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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柠(近代现代)——顾鹤

时间:2018-05-13 11:26:46  作者:顾鹤
  “这两道题是相似的,你都是在同一个位置错了,自己再看看。”有店员过来叫谢润琢,谢润琢便放下笔,指了指卷子上的两个地方,站起来跟着那个店员往书架的方向走。
  谢润钰撇撇嘴,仍是认真地把那两道题看了一遍,把过程改了一次,这才拿起刚刚搁置的卷子继续写。
  彼时的那段时光,后来再去想,是十分难得和惬意的,至少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学生,走在外面是可以享受学生价的,在陈曼眼里是担不了大事的孩子,因此可以毫无节制地享受谢润琢给予的照顾。
  然而也正是这样一个身份,让他所说出的话成了戏言,分量轻到了尘埃里。
  “哥,晚上要不要到外面去吃?妈说今晚她要和同事一起出去,让我们自己解决晚饭。”谢润钰背着包走到柜台边,看着正在处理书籍信息的男人。
  他微微弯起眼笑着,与谢润琢有六七分相似的眉目间带着些少年人的温情。
  “可以,你想去哪里吃?”谢润钰看了眼表,将没整理完的书放到一边,拿了便利贴在上面写字。
  谢润钰拿余光瞟了一眼,便利贴是给一个叫徐璇的人的。他记得这个人,和谢润琢一样喜欢待在旧书区,算是谢润琢的合伙人。
  “润钰?”
  谢润钰想得出神,听见谢润琢带着疑惑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发呆去了,连忙笑着报了一家店的名字。
  谢润琢和徐璇多般配啊,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在一起的吧。他半是欣慰半是苦涩地想,慢慢地连着那点欣慰都成了苦涩。
  他们最后去了苦柠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环境还算不错,主要是以前就经常来吃,谢润钰早就习惯了那里菜的味道。
  然而等他拿到崭新的菜单,看到陌生的菜名,再愣愣地看向一旁的服务生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和谢润琢已经太久没来了,这里已经重新装修换了厨师。
  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嚼着菜,只觉得新菜的味道一点也不好,味同嚼蜡,再抬起头看对面的谢润琢,好像是没觉得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一直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哥。”开口的那一瞬间,过往的记忆便翻涌起来,连带着心里嗡得一声响,像是敲碎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谢润钰拿着汤勺不断地在碗里搅着,眼睑轻垂。“你会和徐璇姐在一起吗?”
  谢润琢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半响才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谢润钰的头:“怎么了?在班上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谢润钰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他把汤勺一丢,拿起一旁的包,声音压在喉咙里挤出来:“我先回家了,哥你还要回店里忙吧,那……路上小心。”
  谢润钰的整个人际圈里,他重视的人,除了父母就只有谢润琢,他的亲哥哥。
  他比他要小,因而自然而然地得到了他的照顾,不管做错了什么,都可以得到原谅,不管想要什么,谢润琢也都会在斟酌后给他。
  七八岁的时候,他因为闹着玩打翻了开水,烫伤了谢润琢的手,在手背上留下了刺眼又丑陋的伤疤。
  从那以后谢润琢就戴上了手套,却依然对他笑眼相迎,不曾计较过这件事。
  谢润钰满怀愧疚,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闹他,慢慢地也开始和谢润琢一起学习。
  他爱有创造性的东西,却不爱读那些文字艰涩的书。谢润琢与他恰恰相反,常常是一泡图书馆就是一整天。他无处可去,便也跟着泡,只是读的不是书,是手机里的游戏指南。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谢润琢的。
  像是悬崖峭壁上开出的花,理应不能开的,理应枯萎的,可它偏偏生长得十分旺盛,哪怕没有外部给予营养和雨水,也能自己生存,不管被恶劣的环境折磨多少次,也不会死去,比山巅的劲松长得还要好。
  正如他心里蔓延得漫山遍野的爱恋。
  他从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前路天寒地冻,漫长无尽,甚至看不清哪里有杂草荆棘,哪里平坦,往往只有受了伤,才发现自己踩在了尖刺上。
  他拖着身躯与满腔无处安放的情意,在这样的路上前行,不断地走向未知的终点。或者没有终点。
  谢润钰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可能纵使谢润琢以后结婚生子,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安乐荟以前说,像他这种性格,以后要是有了恋人会吃亏。为什么呢?因为一心一意付出太多,太固执,认定了就不放手,殊不知长在对方身上的心是冷是热,自己根本押不准。
  把生杀予夺的权利交给了对方,却把自己置身于火炉之上。
  谢润钰低着头往车站走,身旁经过一对小打小闹的情侣,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干净如洗的天空。
  在这里,很少会有这样的天气,常年变化无常的天气让天空总是阴云密布,亦或是太阳烈得一丝云都看不见。今天白天也是很热的,可夜晚突然降了温,让他看见了这样干净的天空。
  他有时会觉得很累,会想要放弃,干脆被调出班去算了,可谢润琢的存在,又像是一记针剂,不断地提醒他,不能自甘堕落,他便爬起来,再往上走。
  与其说他们班是温情的一家人,不如说大家都已经被班主任恶意增加的学习任务压垮了身体跟心理,唯恐哪一次考试结束,班上就少了一个人。
  谢润钰叹气,想起自己在谢润琢面前欲言又止,想把这样的现状告诉他,却又不甘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退缩的样子。
  他总是这样。
  在谢润琢面前,尽力想表现出最好的自己。
  谢润钰磨蹭着到了车站,因为担心上课手机响了被老师注意,他养成了开静音的习惯,这会儿打开来看,才发现谢润琢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眼角一跳,连忙回了过去。
  谢润琢那边很快就接了,似乎还松了口气,背景音很是嘈杂,不断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响起。他说:“我刚刚看到附近出了车祸,想问问你到哪儿了。没事吧?”
  谢润钰忽然噤声。明明只是兄长对弟弟的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关心,他却满心雀跃地想要跳起来。
  他连忙点头,点完了才想起来谢润琢是看不见的,又立刻改口接道:“没事。哥,你回苦柠了吗?你没事吧?”
  “徐璇已经到那边了,她说接下来的事她处理,我就不过去了。”谢润琢似乎是在笑,“已经上车了吗?我马上到车站,没上车的话可以一起回去,我今天不回自己住的地方。”
  “好,我等你。”
  谢润钰挂了电话,看见一辆正好可以到家的车从面前开过也没有像平常一样跑上去,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在这儿枯等,免得谢润琢看见了觉得他不会安排时间,于是就把包里的英语单词本拿了出来。
  老师要求他们在高三前背完整本,谢润钰拖拖拉拉地背完了三分之二,不过这已经足够他完成很大一部分的阅读了,至少理解上没有障碍。
  谢润钰一心钻在背单词里,谢润琢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低着头看单词本,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别这么用功啊,你这样让我有种危机感,好像我当初学习时都没有这么努力的。”
  “哪儿有啊,再说你都已经工作了,危机感这种东西不会有的吧。”
  “不一定啊,学习永无止境嘛。”
  “哥,你这是毒鸡汤?”
  谢润琢笑了两声,余光里瞟到一辆公车进了站,连忙拉了谢润钰的手腕往前走了两步,说道:“车来了。”
  谢润钰愣了神,尽管隔着一层手套的布料,但他还是清楚地感知到了谢润琢手心里的热度。
  他轻轻地弯起手指,碰了一下手心的位置,又飞快地收回,动作小到谢润琢完全没注意到。
  但这也足够让他心情愉快起来了。
  假期之后重返学校,这一学期仅剩的日子不多,然而他们的进度还没有走完,所有可以玩乐的课都被压榨得所剩无几,老师恨不得把一节课掰成两节课用,疯狂地往他们脑子里灌输知识重点。
  温度渐渐上来,高温下有不少女生都中暑被迫回家休息,班主任只好归还了他们开空调的权利。大家很是雀跃,学习热度都上升了不少。
  晚自习下课,外面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谢润钰跟几个相熟的同学道了别,挎着背包往外走。
  里面沉甸甸的书本像是无数人给予他的期望,如同枷锁一般,时刻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份,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
  谢润钰站在教学楼外,能看见高三的那两层楼灯已经灭了,他今晚回去就能看见陈曼的身影,但不知怎么的,谢润钰却无法开心起来。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让那里的灯重新亮起了。”安乐荟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书,“期末加油,希望开学的时候还能见到你。”
  “你也是。”谢润钰冲她点点头。
  步入高三意味着什么,谢润钰不知道,他只知道以后见到谢润琢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谢润琢高三的时候他在哪里呢?对了,那时候谢润琢在国外,他在国内,对哥哥所遭遇的事情一无所知。
  陈曼带着谢润琢回来时,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有几十年没见,脸色灰沉沉的,外套也是灰褐色的,耷拉着精神,对站起来神情紧张的谢竹行摇了摇头。
  谢润钰不知道那一个动作代表了什么,传达了什么信息,他只是贴着墙根站着,手里还拿着刚做好的纸模,想送给回来的哥哥作为久别重逢的礼物,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愣住了。
  谢润琢坐在沙发上,温顺的五官看上去十分妥帖,察觉到谢润钰的视线时,他还笑了笑。
  但谢润钰说的丝毫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他看见谢润琢消瘦的模样,看见他因为动过手术而留下来浅浅的疤痕的眼角处的皮肤,还有拿在手里的眼镜。
  谢润钰这才像是被从厚厚的鼓里给拉了出来,不再是一头雾水。
  谢润琢在外校交流学习时被他人误伤,眼睛受创,尽管及时采取了措施,但仍是无法改变什么,他不得已只能戴上眼镜,而就算如此,谢润琢有时也还是会看不清东西,比高度近视还要严重,而且随时有失明的可能。
  愤怒像是沸腾的水,不断地胸腔里蔓延,灼烧了内壁。
  谢润钰急切地想要找到那个误伤谢润琢的人做点什么,慢慢地又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的事实。他无力地垂下手,眼里瞬间黯淡下来。
  他终于发觉,谢润琢对他而言有多重要,而他对谢润琢的感情,也是不同于对亲人的。
  是一份注定不被世俗所容的感情。
 
 
第3章 第三章
  谢润钰听了谢润琢的话,安心于学习,但在期末考试结束后,手里拿着再生纸印出来的英语试卷,他还是生出一种迫切的想法来,想要去见到谢润琢。
  他找到安乐荟,说了要先离开的事,委托她帮忙跟班主任打声招呼。他转身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有看到安乐荟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是那种已经看出了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苦柠今天闭店整理书籍,谢润钰到时,玻璃门虚掩着,谢润琢为他开门时身穿一件浅棕色的长风衣,手里拿着登记用的册子,两指间夹着一根水笔,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一点锁骨,面部棱角并不十分凌冽,但也带着成年人的气息,显得清爽又干练。
  谢润钰想起年初时他问谢润琢为什么会选择留长发,一向对他有问必答的兄长只是笑笑,颀长的手指从新画好的水彩画上划过,像鱼过水,转瞬间无痕无迹。
  “为什么的话,等到了时候再告诉你吧。”
  “你怎么来了?考完试了吗?”谢润琢看到他时有些惊讶,眼角轻挑,连忙侧身放人进去,“今天这里有点乱,你到柜台后面坐着吧。”
  “考完了,两天后出成绩。”谢润钰跟着他进了旧书区,不出意外地在推车后看见了徐璇。
  徐璇的白衬衣下摆扎进了黑色皮裤里,穿一双黑色球鞋,头发扎成了丸子头。
  如果她和谢润琢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天生一对,不论是气质还是爱好都相投。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荒谬的意外,打破了这两个人的二人世界。
  他沉默着找到位置坐下,正准备把老师布置的考后要上交的作业完成了,余光却瞥到了一旁一瓶已经被拆开的牛奶。
  谢润钰觉得喉咙突然干涩起来,他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不远处正弯腰抱书的谢润琢:“哥,我想起来了,我可不可以喝一下以前你经常给我准备的牛奶吗?”
  “那个被你徐璇姐喝了。你渴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
  谢润钰不再说话,他抬起头,发现徐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只留下谢润琢和另外两个店员在清书,那两个店员推着推车很快走进了书区里面。
  谢润钰握着手里的背包带,从柜台后走了出去,手心里泌出的汗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舒展了一下手指,看着谢润琢的背影,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和平静得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声调说道:“哥……我喜欢你。”
  他曾经想过,这句话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说出来,要不要精心准备一个场景,要不要营造一个好一点的气氛,要不要拾掇拾掇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深蓝色与白色相间的校服,胸口上还有不小心划上的黑色字迹,在一堆没有上架的书中间站着。
  像一场可笑的闹剧,更像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他好像有点太冲动了。
  谢润琢的动作一滞,他低着头,手还撑在那摞书上,静默不语。
  他想问谢润钰,你是认真的?但潜意识告诉他这样的反问会很伤人,于是他住了嘴,想要仔细斟酌出一个合适的句子来缓解此时的气氛。但他失败了,他不可能说出不伤人的话。
  “我是你哥。”
  半响,沉默了许久的谢润琢终于开口,他意识到,这句话比任何理由都要更加尖锐有利,却又像是一把年久生锈的钝刀,把谢润钰的一颗真心磨得血肉模糊,却给不出个痛快,但他又不能不说。
  谢润钰呼吸一滞。他不应该感到难受的,谢润琢的反应是意料之中,更是情理之中,他的这段爱恋在谢润琢眼里就是场荒谬的戏剧,现在灯光已暗,观众已散,该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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