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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因瓶人格(近代现代)——四十九盏灯

时间:2018-03-30 10:48:38  作者:四十九盏灯
  他太强了,武力值完全凌驾众人,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他托起昏倒在地的陈主任,将人拖到了丁穆炎面前。
  “我们又见面了,丁医生。”他还在笑,不过是一呼一吸间,他不费吹灰之力撂倒了四个人,轻描淡写得好像只是打死了几只蚊子。
  许多人涌进了屋,先是警察保安,然后是医生护士,还有些好事的病患。
  一场血淋淋的闹剧因为某人强势登场而收尾,陈主任被送去急救,闹事者被警察扣住,乱哄哄挤成一堆。
  唯有他们的角落仿佛与世隔绝。
  丁穆炎又一次重新认识了萧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大抵如此,看他的动作不像是普通的打架,好像经过专业的训练,每一下都干净利落直击要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丁穆炎道。
  丁穆炎的外套混乱中掉在地上,还被人踩了好几脚,萧进捡起外套弹了弹交还到他手上:“我来还钱啊,你不是说我欠你300元挂号费吗?”
  丁穆炎有种挖了个坑不小心把自己脚埋了的感觉:“天都快黑了你来挂号?而且我今天不坐诊,你挂不到我的号。”
  “这不是从来不看病少了点常识么。”萧进理直气壮,“所以我就想直接来找你,问护士你在哪里,结果他们说有人闹事,我还以为挨打的是你。”
  闹事的人被带走了,警察拉着几个参与打架的医生,说医院这边也要人去派出所。
  “我去吧。”丁穆炎道。
  “丁院长,就不必麻烦您了吧。”警察有点为难。
  医院闹事屡见不鲜,派出所的警察是医院的常客,院里的领导他们大多认识,对于丁院长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副院长,不敢轻易劳动。
  “不麻烦,麻烦什么呀,我下班了。”丁穆炎平静的语气中有种不容置喙的力量,他指了指那几个小医生,“他们知道什么?他们了解事情的经过吗?你带他们走能问出什么吗?这不是浪费时间浪费警力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那警察问得怔住,好像不带他走就成了罪过。
  “走啊,还等什么?”丁穆炎反倒催起了警察。
  萧进拉了丁穆炎一把,丁穆炎的余光瞟过去,带着疑惑。
  “所以……”萧进笑道,“你到底是哪天坐诊?”
  丁穆炎望进萧进眼眸深处,那里藏着光,又狡黠又危险。他垂下眼睑思索片刻,再抬眼,眼神与萧进何其相似。
  “你磨蹭什么?”丁穆炎催促萧进。
  “嗯?”
  “跟我一起去派出所。”
  “为什么?”
  “你还欠我医院300元钱。”
 
 
第7章 
  医院距离派出所不过五分钟的车程,丁穆炎淡定地走了进去,倒是萧进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地东张西望。
  丁穆炎国内顶级医院的副院长,级别不低,所里的警察不敢怠慢他,给他泡了杯茶:“丁院长工作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丁穆炎微笑,“你们日日夜夜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才辛苦。”
  “也是应该的,大家都是为了老百姓嘛。”
  丁穆炎很少笑,一旦笑起来温暖亲切,可在萧进看来完全是一种假象,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丁穆炎微笑的面具下分明写着:操蛋!
  “那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吧。”接待丁穆炎的是个老警察,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场面话顺溜,看上去很和气。
  “被打的是我们医院肝胆外科的陈主任……”丁穆炎平静地开口。
  一旁萧进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他发现丁穆炎是个说话极有技术的人,开场第一句话就把重点拎了出来,抢占了道德与法治的最高点,任凭对方再说什么,这句话像旗帜一样立在那里,谁都无法撼动。
  “……那时候我刚好下班,看见有人在闹事,听说是陈主任被几个人堵在了房间里,就很担心……”
  老警察打断了丁穆炎的话:“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丁穆炎依然保持着笑容,可眼中的温度已降了几分:“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也希望你们能调查一下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扰乱医院正常的秩序,要把我们的医生往死里打。”
  萧进忍不住想为丁穆炎鼓掌,他仿佛看见丁穆炎一脸无辜地甩出一个又一个罪名往人身上砸。
  “对对,丁院长说得对,我刚才问过他们,他们说是一位病人的家属,这病人上个月在你们医院做手术的时候死了,有没有这回事?”
  “你这么说的话,是有这么回事……”
  话没说完,门咚的一声撞开,进来一个警察,他啪的一下把帽子往桌上一摔,露出一个剃得极短的板寸头,大大咧咧地骂道:“妈的这群无赖还敢嚣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叫我说就应该把他们拖厕所里揍一顿,看他们还……”
  “何越!闭上你的嘴!注意你的形象!”老警察呵斥。
  这个叫何越的是个年轻的小警员,横冲直撞有点愣头青的意思,丁穆炎记得萧进破门后,他第一个冲进来把闹事者按在地上。
  小警察这才看见丁穆炎他们在,立刻安静如鸡地缩到一边,捧着保温杯喝水。
  老警察瞪了他一眼,对丁穆炎又立刻换上笑脸:“不好意思啊丁院长,他刚刚参加工作不懂规矩,我们继续。那什么,刚才我们说到那病人手术台上死了……”
  “这事我听说过,那位病人是做肝脏手术,术中心脏病发作没能抢救过来。”
  “对嘛,就是死在手术台上了,所以家属呢有点情绪。凡是都讲前因后果,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让人家家属怎么接受得了?”
  “好好的一个人送来医院干什么?在家打牌晒太阳不好吗?”
  “噗!”角落里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小警察何越把茶水喷了一桌。
  老警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手忙脚乱地抹嘴巴擦桌子,抱着水杯背过身。
  “人家是来治疗肝的,却死在心脏病上,这不就是个问题吗?”老警察道。
  “这很正常的,警察同志,就好像你车坏了,以为只要换个轮胎,结果还要修发动机。”
  “可人是死在手术台上的。”
  “心脏病发作可不会管你是在手术台上还是梳妆台。”
  “你们是医生哎,总有点预防措施吧?”
  “安全套都还有失败几率呢。”
  “难道你们医院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丁穆炎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眼神愈冷,笑容愈深:“经你提醒我想起来了,那位病人的主治医生还不是陈主任,也就是说陈主任跟他们一家人一点交集都没有。”
  论怼人,就没见丁穆炎输过,丁穆炎怼天怼地,看谁不顺眼就怼谁,连陆老都会来上一句,更何况是一派出所警察?萧进在边上听得津津有味,但他发现今天的丁穆炎和平时的丁穆炎还是不太一样,平时丁穆炎怼人时总寒着脸先摆出一副“我实在懒得理你”的样子,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没有恶意,但今天他始终语气温和面带微笑,乍一看没有什么攻击力,实际上暗藏杀机,想从他嘴下讨得便宜,可谓天方夜谭。
  他很清楚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记下,一旦先对警察翻脸,就会失去道德的至高点,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授人以柄。
  越温柔越危险,萧进很久都没有遇到如此有趣的人了,心中大呼痛快。
  老警察说不过丁穆炎有点着急,又不能拿出对付犯罪分子的一套对待他,正憋着一肚子火,又听见有人在“嗤嗤嗤”笑,余光一扫,看见何越背着他们肩膀不停地抖动。
  “何越!你给我安静!”老警察当即迁怒。
  何越缩成了一团。
  “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们好像把话题扯远了。”丁穆炎语气更温柔了,“我今天来说明的是那几个人在医院闹事,扰乱秩序,殴打我院医生的事。”
  “是是,人家里死人了,有点情绪也是难免的。”
  “如果家属对病人的手术有疑问可以申请第三方鉴定,但一码归一码,这是另外一件事,不在我今天讨论的范围内。”这时,丁穆炎的手机收到消息,他拿出来一看,当即沉下脸。他将手机往桌上一放:“这是我刚刚收到的照片,警察同志你也看一下吧。”
  老警察还没来得及拿起手机,一只手从他背后伸了过来。
  “哇,真惨!眼镜都打烂了!啧啧,真可怜!嗯?医生,哦不,院长,这是骨头断了吧?”何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到了他们边上,照片是医院里的人发来的,有打斗过后狼藉的房间,有头破血流的陈主任,还有一张X光片。
  “是的,肋骨断了两根。”丁穆炎的手指在屏幕上一指。
  老警察怒火中烧:“何越!你出去!”
  小警察丢下手机扭头就跑,不敢再杵在屋里碍眼。
  老警察对丁穆炎不熟悉,以前医院纠纷没见他出过面,初见丁穆炎时以为是那种抓业务搞科研的副院长,年纪也不大,认为这类人书生气重爱面子比较容易说服,没想到年纪轻轻如此难搞。他翻了翻照片,表情沉重,长叹一声:“这位陈主任确实倒霉,可话说回来,你们也把他们的人打伤了呀。”
  丁穆炎的笑容瞬间放大,大概类似于蹲守的猎人终于看见猎物落入了陷阱:“这你可错怪我们了,我们可没有动手,能救下陈主任全靠这位热心市民。”说着他指了指萧进。
  警察:“啊?”
  热心市民萧进:“啊?”
  “对不对,萧进?”丁穆炎冲萧进一笑,眼中藏着得逞,一本正经地对老警察道,“他是我的好朋友,正好约了下班吃饭,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幸好他能打,一个人把一屋子人全打趴了,要是没有他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老警察瞅了眼萧进,根本不信他能一打六:“那几个家属说是你们几个医生围着他们打。”
  “他们现在当然是希望把所有的责任推给医院,打个喷嚏都恨不得说是医院害的,你社会经验丰富一定见得多了。我们院里的那些医生都手无缚鸡之力的,拿的最重的东西大概就是把手术刀,打人什么的你太瞧得起他们了。”
  “可是……”
  “我倒是抡了几拳,因为有人追着我的打,你看,这里就是被他打的。”丁穆炎指着颧骨,那里有一块淤青,先前不明显,几个小时过去了,脸上肿起一块。
  萧进的目光在丁穆炎脸上停留片刻,笑容微敛,终于说出了进派出所后的第一句话:“没错,那些人都是我打的,我踹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几个白大褂抱着头到处逃,知道他们战斗力弱,没想到这么弱。”
  “你一个人?”
  “我练过。”萧进又露出那副漫不经心的骄傲,“就那些个外强中干的,我一个打十个都没有问题。”
  老警察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两个的话,可那屋里又没有监控,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现在既然一个人把责任都推到另一个人身上,另一个人也认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老警察道。
  待屋里只剩他们两人,萧进开口:“为什么?”
  “不像你啊。”丁穆炎的视线淡淡地扫过来,“你跟我来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我会这么做。”
  没错,当丁穆炎催他跟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要背锅了,亦或是说,当丁穆炎要跟警察走的时候,他还拉着人问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是在暗示自己的存在。明明相识不过数日,却像肚子里的蛔虫,能轻而易举地看透对方。
  “你没必要一个人担责任的。”萧进道。
  出头鸟不好做,打架的时候有两个小医生可是生猛,大概把青春期憋的劲都使出来了,追求起责任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他为一班年轻的医生撇清关系,将所有的责任大包大揽,即使是丁穆炎,事情闹大了也难免挨批评,更何况对方还受伤了。
  “总得有人站出来。”丁穆炎语气平静,仿佛他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我不怕人动我,我是神外领域的专家,我领国家的津贴,国外有疑难病例也会请我会诊,等我开刀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南天门,想要为难我必须要考虑清楚。即使真有人不开眼,我不做医生也有许多退路可以走。”他顿了顿道:“可他们没有,他们读了十几年书,好不容易当了医生,行医生涯刚刚开始,身上的白衣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未来不能因为几个败类毁了。我能力有限,为他们扫清障碍铺平道路,是我仅能为他们做的。”
  他的从容来源于深厚的底蕴,他的自信来源于高超的技术,男儿的血骨凝成无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骄傲的。
  萧进沉默,他的内心很矛盾,他不意外但又非常意外。他不意外丁穆炎会说出这番话,好像古罗马的演说家,头戴花环站在广场上,在万千民众前侃侃而谈,彻底征服每一个听众。但他意外的正是自己的不意外,明明在接触的这些天里丁穆炎总爱摆出一张刻薄脸,分分钟能把人气死,按常理说应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为什么对他与外表不相称的表现丝毫不意外呢?
  太有趣了!萧进内心涌动一股热意,好像海盗找到了流传已久的宝藏,探险者发现了神话中的新大陆,游吟诗人弹奏新的传奇。这不是经常能有的情绪,对于玩遍了的萧进来说,久未悸动的心尝到了鲜。
  “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回来。”萧进不等丁穆炎回答径直出了房间。
  虚掩的门外断断续续传来萧进的声音:“三叔,我呀萧进……这会儿在派出所呢,遇上点事……”
 
 
第8章 
  警察老赵有点烦,值班的时候最怕电话铃响,铃一响就意味着出事,比如今晚这件就比较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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