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醉了”苏篱垂眼看向按在他手背上少年纤细的手,温浅歪头想了想,久到苏篱以为他醉过去时才恍然道“哦。。。。。。是喝酒了,你酿的酒一向是后劲大”
苏篱俊朗的面容在雾中看的不真切,只能听见他依稀带笑的嗓音“那赶明儿,你挖坛来予我尝尝可好?”
“你。。也。。也是。。醉了么。。。不是往日从不喝你自己酿的酒么。。”温浅收回手掩着面含糊的嗓音同雾气搅在一起变得更为黏腻。
苏篱抽开他腰封的结,外袍顺着少年的身子滑落下来,露出月白的中衣,他饶有兴致的开口“那我平日里头都喝些什么?”
“自是喝我酿的”温浅猛然凑近,黑幽幽的眼眸盯着苏篱,少年的面容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面上不知是因酒醉还是热气升起的两团红晕,苏篱笑了笑“那你明日再送两坛来可好?上次的我喝完了”
温浅想了片刻,认真道“好”
苏篱唇角笑意愈来愈浓,但手下动作却丝毫未停,少年的里衣顺着肩膀滑下,白皙的胸膛露在空气中“自己可以?”
温浅认真点了点头,苏篱便颔首转身欲离去,怎料随后响起的物体跌入水中所发出的响亮水花迸溅并伴随着咳嗽声硬生生阻了他的步子,他回身望去,池中少年长发湿漉漉颇为凌乱的粘在面颊,身体一颤一颤咳的很是厉害,似是被水呛到,面颊红晕更甚。
苏篱面上表情不变,眸中笑意却一闪而过,他合上拉了一半的门转身向着池边走去,撩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也不顾池边积水会打湿他的袍子,对着温浅淡淡道“过来”
温浅失足落水被水这么一呛,酒也醒了个大半,发生过的事儿自也是记了个清楚,他正因苏篱离去而松气,却听得一阵沉稳脚步声,下意识抬头去看,正好对上苏篱的那一双墨色双眸,耳侧传来隐有笑意的淡淡嗓音“过来”
温浅愣在原地,半晌不知如何应付这尴尬境地,便心一狠索性装了醉态,摇摇晃晃淌着水走到苏篱身边,苏篱俯身,带着薄茧的指腹拨开温浅面上的湿发,眉眼含笑“转过去”
温浅乖巧的依言转身,此时苏篱让他做何他便做何,丝毫不敢造次,唯恐苏篱发现他已然清醒。
但苏篱又怎会发现不了?用君痕的话说,就是十个温浅也是玩不过一个苏篱的。
苏篱细细打理着少年如瀑的发丝,指尖穿插在墨发中,黑白交织,若是叫旁人看去,定是会连眼珠子也惊的掉下来,那是苏篱,杀伐果决的阴阳共主,此时竟这般温柔的为手下的少年打理着凌乱的发丝。
“能更衣?”浅淡的嗓音响起时,温浅正游神天外,此时听得苏篱声音也猛然回了神,从鼻腔里低低的哼了声。
苏篱起身放下撩起的袍子,看着少年背对他的背影,嗓音带笑“记着明日送两坛子酒来”肉眼可见少年的身子猛然僵住,这才满意拉门离去,直到听到门合上的声响,温浅放松下身子,长舒一口气。
“袍子放在那边的案上了”门陡然被推开,苏篱浅淡的嗓音慢悠悠从门处传来,在温浅愣神中,门又在瞬间被关上,室内寂静无声。。待半盏茶的时间过去,温浅这才确定苏篱不会再次回来。
他从水中走出,余光扫过案上的袍子,水墨牡丹铺底,阿浅淡淡晕散开来,腰间上好的白玉雕着精致花纹,温浅愣怔,这套衣衫。。。。。。他上前几步抖开那水墨的外裳,依次着身,袍角同袖口处短的那一截印证了他的猜想,苏篱。。。。。。温浅目光逐渐柔和下来。
这身衣裳却是他六万年前即将为帝受加冕之礼时穿的那一身,只是不曾想竟还在苏篱那处。
温浅轻手轻脚的拉开门,眸光四处扫了一圈,见苏篱不在,悬着的那颗心才安然落下,他合上门,转身穿过厅廊,虽面上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模样,但脚下的速度却不是不急不慢,透过紫藤萝垂下的间隙中,苏篱看的是一清二楚,他手握经书,垂下的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也不作声,只看着温浅渐行远去。
温浅直至踏出苏篱府邸,那颗心才算安稳,他长舒一口气,拽了拽袖口,面上红晕未散,半湿的发垂在肩头还淌着水,这般模样恰被来寻他的桃夭瞧见,若是搁以往,桃夭定是要打趣一番,但此时他面上带着的凝重之色也让温浅不得不重视起来。
“王,神界来礼官了”
温浅怔了怔“你可确定来的是礼官?”桃夭颔首,面上肃然“他道是领了神帝的旨意来此,要面见王”
“礼官?”突如其来插入的声音叫桃夭一愣,他回首望去,来人面上带笑恭敬拱手道“小仙司命见过冥帝” 温浅颔首以算作应下。
“原是府君身侧的司命仙君”桃夭拱手,“客气客气”司命摇头摆脑“方才桃夭鬼君可是说的礼官?”
桃夭看了看温浅,见温浅面色如常,这才又接着道“正是,神界派来的礼官”
“那倒真是稀奇事”司命眉眼含笑“那小仙就不打扰冥帝会客了,府君正等着小仙给他回话”
温浅淡淡应了声,抬步向前走去,桃夭侧头看了看司命,随着温浅身后离去。
“有趣啊有趣”司命笑的眼都眯了一起像个狐狸“神界主礼事的礼官来冥界,想来又是一波风云啊”
“你在笑什么?”苏篱不知何时倚了殿门处,手中在随意翻的着本经书。
“府。。府君”司命磕磕巴巴转身行礼。
“逍遥怎么说?”
“随时恭候”
“那你方才是在笑什么?”苏篱抬起眼,面上神色平静的叫司命捏不准,只能拱手“方才偶听冥帝同其侧桃夭鬼君小谈,知晓神界派了礼官来冥界了”
“礼官。。。。。。”苏篱合起书意味深长。
“正是”
“那便看看去”
司命领着苏篱才走到正门处,便听得里头茶碗打翻的声响其间夹杂着桃夭的惊呼,苏篱停了步子,司命不敢造次,他在心中暗暗腹诽,听墙角可不好,府君。
好半晌,温浅的声音才传出,只是那声线中不易察觉颤抖让苏篱皱了皱眉。
“你方才。。。说什么?”
“禀冥帝,神帝命小人携九九八一大合之礼特来求亲”
“求。。。。谁的亲?”
“冥帝说笑了,这放眼六界,也唯有冥帝一人才得我主心悦”
还不待温浅愠怒,朱红的府门在一瞬被推了开来,其碰撞发出的声响引得厅中所有人瞩目,却没人料想苏篱竟也愣怔了下,方才听到那句话时,身体下意识的动作竟如此强烈,这个小辈。。。。。。苏篱笑了笑随即悠闲的走进殿中“如此大事,怎可不同本君商议?”
苏君愣怔,他未曾料想苏篱竟会插手此事,临行前洛尘交代的话语想是也无法同温浅说了,桃夭本还在担心温浅,但此时见得苏篱,一颗心也安然放下了,果然无论府君失忆与否,待他家王还是一样的好。
“此事倒也是该同府君商议的”苏君恭敬拱手。
“本君倒是不晓得,本君的这个后辈竟是个女子”苏篱施施然落了座,桃夭连忙奉茶。
苏君轻咳两声“小神不敢质疑,但冥帝确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哦?那何时,男子同男子也是能嫁娶的?倒是本君孤陋寡闻了”苏篱随手将经书扔上了桌,慢悠悠端起茶盏,那不轻不重的一声使苏君心中咯噔一下,他擦了擦额头道“这。。只要二人心悦,想来性别是不重要的”
“那。。。。阿浅,你可是心悦洛尘?”苏篱话锋一转,温浅会意随即接道“自是不欢喜的,且不言神界冷清,再者神帝位高权重,又是长辈,温浅于他从来只有尊敬之礼”
苏君心下暗道不好,他竟是被苏篱绕了进去,他定了定心神道“冥帝可是已有心悦之人?若没有,可是嫌弃我家神帝年岁比你大了些?”
司命在一旁听得直抽嘴角,这神界的礼官也着实会说话,洛尘年岁比温浅大了的又何止一些。
苏君这话一出,温浅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了,往昔洛尘似威慑的言论还在耳侧,他蹙眉正想从洛尘的年岁上入手,却未曾料到,苏篱竟在此时一本正经的开口:“自是有了”
“那不知。。。。”苏君试探着开口。
苏篱搁下茶盏起身理了理袍子,很是正经道“你瞧我如何?”
苏篱差些一口老血喷了出去,敢问府君您又比我家神帝小的哪处去,不过此话他终是没有胆子出口,只是略显含蓄道“府君可是女子?”
“你眼神不太好”苏篱淡淡道。
“府君方才可是说男子同男子不能嫁娶的”苏君总算是逮着机会呛回去。
“嗯?若非是本君记错了?你方才可是说只要二人心悦,性别不重要?”苏篱转身,眉眼含着浅淡的笑意“阿浅,你可心悦我?”
温浅一怔,厅中所有人也是一怔,好半晌,温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的是“我。。。。。。心悦你”
苏君愣在原地,半晌才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那小神告辞。。”
“不送”苏篱面无表情,拾起经书如扇蚊蝇般挥了挥,苏君忍着一口老血离去,背影看着却是颓废极了。
第29章 第 29 章
“这都多少天了?”曼珠凑近曼陀的耳边问道,曼陀拿灯杆敲了敲她的头,避开耳侧的微痒气息“算算有三日了。。。。。。”
“王都三日未出门了”曼珠瞧了眼禁闭的房门摇头晃脑,随即双眼眯成一条缝似狐狸般笑道“你说那日在殿上之事,早就传了出来,王还这般扭捏做何?”
曼陀白了她一眼“虽说往日里府君是心悦王不假,但如今他不是失忆了么?我上次听得拾骨说,王竟然用尊称去唤府君,所以今次保不准是府君为了冥界而做得应对之策”
“天呐”曼珠忍不住惊呼出口
曼陀拿灯杆敲了她的头“笨蛋,小声些”
曼珠连忙抬起头,见四下无人方才轻舒一口气道“王竟然唤府君的尊称?啧啧啧,我倒是有些心疼府君了”
“管好你自个儿吧”曼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二人嬉笑打闹着渐行渐远。
“三日了?”苏篱合上手中的经书,漫不尽心的目光从温浅的殿门前扫过,方才那两位鬼使并未刻意压低的嗓音以至于歇在树后的二人听了个清楚。
司命轻咳一声“准确是两日零九个时辰”
苏篱愣怔了下,意味深长道“两日零九个时辰?你倒是记得清楚”
司命那一张小脸瞬间由红转白,颤着声音生怕苏篱以为他同温浅如何如何了“府君您已翻了三本佛经,两本杂记,还顺带着考了只灵鸟”
“那鸟味道不错”苏篱语气平淡但却又似含了笑。
司命抽了抽嘴角,那灵鸟明显是从冥帝屋子中欲往九天飞了的,就这般被您打下来烤了不说,连信也未能捎出去,冥帝几日不出,明摆着是等天君的这封回书了。
苏篱抽出一本经书,翻开夹着信封的一页,抬手递了司命,司命瞧着眼前的信封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向苏篱。
“拆开”苏篱淡淡道。
司命起手接过,刚拆了一个角就听苏篱道“若是往后这茬子事被提起,鸟,你打的也就是你烤的,信,你拆的,自然,也是你送的。”
司命僵了僵,心中就差没泪流满面了,但此刻显然也挽回不了什么,毕竟那鸟的确是他烤的,他也的的确确是吃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拆,因他也着实想知晓温浅这信中究竟是写了些何。
信封被拆开,司命瞧着信纸那明晃晃的九个字愣怔了。
苏篱从他手中抽来信纸,入目的九个字也是令他怔了一怔,半晌才略显迷茫的同司命开口“这种事情,一向是你比较有经验的”
司命轻咳一声推辞道“小仙虽常常写凡人的那些个运簿子,但诚然冥帝的问题,只能解答一二”
“一二便可”苏篱起身合起经书,随手搁置了一旁,挥袖凭空幻来一方桌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他铺平纸张提笔蘸墨,司命施施然开口“小仙以心悦同欢喜乃是同根,欢喜一人便想时时同他一处,心窝里头也是甜蜜蜜的,总也想将至好之物于他。。。。。。。。。。”司命自顾自口干舌燥的说了一大段,正想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却见苏篱正面色平静看着他,纸上空白一片,显然是并未落笔。
“府君?”司命面带疑虑。
苏篱面无表情“君痕如何能说得出你方才的那股子文绉绉的话来?”
“。。。。那府君为何不打断小仙?”司命疑惑更甚。
“本君也是想听听罢,方才那路过的两小姑娘不是曾言本君往昔也是心悦阿浅的么?”苏篱搁下笔慢悠悠回道。
司命身子晃了晃,暗中算了算自己去下界办事的日子,这才长舒一口气,遂站稳试探道“那府君可还想听?”
苏篱换了姿势,以臂支额示意司命继续说下去。
于是过了整整五日,温浅才收到了这一封回书:
至君:
近日冥界闲事都传了上九天,并非我打趣于你,着实情爱之事旁人说不清也理不得,你自也听不清理还乱,即本君也不便开口,然本君便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有所答,自也不会困惑。
其一 你悲时同谁倾诉?
其二你喜时愿谁伴你?
其三你孤时心中思谁?
其四梦时又在念谁?
其五 若共一生又当择谁?
若都有所答,又有何困惑?
君痕
折好信纸,青幽鬼火在指尖凭空跳动,不过一息间信纸便尽数化作灰烬,温浅抚着心口,这几日,他寻来几本戏本子,对人间这情爱也大有了几分印象,只是他不曾知晓,为何相爱却不能在一处,为何恨可以使相爱之人反目,又为何当初海誓山盟,最后却是陌路之人,在加上君痕的这些问题。。。。。。温浅揉了揉泛疼的脑袋,长舒一口气,正此时门被敲响,他一愣神,理了理袍子起身去开,他几日前就同桃夭交代过,若非大事,就不必来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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