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18

群青(近代现代)——江亭

时间:2018-04-14 13:53:35  作者:江亭

 

 
《群青》作者:江亭
 
文案:
意大利乡村贵族爱情故事
 
16世纪初,意大利罗马。
教皇尤利乌斯二世听信宠臣谗言,认为自己的私生子约拿是不祥之人,会带来厄运,于是他将约拿流放山中牧猪。
多年后,颜料制作师杜乔远渡重洋来到罗马,偶然结识了神秘的牧猪人约拿。两人互生情愫,却卷入了以梵蒂冈为中心的政治阴谋之中......
“我从没与听说过不祥也可以是一种罪。命运虽然加诸在人类身上多种罪孽,但命运本身并不是罪。”
群青:颜料,由天青石制作而成,由于原料极其珍贵,价格堪比黄金,在文艺复兴时期仅被用来绘制圣母的服饰。
 
 
 
楔子.来自海的另一边
  罗马人害怕雨天。台伯河的水位一旦上涨,城中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本来这里有11条地下输送水道,如今只剩下一条处`女道勉强能用。雨水携腥臭的河水反扑陆地,冲垮树木与房屋,鼠灾泛滥,瘟疫接踵而至,平民苦不堪言。但梵蒂冈也好不到哪里去,处处残垣断壁,和废墟几无差别,所有美景都还停留在布拉曼特1的手绘稿上。
  夜色漆黑,圣朱斯托修道院的大门紧闭。暴雨拍在彩绘玻璃窗上,发出如猫爪刮墙的凄厉声。
  仓库的积水没过了膝盖,泡坏不少东西,修士们只能牺牲睡眠时间清理积水。主管仓储的执事官正将一匣子蜡烛搬到楼上,突然闪电乍亮,雷鸣劈落,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藤匣摔掉。
  雨声的间隙里,传来“呛呛”的叩门声。
  执事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来叩门呢?
  门外雨大风急。一个裹着亚麻披风的年轻人站在门槛边,从宽大的兜帽下露出苍白的脸色和哀求的目光。他操着生涩的意大利语说:“晚上好大人,请问可以借宿吗?我是从外地来的,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求求您,只要给我一张席子就好。”
  执事官打量他湿透的披风和羸弱的面庞,心生怜悯:“来吧,孩子,快进来。”
  年轻人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您。”
  大门隔绝了风雨,室内的温暖驱散了年轻人身上的寒意。执事官将他带上楼:“我还需要和主教通报一声,只是走程序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主教是很仁慈的人。”
  主教卢多维科今年五十七岁,已经算年迈。他脑袋很小,平时总用一顶深红色的毡帽遮盖住头顶稀疏的毛发,使脸上透着红光显得气色很好。他坐在书桌前审阅一篇咨文,是有关于下个月唱诗活动的人员变动问题。原本决定主持活动的主教患上了肺病,决定搬到乌尔比诺去。这样主持人的位置就空缺了出来,需要一个人顶替,卢多维科也在为难。
  执事官将年轻人带进来:“大人,这里有一位外地来的先生想借宿。不知道是否可以收留一个晚上?请您见见他吧。”
  卢多维科抬起昏昏欲睡的脑袋,检视来人:“请将帽子放下来。”
  年轻人犹豫片刻放下了兜帽,露出一张青嫩的脸。他看起来既不像法国人或者日耳曼人,也没有西班牙人的气质,皮肤粗粝,面色黯淡,似乎饱受风雨饥饿,只有一双钴蓝色的眼睛颜色纯净深邃,美丽如妖异。
  卢多维科缓缓站起来,端着烛台走到年轻人身边,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来自亚德里亚海风潮湿的咸味。老主教颤巍巍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
  年轻人向他行礼:“大人,我叫杜乔,杜乔·古利埃,我来自海的另一边。”
  海的另一边,是威名远扬的奥斯曼帝国。
  他身后的执事官发出短促的惊叹。老主教用眼神示意他的无礼。
  “那么你长途跋涉来罗马是为了做什么呢?”卢多维科问。
  年轻人说:“我是来寻亲的,大人,我的兄长在罗马。”
  “你的兄长?他为什么在罗马?他是在海上商队里干活的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已经不记得他的样貌了。母亲告诉我,他在很小的时候被从罗马来的商队抱走了,并叮嘱我一定要找到他。”
  卢多维科似乎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他也不想招来麻烦。按理说,修道院可以接纳一些临时的过客,然而深夜借宿的异乡之人实在容易让人怀疑。
  直到突然一串轻微的咕噜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他疑惑地抬起脸,年轻人露出腼腆窘迫的表情,捂着肚子:“对不起大人,我已经有将近两天没有进食了。”
  卢多维科心中一动,微笑道:“好吧执事官,给他一点面包和干奶酪,总不能让孩子饿着。”
  执事官应诺。老主教又说:“阁楼还有空床位,就住一晚也无妨。等明天雨停了你再离开吧。”
  年轻人于是在干净温暖的阁楼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醒来,修士们发现雨已经停了。天空放晴,积聚多日的乌云终于散去,太阳高挂在梵蒂冈圣安杰洛堡的顶头,象征教皇的金色栎树纹章旗帜振风飘飞。
  执事官到阁楼请年轻人下来吃早饭,并为他准备了一些上路的干粮。年轻人很感激,他说:“我想在临走前亲自向主教大人道谢,不知道方不方便?”
  执事官犹豫道:“主教大人现在在工作室里。”
  年轻人说:“请您带路吧,我只想表达一点心意。”
  圣朱斯托修道院有一间宽大的工作室,用来生产制作颜料,里面光线昏暗,闷热逼仄,气味浓烈。修士们统一穿深褐色的工作服,用口罩掩盖住面部,匆忙来往。两座等人高的熔炉摆放在中间,粗大漆黑的通风管道冒出灰白的烟雾,炉子里正烧得通红火热,即使站在几米之外的地方也能感受到汹涌的热浪。木质的工作台上有各式各样的玻璃容器,有人从细长的导管中引出蒸馏过的水,用一只圆口瓶收集起来。
  卢多维科站在熔炉身后,他的额头与脖子上爬满了汗水。
  执事官走近道:“大人,古利埃先生想向您道谢辞别。”
  卢多维科转过头来:“睡得还好吧孩子?”
  年轻人向他行礼:“主告诉我一定要来答谢您的善意,大人,感谢您的收留,我睡得很好。”
  卢多维科慈爱地抚摸他的头顶:“那就好,愿主与你同在。”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可以作为借宿和食物的费用,请您务必收下。”年轻人从随身的行李里掏出一个布包:“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我想您会喜欢。”
  卢多维科不疑有他,打开缠着的布料,里面是几块足有手掌大的石头,是被切割过的矿石,从痰黄色的表皮后裸露出来透彻而耀眼的蓝色矿体,光泽夺目华丽。
  就连执事官也瞠目结舌:“这太漂亮了,是宝石吗?”
  卢多维科却紧紧皱眉,严厉地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带来的这个东西?”
  “是我的家乡,大人,那里经常会有从亚洲过来的商队。”年轻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您一定认得这些矿石吧?我想整个教皇国2乃至欧洲,您应该最明白它的价值了。”
  卢多维科表情深重:“这太贵重了,你不止想用它当作一个晚上的住宿费吧?”
  年轻人收敛笑容:“我没有欺骗您,我的确是来寻亲的,但我想找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这里是修道院,只有修士,没有什么你可以做的工作!”
  “我会做颜料,我想在这里工作,”年轻人环视工作室:“听说圣朱斯托修道院是欧洲最好的颜料制造商,请把这块石头交给我来处理,大人,我能给您想得到的最好的蓝色。”
  执事官猛然顿悟:“难道这是天青石吗?你会制作群青?”
  “是的,”年轻人点头:“无论是群青、苏麻离青、胭脂虫红、圣约翰白,我都能做。”
  卢多维科下意识想拒绝这个无礼的要求。这个年轻人很神秘,他带着一块比黄金还贵重的矿石出现,显然是有备而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也没有人知道这些矿石是否来路正当,这对于一个靠做颜料为生的修道院来说是个不确定的麻烦,实在是没有必要。
  然而面对着这块难得的矿石,老主教无法开口拒绝。天青石弥足珍贵,它只在亚洲中部大陆的山脉产出,整个欧洲找不到一块产地,完全依赖进口,而哪怕最大的亚洲商船队也无法保证稳定供货,所以天青石能和黄金比价。群青是用天青石制作出的颜料,这种深邃的蓝色只用来绘制圣母的衣饰。由于天青石稀有,一盎司群青的价格相当于一个普通工匠整年的房租。如果这个年轻人真能做出高质量的群青颜料,对于修道院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财富。
  “请您准许我的请求,大人,”年轻人恭敬地说:“我保证不会招惹任何麻烦,只需要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而已,我在罗马实在人生地不熟,这是我唯一会做的活计。您也不用支付酬劳,给我一张床位一份饮食就好。一旦我找到了我的兄长,立刻就会离开。”
  卢多维科思考片刻,严肃地说:“这可是你说的,那么你就先来处理这块石头吧,如果不能制作出最好的蓝色,我会立刻把你赶出去!”
  年轻人捋了捋袖子:“好的,我现在就可以开始。”
  1*布拉曼特: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最著名的建筑家之一,教皇御用建筑师。教皇尤利乌斯二世登基后拟重建罗马与梵蒂冈,布拉曼特领命主掌重建事宜,为此画了不少预览图。
  2*教皇国:指的是南以罗马、北至费拉拉的地理范围。16世纪初的教皇国是一个松散的城邦国,由不同的城邦组成,以罗马为政治中心,但不是所有城邦都服从教皇。
 
 
第1章 水土不服
  罗马的水灾终于告一段落,城中各大教堂迎来了源源不绝的教徒祷告凭吊。人们相信,自然灾害和疫情都是神降临在人间的惩罚,是人类犯下罪孽的代价。所以,灾害遏止后,人类要感谢神停止了惩罚,并衷心悔过,祈祷获得神的爱和眷顾。 教皇也在傍晚公开做弥撒,为了灾情中死去的人和牲畜诵经,帮助有罪的灵魂得到净化,回到主的身边。也许是因为教皇诚挚的心意打动了主,目前的确没有爆发大面积的疫情。
  早上,杜乔·古利埃又吐了。
  罗马的天气实在太糟糕,夏末闷热难当,即使下雨也不能缓解高温,潮湿的空气对杜乔的身体健康损害很大,他很快就出现头晕、恶心、腹泻、低烧的病症。一开始他还不太在意,只以为是季节性的流感,但情况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他不得不向医生寻求帮助。
  从茅房里走出来,他脸色灰白发青,显得恹恹的,甚至比刚到修道院时的气色更加糟糕。
  “不会是黑死病吧?早知道罗马是这样的气候,我就不来了。”他苦笑着说。
  安杰洛递上清水和毛巾,他是修士院唯一一名医生,卢多维科派他来照料杜乔。经验丰富的他一针见血:“如果是黑死病你现在连话都说不了。这是典型的水土不服,你需要休息。”
  杜乔摇头:“不行,还有工作没做完。”
  安杰洛知道劝说无用,几天前他就收到同样的回答。杜乔对工作非常执着,他总是从早工作到晚,在通风不畅的工作室一呆就是整天。昨天晚上,为了将提炼的沉淀物处理完,他差点昏倒在工作台旁边。安杰洛心生敬佩,他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拥有超常的坚忍和行动力,就连上了年纪、挑剔唠叨的卢多维科也很满意,夸奖杜乔工作认真,技术娴熟。上个星期这个二十岁都不到的毛头小伙子才被允许进入工作室,这个星期他已经开始指导修士们干活了。
  安杰洛也替杜乔的身体担忧:“吐得站都站不直,还想着颜料呢。我去给你配一点药来,吃了或许会好些。平时的饮食不能吃太过辛辣的食物。”
  杜乔吐舌摇头:“不行不行,没了辣椒还不如让我死了。对了,我的手上还磨了几个血泡,又痒又疼,能不能拿药粉缓解一下?”
  安杰洛查看了他的手,除了血泡还有一些皴裂的伤口,这是长时间用铜杵捣弄原料弄伤的。他取来的药酒涂抹在杜乔的手上,然后用烧过的银针挑破血泡,挤出里面的血水,敷上药粉。尖锐的疼痛使杜乔五官扭曲,抑扬顿挫地哀嚎:“啊——啊啊——啊!”
  安杰洛听得心里发凉:“就不能忍忍吗?一个男人叫得这么凄凉,别人以为我在虐待你呢!”
  “疼还不能叫吗?”杜乔瞪他:“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是肉做的!”
  安杰洛翻白眼:“现在知道叫了,怎么前几天不知道爱惜自己的手呢?主教大人也不是苛刻的人,就算群青的制作晚上一两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既然接受了恩惠,当然要尽力报答啊。”
  他说得十分诚恳,仿佛理所当然。安杰洛不禁感叹,就连做杂务的小孩子都会适当偷懒,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机灵古怪,性情也未免太过认真了。
  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后,杜乔仍然坚持去工作室。
  今天他来得晚了,其他人已经开始工作。他穿上工作服走到正在研磨矿石粉的修士身边查看。制作群青的程序很复杂1,首先需要将天青石敲碎并在铜钵里研磨成粉状,然后与蜜蜡、树脂、橄榄油混合,搅拌均匀直至呈软面团状,最后用亚麻布包住混合物放入盛有稀释碱液的碗里,不断搓`揉,使碱液染上蓝色,这就是可以用来上色的群青了。
  一包天青石粉末调和的混合物可以重复染色,在将第一碗的碱液染色后,换上新的碱液,继续揉`捏,重复几次直到混合物再也无法使碱液染色为止。一般来说第一次染出的颜色最纯正深邃,色泽最鲜艳,第二次比第一次浅些,价钱也没有第一次的染液高,以此类推。
  调和的工作杜乔从来亲自做,因为这是制作群青最关键的一步。蜜蜡、树脂和橄榄油的配合比例会影响到天青石粉的染色效果,橄榄油有保持颜色鲜艳的作用,树脂和蜜蜡则可以清除混杂在天青石粉中的杂质,促进碱液更好更快地显色,但如果使用过量,会导致混合物太稀,不便染色,颜色也变得黯淡清浅,无法产生饱和的光泽。
  安杰洛是工作室的第一助手。他虽然是医生,但对于这里的素材他比旁人更加熟悉。许多用来制作颜料的素材同时也是药材,例如,蜜蜡早在六世纪就用来排毒和缓解疼痛,藤黄可以消肿止血,朱砂是毒药,茜草(胭脂虫红)、雄黄等也都是不可缺乏的日常药品。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