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睡了。”
裴时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上方垂落了一片阴影。
“你睡了多久了?饵都被鱼吃了吧?”
听闻此话,裴时连忙起身,好像才想起来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样?今晚还想吃鱼吗?”
“当然要吃。”
裴时放下鱼竿,走到溪水边,捧起一把溪水洗了洗脸,忽然他道:“李若慈,你过来一下,你看这里有什么?”
“有什么?”李若慈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刚至水边,裴时却突然起身把手里的水泼了过来。
李若慈反应不及,身上沾上了水。他好笑道:“裴时,我该说你什么?”
“说喜欢我啊。”
裴时笑起来,一双眉目讨喜的很。
“……”
李若慈不再理他,独自去一旁静静地拿起了鱼竿。裴时却直接脱了鞋子,挽了衣袖和裤腿,跳进了溪水里。李若慈毫无防备,又被溪水溅了一脸。他当下就差点掀起鱼竿,打在始作俑者脑袋上。
“你做什么?”
“抓鱼啊。”
裴时弯腰在水里搅了两下,溪清见底,银色的鱼在里面游来游去,灵巧地从他手边游走。
“小孩子根本坐不住,所以我小时候经常来河里抓鱼。”
“那你抓两条上来我看看。”
经裴时这么一闹腾,鱼基本都被吓跑了,李若慈索性鱼也不钓了,就拿手撑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溪水里的那个人。忙了半天,裴时才从水里捞了两条鱼上来。他走上岸,抱怨道:“腰痛。”
李若慈收起鱼竿,道:“你拿着鱼,我背你回去。”
裴时连忙道:“我开玩笑的。”
两人回了镇子,从街上买了些葱姜蒜辣椒和八角。回到家,裴时两三下就把鱼打死了,然后开始用刀刮鳞。一不小心,鱼就从他手里掉出去了。
“好滑啊。”
他剖开鱼腹,去取内脏。
“血腥。”
李若慈在旁边剥着葱和蒜,看着裴时光处理个鱼就折腾了半天。
“行了,好了吗?好了就给我吧。”他从裴时那里接过鱼,转身扔进了锅里。
“嗞”的一声,锅里冒出了一股白烟,李若慈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裴时在他后面问道:“是这样吗?”
李若慈也有几分不确定,道:“是……是吧。”
等锅里不响了,他才上前,用铲子开始煎鱼,眼看快要糊了,他赶紧道:“裴时,放水放水。”
接下来,裴时半桶水就倒了下来。
李若慈抹着脸上的水,道:“裴时,你故意的吧?”
“不,我只是……一时没控制好。”
“行。”
李若慈拿了旁边已经切好的葱姜蒜还有辣椒放进去。裴时则拿着盐罐,迟疑不定道:“放多少?”
“放三勺吧,一条一勺。”
“你确定?”
“应该差不多。”
等盐放进去,李若慈就把锅盖上了,然后不时地往里加着干柴,让火一直烧着。半个时辰后,他把锅揭开,里面是半锅鱼汤。
裴时见了,道:“这是炖鱼吗?汤有点多吧?”
“多吗?舀出去点就行了。”李若慈说着,便动手拿来了勺子。
裴时连忙拦住他,道:“就这样吧。”
正说着,李葚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扬扬手,道:“你们在干什么呢?我给你们买了竹筒饭。”
她瞥见了锅里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裴时道:“鱼。”
李葚儿愣了一下,道:“哇。”
“葚儿姐,你要不要留下来吃?”
李葚儿看两个人似乎是真心实意留她在这里,便道:“好……好吧。”
鱼被盛到一个大粗瓷碗里,三人坐下来,同时下了筷子。
李若慈道:“味道还可以。”
裴时沉默了半晌,道:“没错。”
李葚儿不可置信地抬头,心道:两位的味觉真的没问题吗?
裴时夹了一块鱼肉给李葚儿,道:“多吃点,葚儿姐。”
李葚儿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道:“你也是。”
两个人互相推委,李若慈默默听着,一人在旁边吃完了半碗鱼。
“好了,我吃完了,裴公子你和李姑娘你们继续吃。”
临走时,李若慈拍了拍裴时的肩,道:“留下的刷碗。”
次日,两人坐在镇上的茶楼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听着台上的说书人讲故事。
一壶将尽时,裴时接到了一则灵文传书。里面传出了谢昀的声音。
“谢昀?”
“裴时,出了些事情,我昨天在静心厅里发现了一封信。”
“什么信?”
“徐晚写给李公子的信。”
李若慈呼吸一滞。
裴时脸色也开始不好起来,道:“徐晚怎么知道他在无息天?”
“不知道。”
李若慈却不关心这些,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信上说……云流今在他们那里,让李公子五日之内拿归离剑来交换,这里……还有一截带血的小指骨。”
听到这里,李若慈手里的杯子当即被他捏碎了。
他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裴时连忙跟了上去:“李若慈,你想去干什么?”
“去拿剑,顺便杀了徐晚。”
“你真打算去做交换?”
“交不交换也得看见人再说。”
“你先冷静些,这件事不可解释的地方太多了。”
“是。”
李若慈平复了一下呼吸,和裴时一起去找了李葚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闻此,李葚儿半天没有说话,她稍稍稳定了稳定情绪,才道:“我拿剑去敛夜天。”
李若慈对李葚儿道:“我去吧,信上说的是我,况且云流今三番五次救我,不管以什么形式我都会把他带回来。”
裴时道:“我陪着你,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提前准备,以防万一有什么不测。”
李葚儿眉间有些许的不安:“既然他们知道归离剑的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灵脉的存在。”
第92章 地宫之下
李葚儿还是跟着去了。
三人出了幽幽谷,连夜去了洱州,暗夜围城,敛夜天就在洱州外。
李若慈提醒道:“小心些,洱州里面有很多他们的耳目。”
他们找了个客栈,换上了夜行衣,李葚儿把剑匣放下,道:“李公子,你可以联系上他们么?”
李若慈摇头道:“我换了灵文传书的咒文,以前人的也不太记得了。”
裴时突然道:“我知道一个人。”
“谁?”
“矜姑娘。”
“矜小雪?”
“是,我们曾经交换过咒文。”
李若慈意味深长地看了裴时一眼,道:“你还真有意给她当压寨夫人?”
裴时连忙道:“这倒不是。”
“好了,你把她咒文给我。”
那边的矜小雪应该还在睡觉,初听李若慈的声音,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公子,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
“不是,你先清醒些。”
“公……公子?真的是你?你这是变成鬼了?我怎么看不见你啊?”
“你不用看见我,你只用告诉我,云流今是不是在你们那里?”
“是,小云公子他被关在了一目堂。”
“他还活着吗?”
“活着,不过情况不太好,到底如何我也不知道。”
“行。”
“公子,我特别想你,你在哪里啊?”
“不要问了,等事情处理好后再说吧。”
李若慈结束了灵文传书,道:“云流今的确在他们手里。”
他坐下来,随手拿来一张纸,在上面简略地画了一个地宫图,然后递给裴时和李葚儿,道:“你们先熟悉一下这里,地宫里一共分为十个部分,从一目堂到十目堂,四目堂上有一个通天桥,桥下是一条暗河,河里有成年的黑水蛇,和无息天的不同,这里的黑水蛇是吃人的,所以要小心些。”
“李公子,他们不会过河拆桥吧?”
李若慈垂目道:“不知道,但他们过河拆桥的事没少干过,所以我们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李葚儿不解:“退路?”
“是,我会让矜小雪去安排,顾泠这些年来执着于归离剑是有原因的,在四目堂中,他一直藏着一人,他如果不让我们走,我也不会称了他的心意。”
李若慈背上剑匣,三人便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了敛夜天。漆黑的大门,月光下盛开着朵朵银莲。
“谁?”一个黑衣人听到了动静。
“李若慈。”
听到这个名字,黑衣人侧头示意旁人进去通报。
“跟我来。”
那个黑衣人带着他们穿过亮着幽蓝烛火的通道,来到一个大殿之前。
大殿空旷,迎接他们的是徐晚。
李若慈声调毫无变化道:“请去告知顾宗主,剑我已带来,不过在给他剑之前,我要先见到人。”
徐晚在上面笑了笑:“宗主在四目堂,所以这里就由我来负责。”
“你?”李若慈冷笑了一声。
徐晚收敛了笑容道:“三公子是觉得我不配吗?”
李若慈答非所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云鹿呢?”
“云鹿公子不会来见你。”
“以你的本性,就算我交了剑,你也不会让我们出去。”
“三公子真是了解我,不过也不一定,这次我是奉命办事,把剑拿出来吧。”
“你忽略了一件事吧?徐晚,人呢?”
徐晚抬手击了两下掌,下面立刻有两个黑衣属下把他身后悬着的那块黑布揭开。
黑布之后,一个人被铁链锁在石壁上。
石壁上绘着的花纹泛着冷硬的青光,那人低垂着头,头发散开,看起来虚弱至极,全身的重量都依靠身上的铁链支撑。
“云流今!”李葚儿失声叫道,她想冲上去,中途却被人拦了下来。
“徐晚,你!”李若慈咬牙切齿。
“别担心,他还活着。”
徐晚走到云流今身边,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
“看看,有人来救你了。”
云流今面色惨白,咬着唇,一言不发。
李若慈从背后解下来剑匣,道:“剑我给你,我可以上去了吧?”
他握着剑匣,一步一步地上了台阶,裴时和李葚儿在他身后跟着,过程一片寂静。
徐晚伸出手来,李若慈把剑匣交给他,与此同时,裴时化出随虞,斩断了束缚云流今的锁链,云流今失去凭依,跌了下去,李葚儿一把他揽进怀里。
然而这种接触对于云流今却仿佛一场酷刑。他□□了一声,极力忍着全身地剧痛,嘴唇被咬破了,晕开点点殷红。
裴时连忙过来,上下检查了一遍云流今的全身,皱眉道:“他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李葚儿有一瞬间呼吸不上来。
她声音带着无意识的颤抖,低头问怀里的人道:“疼吗?”
话未落,滚烫的泪水就已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啊?”
泪水砸到云流今脸庞上,他微微睁开眼睛,勉强道:“我动不了了,你背着我吧,就像以前一样。”
李葚儿强忍悲痛,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然后轻轻地托住云流今,将他放到了背上。
云流今将脸埋在她的肩上,低声道:“葚儿姐。”
那边,李若慈递上剑匣,徐晚满意地接了过去。
然而,就在徐晚的手碰上黑色剑匣的那一时间,一直面无表情的李若慈却忽然出手,狠狠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下一刻,剑匣被拍开,李若慈从里面握住了归离剑柄。
徐晚一惊,往旁边闪躲,但黑色的剑刃还是重重地贯穿了他的肩膀。
李若慈的眼睛是黑色的寒潭之水,带着百尺玄铁,他手一扬,徐晚的肩膀当即被豁穿。
徐晚疼得面色扭曲,向后退去。下面的属下反应过来,赶忙抽出剑对准了上面的人。
李若慈不咸不淡地暼了他们一眼,黑色剑气横扫过去,几人当即摔在地上。
徐晚捂住伤口,为自己止血,冷笑一声,道:“李若慈,你今天别想走。”
“那就试试吧。”
外面又跑进来几十个黑衣属下,裴时上前,护着身后的李葚儿,一把剑正面对上了对方铁刃。
李若慈剑锋再转,直指徐晚命门,旁边十几把剑刺过来,他却避也不避,黑色的眼眸里映出的只有徐晚最后的垂死挣扎。
徐晚被迫抬手挡住这一击,李若慈却没就此打算放过他,将剑用力下压,身后数十道剑气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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