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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近代现代)——江亭

时间:2018-04-14 13:53:35  作者:江亭
  说完,他一手按着母猪,一手把匕首利落地插进了母猪的脖子。母猪甚至没来得及叫第二声,就瘫软在了草地上。血流到草地上扩散开来,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腥甜味暴涨。
  猪群因为这残忍的杀意发出惊恐的哼叫,这些动物疯狂地奔走逃跑起来。蹄子的动静震天动地,几乎把过路的仆人们都撞倒在地上。 执事官吓得躲在柱子后面,气急败坏地训斥:“你快叫它们停下来!放肆!放肆!”
  猪倌并不理会,他发出狂放的大笑。
  撒泼的猪群引起了卫兵的注意,他们狼狈地用刺刀追赶猪群。
  猪倌冷眼旁观,又突然吹出一声短促的口哨,肥猪们得了命令似的放缓了速度,朝着主人慢慢靠拢。猪倌摇动着手中竹竿的银铃,轻亮的铃声将猪群吸引了过来,他又朝着它们撒猪食,这些畜生们才乖乖地聚拢到脚下。
  “五十头,它们都是你的了。”猪倌对执事官说。
  执事官拍拍被尘土溅脏的长袍,没好气地掏钱:“你该管好这些脏兮兮的畜生!”
  猪倌直接把他的钱袋整个抢了过来,他从里面倒出一颗金币,用牙咬咬,很满意。
  执事官怒骂:“这是抢劫!我可以让他们把你抓起来!”
  猪倌轻哼:“那就让他们来抓吧,你可以试试看。”
  他不再和执事官周旋,把钱袋系在腰间,撑着长长的竹竿转身离开。
  正当尤利乌斯以为这荒谬怪诞的一幕就要结束的时候,猪倌突然回身,朝着庭院的方向投来目光,直指尤利乌斯。老教皇浑身一震,犹如被这锐利冰冷的目光削了一刀,竟没反应过来。
  难道他是在我了吗?隔着这么远他也能看到我吗?尤利乌斯想。他顿时觉得被羞辱了,就像刚刚那头被“验货”的母猪!一个胆大妄为、下贱的猪倌,竟然把堂堂教皇拿来试验!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猪倌已经收回视线,沉默离开。尤利乌斯抓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一松,酒杯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香甜的酒液洒了一地。
  有仆人立刻上前为他捡起酒杯:“陛下,您需要再来一杯吗?”
  尤利乌斯生气道:“来什么?给我滚下去你这个畜生!”
  仆人不知道他发的什么脾气,吓得赶紧退下,退到半途中又被教皇叫回来——
  “等一下!你去叫秘书官过来!告诉他,我要加重那个贱胚的劳役!还有,还有……不允许他白天出来见人!只能在太阳下山后才能行动,也不允许他和任何梵蒂冈的人来往,要是有违旨意,就……就把他抓起来,对,抓起来,我看他还怎么放肆!”
  老教皇气喘吁吁的,脸涨得通红,怒气使他胸口憋闷、四肢发抖,仆人见状不好,赶忙来搀扶,碰到他冷冰冰的手,明明他还捧着暖手炉。他们吓得叫来御医,最后,老教皇终于被御医们挪回卧室里休息,明令不能有外人打扰,以免他再因为冲动把身体弄坏了。
 
 
第3章 奇遇
  牧猪人还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神气病了教皇,他离开梵蒂冈后先去了鲁斯提库奇广场的小酒馆,站在窗边抛给老板一枚杜卡特1,说:“给我两桶酒,一块牛骨,要最大的整块牛骨。”
  老板已经习惯了这个神秘的猪倌,尽管他从不露脸、臭恶难闻,但每次他都会多付钱。1杜卡特几乎等同于普通工匠的一个月房租,谁会用来仅仅买两桶酒和一块牛骨呢?
  猪倌拿了东西,将半人高的牛骨用两条麻绳拴紧系在肩上,这件奇怪的铠甲让他看上去像个原始战士。他又蹲下来用木瓢舀酒迫不及待地灌进嘴里,爽快地发出低吼。喝足了酒,他单手拎起两桶酒,另一只手撑着竹竿,伴随银铃声朝着雅尼库伦山方向走去。
  罗马七丘2都坐落在台伯河东部,《圣经启示录》写道:“我就看见一个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那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智慧的心在此可以思想,那七头就是女人所坐的七座山。你所看见的那女人,就是管辖地上众王的大城。”(Revelation 17)
  大城是罗马,七座神祗的山脉正望向北方。与此遥遥相对,是位于西边的雅尼库伦山与梵蒂冈山。如今这两座山脉少有人问津,也成了罗马烟火寥落的地方。沿着雅尼库伦山脚向南一小段路,宁静无人,空气阴凉清新,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巍峨的城墙在掩映的林木间蜿蜒。
  猪倌心中一动,抬头正见大片的橄榄林,枝头累累的青橄榄颜色饱满鲜嫩,散发着清新的香气。他突然觉得有点口干,于是随手摘下一串橄榄囫囵咀嚼,又停在溪边喝水。暖阳晒得人舒服犯懒,他索性侧躺下来享受一个午觉。微风轻轻吹拂他的脸,他放松地闭上眼睛,正要睡过去的时候,他猛地睁眼,腰间的匕首已经铮地出鞘,寒光直指身后——
  “谁!出来!”
  一个少年穿着干净的长衣悄然从树影中走出。
  “这里是修道院的橄榄林,阁下闯进别人家的地方却拿着匕首指人,就算您是教皇也不能这么做吧?”少年莞尔,他钴蓝色的眼瞳荡漾着纯净又妖异的涟漪。
  猪倌冷哼:“我比你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修士?”
  “我不是修士,不过我在修道院工作。”少年指了指身后硕大的藤筐:“主教大人咳嗽了半个月了,医生说需要用青橄榄煮水止咳,所以我来摘点橄榄回去给主教大人治病。”
  猪倌站起身,他巍峨的身高压迫逼人。少年似乎才意识到危险,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猪倌立刻紧跟,少年被堵在一颗粗壮的橄榄树前,他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这个人是个强盗——看起来至少不像是个好人——就算他在橄榄林里杀人也不会有人注意的,罗马如今的治安实在让人担忧。想到这里,少年懊恼自己的莽撞,他干瞪着眼与猪倌对望。
  “你在害怕。”猪倌低笑,像是觉得这个小东西很有趣:“刚刚拿教皇来当令箭的气势呢?”
  少年露出谄媚的笑容:“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猪倌吼道:“那就滚。”
  少年打了个哆嗦,连忙转身就跑。猪倌很满意,被破坏了午觉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他大笑一番正准备重新午睡,转身正见到刚才的少年站在身后,倚靠着树枝悠闲地嚼着橄榄果。
  “你!”猪倌怒气冲冲地挥着匕首:“再不滚我杀了你!”
  少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串橄榄:“你嗓子听起来很干,要不要试试?嚼了会很舒服的。”
  猪倌慢慢凑近,终于可以确定刚刚所谓“受惊吓”只是少年佯装的。一种被戏弄的心情涌了上来,使他更加暴躁。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心情,收起玩笑的脸面,露出真诚的表情。
  “我叫杜乔,杜乔·古利埃。虽然我来这里的时间很短,但也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你,应该怎么称呼,先生?”少年大方地行礼,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刚刚是开玩笑的,修道院的橄榄如果有人需要是可以免费赠送的,主教说,这是上帝的橄榄,所有人都应该享有。”
  猪倌看着他仿佛像看一个怪物,良久,他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需要。”
  说完,他像是惹上什么麻烦似的收拾起酒桶和竹竿准备离开。
  杜乔追着他叫:“先生!先生!”
  猪倌烦躁地叱骂:“别跟着我!”
  “你需要帮忙吗?哇,你一只手能拎起两桶酒,你好厉害呀。你背上的是什么?打猎得到的动物吗?是鹿还是熊?有这么大的鹿吗?我还没有见过罗马的鹿,罗马有鹿吗?你是想下山吗?下山不是这个方向,是另外一个方向,这是上山,天就要黑了,山上没人,你会迷路的。”
  猪倌猛地一脚后踢想将这个啰啰嗦嗦的小动物踹开,谁想这少年竟然灵活得很,堪堪闪过了攻击。猪倌放下酒桶,一个饿虎扑食精准地将少年钳制住,这回少年没有躲。
  猪倌发出残暴恐怖的低吼,用冷酷的声音威胁:“你今天没有看到过我,也没有在这里看到过任何人。你最好记住,要是你还想走点好运的话最好离我远点,免得沾上不祥。”
  杜乔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他突然说出这么长一段话。
  他无辜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走错方向了,下山是左边这条路。”
  猪倌揪着他的领子,只要稍稍用力,那双大掌就能把他的脖子捏断:“别再跟着我!”
  他仍然朝着上山的方向走,似乎没把杜乔的忠告放在耳朵里。
  杜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他连声叹气,背着竹篓若有所思地回到修道院。
  安杰洛进来就见到他怅然若失的样子,很好奇:“你怎么了?橄榄采到了吗?”
  “喏,在筐子里。”杜乔捧着脸心不在焉。
  安杰洛走到他身边,以为他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杜乔说:“亲爱的安杰洛,我刚刚在橄榄林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了?”
  “他穿着厚厚的披风,背着动物骨架,用兜帽盖着脸。我猜大概是农夫或者屠夫,他身上有很重的动物粪便的味道,而且动不动就对人挥刀子。”
  安杰洛大惊失色:“挥刀子?你受伤了吗?怎么不早说呢?”
  “不不不,他不是个危险人物。嗯……也许危险吧,但我认为他不会主动伤害别人的,至少他没有伤害我。”
  “你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这样的人就应该躲远点才对。我猜你大概遇到的是那个牧猪人了。他也算罗马城里的一个传说人物,你可别再招惹上他了。”
  不料杜乔眼睛一亮:“什么牧猪人?是什么样的传说?快!说来听听。”
  安杰洛娓娓道来:“你来这里的时间太短了,罗马可是藏龙卧虎的地方。这个牧猪人十年前还没有出现在这里,突然有一天他就住到了山上。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但他实在不像个普通农夫,他巨人的身高、凶悍的武力、邪恶的血腥味都是迷,有人说他表面上是个牧猪人,其实是个可怕的巫师。还有人瞧见过,他的脖子上戴着铁项圈。”
  铁项圈意味着罪犯,这是一种古老的标志了。被认定为有罪、特别是对上帝不敬的人要在脖子上终身戴着烙印名字的铁项圈。项圈由铁匠为犯人量身定制而成,不大不小正好卡在脖子中间,一旦锁壳扣上,钥匙就会被扔进台伯河,随着流水一去不复返。所以戴着项圈的人为了避免被人识破,只能戴上兜帽挡住脖子和面容来过活。
  “他犯了什么罪?”
  “不知道,这正是令人害怕的地方。因为没有人落实他的罪证,也可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可是一个罪犯为什么要养猪?”
  “这也是神秘之处,罗马城里养的最好的猪就是出自他的手。然而,他不卖给别人,只往梵蒂冈里售卖。梵蒂冈倒是真的收他的猪,所以教皇陛下喜欢吃烤猪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他只身一人住在山上,从不与人结交,有时候到城中的酒馆喝酒、购买日用品。鲁斯提库奇广场的小酒馆就是他常去的酒馆之一,每次都是用1杜卡特买两桶酒、一块牛骨。偶尔他还会在巷子里的低等妓院出现,不过这个说不准,也有传闻说,他是芭妮·托斯卡的入幕之宾,我觉得是假的。上帝,谁会和一个臭气熏天的猪倌上床?就算给我一袋子杜卡特我也不干。”
  “芭妮·托斯卡是谁?”
  “一个婊`子(妓`女),有点小名气。”
  “嗯哼,猪倌也是可以有性`欲的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有人说他是因为得罪了梵蒂冈里的大人物所以才被流放到山上养猪的。因为他曾经对人威胁,靠近他的人会沾上不祥的运势,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占星官。”
  杜乔醍醐灌顶:“对对对!就是这句话,他也对我说了!”
  安杰洛结束了他的解说:“反正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既然也遇到了就应该知道,他这个人粗暴孔武、凶残乖戾,最好还是不要沾染。反正他也就是个养猪的,也碍不着谁。”
  杜乔却很兴奋,今天的奇遇是他到罗马后最有意思的事情。修道院里的生活实在太枯燥无聊了,听到这样的故事,他已经把这个“如同斯芬克斯一样神秘”的猪倌牢记在了心里。
  安杰洛想起了来意:“我帮你问过了,新来的商队里也没有一个叫拉里、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的孤儿男性。你确定你的兄长真的叫拉里吗?他会不会已经改名字了?既然他是在孩童时期就被抱走了,那么你母亲也无法确定他现在叫什么名字吧?”
  杜乔哑口无言:“就算名字不一样了,他也的确是被商队抱走的呀,如果不在商队工作,他会去哪里呢?”
  “这可没准,说不定卖给富人家做少爷了,从此命运就会改变,哪里还会在商队里呢?”
  杜乔爬下窗台,从衣橱里掏出一封信来:“这个是我母亲收到的唯一的线索,大约在五年前有人托路过的水手带回来一封信,没有确切的地址和人名,只说是带回我们村的。按照时间计算,那时候我们家正好丢了一个男孩,所以我母亲相信一定是哥哥寄过来的。”
  “我看看。”安杰洛把信接过来:“你们没有回信吗?”
  “母亲写了回信,但是没有再收到任何音讯。我觉得他不会搬走的,他这里明明写着‘我想趁着年轻力壮在罗马大展宏图,或许会有锦绣的前程。’这就是他想要呆在罗马的决心呀,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理想抱负呢?”
  “理想要坚持是很难的,但是放弃却很容易。或许他自认为锦绣的前程最终没办法实现呢?在我看来,罗马虽然很好,可也不适合所有人呆着,这里天气就够糟糕了。”
  提起天气,杜乔不得不认同,没有强壮的体魄罗马的天气实在难以忍受。
  安杰洛不忍心见他失望,安慰道:“你也别急,主教大人看重你,现在工作室也不能缺了你,也许还有机会也说不定。”
  提起主教,杜乔想起刚刚摘下的橄榄:“大人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呢?他这样咳嗽好吓人啊,我那天见到修士端着染血的手帕出来,他肯定不是普通的热病,不会是黑死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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