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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因瓶人格(近代现代)——四十九盏灯

时间:2018-03-30 10:48:38  作者:四十九盏灯
  萧进握了握拳头:“没事,小伤。”
  丁穆炎失笑,也不知道谁几天前故意蹭破皮,然后理直气壮地上门求医。
  “我帮你处理一下。”
  萧进以为丁穆炎又会拿出酒精棉擦一擦然后贴个创可贴,没想到他这回搞得有点大,兴师动众地拿出生理盐水双氧水等物,按标准作业流程清洗伤口然后包好。
  萧进有点受宠若惊:“这是真杀鸡用牛刀,现在我是不是欠你600元了?”
  “是欠医院,不是欠我,清创还要另外付钱。”
  “我这辈子都没欠过这么多钱,怎么办?”
  丁穆炎忍俊不止,也许是睡醒了的缘故,他看上去心情特别好:“这事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把陈主任救出来也好,从派出所脱身也好,萧进的功劳都不小,这声谢谢他当得起。
  萧进等了一会:“还有呢?”
  “还有什么?”
  “不多夸我几句?比如机智勇猛什么的。你在你朋友面前不是很活泼吗?”
  丁穆炎简直不敢相信他用“活泼”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没有,他就说你在吃饭的时候跟他讲猪带绦虫。”
  “多少年前的事还拿出来说!再说那时候是他先问我脑子里会不会长寄生虫,所以我才跟他讲了一个大脑里寄生猪带绦虫的病例,否则我没事在吃饭的时候说这种东西干什么!”
  “所以你确实在吃饭的时候聊猪带绦虫了?”
  丁穆炎给了一个白眼:“没错,我还特别喜欢听脑壳被锯开的声音,对于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萧进乐不可支,笑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丁穆炎斜睨笑到失态的萧进,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幽默感,并且认为萧进的笑点实在是太低了。
  “有这么好笑吗?”
  “好笑!”萧进气都快喘不过来了,“难道没人说过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吗?”
  丁穆炎无奈地望着笑抽了的萧进:“你慢慢笑,我去买点吃的回来。你想吃什么?”
  “我随意,你请客我不挑。”
  丁穆炎走后,萧进又乐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一个人的屋子冷冷清清,萧进无所事事,丁穆炎的家小,就里外两间,他转了一圈在书架前驻足,书架上基本都是医学书,古今中外种类齐全,很符合他对外的形象。
  余光瞄到一个盒子,因为丁穆炎翻过东西的缘故,盒盖开了一半,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信件。
  萧进本不想窥视,可一来这年头还写信的人实在稀有,二来信封上的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Allen。
  一个极为普通的英文名字,但萧进在看到的一瞬间变了脸。因为韩韶军的英文名正是Allen。
  世间的道德对萧进全无约束力,他毫不犹豫地挑开盒盖,将那封信夹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那么多~~你们好意思不给我留言么~~
 
 
第9章 
  丁穆炎一出门就后悔了,怎么就心大到把萧进一个人留在家里?倒不是怕丢东西,而是明明和萧进还不熟,却像对待老朋友一样对待他。也许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比较特别的缘故。昨天还想在萧进脸上抽几个耳光,今天半夜三更跑出买晚饭,变化实在是太快。
  买了点吃的回家,一进家门就看见萧进站在书架前。
  “在看什么?”丁穆炎将食物放在桌上。
  “很精彩的一本书。”萧进侧了侧书,“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人体是如此美丽。”
  展开的书上是一张西斯廷教堂画风的心脏图谱,逼真的心脏被红色的动脉和蓝色的静脉环绕,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始跳动。
  他翻过一页,书页里滑出一张有点泛黄的纸,上面用彩铅临摹了一幅心脏图谱。
  “这是你画的?”萧进惊叹,“没想到你还会画画,画得真漂亮。”
  “看多了不怕吃不下饭?”
  “医学与艺术的完美结合。你会害怕吗,以前学医的时候。”
  丁穆炎收拾干净桌上的杂物,将餐盒一个个摆开,回忆童年颇有些无可奈何:“大概在我三四岁的时候,我爸送我一个礼物,是一个空的塑料人体和一堆内脏模型,可以把内脏塞进躯壳拼成一个完整的人体,我爸告诉我这是搭积木,我信了。后来在幼儿园里,小朋友说我们一起搭积木吧,我说好啊,然后被一堆方方正正的木块弄糊涂了。”
  想到小娃娃丁穆炎如此好骗,萧进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解剖尸体呢?是不是还得搬尸体什么的?”
  “我读书的时候跳了好几级,上大学的时候比同学小好多岁,搬运大体老师的活没轮上我干。”
  萧进几乎能想象小小的丁穆炎挤在人群中,一双好奇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你真的不怕?”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他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只会很乖地躺着,不论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不能反抗,如果死者有意识,应该是死人害怕活人才对。”
  萧进第一次听见有人用“乖”来形容尸体,但又似乎很有道理。
  “活人才可怕。”丁穆炎正色道,“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也不知道他从背后掏出的是刀子还是鲜花。与活人打交道比与死人打交道麻烦多了。”
  萧进总觉他这话意有所指,又忍不住为他的言论拍案叫绝:“丁医生总能让我耳目一新。”
  “吃饭吧,你不饿吗?”
  丁穆炎买了一些家常炒菜,一些烤串和几罐啤酒。
  “我以为你们做医生的不会吃这种不健康的食物。”萧进先打开一罐喝了一口,又拿起一根烤串咬了一块,“嗯!味道不错!”
  “那我应该吃什么?天天养身粥,顿顿维生素?”
  “来!”萧进举起啤酒罐,“虽然你号称要请我吃饭,结果随随便便用一顿外卖打发了,我还是要跟你碰一下杯。”
  丁穆炎苦笑不得:“只是让你填饱肚子而已。”
  “这么说来还有下次?我也不要吃什么大餐,尝尝你的手艺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做菜的?”丁穆炎狐疑,他长年没亲自下厨房,厨房干净得就好像是刚装修过一样,冰箱里空空如也,也就最近韩韶军来住了一晚做了一顿早餐,此外从他家里看不出任何一个单身男子会做菜的痕迹。
  “韶军说的。”
  “韶军还会跟你说这事?”
  气氛有了些许诡异,丁穆炎执着得打破砂锅问到底,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不太对劲。
  萧进又喝了一口啤酒,懒洋洋道:“嗯?难道韶军骗我?”
  他的漫不经心反倒让丁穆炎的多心变得突兀,好像在怀疑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那到不是,我的手艺韶军是最清楚的,我跟他住一起的时候都是我做饭。”
  当他说出“最”这个字时,萧进的眉峰动了动,当他说完这句话时,萧进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罐:“你还跟韶军一起住过?”
  “小一年吧,那会儿在国外生活有点变动没有地方住,是韶军收留我。”
  萧进夹了一根干丝嚼了嚼,眼眸微敛:“韶军待朋友确实不错。”
  丁穆炎冷然:“他就是对人太好了,所以才会被有些自私的人认为理所当然。”
  萧进笑道:“你在说姜辰?”
  “不然呢?韶军受的罪哪一件不跟姜辰有关?”
  “心疼韶军?”
  “与其说心疼,不如说是恨铁不成钢。”丁穆炎一脸淡漠,“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如果你不给自己烦恼,别人也永远不可能给你烦恼。因为你自己的内心,你放不下。”
  萧进深深望了丁穆炎一眼:“你现在就下断言说韶军追去的东西是错误的未免太武断,这份感情就像一棵小树苗,打他懂事起就慢慢发芽生根,是他的念想。无论精神多么独立的人,感情却总是在寻找一种依附,寻找一种归宿。”
  丁穆炎惊讶地对上萧进的目光,他引用了一句出自《平凡的世界》中的话,但万万没想到萧进脱口而出回应了一句同样出自这本书的话。心弦被轻轻撩拨,还有什么比抛出一个梗,对方能接住并回敬更令人惊喜的呢?
  刚刚因为共同好友的恋情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丁穆炎笑着摇头:“你这家伙……”
  萧进也笑了,心灵相通就是如此美妙,仿佛有了个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再远的关系也能瞬间拉近。
  “其实我也很奇怪,这个问题困扰我许多年了。”萧进打趣道,“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为什么韩韶军喜欢姜辰不喜欢我?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他们俩是傻子,我不能陪他们玩儿,聪明人要和聪明人一起玩儿。”
  萧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丁穆炎,这让丁穆炎有点不舒服:“你认为你比姜辰强?”
  “至少我比他帅吧?”
  “你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丁穆炎鄙视。
  萧进追问:“难道不是吗?”
  丁穆炎似认真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萧进:“你的眼睛比他好看些。”
  萧进一双凤眼含着一点光芒眨了一下,他自负相貌出众,不服气道:“难道只有眼睛?”
  “吃你的吧。”丁穆炎拿起一串鸡心塞他嘴里。
  萧进咬下一颗鸡心:“你害羞了?”
  丁穆炎明白了,绝对不能给这人好脸色看:“对我来说不管你是俊是丑,打开来都是一样的大脑。”
  “当然不一样!”萧进点了点太阳穴,用他特有的性感声音道,“我的这里是独一无二的。”
  丁穆炎不屑地嘁了一声,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串金针菇。
  萧进倒也不挑,丁穆炎给什么他就吃什么:“话说回来,以你的角度来看,掰弯一个直男的几率有多大?”
  “不可能!”丁穆炎不假思索,“除非那人本来就是同或者双。”
  “那么肯定?”萧进皱眉,“都说人心是肉长的,对一个人好,对方总会心软什么的。”
  “这种鬼话你也信?太不像你了!心软和爱是一回事吗?”
  倒也不是萧进真相信鬼话,只是牵涉到至交好友,难免偏心:“我相信一个优秀的人的魅力是无关乎性别的。”
  “韶军是很优秀,他值得更好的。”
  “听你这意思是对姜辰有很大意见?什么是更好的?”萧进顿了顿,“比如你?”
  丁穆炎皱眉:“你想问什么?”
  “随便一问,你又在紧张什么?”萧进笑容玩味,“我就是好奇,既然你喜欢男人,韶军又那么优秀,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
  丁穆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萧进,镜片下的目光有些冷冽,他无法从萧进的表情中解读出深层次的内容,就好像坚固的壁垒挡在了面前。
  “你懂爱情吗?”丁穆炎抛出了一个富有哲理性的问题,就像一个权威以压倒性的威慑力迫使他人臣服,众人只能在他的掌控下,屈从于他。
  但萧进与众不同,微微一笑,将他的强势化解于无形:“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对视许久,两人谁不能在话语中占据优势,天秤的两边轻轻摇摆,始终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韶军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这么简单。”丁穆炎道。
  “哦?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丁穆炎端起啤酒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我喜欢能听我话安安静静躺着,不吵不闹任我摆布的。”
  萧进又笑了,就像一只狐狸,悠哉悠哉地藏起了尾巴。
  离开丁穆炎家的时候已是深夜,萧进借着月光走出黑漆漆的小区。大街上已没有几辆车,他走了好几条街才打到一辆出租车。
  他上了车,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怎么了?”电话里的声音有点紧张。
  萧进揉了揉眉心:“没事,别慌。”
  沉默了几秒钟后,电话里的声音立刻变得不耐烦:“萧进!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突然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对方越暴躁,萧进越觉好笑:“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的猜测有可能是对的。”
  “什么猜测?我听不懂。”
  “你不需要听懂,再见。”
  挂掉电话,萧进笑得趴在了座椅上,想象对方先是发愣,然后破口大骂的模样。
  那封信的文字像涓涓的流水般涌入脑海,笑容收起,化作唇边没有温度的弧度,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一首没有寄出去的情诗,诉说了爱与思念。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人生是如此有趣!
 
 
第10章 
  医闹事件的后续交给了医务处,丁穆炎依旧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每日忙碌在手术间、诊室和实验室之间。
  这天他还在办公室里,接到了萧进的电话。
  “怎么还没下班?”萧进完全是一副老朋友的口吻。
  丁穆炎看了眼时间:“还早呢。”
  “还早?太阳都落山了!你这是把你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医学事业啊,国家欠你一个杰出青年奖!快下班,我等你!”
  丁穆炎被他急匆匆的语气弄糊涂了:“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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