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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近代现代)——江亭

时间:2018-04-14 13:53:35  作者:江亭
  安杰洛叹气:“希望这位拉斐洛先生能够讲讲道理,接受这件事。”
  杜乔决定亲笔写信给这位拉斐洛·桑蒂先生。一个星期后他们收到了回信,这位通情达理、善良温柔的先生不仅同意了杜乔的方案,还安慰他不要因托斯卡纳红土的事情不安,他保证会按实际价格付给修道院钱,并赞扬了杜乔诚实的作风。
  回信给了杜乔鼓励,他着手开始尝试煅烧黄赭石。首先将净赭石装入陶罐内,再用烈火煅烧三十分钟。陶罐必须小,一次煅烧的石头不能太大太多,石头尽量压紧,使陶罐里的空气减少,保证热量均匀。黄色顺利转换成红色后,石头立即取出倒入醋盆中淬酥,醋液能使柔肝收敛的效果得到加强,等红色固定下来后再晒干。
  经过反复地尝试和调整后,杜乔在第三天晚上终于确定了火烧的温度、时间,并特意购置了同样大小的陶罐、调整醋液的容量、将煅烧方法教给工作室的其他修士。连续一个星期,工作室的灯火直到睡觉时间才灭,他们起早贪黑地赶制,杜乔更是寸步不离工作室,终于在计划时间内将全部赭石晒干完成。
  工期结束的第二天清晨,杜乔带着一束鲜花悄然走进卢多维科的卧房。
  老主教还在睡梦中。杜乔将鲜花插好摆在床头,打开了窗户放入新鲜的空气。也许是微风波动,卢多维科正在这时醒来,他显得很高兴:“杜乔,孩子,是你吗?”
  杜乔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是我,大人,您还好吗?我一直为您祈祷。”
  他替卢多维科擦去额角的虚汗。老主教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浓浊的痰。杜乔见他面色灰败,想起安杰洛说的“肺痨”,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我不久就要去侍奉主了,我能听到他在召唤我。”老主教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杜乔顿时红了眼眶:“不,大人,我还需要您。”
  卢多维科抚摸他的脸颊:“你是个好孩子,主会照顾你的。他在适当的时间把你送到了我这里,使工作室有了可以接手的人,也使我的愿望能够继承下去,我相信这是他的旨意。”
  “您信任我吗?您真的认为我能胜任吗?我害怕,大人,我害怕我会辜负您的信任。”
  “为什么害怕?发生了什么事?”
  杜乔羞愧地把红土的事情说了出来:“我还不够成熟,才出现了这么多失误纰漏。大人,我需要您的教导。”
  卢多维科笑意更大:“这有什么呢?谁还不会有些过失?况且,你也将这件工作圆满完成了,这说明我的眼光没有错。你是可堪重任的人。”
  “那只是幸运罢了,如果没有您在精神上支持我,我是做不到的。您一定要好起来,安杰洛说,您咳嗽的症状已经转好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他只是安慰我罢了。你别坐得离我这么近,会把病传染给你的。孩子,你能把桌上那本书拿过来给我念念吗?我想听听,我现在可没有力气看书了。”
  杜乔又喂了卢多维科一些水,将书搬到床脚来念。那是吉维尔的《埃涅阿斯纪》1:特洛亚沦陷了,赫克托尔2预言,特洛亚国王的女婿、维纳斯之子埃涅阿斯是特洛亚的明灯和希望,他最终会在远方建立一个伟大的城邦。于是,埃涅阿斯携家人军队造船远航,在海上漂泊七年,一路历尽磨难奇险,终于到达意大利,成为了罗马的开国之君。
  埃涅阿斯战胜了瘟疫、海上恶浪、鸟身人面妖怪、卡里波斯大旋涡、独眼巨人……终于平安登陆,此时又不断有战争纷扰,但他从未真正放弃过自己的信念。书中正读到埃涅阿斯在迦太基阅读了刻在尤诺神庙上的特洛伊故事,即使勇敢坚强如埃涅阿斯,也不免流露出伤痛的心情,他叹息道:“人间一切都引我伤心落泪。”
  读完这句,杜乔哽咽了,他抬头望向卢多维科。老人用慈祥平静的目光与他对视:“孩子,即使埃涅阿斯也会伤心,你实在不必太过逞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远远不能做到你这个程度呢。你穿越了亚得里亚海,战胜海上巨浪来到罗马,正如埃涅阿斯远航而来。纵然人间是一片伤心地,但不妨碍善行和希望的建立。”
  这是卢多维科的良苦用心,杜乔深深为之感动:“我明白的,大人,我会尽我所能的。”
  “去创造吧孩子,用你的双手去创造,主给了你出众的才能,必然要你行使自己的责任。”
  卢多维科说了不少的话,精神疲累,说到这里他已经气喘吁吁了。杜乔不敢再和他多谈,劝他再休息。少年守在床边直到老人发出微微的酣睡声,他才放下书本,亲吻老人发皱的额头,就像亲吻自己的父亲。
  从卧房出来,杜乔回到工作室。修士们正清点准备交付的颜料货品。
  负责采买的执事官站在后排,仍然维持着笑脸。安杰洛凑到杜乔耳边轻轻地说:“刚刚那位拉斐洛先生派仆人来传消息,第一批送过去的颜料他很满意,看来这次我们算是过关了。现在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你要把握机会啊!”
  杜乔点头,他获得了卢多维科的支持,已经信心大增,于是将负责采买的执事官与副主教叫到身前来,说道:“如今拉斐洛·桑蒂大人的案子我已经按要求完成了,这证明了我的能力是足以胜任工作室主事一职的。从今往后,我会尽己所能地为工作室效劳,务必使主教大人的心血传承下去,这也是主教大人想看到的。请两位支持我吧。”
  他恭敬地行礼,并跪下亲吻副主教的衣角,代表献出自己的忠诚。
  副主教接受了他的吻,满意地说:“主教大人没有看错,你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杜乔也不介意恭维他:“请您以后多给予我教导,一切还需要依靠您来主持。”
  眼见杜乔得到了主教与副主教的赞赏,执事官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杜乔严肃地对他说:“关于工作室的采买渠道,我从前不了解,所以出现了红土的事情,但往后这种事绝对不允许再发生。这一次我没有如实告诉主教大人,只是考虑到主教大人卧病在床,不应该徒增他的烦恼和担忧,倘若因为这样小的事情加重了他的病情,恐怕连神都不会宽恕我。”
  执事官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您做得非常对。”
  杜乔说:“从今天开始,采买的事情,就由安杰洛来负责,不需要你费心思了。采买渠道以及金钱的出入我都会严格把控的,请你记住这次教训。”
  他简单两句话,就将这位执事官的职位撤除了。执事官慌张了,他向副主教求助道:“大人,不,这是不公平的!我在修道院这么多年,不能就这样解除我的职务!”
  然而副主教没有理会他的恳求,只说:“既然杜乔已经是工作室的负责人,那么工作室的事情就应当由他来决断。我不会再多加干涉。”
  处置了贪婪的执事官,杜乔高兴地与安杰洛汇合。
  安杰洛拍手大笑:“真是痛快!他不知道感激主教大人的恩德,反而这样糟蹋修士们的辛苦劳动,没有将他赶出修道院就已经很仁慈了。”
  提起恩德,杜乔一拍脑袋:“哎呀,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差点忘记了!”
  1*《埃涅阿斯纪》:古罗马诗人维吉尔最重要的作品,也是整个罗马文学的顶峰之作。全诗12卷,9896行,形成于公元前19年,用拉丁语书写,是西方历史上第一部“文人史诗”。 
  2*赫克托耳(Hector):特洛伊王子,特洛伊第一勇士,被称为“特洛伊的城墙”,最后和希腊英雄阿喀琉斯(Achilles)决斗,死在对方手里。
 
 
第7章 各怀心思
  佛朗西斯科·阿利多西刚到达梵蒂冈,就因为教皇陵墓修缮案的财务结余问题开了一上午的会议。尤利乌斯本来想大修皇陵,为自己的身后事早作打算,然而布拉曼特说服他应当先把圣彼得大教堂修好。这样一来,就没有钱能挪出来给皇陵了。阿利多西很不高兴,他已经批下了大笔费用购买修缮皇陵的大理石,皇陵案搁置后,这些石头如今像废物一样堆在广场上,又不能退回去,白白浪费了巨款。
  仆人来提醒午餐时间到了,阿利多西所幸先扔下焦烂的账目用餐。对这位忙碌的枢机主教来说午餐时间十分珍贵,由于他时常奔波于帕维亚1和梵蒂冈之间,许久都不能好好睡午觉,吃饭就意味着休息。他伸了一个懒腰,挪动到小餐桌前,这时,放在托盘边的手帕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条女士手帕,上面绣着茶花的图样。
  “蓓多尔(妓`女)这个可爱的甜心,可真是让人牵肠挂肚。”阿利多西将手帕放到鼻尖轻嗅,露出得意的笑容,吩咐仆人:“告诉她,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但今晚我会去找她。再挑点礼物准备着,茶点缎带之类的。噢!告诉她,我想念她,她最痴心、最痛苦、最孤单的小佛朗西斯科因为她流干了眼泪,恨不得马上就飞奔到她身边去。去吧去吧,照原话说。”
  仆人应诺,将午餐盘端到面前:“大人,午餐是鹰嘴豆烧猪肉。”
  猪肉取用的是肥瘦相当的部分,肥膏雪白清透,入口消融,瘦肉纹理均匀细腻、颜色深沉稳重。经过长时间的烂炖,鹰嘴豆汁完全渗透进肉质里,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这是极好的猪肉,是精心喂养出来的猪。
  但在阿利多西的眼里,猪肉仿佛变成了女巫的糖果,是美丽但致命的毒药。琥珀色的眼瞳一转,流露出厌恶和憎恨,他将餐盘扫在地上,昂贵的瓷盘摔得粉碎,他气冲冲地叱骂:“不是说了我不吃猪肉吗!谁做的菜单?把这些恶心的东西拿走!都给我滚出去!”
  说着他连同桌布也掀起来摔在仆人脑袋上:“猪肉猪肉猪肉,就知道猪肉!一群蠢货!你们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猪吗?我会吃这么肮脏的东西吗?”
  仆人吓得痛哭流涕,阿利多西怒气未消,拿起书桌上的尺子就打。他的贴身侍从这时从外面进来,见了这一幕赶紧制止他:“大人,大人这里是梵蒂冈啊,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梵蒂冈又怎么了!难道我还不能教训这些蠢东西吗?”
  “大人,要是惊动了教皇陛下,问起缘由来,您又要怎么回答呢?不过是猪肉罢了,让他们拿去倒掉就好,何必动怒呢?如今那个低贱的猪倌绝不能拿您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哪个词说到了阿利多西的心坎里,他的面色缓了缓:“哼,那个婊`子生养的下贱`货,他还想拿我怎么样?我没有让陛下赐死他已经是对他仁慈了。”
  侍从谄笑道:“是这个道理,您如今已获得了陛下的绝对宠爱,他的命运当然随您玩弄。”
  阿利多西的眼神变得恶毒狠辣,像是恨不能吞肉喝血:“我不会让他死的,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要让他知道他和猪没有区别,一样低下,一样恶心,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侍从十分好奇,这位权倾朝野的枢机主教到底为什么如此憎恨一个低等的猪倌?但他识相地没有多问,恭维道:“正如您要求的,陛下已经加重了他的劳役,而且不允许他白天出来见人,只有太阳落山了之后才能进城。如今他不能再兴风作浪了。您瞧陛下多么信任您啊!”
  “噢?真是这样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不久前,是教皇亲口下令的。”
  狡诈邪恶的笑容出现在阿利多西的嘴角边:“真是个好消息。来,你听我的,派些人给他点苦头吃,迫使他白天下山,注意别下手太重,只要他下山就是不尊敬陛下旨意的罪证,到时候给他一个不敬上位的罪名,最好能够打断他一条腿!”
  侍从应诺:“不用您说,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您放心,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此时,在雅尼库伦山的深林中,牧猪人躲掉了两次跟踪,体力消耗得有点厉害。但他不敢稍作休息,拍马一路向山顶奔跑。
  不远处,一队黑衣骑士悄然地隐没在树林的阴影间。猪倌咬牙驱马加快速度,只听风声呼啸,一支羽箭从他左肩擦身而过,携着凌厉的尾风刮得他的脸上生疼。猪倌抽出佩剑,俯身躲过暗射,突然调转马头向着暗杀者们迎击而上!两方交兵,呛呛的击剑声激荡山林。猪倌碍于体力有限也不硬拼,挥剑果断砍向马腿,那马惨叫一声双腿跪下,将骑士掀翻在地上。猪倌反手将剑刺入骑士的后劲,鲜血哗地喷射出来,溅了他一脸。他尝到血液的猩甜,高喝:“来啊!杀了我!你们也不会有机会活着,教皇不会留人作为把柄的。你们可要想好了!”
  黑衣骑士果然行动一顿。猪倌见有隙可乘,趁机发动手里机关,啪啪两支毒箭正中刺客喉咙!刺客发出徒然地嘶叫,摔马倒地。猪倌喘了一口气,又挡掉一支羽箭,但他没有盾牌,防不住密集的攻击,从后方飞来一支箭猛地钉入他的肩骨,钝痛从骨缝里传出来,四肢顿时都疼得发麻。猪倌低吼着将箭拔出来,吐出一口血沫,挥剑将两个刺客斩杀在马上。
  马蹄溅起的尘土扑鼻而来,裹挟着焦灼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猪倌担心时间再拖延下去他只有命丧荒野的下场,他在危急中想出一个奇巧的主意,以剑划地,挑起浓密的沙瘴,顿时,尘风里传来了受惊无措的马鸣声。他用披风遮着口鼻,夹马冲刺,剑尖寒光挑破尘风直插进刺客的胸膛!此起彼伏的痛叫伴随着慌乱的马蹄声乱成一团。
  猪倌趁势而上,这些黑衣骑士们本来就没有要杀他,于是趁着慌乱纷纷遁逃散去。猪倌追到山脚,不敢再进一步,只能目送他们消失。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缓下步伐查看自己的伤口。箭钉刺入的地方避开了重点部位,不算太严重,其余也只是细小的外伤,但在逐渐转冷的天气里,伤口恐怕不太好愈合。
  回到居住的木屋边,猪倌到井边打水清洗伤口,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
  “嘿!约拿先生!是我!”少年挥舞着双手蹦蹦跳跳走上来:“哎呀你这个地方好难找,那天下山我也没来得及记清楚路,找了半天才找到。你还好吗?”
  猪倌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将受伤的肩膀转过去用披风盖住。
  杜乔显得很开心,见他打水于是搭了把手:“我来帮你呀。”
  猪倌挥开他的手将桶拎起来,却不经意扯到了伤口,发出轻微的抽气声。杜乔这才注意到他动作僵硬奇怪,他绕到猪倌身边,敏锐地捕捉到了血的味道:“你刚刚杀猪了吗?血味这么浓,哎呀你肩膀上都是血,披风都破了……你受伤了!我给你看看,这么多血很危险的。”他强硬地拉住猪倌的披风,掀开查看伤口。猪倌低吼一声想将他推开:“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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