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鹿无所谓,一边给鱼肚子里塞生姜,一边口气轻松道:“去啊!最后看一眼原装秦美女也值啊!”
杨蕊薇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嗤笑:“你们男生脑子里想得真一致,李端磊刚在群里也这么说。”
“那就说好啦!明天晚上!老地方,吃火锅!AA制!待会我群里集体收钱,多退少补。”
迟鹿好笑,往张着的鱼嘴里戳了一丛青嫩小葱,爽快应道:“知道啦!班长!”
在家歇了近半个月,嘉宁12层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惊慌慌,到后来的,大家也看出了迟鹿让威廉回来的决心。不过这件事由于总部一直置之不理,不特别处分,也不特殊关照,看来还有拖下去的趋势。
迟鹿也不着急,两方干脆这么耗着。
就是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迟鹿这几天其实已经在想跳槽的事了,只是实在舍不得一帮相处特别好的同事。所以考虑起来也拖拖拉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第二天迟鹿提前了半小时到了约定的地方。
老同学只来了三个,杨蕊薇看样子是最早到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敲着笔记本,一派闲适。高俨和魏成喻关系一直很好,已经在讨论最近的股票势头了,声音压得很低,坐在一旁的杨蕊薇偶尔插一句,三个人像间谍似的,在偌大一个包间里嗡嗡说话。
迟鹿敲门晃进去,他今天穿了一身运动外套,没了平时的商务精英范,散漫得很。
“迟鹿!”杨蕊薇一下站起来,一脸惊喜,“你怎么这么早!”高俨和魏成喻也起身走了过来,一边一个,搭着迟鹿的肩,异口同声:“好久不见啊!”迟鹿耸肩推开,“好久不见。迟到双秀,居然早到?”
杨蕊薇喷笑,解释道:“他俩是被我骗来的,不然和上次一样,能迟一个半小时!”说着凑上前看了眼迟鹿额头,“你毁容了?这里怎么回事?”
“哎!工伤,别提了”,迟鹿心不在焉地摸摸额头,“李端磊和秦若宜呢?他们说什么时候到了吗?”
“你没看群?还得等一会吧……秦若宜说要给我们一个核弹惊喜。”高俨打开手机念道:“刚刚发的,说什么大变活人……”高俨这几年胖了不少,不过他的公司也像他的身材一样,油水颇丰。魏成喻是他们这几个玩得好的同学里面最早结婚的,现在都已经生了二胎,来之前就和杨蕊薇说了,得早点回去,老婆忙不过来。杨蕊薇看着魏成喻的发际线,深深表示理解。
“大变活人?变什么活人?”迟鹿没有开车过来,挤了一路公交,这个时候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群里招呼秦若宜。
“美女啥时候来呀?”附加一个特骚包的火柴人表情包。
秦若宜没回,倒是李端磊秒回:“我还有十几分钟,谁能再给我一个位置?出了地铁站我都晕了。”
迟鹿遇上死对头,自然少不了冷嘲热讽,甩了一个地址过去就“微笑”道:“难怪以前球赛走个位都能忘了球框。”
李端磊没有理他,估计在查看位置,过了会,“微笑”回复:“我是忘了球框。可我不像某人,打到一半就被人扶着出去吐了。”附加一个更嘲讽的手势。
迟鹿憋气。
包间里其他三个人哈哈大笑。
魏成喻指着迟鹿都快笑出了眼泪,“我记得是池舒吧!池舒扶他出去的,吐了半个花坛!”
“就是池舒!”高俨想起来了,“肯定是池舒,也只有池舒受得了他!”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就是心头一针。
迟鹿勾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杨蕊薇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知道迟鹿和池舒之间“恩怨情仇”的人,这个时候拿起菜单招呼另外两个人,“都快来了,你们先点吧,不然待会上太慢了!”
刚说完,众人的手机又是齐齐一震。
秦若宜发来一句:“五分钟!你们等着掉眼珠子吧!”
众人纷纷纳罕。杨蕊薇凭着女人的直觉,猜测,难不成秦若宜结婚了?
高俨摇摇头,“嗨!半年前刚离的婚,当时哭成那样,我估计这次整容也是因为这个!”
魏成喻家庭和谐,表示理解不了,“她前夫我看挺和善一个人啊……去年过年聚的时候,还给我们挨个送礼物呢。”
“送礼物?什么礼物?”迟鹿玩着微信里的跳一跳,不着调地张口问。
“你这就关心了。上次去欧洲,我让你给我带的丝巾呢?!”杨蕊薇想起来,声音恨恨,“说什么大男人一个,孤身买丝巾不合适……”
迟鹿知趣闭嘴,他还真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那个时候就因为与池舒重逢,心里一直定不下来,最后直接把杨蕊薇托他的事忘了一干二净。索性胡说八道。
不过现在定下来了。迟鹿看着接连几次的开局不利,叹了口气,他是定得不能再定了。
“当当当!”
包厢的门一下被推开,秦若宜花式入场。亏得室内有暖气,迟鹿快被她那一身露肩印花缎面长裙给冻僵了。
下一刻,秦若宜让开,门外又走进衣冠笔挺一人。
所有人惊呼,杨蕊薇条件反射看向迟鹿,迟鹿装模作样缩着手,抬头刚想笑说几句秦若宜的装扮,顿时愣住了。
这下真的冻僵了。
说好的定得不能再定的心,被一个滔天巨浪打得头晕目眩。
是池舒。
昨天晚上,也是这个点,他刚刚“勾引”过的池舒。
迟鹿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八辈子血霉”吧。
第十一章(下)我喜欢你
军训结束后三高放了两天的假。
包括迟鹿和池舒在内,原来初中一起升上来的同学都被杨蕊薇撺掇着一起去KTV聚一聚。在去的路上又被三班几个男生看到,李端磊正觉得他们班气氛不好,对待单身狗特别不宽容,拉着高俨就叫住了魏成喻,走上来。
杨蕊薇和秦若宜还有另外两女生,周迢和方丝丝,好不容易脱掉了军装,穿得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人一杯奶茶站在旁边笑,“你们班班对这么多?”
李端磊跑过来和迟鹿互踢了两脚,迟鹿戴着棒球帽,这个时候把帽子往池舒头上一扣,抓了抓头发就要追上去踢人。池舒眼疾手快把人拉开,问道:“才一个军训的时间?”
李端磊转到一边,拍了拍牛仔裤上的几个脚印,正准备对迟鹿比中指,就看迟鹿已经对他比了好久了,当下理也不理,对着池舒点点头,伸出三个手指头,“保守估计三对”。
魏成喻站在一旁已经和迟鹿高俨连上了线,游戏正在加载中,听到这句,三个人都抬起了头,捧着手机异口同声:“三对?!”
杨蕊薇看了眼时间,“哎,估计一个学期就分了,能坚持到高三也没几个……再说了,考上大学必然分啊!我们进去吧,你们是门神吗?”
秦若宜撇了眼杨蕊薇,眼神揶揄,“老班挺了解哈!”周迢凑到迟鹿那看他们玩游戏,闻言勾了勾刘海,“不是说不让叫——”
杨蕊薇白眼,不看秦若宜,直接抽走了迟鹿手机,“你下次再带着他们这么叫我,收作业第一个收你的!让你怎么抄池舒!”
迟鹿急死了,一边看高俨手机观察战况,一边狂点头承诺,保证不会再这么叫,张口就是:“知道了知道了,老班!”
池舒喷笑,把帽子还回去,帽檐向后,露出迟鹿好看的额头。
唱歌唱到一半就成了秦若宜的个人演唱会。秦若宜是一心要考电影学院的,现在每周末还要去上声乐课。女生们偶尔还会合唱,男生一个个全捧着手机打游戏。除了池舒。迟鹿手机没电了,借了池舒的手机要继续连线,池舒没给,包厢里秦若宜的声音很甜,和池舒强硬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你妈都说我了,天天晚上陪你打游戏”。
“说就说呗。反正她又不把你当外人,比起我,你才是亲儿子呢!”迟鹿满不在乎,越过池舒就要去抢他手里的手机,“我就再玩最后一轮,魏成喻已经拿到过关卡了,我们下一轮肯定能完爆”。
两个人身体贴着身体,池舒目光不变,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迟鹿一开始还心无旁骛地抢手机,后来略显迟钝地感受到了池舒的温度,脸一下红个彻底。
幸好灯光昏暗,他们这片玩游戏的区域更是光线死角,所以迟鹿有点窘迫,有点害羞,有点尴尬的神情并没有被池舒察觉。
“没有下一轮——”
身上腾得一轻,迟鹿像是触电一样弹了起来,然后原地停顿两三秒,目光左转右转,就是没有低头看池舒疑惑的表情,磕磕巴巴说出一句:“我、我去厕所!”
“哦……”池舒完全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手机还攥得紧紧的,愣愣点头。
迟鹿风一样推门而出。
高俨不乐意了,袖子挽到袖口,抖了抖手心,“都等他呢!”魏成喻胳膊推了推池舒,“池舒,你来吧,反正你妈不会说你”。
池舒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好”。
池舒也反应过来了。但是他没想到迟鹿和他想的是一样的。胸膛上还有那人冒冒失失的气息,池舒坐直,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幸好。
李端磊靠在一边看着池舒不说话,这个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迟鹿心情还不错,就是心跳有点快。在镜子前准备第三次深呼吸的时候,李端磊走了进来,一边上厕所,一边嘲笑:“怎么跟个女生似的,上那么久……”
迟鹿正愁没地方转移注意力呢,这个时候好整以暇,一字一句:“关。你。屁。事。”
李端磊耸耸肩,转身走到迟鹿身边洗手,抽了三张纸巾,一张一张搓揉在手心,语调很轻:“不关我事……”顿了顿,转头看着被帽子压得扁扁的头发,嗤笑:“我就觉得池舒把你当媳妇,什么都管。”
按往常,迟鹿早跳起来暴揍李端磊了。但是……
迟鹿的脸慢慢又红了。
“你、你说什么……你有病吧!”迟鹿转身,重新戴上帽子,不理李端磊直接走了出去。
李端磊看着镜子里迟鹿有些心虚的背影,也跟着走了出去。
“哎!”迟鹿当没听到。
肩上被扣住,“问你个事”,李端磊声音有点轻,“文理你选哪个?我说下学期就填——”
迟鹿转身,抖开李端磊的手,“不告诉你”。
李端磊无所谓的样子,“我就问问。不过不用问也知道,你肯定跟池舒一样,我还不如去问池舒……”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样啊?”迟鹿此地无银三百两,违心唱反调。
李端磊眼睛一下睁大,“你说真的?你不打算分科的时候跟他跑了?”
“……”嘴上说得再多也没用,心里死心塌地很,迟鹿反悔也反得理所当然:“跟啊!”
“……”
果然高一下学期,迟鹿和池舒都选了理科。高俨、魏成喻和李端磊也选了理科。到了高二,杨蕊薇觉得文科没意思,就改成了理科,她成绩好,也不偏科,所以最后老师也同意了,只不过总说可惜了她那一手的好文章。秦若宜天天练声乐,文理的区分对她没什么差别。
高一的时候,学业还不紧张,大家时间充裕,池舒有时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把作业给迟鹿。到了高二,这种情况就很少了。迟鹿叫苦不迭,虽说每天晚上都会问池舒问题,但是多数情况下,都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他急着打游戏。
后来迟妈气死了,把他所有的游戏设备都从阳台扔了出去,迟鹿怂了,小心翼翼地捡回来,缩在门框边上发誓再也不玩了。迟妈不信,说,你高三入学考试,没有年纪前一百,你就自己出去喝西北风吧!
后来,迟鹿高三期中考,考到了年纪前十。而那个时候,池舒已经离开半年多了。
高三剩下的那半年,迟鹿已经很少想起池舒了。沉闷到窒息的题海,重复到枯燥的公式,每次埋头其中,迟鹿总有种莫名解放的感觉,让他从压抑的悲伤中暂时解脱。
他越来越想池舒,即使知道池舒可能再也不愿意见到他了。
杨蕊薇察觉到迟鹿不对劲的时候,距离高考还剩十天。迟鹿瘦了太多,蹲在操场边上等待体测,烈日下的风阵阵鼓起他的上衣,里面空荡荡的,迟鹿只是低头沉默。这一年多他经常这样,家长同学都认为他是要认真学习了,认真学习的孩子都这样。像池舒。
李端磊走过来问了好几次他有没有事,迟鹿从小长得就比别人白,可是李端磊怎么看怎么觉得迟鹿这时的脸色已经白到恐怖了。
打发走李端磊,迟鹿干脆坐在了操场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杨蕊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迟鹿没有应。
“想池舒吧。”
迟鹿不吭声。
“他们都以为你想考重本想疯了……”杨蕊薇坐在迟鹿旁边,远处,已经检测到了文科最后一个班,距离他们班还有三个班。
“去年有一天,一个暴雨天,大家上学都迟到了。我因为住得离学校近,但也只比别人早到了几分钟。后来,我就看到你趴在池舒的桌子上睡着了。”迟鹿转头,他想起来了,那时池舒已经走了十几天,可他还是很难受,那天他根本就没有回家。他在池舒的位置上坐了一晚上。
“你哭了。你睡着了还在哭。”
迟鹿埋头,过了会,肩膀轻轻抖动。
杨蕊薇拍了拍迟鹿肩膀,“我叫醒你的时候,你直接跑了出去。我看到要交的作业本上什么都没有,全是池舒的名字。后来你的那本作业没被我收上去。”
“我原本只是以为你们之间的情谊很深,从小到大的感情,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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