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管理员立刻敲桌子:“噹!保持安静!”
“嗷嗷嗷!放手,你个神经病!”侯岳上手去掰抓着自己的铁爪子。
刘五上身迅速从桌面弹起来,睡的头昏脑涨,他最怕的也不过是昏睡时有人突然近身,死死抓着侯岳的手腕直到回神,赶紧松开,他起身皱眉问:“没事吧?对不,对不起!”
侯岳一张脸拧巴成一团,骨头恨不得被捏碎了,他甩着手腕,歪着头不爽的问:“你是不是有病?点你一下,至于吗?”
刘五头巨疼,心脏也被刚才那一点吓的“扑通扑通”一直跳,他捏了捏眉心,知道自己是紧张过度了,但是又不能跟牛舔卷解释,他只好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侯岳毫不掩饰自己很愤怒,一巴掌按在桌面上,咬着牙问:“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刘五张嘴就想说“是”,但是看牛舔卷火大的不行,干脆咽了回去,顺着人说:“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侯岳气死了,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是反弹力非常好的棉花,他抽出第三本书,一手托着,牛逼哄哄的说:“这三本,我拿走了。”不接受拒绝。
刘五看了眼那三本书,他的学生证信息是津大新闻系广告专业,所以他拿了一摞跟专业相关的书,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个牛舔卷也是同专业。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没说话。
侯岳没好气的问:“大几的?”
刘五:“大三。”
侯岳这个颜狗看见长的不错的就想聊骚,正好这个长的不错的还惹了他,他就想连本带利的撩回来,于是往书桌对面一坐,拉出个“咱俩聊五块钱”的架势。
刘五一看,心理想笑,脸上却保持一片清冷。
侯岳没话找话说:“你是新闻系广告学大三的,怎么没见过你?”
刘五:“一个学院的人,你都见过吗?”
侯岳:“……”这是不想好好聊喽?他扯着嘴角一笑,靠在椅背上,眼神不善,有些挑衅:“如果有你这种‘大众脸’,我不可能没见过。”
刘五没明白,眉心一皱,马上松开,眉梢一挑说:“现在见到了。”
这天,没法聊,侯岳心想,完全不配合呀,一不小心就聊死了。
侯岳表情有些阴森的看着刘五,刘五也感觉尴尬,想了想婉转的说:“谢谢你送的卡片。”
总算解冻,侯岳转头看向窗外,幽幽的说:“算,请你吃宵夜。”
刘五没忍住笑了。
一包干脆面,当宵夜!
他应该会记很久,这种行为跟眼前这个人一样,足够特别,不论是长相、脾气、个性,还是这种随心所欲的行为。
都是他没有的,也是他期待的。
侯岳听见一声鼻腔发出的笑,赶紧转头看,正好看见对面一双月牙眼。
他表情一瞬间变得很享受,总感觉这双月牙眼像做工精美,赏心悦目的艺术品,还是那种自带灵气,年代悠久艺术品。
说不好,还是个无价之宝!
看上一眼,顿时神清气爽!
刘五灿然一笑不过两秒,并不知道自己升值之快,堪比市中心的天价大别墅。
侯岳收敛住表情,低头边从兜里掏手机边说:“加你微信……”
“没有。”
两句话无缝衔接,几乎没有停顿,而且是在侯岳没说完的情况下。
一个十分自信,一个足够坚决。
刘五心理颤了一下,有些畏惧,他一时说不好自己到底怕什么。
是怕这个人知道自己没微信?
还是怕这个人不信他真的没微信?
事实是,他只有一个2G手机,并且是长时间关机,拔卡的状态。
侯岳掏手机的手顿住,很没面子。他不是第一次被这个人搞的没面子,他也是够没记性的,昨晚拒绝收下他‘再来一包’卡片,后来也不过是自己硬塞给人家的,结果不过十几个小时,又一次被拒绝。
刘五绷紧的后背出了冷汗,牛舔卷保持低头掏兜的动作保持了好几秒,定格了一样。
侯岳抿嘴勾唇角,自嘲的笑最后变成冷笑,没看对面的人,起身直接走了。
刘五目光送他出了阅读区,等那道潇洒傲人的背影消失,他绷紧的脊背,脊椎骨一节一节慢慢松开,松动的小心翼翼。
腰弓起顶着椅背,两手搭在桌沿上,头埋在两条胳膊中间,他闭眼面朝雪花纹大理石地面,不知不觉说了句“对不起”
侯岳一路开着老猴的小老婆狂飙,气的恨不得直接让骚包的小老婆飞起来。
进了麦当劳,把三本书往桌上一扔,“啪!”的一声,太响了,以至于整个麦当劳的服务员和顾客都看向他。
侯岳盯着书,抬手打了个响指:“可乐加冰,快!”他急需降火。
正在点单排队的人,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侯岳。
左佑正在装大薯,扭头瞥了侯岳一眼,跟旁边接可乐的姐姐说:“姐,帮我接半杯可乐,剩下都加冰。”
姐姐张了张嘴乐了,指了一下侯岳说:“那拽上天的帅哥,你朋友?”
左佑点头,心想,千万别让他保媒拉纤。
姐姐不负‘他’望,张口就来:“帅哥有女朋友吗?要不要备胎呀?”
左佑把一包大薯装成了超大薯,拿到大薯的胖小子乐开了花,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他回手端走加了半杯冰的可乐,跟姐姐说:“您要是不怕久等,备胎这会儿估计排到城门外几十里了,要不您今儿赶早下班,过去排会儿。”
姐姐捂嘴笑着给了左佑一粉拳:“哎呀!你们这群小男孩儿,真讨厌,姐咋就这么稀罕你呢!”
侯岳远远听了这么一句,心里骂“死直男”,话是骂左佑的,脑袋里却想起那张清冷的脸,又骂了句“死直男,留个微信能弯了怎样?”
左佑把可乐往侯岳面前一放,很贴心的没给管,直接把盖子给揭开了。
侯岳拿起可乐,灌了一口冰块,“嘎嘣嘎嘣”嚼的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左佑嘴角一抽问:“离家出走变成‘净身出户’了?”
侯岳白他一眼,窝着火问:“你说,咱们这么大的,没微信的可能性有多大?”
左佑上眼药一把好手:“额……跟你离家出走被喜迎回去的几率差不多。”
侯岳一愣,思路直接跑偏——所以说还是有可能没微信了?那是不是……是你妹!“这年头,上有几个没智能手机的?有智能手机,有几个没微信的?”
左佑上着班,不能跟他耗太久,索性直接问:“微信怎么你了?”
侯岳想都没想,一拍桌子说:“骗我说没微信……”说了一半儿,赶紧闭嘴。
左佑起身拍了拍他,往工作间那边一指说:“看见没,那姐姐要给你当备胎,找她要微信,一要一个准儿。”
侯岳心虚,生怕左佑问他,要的谁的微信。
左佑走了好一会儿,他还盯着工作间方向发愣,都给要当他备胎的姐姐看出希望了,他才回过神儿。
眨了眨眼,忽然像打通任督二脉似的眼前一亮。
为什么不干脆要电话号?
刘五从图书馆遇见牛舔卷后,再也没去过图书馆。
除夕前一天,他见到了姚旺的爷爷,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
他还没走进平房就听见院里有人在吵架,不难分辨出,其中一个声音是姚旺,声嘶力竭的喊,像竭力打斗中嘶吼的野兽,一点也不像十岁孩子的情绪。
他驻足在院里,听着一老一小争吵。
争吵的原因,大概就是,平方有了刘五这么一个常住的人,所以有了固定的收入。老头让姚旺把钱给他,姚旺不肯,徒有四壁的屋里,没处藏钱,老头便以为钱藏在姚旺身上。于是两人开始你追我跑,一个灵活机敏,一个反应迟钝。
门窗缝隙里钻出两人对骂的话,夹杂着两岁半孩子的哭声。
刘五拽了拽帽檐下的耳垂,他现在连图书馆都去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姚旺和他爷爷早点休战。
果真几分钟后,累的气喘吁吁,佝偻着背的老头破门而出,嘴里不停咒骂,吐沫星子横飞,无视刘五,出了院子,往窑村繁华中心去了。
姚旺坐在屋里地上,刘五一迈进屋,他本能的全身防御状态,作势要跑,见是刘五,又瘫软成之前的样子。
刘五站他面前,低头看他,问:“受伤了吗?”
姚旺估计是累的没了力气,只是摇了摇头。
刘五并不能帮他什么,他连自己都一身糟,他怕帮了姚旺,以后会给姚旺带来无妄之灾。
姚旺喘了会儿气说:“老不死的,等我长大……”
刘五从他眼里看见了戾气,后退一步转身回屋。
不想这件事,还不算完。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条:1月21日更新由19:00推迟到24:00。
(。・_・。)ノ对不起
第10章 除夕
出了地铁站,在拐向姚旺家的时候,刘五停住了脚,四处扫了一遍,走向正对地铁口的超市。
突然想买一袋速冻饺子,如果是一个人,他不会想除夕这天吃顿饺子。只是,想起平房里的两个孩子,他还是打算破费一次。
超市老板从屋里走出来,走到门口的冰柜前,一手按住冰柜拉门:“小伙子,找什么,我给你找,这么翻下去,这一冰柜的东西都得碎成渣。”
刘五直起身说:“特价水饺。”
老板念叨了一遍“特价是吧?”随后从冰柜最底下翻出一袋递给刘五,“这个,羊肉大葱,还有三个月保质期,17块钱,划算吧?”
刘五麻利付钱,拎着饺子走人,确实算最便宜的一袋饺子,800克,应该够他们三个吃。
从地铁站到姚旺家,是一条土路,崎岖不平,如果晚上走一定会被支棱八角的石块绊着,有时候看不清上下坡,还会滑倒。路两侧枯萎的杂草跟姚旺的身高差不多,西北风一吹,窸窸窣窣,连土带雪吹走路的人一身一脸。
大清早,平房里外非常安静,姚旺嘴里的‘老不死’没在,姚旺那屋关着门而且小不点没哭。刘五心想果真过节了,老鬼和小鬼都挺老实。
更出奇的是今天姚旺家竟然没空房间,看来这小子昨晚拉倒住宿的客人了。
速冻饺子挂在院里外墙上,天然冰箱。
他困的连脸都懒得洗,扯过军大衣一盖,沾枕头就着。
“啊!!!”
混沌间,刘五猛地从床板上弹起来,一下蹦到地上,震耳欲聋的一声哭叫,吓的他差点魂飞魄散。
“放下!老不死的!滚出去!”
刘五吓出了一身汗,听到姚旺骂‘老不死的’,就知道姚旺那个不着调的爷爷回来了。
这大过年的,终究是没得消停。
他不想管别人家事,一是怕惹来更多解决不了的麻烦,让自己状况更糟,同样也怕给已经举步维艰的姚旺带来麻烦。一屁股坐回床上,听见他隔壁新来的房客喊:“吵什么吵!让不让睡了!玛德!”
刘五以为姚旺的爷爷还是为了要钱才回来,结果听了一会儿发现不是他想的这样,姚旺的爷爷要拿着‘自己的小儿子’顶债。
“小鳖孙的,没有我,哪来你俩,老子卖自己儿子,用得着你个小鳖孙管,滚蛋!”老头骂骂咧咧的个没完没了,粗鄙的话像是吐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的往外冒。
姚旺好像挨了揍,好一会儿只是闷哼,没开口说话。刘五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他想不出怎么帮姚旺,只想不让这个孩子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也带着伤跨年。
薄薄的门扇“呼啦”一声拉开,太过薄的门扇颤悠的太厉害快掉下来。刘五一眼扫过空无一物的外厅,姚旺蜷缩在角落里,跟那天被五大三粗的男人摔在电线杆上一样的动作。
他刚抬脚,面目狰狞的枯瘦老头突然回身,面部红紫的像被开水烫过,并且有被殴打的痕迹,一侧发际线,头发连带头皮像被铲掉了似的,少了一大块,触目惊心的血肉暴露在外面,未经包扎,血黏连着头发,早已凝固。
刘五愣怔的几秒,外屋门打开,走进来一男一女,四五十岁的样子。两人好似见惯了这场景,进屋就问:“叔,你这是又搞个啥?”
老头偏头吐了口黑血唾沫“呸!”,伸手指着角落里蜷缩的姚旺又骂:“小鳖孙翅膀硬了!老子自己的儿子,我要卖看谁敢拦!”他说话时声音格外大,气息却很不稳,不止尾音颤,整段话气息都在发颤。
刘五不觉得已经怒目瞪着眼前这个老畜生,卖儿子?!
两岁半的儿子能卖多少钱?!
论斤称吗?
中年男女一听,一脸嫌弃却也没劝,自顾自的说:“大过年的,吵的人不安生,让人怎么看我们,你爷孙俩抓紧商量,院子外聚了好些人看热闹……”
满面红紫的老头胳膊一挥,嚷骂的声音更大了:“我怕那些个狗娘养的看热闹!敞开门进来!进来看!”
刘五从嚷骂的老头身后走过,蹲在角落里扒拉起姚旺的脑袋看,低声问:“怎么样?”
姚旺只是摇头,闷哼也没了,里屋两岁半的孩子哭声从未停过。
“在家,吃白饭的鳖孙,卖了顶一年的债,以后老子年年还能分钱花,养在家做什么用?啊!有什么用!”老头叫嚷着进了里屋,小孩的哭声随着一声布料撕扯声,戛然而止,仿若世界都寂静了一般。
原本蜷缩在地上不动的姚旺,忽然弹跳起来,扭曲的脸上簌簌的落着泪。
佝偻着背枯瘦的老头一手拎着姚旺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儿子从里屋出来,小孩眼睛瞪圆,鼻孔张到最大,手脚扑腾着要去抱姚旺。只是嘴被一大团破布塞住,撑的嘴皮薄到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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