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有点冷吧。”
“那我们报团取暖,怎么样?”
“你要下的去手……”李若慈暼了云流今一眼。
“我要下的去手,那就是美人在怀啊。”
李若慈无视了云流今的调戏,站起来,道:“回去吧,明天我陪你上山。”
“哎……”云流今抬头。
“离得又不远,况且城内差不多也安排好了。”
次日,起了点薄雾,太阳也迟迟未出。二人行至北山,入目的满是荒凉。
两个人四处晃悠了一下,也算大致对北山有了个了解,这山真是平平无奇,云流今道:“看起来也不像会是有阴邪之物的地方,大概又是什么东西成了精吧。”
“也是,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是什么坏地方。”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了走,顿时觉得这小妖道行甚浅,不用风水盘,都能直接感受到它的妖气。
云流今道:“顶多一百年。”
顺着妖气,两人行至一处小山洞,一走进去,就“噗簌噗簌”地往下掉土。云流今抖落了衣襟上的土块,道:“这也太破了点,我要修炼的话,一定会给自己找一个好点的地。”
越往里走越发现这个洞其实很深,也因为其并不宽敞,所以将里面的声音放大了好多倍。此时,他们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哭声,不是那种哀伤的低泣,而是那种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
“哇哇,我找了他好久,好久的!”
“小姑娘,你要明白,百年已过,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骗人!”
“好,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听到这个声音,云流今直接停在了原地。李若慈也听出了里面是谁。
“要不我们走吧,应该没事。”
“好吧。”既然云流今感到为难,李若慈也不想勉强。
两人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惨叫。
“啊——”
云流今瞬间变了脸色,扭头就冲进了山洞,李若慈也连忙跟了上去。
“李葚儿,你……”话还未说完,云流今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疼疼疼!”
“你是狗啊,你咬我?”
洞里的李葚儿正一手持剑,一手推着一个粉衣女孩,而粉衣女孩正哭的梨花带雨,死死地抱着李葚儿的左腿不撒手。
听见动静,李葚儿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那里表情十分精彩的云流今和没多大表示的李若慈。
她也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云流今?”
“……”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流今沉默不言。
李葚儿踟蹰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在林城?”
云流今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李葚儿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粉衣女孩打断了。
“大姐姐,你行行好。”
李葚儿心烦意乱,道:“你自己去看看,哪个是他?凡人寿命只有区区百年,按照你的话来说,他早就应该不在人世了!”
粉衣女孩闻言又哭了起来。
“我不信,我还没有找到他。”
一把鼻涕一把泪,让人看着心疼。
“你对孩子一向没有耐心,当年对我也是。”云流今淡淡地说道。
他走了过去,手轻轻抚上女孩的额头,女孩一瞬间就变回了原型,一只不大的狸猫。
“好了。”他抬眸道。
“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废了她百年修行而已。”
李葚儿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道:“至于吗?”
“至不至于……我乐的高兴。”
李若慈见他俩气氛紧张,自己也插不上话,便独自转到了山洞后面。后面还有一个小山洞,里面困着四五个人,不大,都是十七八左右的年纪。虽然感觉他们衣服好几天没换,有点脏兮兮的,但整体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差。看到此情景,李若慈心里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估计又是一个伤情的故事。
妖的百年对于人来说就是漫长的一辈子,修炼成形的小妖去山下找当初山上偶遇的那个少年,却不想早已物是人非。
再加上刚成形的小妖精一般都有点脸盲症。
说起来不是多大的罪过。
李若慈挥了挥扇子,将他们放了出来。
“走吧。”
几人说了几声感谢,就匆匆忙忙地朝山下跑去。
李若慈回到前面的洞里,想看看事情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却不想李葚儿手里的剑直接架到了云流今脖子上。
第45章 生而为敌
“林公子,你最好待在原地。”李葚儿出声警告。
鉴于云流今也不反抗,李若慈也实在没有去救他的必要,于是他就乖乖地站住了,收起扇子,颇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两人。
“你知不知道端王那边都干了什么混账事?”李葚儿质问面前的云流今。
云流今则是没有回答。
“甯州直接开坝放水,淹了半个州。”
“瑾州久攻不下,他们就丧心病狂地直接把染了瘟疫的尸体往里扔。”
“白石山一百三十一个弟子尸骨无存。”
李葚儿一条一条地罗列着端王的罪行。
“从这一点来说,好歹我们还优待俘虏呢。”她颇有些讽刺地看了一眼李若慈。
“而你们在干什么?助纣为虐?你要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有很多人是不必为你们的罪恶承担责任的,然而他们现在躺在地底下,你们却在人间继续你们的杀戮。”
她说完这番话,山洞里一时静悄悄的,化为原型的小狸猫往李葚儿脚底蹭了蹭。
云流今叹了一口气,手轻轻地握住剑薄薄的边缘,道:“虽然我说我不愿意看见这些,但战争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一毫一厘都要去挣。如果端王最后得到天下,那就有可能光耀千古,如果没有,那便遗臭万年,但是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会有很多人记得甯州瑾州的事,倒是三天可能会记得敛夜天杀了他们一百多弟子。”
李葚儿握剑的指节发白。
“他那种人……最终又怎么会得到天下?不仁不义,趁火打劫,雪上加霜!”
“如若我说就是这种人最后君天下呢?”
李葚儿愣了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敛夜天如此,端王也是如此。”云流今轻飘飘地说道。
“其实,没有端王,也会有其他人来反对朝廷,方式温不温和我不知道,打仗时不顾忌人命那都是常事。天下爆发那么多灾乱时,也就意味着没人给当今朝廷续命了,最后三天也会承认端王。”
“在你眼里人命就当真如此轻贱?”
“没有,我觉得每个生命有意义,但事实如此罢了。”云流今把剑轻轻下移,远离了颈处。
李葚儿也没有反抗,她注视云流今良久,最终有些苦涩地开口,道:“我明白了,我们终究是说不到一起的。”
她有些颓然地收回剑:“那就战场见吧。”
末了,她又强调一句:“不是私人恩怨,就事论事。”
她弯下身,提起蜷缩在她脚底的小狸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山洞后面。
背影竟有几分凛冽。
云流今怔了片刻,缓过神来,看着一旁一直没插话的李若慈,有些无奈地笑道:“我们也走吧。”
外面凉风暂起,回到营里,云流今温了一壶酒,他平日束起来的头发放了下来,闲散地披在身后。
他拿起酒壶,慢慢地往下倒着,透明色的酒水激荡起水花。
“要喝吗?”
李若慈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在他对面坐下。
“你认识李葚儿?”
“嗯。”
云流今点点头,停了片刻,他又道:“不只是认识。”
他看着外面的天空,无言地笑了笑。
“到今天这种地步,也真是造化弄人。”
云流今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李若慈也跟着抿了一下。
“如果早知道会站到彼此的对立面,那之前就不要认识那么久了。”
听着云流今这么说,李若慈也不禁怀疑起来他们到底有一番什么样的过往。他细细地思索了一下,终于小心开口道:“她是你之前的情人?”
“噗——”
一口酒从云流今嘴里喷了出来。
“咳咳,你说什么?”他明显是有些呛着了,随即他抹了抹嘴道。
“你的……”
云流今连忙打断他,道:“你误会了,不是。”
李若慈静静地看着他。
“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她是我表姐。”
“当然,小时候我没暗恋过她,因为她老揍我。”
李若慈:“……”
“我们之间,还是有血脉亲情的……不过,这个在我们那里不值钱。”
“血脉亲情吗?”提起这个,李若慈能想到的也只有李成蹊,可后来还不是恩断义绝,血流成河。
“嗯,那时都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
李若慈看着云流今继续往自己酒杯里倒酒,也就跟着。
“这酒有点甜。”
“是,这是槐花酒。”云流今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里面的酒水清澈到底。
两人扯离了话题,说了些别的,李若慈安慰的话一句也没说出口,因为云流今看起来并没有受多大影响。对于他来说,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才是人生头等大事。
渐渐地,云流今有了些许的醉意,他倚在身后的栏杆上,头脑不甚清楚地喃喃道:“若不是她姓李,我姓云……”
“我早就揍她一顿了……”
他头向后歪了歪,给自己调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但还是顶不住渐渐上来的酒意,睡了过去。
李若慈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向外招了招手,叫人来收拾了桌上的酒壶酒杯,又让人把云流今扶回了房间,自己则回房换了一身黑衣。
李若慈整了整领口,领口上绣着精致的银莲。这衣服他平日不怎么穿,只不过他没带多余的衣服来,而眼下又只剩下这么一套。
过了一会儿,房间又进来一个人。
李若慈偏头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敌军已经在距这里三里处安营扎寨。”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什么行动吗?”
“暂时没有。”
“好,你下去吧,有什么情况再来汇报。”
“是。”那人领命而去。
这么多年,李若慈也有些明白,万事杂糅进感情就难办。
云流今对什么都不在意,大敌当前依旧可以毫无顾忌,由着自己兴致来。不过照理说,他这人一向脑子清楚,能分清轻重缓急。
李若慈掏出扇子,扇了扇,这么想来,他也不用太担心。
第46章 半片铁心
李若慈坐在房间里,房梁上被震下缕缕尘土,落到了茶杯里。
他蹙眉,把水往地上一倒。
桌上布置着一个对灵阵,可以直接看到外面激烈的战况。整个屋子里坐着的也不过四人,除了他和云流今,还有两位年轻的统军。
外面攻城从清晨就已经开始了,对面修士祭出法器开始全力攻击防御结界。
云流今看着对灵阵,判断道:“对面至少有三个顶级修士。”
“这个。”李若慈指了指。
云流今点点头:“嗯,还有这个,太碍事。”
他抬头对旁人吩咐道:“让岑一,凌苕,解约带点人去。”
这次云流今带来的基本都是他自己的人,李若慈不是很熟悉,但听到岑一这个名字,他还是不免想起了这两年来一直负责他和敛夜天联络的岑九,不过岑九现在应该在无息天的地牢里,生死未知。
李若慈目光又移到对灵阵上,对面的士兵拉来了几辆投石车,巨大的石块夹风而来,落下的时候,上面贴着的火符在一瞬间燃烧起来。
防御结界激荡处水波,化解了大部分的攻势,但也有前后不继的时候,城墙上开始挂尸体。
一个统军看时候差不多了,便道:“开城门。”
铁门缓缓放下,从里面首先冲出一队骑兵,后面跟着几队步兵。
骑兵冲乱了对方的队形,须臾,兵刃相接,血肉横飞。对方军队几次冲锋,试图来到城墙底下,架起云梯往上爬。守城士兵掏出长刀,开始往下砍。
脑袋被劈开,胳膊被砍断。爬墙的士兵似乎对死亡已经麻木,等上一个惨叫着跌下城墙,下一个就顶上。
城外成为了惨烈的修罗之地。血还是热的,却开成了花。
同时,敛夜天的修士也到达城墙上与对方修士正面相抗,身影交错,有人倒下,有人脸上染上鲜血。黑白衣的数量都在减少。
晌午时,偃旗息鼓。猩白日光下,以泽量尸。
李若慈和云流今检查了一下伤亡人数,兵营里气氛沉重,人们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忙忙碌碌地进行休整。空气中有脚步声,掀门帘的声音,兵器触地的声音。
营帐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人们生起火,伤兵在木板床上发出断断续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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