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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同莫路(近代现代)——有没有好好吃饭

时间:2018-05-16 13:36:33  作者:有没有好好吃饭
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只有一家她做莫太太的时候绝对不会屈尊去逛的,小牌子的鞋店愿意录取她试试。
她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她的儿子只有八岁。
她的丈夫和瘾君子没有任何区别,没钱过海赌了,在各个麻将馆打几圈,地下赌场玩几把都是好的。家里没有钱了他就去借,向曾经的生意伙伴,有点交情的朋友,说的上话的熟人,甚至过去隔壁别墅的邻居。
他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只有赌博能让他从床上起来,他的自尊被他自己轻易的踩碎在泥泞里,只要能借到钱让他玩两把就万事都好。
 
 
他们要生活,要活着。
她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们连后来住的这个小房子都要失去了。
那原本是她用当初结婚时,莫晓已经过世了的外公外婆给的嫁妆钱加上她身边仅剩的一些私房钱拼凑着买的一套不足五十平的老旧小区房。
她对它有百万分的不满,但是这就是她唯一能支付的起的避免他们一家三口无家可归的容身之处了。
然而忽然有一天,要债的人上来告诉她,他们连这最后的小房子都要失去了。
她丈夫把它输给了这些人。
他们还可以住在这里,但是这里的主人不再是他们,如果每个月不能按时缴纳房租,他们就要去睡马路。
莫晓的妈妈终于崩溃了。
 
 
这不是她咬牙就能坚持扛下去的生活。
她像是在一场不能醒来的噩梦里,随时都会被不知埋伏在哪里的债务给碾碎。
或许,这就是她抛弃莫晓离开这个家的原因吧。
 
 
 
 
 
7. 为此,他愿意永远承受糖果前头的鞭子
 
晚上邢北跟他回家,一进屋子的时候莫晓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还没退散的香火蜡烛的味道,他跑出来拯救他之前应该还淋了雨,模样有点狼狈,和平日里莫晓见到的那个邢北很不一样,敛去了光芒的,心不在焉又失魂落魄的。
所以莫晓对他说,要不要跟他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可能更多的是觉得当时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待着。
他没有想过要问邢北什么。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完全的自由,没有人能完全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谁都是在负重前行,没有人是容易的。
他没有想到邢北会主动告诉他,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这件事情。
虽然他只简单的说了他妈妈是自尽的而并没有提及自尽的原因。
大概这部分是他不想说的吧。
莫晓是理解的。
因为他给邢北翻他们家这笔陈年老账的时候也是省略了一些内容的。
 
 
比如,他们被赶出别墅那天正好是他生日,因此他妈在那之后,在每一个心气不顺的时候,都会恶毒的咒骂他,咒骂是莫晓运气不好,扫把星,把家里给害了。
她当然也咒骂他爸,但是他爸通常都不在家,所以莫晓就成了她最大的靶子。
渐渐的这样的咒骂也排解不了她的怨恚和怒气了。
她就开始对莫晓动手。
利用她手边一切能抓到的工具。
衣架啦,扫把啦,皮带啦……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等到她打得气消了,回过神来看到抱着头缩在自己身前的莫晓,她又会后悔心疼的不得了,她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呢?他一个小孩儿,这样的年纪就要遭遇这么大的家庭变故,还要经受来自自己的虐待……她扔掉手上的凶器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晓晓,晓晓,妈妈的宝贝,儿子,妈妈对不起你,打疼你了吧?对不起,儿子,妈妈只有你了呀。”
莫晓是真的很痛的。
但是他看到他妈妈这样伤心的哭,还是会忍不住伸手与她回抱。
尽管他非常清楚,要不了多久,此时发生的一切又会重演,责骂,毒打,哭泣,道歉。
莫晓长到十八岁,夏天再热他也不穿小腿以上的短裤,因为他妈打的太厉害,衣架都断过几个,他的腿上至今还留着不少很显眼的,凹凸不平的疤痕,看着狰狞可怖。
 
 
其实当时他也已经到了知道逃跑或者是躲避的年纪了,但他一次都没有逃过,只是抱着头蹲在那里任他妈打。
为什么不躲呢?
为了让妈妈发发火能好受一些?
不是的,莫晓觉得,不是这样,他是为了自己。因为他实在,实在,太眷恋他妈的怀抱了。而他妈当时除了在打完他之后,已经不会抱他。
他没有玩具,没有朋友,他真的太寂寞了。
他需要她的拥抱,需要她这非常稀少的温情。
为此他愿意承受这温情涌来之前的残暴。
 
他习惯性的攒下每一分能经手的很零碎的钱,去换一些涂伤口的药。他买药自己处理伤口的初衷,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帮他妈隐瞒自己被虐待的真相。
他怕如果被周围的人发现了,就会被迫和他妈分开。
无论如何,即便她是这样,他也不想和她分开。他妈说过,她只有他了。
为此,他愿意永远承受糖果前头的鞭子。
 
 
 
莫晓说完他十一岁的时候他妈终于受不离开了这个家之后就沉默下来。
邢北看着他,他很确定莫晓没有哭,他在说这一系列的变故时,始终是平静的,克制的。
“你会恨她抛弃了你吗?”
莫晓仔细想了想:“小的时候,刚开始……肯定是恨过的吧,毕竟当时还小,肯定也会害怕。可是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大概我妈也很害怕的吧。她虽然是我妈妈,但她也有害怕的权利,她在是我妈之前,先是她自己,所以她有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资格。我不能因为她想幸福就恨她,对吧?”
黑暗里莫晓把手臂垫在枕头上,侧躺着面对面看着邢北说。
他那双单眼皮的大眼睛,真诚而清澈。
邢北无法不为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他此前一直觉得只是个小孩儿的莫晓的这种豁达而动容。
“你的想法……很成熟。”
“哈哈,也不是。哎我跟你说啊,我特别幼稚,真的。就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其实完全可以找一个租金跟更便宜的,离学校更近一点的房子,反正我爸也不怎么回来住,就我自己,可以再小一点。何况这个房子住了那么久,那些债主连外头楼梯几个台阶估计都要熟悉了,很不方便躲债的。但是我就是不想换。我总想着,万一有一天,我妈在别处受了委屈过不下去了,那她可能还有个回来的地方。是不是特别幼稚?明明知道她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邢北真想抱抱他。
抱抱眼前这个瘦瘦的,坚强的,努力生活至今的,没有对不起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莫晓。
他也想时光倒退,去抱抱十一岁的莫晓,给他一点鼓励。
像他今天宽慰自己的一样,告诉他,不怕的,我也很惨,不然我说给你听啊。
然而到底他只是学着莫晓那样,笨拙的,不怎么得法的拍拍他的脑袋。
莫晓笑了。
“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惨的半斤八两?有没有安慰到你?”
邢北也笑了。
“哦,还是差一点的咯,活着就有希望你没听说过啊?”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莫晓他妈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了,但在莫晓面前,他还是抱着一丝心思,想要说句什么带点希望的,有鼓励意义的话。
莫晓笑了笑,拍拍邢北还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不说了,天都快亮了,睡吧。”
 
 
 
邢北说他特别讨厌三月,其实莫晓没有告诉他,一年的十二个月里,他曾经最讨厌的,也是三月。
 
 
莫晓他妈走之前,带他去过一回郊区的游乐园。
那天早晨他不知道为什么,醒的特别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坐在床边,眼神温柔而平静,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耐心的顺着他的头发。
他很久没有看到过一个神色不那么疲倦的妈妈了。
妈妈。他轻轻的叫她。
她低下头来应着他,她被廉价药水烫坏了的干燥的长发垂在他耳侧。
他小心翼翼又很珍惜的嗅着它们的样子被妈妈发现了,妈妈笑着亲了亲他的脸。
他就害羞起来,说别亲别亲,我是大孩子了,不能亲了。
妈妈摸着他的脸说,是呀,我们晓晓是大孩子了,所以以后会更坚强,更勇敢的,对不对?
对呀。
如果妈妈能一直这么温柔的看着他的话,哪怕让他亲手递给她用来打自己的鞭子,他也会欣然答应吧。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莫晓都能清楚的记得,妈妈那天穿的连衣裙的样式,涂的口红颜色,她牵着他在游乐园里每一个他想玩的项目前排队。
离开园区前他们站在夜晚的摩天轮底下拍了一张留念的合照,妈妈特意要工作人员印了两张,一张她拿着,一张给了莫晓。
这幸福的一天如此短暂和绵甜,他们在园区里的快餐店吃了晚饭,除了小朋友的套餐外,妈妈甚至给他买了一块蛋糕。
在家里情况好时,莫晓吃过比这精致高级百倍的蛋糕,但他觉得没有一块比眼前这块普普通通的奶油海绵蛋糕更好的了。
妈妈说,晓晓,许个愿吧。
莫晓问,不是生日,许的愿会实现吗?可以留到生日的时候再许吗?
妈妈的表情,忽然好像就悲伤起来。
应该就是那个瞬间吧,莫晓的心里有了预感,恐怕他要失去她了,即便他再怎么可以忍受她带来的痛苦,也是没用的了。
原来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更坚强,更勇敢了啊。
他不免想起有一回放学去他妈工作的店里找她,正好看见她蹲着帮要买鞋的顾客试鞋。不知是不是试的不合心意,那顾客皱着眉还没待他妈给她穿好,就神情不耐烦的踢掉了鞋子,翘着二郎腿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她蹲在那里陪着笑脸,点头回应着。
以他妈的自身经历来说,这样的时间真的过得太煎熬,太痛苦了。
妈妈和他一样,也会想吃糖的啊。
可惜这个糖,并不是十一岁的自己可以给得起的。
 
旁边桌坐着一对带着两个孩子的夫妻,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哥哥和弟弟盘子里的吃的明明都一样,但是弟弟偏不爱吃自己碗里的,偏就爱吃哥哥手上的。哥哥小大人儿似的一块块掰下来塞他嘴巴里,大概是手重了,弟弟咽了几口哭起来,哥哥不耐烦的把手上的东西一抛,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去拍弟弟的背,哄着他别哭。
 
 
如果他也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就好了。
 
 
莫晓握了握妈妈的手说,好了,那我许了喔。
他闭着眼睛,对着那块奶油已经软塌塌了的蛋糕,在心中默念,我希望妈妈以后的日子里,吃很多的糖,有很多的甜,即便她不再想做我妈妈了。
 
 
妈妈走的那天晚上,也下雨来着。
她轻手轻脚的打开莫晓的房门,在他床边静静的站了很久,久到莫晓装睡装的真要睡过去了,才慢慢贴近莫晓,摸了摸他的脸。
门被关上了,莫晓从床上坐起来,悄悄趴在窗台上。
他看见一个陌生的叔叔撑着伞等在楼下。几分钟后,他等的人出现了。
她穿了一身全新的红色连衣裙,蹬着黑色的细跟鞋,只拎着一个常用的小挎包,她的行李,她的生活,她的莫晓,全部被留在了楼上那间没有未来的破旧房子里。
那个叔叔没撑伞的手从她的肩头滑到了腰部,她最后抬头匆匆瞥了一眼莫晓的房间。
莫晓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黑暗里躲在窗台上的自己,他摸了摸,刚才她碰触过的脸颊上,已经没有了她手指的温度。
妈妈,再见呀。
他想,他唯一能保留的,只有那些被拥抱过的记忆和身上因为处理不及时而留下的疤痕吧。
 
 
 
为什么人们总觉得,懂事的孩子就不会难受呢?
是因为他们不哭吗?
 
 
 
 
 
8. 邢北,你别管我了
 
如果莫晓能事先预知,在他带邢北回过一次家之后这人会经常找上门来,当他这儿是不打烊的临时护士站,让他帮忙处理各种擦伤,哪怕真的是特别小,特别没关系的一些伤口,他都要过来要个创口贴,顺便再让莫晓煮碗面吃吃。
那他当初一定会慎重考虑这件事情。
莫晓这个月月底的时候算了算账,发现多出不少伙食费来,绝对是邢北吃去的,他严肃认真的告诉邢北,你把我吃穷了。
邢北吐槽,莫·小抠门同学,你本来就很穷不是我吃穷的。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什么身份了?提醒一下,我是你债主老爷,所以注意你的措辞啊。再说,吃你几碗面怎么啦,给你往高里算,每碗二十,当成你抵债了咯。
莫晓点点头,这样听上去倒还……不是,他的意思明明是让邢北别再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总之,邢北就是一周好几晚都要来他这里报到。
有一回他下班很晚了回来,发现邢北坐在他家楼梯台阶上靠着墙睡着了,过去推推他,他还一脸不高兴的说:“莫晓,以后你给我个钥匙吧,要不你回来晚了我得一直在外面等着。”
这种无理要求,莫晓当然没有答应了。
 
 
他其实不讨厌邢北,也不讨厌邢北的不请自来。
不想邢北来,完全是为了他好,万一有一天他爸又不知道在哪里欠了谁多少钱,要债的追上门来,那些人神通广大,要是知道他和邢北是朋友,或许会给邢北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好几次都想直接这样告诉邢北。
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他的生活真心的乱七八糟,他自己一个人泥足深陷就够了,他和邢北机遇巧合的交换过彼此的一些不幸,不管邢北怎么想,他心底是已经把邢北当成难得的朋友了,他不想给自己的朋友添任何麻烦。
可是看着邢北叉着长腿坐在他对面的塑料凳上,和他一起吃着清汤寡水的素面,说一些没有什么正经的话,这些劝告几次到了嘴边就又统统还是落回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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