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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三岁(近代现代)——罗再說/罗再说

时间:2018-03-30 10:52:12  作者:罗再說/罗再说
  行骋看着他爸他妈,跟宁玺一起进了饭厅的那一瞬间,觉得他们好像本来就该是一家人。
  招呼着两个小孩儿落了座,行骋妈妈又拴围裙进厨房炒了几个菜,行骋给他爸拿了蛊小酒出来斟满,三人处一堆倒像极了父子爷仨。
  正式开始吃饭的时候,汤圆都快凉了,宁玺端起来一个个地去换热,坐得有些紧张。
  行骋待一家四口全坐好了,从桌下伸手过去,捏他哥的手掌心。
  他怕他紧张,也怕他多想。
  宁玺装的那两碗汤圆,行骋爸妈半个都没动,完完整整地还在碗里,行骋吃了一半发现了,抬起头来去看他爸妈。
  宁玺心思细腻成那样,早就也发现了,一张嘴,喉咙跟被什么卡住了似的,行骋又轻轻捏捏他的手。
  好凉。
  “宁玺。”
  行骋爸爸忽然出声,打破了饭桌上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已经有几杯米酒下肚,又手里端着瓷杯递了过去,行骋利索地再斟一杯。
  闭了闭眼,他努力压下喉间的一声叹息,抬起头来,用一种宁玺很多年以后都无法描述清楚的目光,看向坐在他儿子身边的宁玺。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话音刚落,行骋妈妈一滴眼泪跌入汤碗里。
  碗内水面泛波,映得饭厅的大灯都在其中摇晃。
  行骋迅速抬起手,扯了纸递过去,哑着嗓子喊一句:“妈。”
  宁玺闭了闭眼,也不知那一晚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跟着行骋,叫了声“妈”。
  哪怕他当时还根本不知道,在他又一次踏上了回北京念书的路途之后,行骋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早上读书,下午训练,傍晚跑医院,晚上再凌晨刷题。
  直到后来的春夏之交,临近高考的前一个月,行骋的篮球袋还背在背上,手上提的水果滚落了一些在脚边,病房里没有大姨,没有医生,没有其他人,只有行骋和宁玺妈妈。
  行骋像当初宁玺出发去北京的前夕那样,跪在了病床前。
  那天窗外傍晚的落霞很漂亮,红橙黄紫,如烟交错纵横一片,掩盖着这座城市的夜幕,任由落日余晖点上最后一缕光。
  病房里窗帘吹起一角,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床榻之上的女人鬓发散乱,精神气好了很多,呼吸仍然微弱缓浅,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行骋脑海里无数次浮现出幼年时对这位母亲的记忆,零碎而,不堪。
  元宵过后,高三正式开了学。
  行骋一放学就跑进小区里,还没上楼,就趴在宁玺家卧室的窗边儿,往里面扔东西。
  宁玺正坐在那儿写字,抬眼就看到桌上扔进来一个校服钥匙扣,刚想伸脖子看看,行骋一下从窗边冒出个头来,挑眉道:“拿去拴你的钥匙。”
  “这不是我们学校校服的钥匙扣么?”宁玺拿着看了半天,还有点喜欢。
  “对,要毕业了,这东西在各个学校畅销得很,每个学校都不一样,我让任眉带了两个,你拿一个。”
  “无聊不无聊。”
  宁玺嘴上是这么说着,还是拿了自己的钥匙出来拴,弄好了被行骋抢过去看,惹得他好笑。
  行骋就是这样,再怎么偶尔假装沉稳,在他面前,还是大男孩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来今天行骋他们开学诊断考试,语文才考完,便多问了句:“上午考试感觉如何?”
  “这次作文标题是《从生活中发现美》,我开头写得特别好。”
  “怎么写的?”
  宁玺说完,行骋看了看窗户,都想撑手肘翻进来了,宁玺伸手打他:“走正门!”
  行骋收了手不敢硬来,嘴上还是不停:“我哥姓宁,单名一个玺字儿,住在成都市青羊区,石中文科第一名,江湖人称靓丽小学长,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爱好篮球,更爱行骋……”
  宁玺想伸手拽他一根头发下来塞他嘴巴里让这人闭嘴,“你真这么写的?”
  他一听宁玺这么问,没说话,往四周看了一圈儿没有人,撩帘子翻窗户就跳进去了。
  把窗帘一拉,行骋对准他哥的嘴唇就咬上去,边喘边说:“我横起来高考都敢这么写!”
  宁玺算是知道他有多横,任他乱亲,翻着白眼骂:“你那文采……”
  拉倒吧。
  年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宁玺得因为学习项目的事情提前几天返校,火车票买好之后去把票取了再揣着,像是看着纸质才能踏实。
  他和行骋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去开了两辆共享单车,一路从成都的南门骑到西门,又晃晃悠悠地坐公交车回来。
  两个人一起想到高中时那片粉红色的天空,再一起许愿能够再次看到。
  春节过后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走在闹市区里人群接踵而至,他们被挤在人潮涌动中,肩膀不断碰撞又分开,手还是牵着,从始至终不松开一星半点。
  一到夜里,滨江东路的路灯又亮了,宁玺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望着这城市道路两旁落了满地的银杏叶,数着一片两片三片四片,到了石中门口,从小学弟学妹堆儿里,找他最扎眼的行骋。
  宁玺走的那天早上行骋要念书,没办法去送,凌晨就爬起来钻进宁玺的卧室,一起洗澡,做 ‘爱,困了又睡觉。
  浑身被折腾得快要散架,宁玺强撑着也不行了,闭眼倒头赖在行骋怀里。
  他的呼吸绵长且温柔……像府南河上拂过的春风。
  行骋彻夜难眠,坐在桌案前,就那么盯着宁玺,直到天蒙蒙亮,校训队又吹了号,他才慢慢地起身,慢慢地收拾……
  再慢慢地,与睡梦中的宁玺道别。
  那天下午的成都东站依旧人满为患,和宁玺才来的那天一样,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却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追赶。
  他手里拿着那张票,与身后来送他的行骋爸妈告别,再刷了身份证入关。
  路途遥远,窗外景色纷杂变幻,宁玺正准备翻开书包看看书,却在书包里发现一张用大红色信封装好的信。
  封口拿回形针,别了一片银杏叶。
  那是一大张a4的打印纸,白底黑字,没有修改过的痕迹,拿红笔作了标注和重点。
  想来应该是行骋誊抄过一遍,拿尺子比着写的,没有横线,居然也不歪歪扭扭。
  行骋不是多文采斐然的人,平时总爱胡言乱语讲一通,但大多字字恳切,句句实话,全从心里说出来的,并无半句假情假意。
  宁玺想起来他第一次收到行骋的信时,那会儿还流行拿信笺写,粘贴纸,行骋写的是游戏王卡牌的攻略,歪歪扭扭,半个字都看不清楚。
  那会儿行骋才九岁,第一句话就是“看信像看我,我真好”,宁玺黑着脸教育他,是“见信如晤,我一切安好”。
  虽然长大了,但宁玺还是不指望行骋能写出“展信佳”这种开篇,但他看清楚第一行字的时候,心尖儿还是跳动了一下。
  是心动的动。
  
 
第五十章 情书
  宁玺把信展开了,写得很长。
  他低下头,屏住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看。
  “宝贝宁玺:
  见信如晤,我一切安好。
  想给你写信,已经想了很久。
  犹豫地下笔,删了又改,还没来得及打好草稿,你就要走了。
  现在是凌晨五点,你在睡觉,很安稳。
  这是你要走的前一晚。
  所以,原谅我今天晚上没有办法和你一起睡着。
  我想告诉你的话很多,这一张纸不够写,如果高考作文是《写给你》那就好了,我就不会再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发现,我家到你家要下二十四阶,如果我下一阶就想你一次,那一天便这么过去了。(我肉麻一下)
  我成绩差,老打架,脾气坏,长得太帅,缺点很多很多。
  最大优点就是被你爱着吧。
  你有分寸,而我莽撞,谢谢没有人没有事阻挡我和你,更谢谢你包容我的孩子气。
  以前我想做你的护腕,牵你的手,后来想做你的球鞋,承载你的重量,现在想做你的外套,永远抱你在怀里。
  你大我三岁,我高你六厘米(187了,真的)。
  我们哪里也没差,我们势均力敌。
  和你在一起,时间数字也僵硬,唯有生命长短可衡量。
  十六年如一日。
  我将永远敬畏即将与你面对的明天。
  我行骋感激不尽。
  写信很是匆忙,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语文不好,哥你耐心点看。
  查过天气预报,说北京未来几天有雨,记得带伞,路上小心,一定一定!
  努力得来的团聚更加可贵。
  所以,我,不,怕。
  不说了,训练去了。(其实我不爱篮球)
  我只爱你。
  行骋
  2018年三月二日 于 楼上窗边”
  宁玺看完惊觉已出了四川的边界,列车带着他进入另一个陌生的省市。
  在信的页脚,行骋涂涂抹抹,却又工整地留了最后一行字:
  “宁玺,情书我会一直写给你,因为这辈子还没有结束。”
  
 
第五十一章
  春天来得很快。
  当行骋渐渐脱去厚羽绒服,再换掉薄夹克,慢慢地,穿上一件长袖卫衣,又换做了短袖,他偶尔拿起红笔在日历上画一个圆圈,才反应过来,已经四月了。
  市里才栽种下的黄花风铃木开了满街。
  学习进入倒计时冲刺阶段,行骋每周跑医院的次数没那么勤了,平时周一周五周日去三次,还没进房间,就看到病床上的女人闭着眼在输液,脸挨着枕头,那下面压了一张宁玺的照片。
  那照片还是她托行骋要的,行骋没有拒绝。
  行骋总是轻轻推开门进去,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床头柜,去检查过输液的管子,再叫医生过来问问情况,这一来二去,时间久了,病房里后来住了别的病人,都以为行骋是她儿子。
  偶尔有人夸赞,行骋垂着眼帮宁玺妈妈调试靠背的高度,明显感觉女人肩膀一颤,行骋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说麻烦多帮着看一下。
  宁玺那边儿的大姨也不是傻的,看行骋跑得这么勤,问过好几次,旁敲侧击:“小伙儿,你到底是宁玺他同学还是铁哥们儿啊?”
  行骋不吭声,宁玺妈妈在床上气若游丝,答:“是宁玺的弟弟。”
  大姨哑了,也不吭声,古怪的眼神流连在这两人之间,啃了口行骋送来的果子,扶着腰出去晒太阳了。
  偶尔行骋带宁玺妈妈出去晒太阳,宁玺还会打视频电话过来。
  行骋等他们母子俩相顾无言沉默之后,把摄像头对准自己,走到一边儿说:“哥,阿姨越来越嗜睡了。”
  “……”
  宁玺在那边没说话,一句谢谢都没说。
  他觉得这两个字,太轻太轻。
  后来的几个周,行骋接连参加了好几个篮球选拔赛,国内最有名的篮球联赛还来选他们队的苗子,一眼就瞅中了行骋,但由于行骋爸爸不允许儿子走职业,才给推拒了。
  家里说的,考不上本科就乖乖待这里读专科都行,不可能走体育,那吃年轻饭,消耗身体。
  至于北京,能考上就去,听天由命,自己成绩,自己得把握好了。
  行骋天天翻着宁玺留给他的笔记本,成绩有长进,字也越写越好,渐渐有了些许笔锋,考试也知道一撇一捺,不再跟着任眉胡乱画一通,全篇满江红。
  他们校队有几个男生坚持不下去,让家长给接回家了,这么一算下来没剩几个人,越逼近考试,其实反而越来越冷静,胜负局已定得差不多,不挣扎了。
  他训练动作不当,弄伤了肘部,还好体检已经过了,问题也不大,强忍着痛还是能继续打。
  从小跌打损伤惯了,行骋就没把这伤放在眼里,平时都带个护肘,必须要练的姿势和定点一个都不能少。
  除去受伤的事儿,行骋最近心情好得很,场边没有女生来坐着都要扔个三分耍个帅,队友一边儿吹口哨一边儿吼:“骋哥,最近走位风骚啊!”
  被喊到的人才管不着那么多,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被教练拿毛巾抽着边跑边吼回去:“怎么着!哥高兴!”
  “骚断腿啊行骋!”打中锋的男生接了控卫抛来的传球,用掌心压紧了,对准行骋的方向,一记快攻抛传!
  “接球!”
  行骋平地跃起,球衣被风撩起来露出一截腹肌,从空中接了那颗冲击力极大的球,双臂用力托举,再回勾着那球,瞄准了篮筐猛地砸扣进网!
  空接灌篮!
  “我靠!”
  “厉害啊骋哥!吊打nba!”
  板凳席又爆发出欢呼声,毛巾矿泉水瓶扔了一地。
  行骋看着那几个高二的小学弟满脸兴奋样,不免有些得意,拿着湿巾擦擦脸上的汗,掩不住唇角勾起的笑。
  这他妈叫爱情的力量,小孩子懂什么!
  五月清和,天朗觉炎。
  体考就在后天,而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天训练,行骋和任眉自告奋勇地留了下来。
  在要告别的时候,行骋忽然发现这个训练场并不大,四周封闭着,快压得他喘不过气。
  很难想象,他在这么一方小场子里,捱过了那么多日日夜夜,曾汗流浃背,也曾血肉模糊。
  曾呼吸急促……也曾温柔缱绻。
  行骋看着场地边儿零散在地上的废旧腕带,打坏了蜕皮的篮球,散架的打气筒,饮水机边扔着的几张卫生纸。
  他和任眉一起,拖了外边儿的蓝色大垃圾桶进来,装得满满的,把扫帚靠好在门边儿,簸箕也放得整整齐齐。
  整片训练场,连同校园里的操场,小区里的篮球场,构成了行骋的一整个,放肆奔跑的十八年。
  他站在训练场的座位上,甚至和任眉一起朝高高的篮球架敬了个礼,再并肩一起出了训练场,掏钥匙锁了铁门,再把钥匙还给保卫处的叔叔。
  告别的不仅仅是篮球场,还有他的汗水、勇敢与“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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