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玉秀抚着指甲眯了眯眼:“齐允位极人臣,权势滔天,为何不出手救一救这季符笙?”
当年的探花郎楚琼,经历同芦笙可谓十分相似,只不过一个被送去楚楼,一个被充为官妓。卿玉秀来到齐府后,见到的楚琼永远是一副不温不火置身事外的模样,此时卿玉秀来向他打听芦笙的事,他也不吝相告:“朝代更替,齐允作为前朝的权臣自然也是自身难保,他费了一番心思站稳脚跟后,季符笙就已经回不来了。”
卿玉秀看向楚琼:“这样啊……你不会把我打听芦笙这件事告诉齐允吧?”
楚琼斯文的微笑,答的飞快:“当然不会。”
一只狡猾的狐狸,卿玉秀暗暗警惕起来。
桐雨不知想了些什么,情绪突然不稳定起来,起身跑了。
卿玉秀没有拦他,只转了身问楚琼:“楚兄可想在齐府安定下来?”
楚琼嘴角噙着一抹笑,转身离开前微侧头对卿玉秀道:“你想做什么,最好不要拉上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卿玉秀阴沉着脸咬了咬牙。
桐雨虽说身份上不了台面,但除了被人玩也没受过什么苦难,因而养出一身细皮嫩肉,此时那白嫩的手上烫起的燎泡就愈发明显。
手上的烫伤是实实在在的,汤却不是他煲的,苦肉计罢了。
桐雨颤巍巍端着汤,推开齐允的书房门时,一锅汤险些翻在地上。
只见齐允搂着一个绝色少年,那少年衣衫半褪的被按在桌案上,露出大片象牙白的肌肤,肩颈至腰侧的线条优雅漂亮。
桐雨自然想到这位便是新入府的芦笙。
齐允在桐雨进来的刹那便迅速将芦笙搂进怀里,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芦笙的身子,视线这才慢悠悠的扫过去,只一眼,却叫桐雨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齐允眸光锐利而深沉,他问桐雨:“谁让你进来的。”
桐雨自是贿赂了守在门口的侍者,但他不敢说,端着热汤的手抖得愈发厉害,低着头字不成句道:“我……我亲手煲的鸡汤,想……给您……给您……尝尝。”
齐允细细的给芦笙系好衣带,闻言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桐雨得不到接下来的指示,端着烫的手臂早已酸痛,却仍旧不敢动弹。
芦笙自齐允身上起来,想过去接过汤碗,齐允搂过他的腰,眸光全落在他身上:“做什么去?”
芦笙道:“鸡汤啊,这位哥哥特意亲手做给你的,你不喝?”
齐允笑了一下,意有所指道:“最近吃的太荤,对鸡汤可没兴趣。”
芦笙不理会他的调戏,道:“可是我看这位哥哥为了给你煲汤,手都受伤了,你不喝,不太合适吧。”
“是吗?你这是在说,”他突然凑近芦笙耳边,吹着气道:“我方才都把你弄得那么胀了,不喝,不太合适?”
芦笙红着脸不说话了。
齐允又淡淡扫了一眼桐雨,这一眼,意味十分明确了。
桐雨慌道:“奴,奴先告退了。”
桐雨走后,齐允无论怎么逗弄芦笙,都没有得到回应。
齐允勾了唇角:“看来是吃味了。”
芦笙淡淡道:“相爷床上,可不缺我一个。”
这是齐允曾经说过的话了,齐允捏了捏芦笙的下巴,“还记我的仇,小气。”
芦笙拢好又被弄乱的衣襟,道:“我困了,要去睡午觉。”
齐允笑道:“困什么,你不是才睡醒?”又把人抱过来,轻轻在芦笙耳边道:“符笙,我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府上的人是我疏忽了,马上把他们送走就是。”
第9章 计谋
卿玉秀很烦躁。
他是中书令卿瑜的庶子,因着向来不受宠却又有些颜色,被当做讨好齐允的手段送进了齐府。
最初当然是不情愿的,身为一个男人,如何能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
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但是他见到了齐允。
修眉凤目,凛凛如山水相逢。
形相丰姿,湛湛若神明高华。
郎质卓绝,世无其二。
卿玉秀对齐允一见倾心,一想到日后如何同齐允恩爱,便一脸陶醉不能自已。
卿玉秀自然是想多了。
齐允给了他一些足够日后生存的银两令他即刻离开,桐雨早已拿着那些银子乐呵呵的走了。
他不走,被齐府的家丁赶出来后就一直在齐府门口徘徊。
他不甘心,质问:“为何楚琼没有被赶出来?”
家丁懒得理他,态度也很不好:“关你屁事!少打听!赶紧滚!”
卿玉秀愤愤的走了几步,突然见到一个神情鬼祟的男子向着府内频频张望。
他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 那人吓了一跳,惊道:“你干嘛!”
“应该是我要问你才对吧,你在我兄长家附近鬼鬼祟祟,究竟有何企图?”
那人愣了愣,“齐允是你兄长?你是齐允的弟弟?”
卿玉秀道:“当然,我来京城探望兄长,在兄长家住几天,怎么?”
那人挠挠头,迟疑道:“那你见过芦笙吗?就是长的很漂亮的一个少年。”
卿玉秀摆出一副警惕的模样,“你怎么知道芦笙?你问他做什么?”
那人急急道:“我是霍廷方,芦笙他……我……我想知道他可还好?”
卿玉秀眯了眼睛,“实不相瞒,我同芦笙倒真有些交情,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情况,但你也得让我明白,你们是什么关系。”
霍廷方就将认识芦笙的过程同卿玉秀细细说了,末了叹一句:“是我没能拦住我爹,又将他推进了火坑,我说过要保护他的……”霍廷方是真心实意的愧疚:“是我对不住他。”
卿玉秀道:“唉,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回事。你也是真心关心芦笙的,我便将他的情况告诉你,能救他的,怕真的只有你了……”
霍廷方急得团团转,“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他果真过的不好吗?”
卿玉秀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齐允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狠辣手段,相信你也有耳闻,哪是我这个弟弟能管的了的,芦笙他受的委屈,我瞧着也觉得……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霍廷方怔怔道:“真的是我,是我害了他……”
“霍兄不必过于自责了,我方才不是说了,只有你能救他。”
霍廷方的眼中闪起一抹光亮,救星似的看着卿玉秀,卿玉秀于是凑过去,悄声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
芦笙走进齐允的书房。
书列桌案干净整齐,齐允一向爱洁,芦笙指尖划过之处皆没有一丝灰尘。
他的目光在细细搜寻,有可能藏着虎符的地点。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日光顷刻间泼洒在芦笙身上,使他整个人都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芦笙微眯了眼向门口看去。
第10章 纵容
齐允迈步进来,愣了一下,随即道:“符笙?”
芦笙点点头,解释他在这里的原因,“我来找你。”
齐允哦了一声,没有怀疑,道“你看看这是谁?”
芦笙望向齐允身后的人。
楚琼一身青衫,清秀温润,明玉如水。
芦笙道:“楚兄?”
当年的状元郎季符笙,探花郎楚琼年岁相差无几,也曾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也曾鲜衣怒马看尽长花,如今不过一年光景,再见,已是千山暮雪,回首沧桑。
楚琼看着芦笙,突然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随即不留痕迹的上前施了一礼,“季兄,当真是好久不见。”
芦笙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楚琼唇边一抹温润如水的笑意:“承蒙齐兄不弃,苟延残喘至今,没想到还能有幸见到昔日好友,真是不枉此生了。”
当年事发,他们三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但因着齐允当时已然位及丞相,根基庞大难以动摇,待他脱离了桎梏,立刻去寻芦笙,奈何芦笙没有找到,却在路边捡到了芦笙的好友,奄奄一息的楚琼。
楚琼从不提这段时间的遭遇,齐允也未曾问过,只将楚琼安置在他府上。
芦笙也微微笑了笑,鲜眉亮眼透着灵秀,他问“楚兄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楚琼微微一怔,瞧向齐允。
齐允神情不变,道:“清意便是一直住在这里,也没什么。”
芦笙轻轻的笑了,略微露出来一点雪白的齿列,他道:“楚兄这般的人,又怎可能埋没于此,你们有事相商,我便不打扰了。”
芦笙轻巧的退了出去,随即掩上了门。
齐允想跟出去,楚琼沉声叫住他:“齐兄。”
齐允微微有些恼意:“怎么?”
楚琼一脸郑重:“你觉得,他还是以前那个季符笙吗?”
齐允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他当然是。”
“以前的季符笙,不会喜欢待在南鸢楼,不会无动于衷的遭受折辱,不会无缘无故进你的书房。”
齐允眉头蹙的更紧:“你想说的,其实只有最后一句罢。你怀疑他另有所图?”
楚琼沉吟道:“他给我的感觉,和以前不大一样。何况我们刚自霍罄手上拿到虎符,他就被霍罄送了来,未免太过巧合。我们的事情牵连甚大,还是小心为妙。”
齐允沉沉的望向楚琼,情绪不明道:“你的意思,他是霍罄的人。”
齐允没再停留,拂袖而去。
追至卧房,齐允抱住了芦笙,下巴搁在芦笙的肩窝,他闷声道:“符笙,我并非故意瞒你,事关重大,我不想你再受伤。”
芦笙眨眨眼,道:“楚琼长的很好。”
齐允放开芦笙,握住他肩头令他转向自己,凝着他问:“什么?”
“清意啊,他长的愈发好了,为什么不成亲?”
清意是楚琼的字,楚琼比芦笙大四岁,今年已二十有二。齐允想了半晌,皱了眉:
“你觉得他好看?比我还好看?”
芦笙抿嘴笑了,他摇摇头,道:
“没有。”
齐允舒了心,想到好看的问题,觉得再没哪个能有芦笙好看,于是起了心思,突然揽过芦笙,低头亲吻起来,双手也利落的解起衣襟,芦笙被吻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寻个间隙推开齐允,道:“去床上。”
齐允哑着嗓子低声道:“遵命,我的夫人。”说罢一把将芦笙拦腰抱起,大步走到床边,轻柔的将人放在了榻上,而后覆身上去。
芦笙伸手抵住了齐允的胸膛,清凌凌的眸光望向齐允,问“你不怀疑我?”
齐允顿了动作,眸光深邃,承认道:
“怀疑。”
又俯身去一下一下亲吻芦笙,
“但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你,在你彻底背叛我之前,有多久是多久,我都不想放手。”
第11章 回转
季符笙不见了,随之一起不见的,还有虎符。
齐允的心冷的厉害,连着四肢百骸都寒的发颤。
管家问:“要去找人吗?”
齐允默了许久,道:“不必。”
西厢房。
卿玉秀洋洋得意的笑:“楚琼啊,你不是要置身事外的吗?为什么帮我出谋划策?”
楚琼负手,眸光复杂难辨:“我只是不想让季符笙影响到齐允罢了,大事当前,哪容得儿女私情?”
卿玉秀哈哈大笑,“那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此事成了,你还得帮我得到齐允的心。”
楚琼淡然的瞟了卿玉秀一眼:“我自然帮你,但要等到成大事后。”
卿玉秀冷冷一笑:“成大事?你把虎符都压上了,这赌注也太大了吧?”
楚琼微勾唇角:“做戏罢了,哪会用真的虎符?”
两人等了半晌,卿玉秀问:“怎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齐允早该知道了才对。”
楚琼道:“怕是齐允心灰意冷,不想再找人了。”
“那怎么办?我们还有一场好戏呢。”
“那就逼他把这场戏看完,让他彻底死心。”
齐允照例同楚琼商讨大事,看起来并无异样。
楚琼斟酌道:“那件事……我也听说了。”
齐允瞬间沉下脸来,楚琼道:“别不开心了,为了那样一个人,不值得。不若我们去西香苑散散心,顺带喝杯茶吧。”
西香苑是京城最繁盛的茶楼,以风雅别致闻名,小楼绕丹山碧水而建,室内竹榻香茗雕花细琢,倚窗望去,兰亭幽廊水榭朱阁,颇有一番意趣。
西香苑。
霍廷方抖着手去解芦笙的衣衫,少年仰躺于翠绿的竹榻上,显的肌肤愈发莹白如玉。
衣带散开,霍廷方微微掀起芦笙的前襟,露出一点精致锁骨。
芦笙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睫纤长而浓密,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芦笙直直的盯着霍廷方,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直盯进霍廷方心里去。
霍廷方没想到他会醒来,惊了一跳,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他心跳如鼓,急切的解释:“芦笙,你别误会,我,我不是……”
芦笙笑了一下,尖尖的嘴角勾起一点醉人的弧度,又倏而平复,像一点涟漪,细微却无限扩张着,漾起在霍廷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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