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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孤忠(穿越重生)——天边的月

时间:2018-06-05 12:44:38  作者:天边的月
  “岳少保的方略吗,”吕祉习惯性地捻须沉吟。他还记得岳飞与他议论北伐大计直到深夜方才就寝时的激动神态,也对其大政方针之后细致入微地理由多有了解--岳飞的谋划更注重于立足,譬如弈棋得一角而一角固。然而这更让他感到为难,需要谨慎应对才能敉平张都督的“雄心壮志”与现实之间巨大的落差。
  张浚其实并不对吕祉地回答抱有多大希望,左右诸将糊弄朝廷已经是常态,即使岳飞素称忠勇,平杨幺之际也是直到图穷之时,方才把用兵大计向自己一一陈述,还恳请自己暂留身七日。他见吕祉不开口,遂揶揄道:“莫不又是兵家深机,不可轻述?”
  “兵家机巧贵拙速以收奇效,”这些纸上谈兵的功夫吕祉已经是做了两辈子再熟悉不过,但如何把岳飞的方略描绘得让张都督听得悦耳,则是新近修炼的技艺,“让敌人辈不可测识,方可出奇制胜。岳少保言道,都督既已经略中原为己任,刘逆(指刘豫)自然股栗,必集重兵于开封四周。某等不如兵锋自襄阳出邓州,之后分作两路,一路东向至颍昌一带扰敌耳目,岳少保自带主力挥兵西北,全取商洛,再合军攻打开封。岳少保为此措置甚大,除后护军的人马外,更已联结太行义士,一旦出兵,忠义军民自会奋起响应。”
  张浚起初表情甚为高兴,然而听到兵分两路之时,神情便暗淡下来:“哦,岳少保说,自将主力往西北方向?”
  “不错,这是六朝之时刘裕北伐的故路,当能奏功。”吕祉早就料到张浚会有此一问,是以补充道:“何况前年虏人自商洛以窥蜀口,关中震动,险些酿成大乱。保有商洛,方能让蜀地的防守固若金汤,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妙招。”
  提起蜀地,张浚不由联想到吴玠,吴玠推脱乏粮以及汉中蜀地都需要重建,对于这次北伐并无半分相助之意。这让他暂时忘了岳飞的方案中不能满足他要求之处,只是说道:“如能成功,当然是好的。”
  吕祉听出张浚话中意犹未足之情,忙将话题引开:“此次出师,事关重大,宣王师之威仪,镇服丑类尽皆在此一举。岳少保言道,尤需注意应付大军后勤,以备不时之需。朝廷派下霍蠡,可谓得人,相公远略让人敬服不已。”
  张浚终于泛起一丝笑容,“你可跟岳少保说过,我出督之日,曾与陛下言道,明年当在东京君臣同庆上元。”
  吕祉微笑道:“岳少保听后当即以手加额,赞叹不已,唯有加倍努力以报君恩。”
  “为君王了却烦忧,原是做臣子的本分。岳飞以前跟朱藏一(朱胜非,指收复襄阳时朱胜非授予岳飞节度使,岳飞辞谢之事。)说自己可以义责不可以利驱,看来倒是句实话。”
  吕祉见张浚此时心情甚好,笑问道:“待一扫逆豫之后,不知相公更作何打算?”
  张浚不答,却道:“安老,你连日视师劳苦,我却还要劳烦你一趟,过些日子,你要代我去见一个人。再就是,你已磨勘多年,也到了该转官的年资,这趟差事办完,且把手中的文牍尽数了解,也该履新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张浚时任右相兼都督。
  史实部分:张浚一扫胡虏的言论很多,当然多被嘲笑,比如有人问他用笤帚扫还是用扫帚扫之类的。关于约做东京上元吗,这事当然是会被岳飞讥讽的(相公得非睡语乎,不过这事存疑。),不过吗被穿越者改头换面了。类似的话在历史上倒是张俊说的:)其余岳飞出兵方略是依据史料记载,考察当时形势,如果后勤不出问题,相信岳飞还是会挥师东向的。考虑到山区地形,岳飞的方案其实更多立足于能够守住。
 
 
第5章 刺秦(2)
  吕祉忙到华灯初上才从衙门中出来。张浚虽然没有告诉他要见的人物,但是透露了过些日子便要提拔他做兵部尚书,以协助进行刘光世、张俊两军移屯的意思。这消息鞭策的他不得不加倍努力,将遗留的稽核市马的查调了结。按祖宗的制度,甚至这项工作本也不是他的分内之事,不过张浚除了赵开外再没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精通会计的能员,便将这些细务一并推给了他,再不考虑章法了。他这次视察鄂州,也确实觉得情况严重,岳飞的精骑尽皆秦马,不是掳自伪齐,便是自行市买的,朝廷按各军份额拨下的数百匹马因为不堪披带,尽数充了运输之用。他回到临安核实账目,果然是触目惊心,这些办事的官员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他将几个尤其恶劣的吏员名字圈了出来,想着必须严惩,还要建议张浚若日后再有买马的差使,一定要委一帅臣或者大将专办。这边行文还没办妥,谁承想将晚临近换班的时分,张浚又交给他一桩差遣,说是已经与陛下商量过了,要拨张俊的中护军两个统制并其人马给岳飞。这实在是意外之事。岳飞的确曾经委婉得谈起过兵力不足难以为续的问题,然而吕祉压根没把这个要求呈报张浚,图惹嫌疑未见得有实效的事情,又何必提起呢?他只是用淡然的口气,装作不经意间,提了一句若要北伐中原,估计非得十万兵马不可,便不再深谈。没想到张浚自己领悟到了兵机,要给岳飞增添人马。他当时回复张浚,让张宣抚将统领官给岳少保怕是一件难事,张宣抚爱兵如子,这两统领将带人马便是6000赤子,何况前些日子张宣抚刚为分兵给韩宣抚,将官司打到了御前,还是赵相公偷梁换柱才将人调了出来。张浚想也不想便答复他,让他再效法赵鼎的经纶手。他也只好建议,让张俊的两名统制官改任京湖地区新复州郡的地方官。张浚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说想不到他这个老实人想起法子来竟然如此的一针见血。他只好报以苦笑。
  吕祉回想起一天里发生的这些事,便觉得胸中有一股抑郁之气涌动不已,上辈子出外督师便将大半精力浪费在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上,这回转世重生依旧如此,不知何时能再到鄂州跟岳飞及其部将们一起大碗喝酒纵论国事。他一踢马腹,黑骟马刺痛之下腾空加速,夏日的风将披拂的衣襟吹动得猎猎作响,他方才觉得爽快了些,又绕着西湖走了半圈,调转马头向临近御街处租赁的一方小院驰去。
  吕祉经过一处修路所在,怕伤了马匹,好在离家不远就牵着马步行。进到家中,妻子吴氏早已准备好菜馔,同着一个女使坐在院中栽的梨树下做针线,只侯他回来便开饭。吴氏刚及三十,性子爽利兼之颜色美好,不知多少人羡慕他娶了个好妻子。
  “官人,看你这一头脸的汗,中衣也都湿透了,赶快脱下来。屋里还有备好的热水,你若想洗上一回,我就叫迎儿添上几舀子热水去。若是肚中饿得紧先坐地也好。”
  吕祉听从妻子的吩咐,将衣服换了,没有去洗漱,先来吃饭。家常能饱腹的饭菜,吃得也快。吃完了,他就趁着夏日天光亮,歪在树下看书,吴氏照旧陪在一旁。等饭食消化得差不多了,月亮也从天边升起来,他起身自书房中拿了剑出来。这是他精心打造的一把重剑,以前惯用的兵器虽然是刀枪,但一个文人骤然做刀枪的套路,难免让人起疑,何况这身体毕竟不如前世那般的天赋神力。
  吕祉站在庭中舞剑,吴氏就在旁边观看,满心满眼地爱慕之情,荡漾在心间。这一年来,丈夫不仅是文学上的功夫和为人处世之道大进,身体也是愈发的强健,真像市井俚语说的那样,胳膊上能跑的起马。她原本是书香人家的女儿,原本看不上打熬力气的人,现在情况却不同了。
  “ 爧(líng)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官人使得好剑!”
  吕祉笑了笑,“比不得从前,体力强健的时候。”
  “官人这是诓骗奴家呢。”吴氏撅嘴,“我还没有过门的时候,就听媒人说过,官人是个文弱的书生,忠厚的君子,嫁过去后自然是享不尽的夫妻恩爱。”
  “恐怕嫁过来后让娘子大失所望。”
  “说得哪里话?倒是有让我出乎意料的地方。”吴氏侍奉吕祉擦洗身体,目光在他健壮的筋肉上逡巡片刻,又低下头不言语。
  吕祉没有就着话头说些情话,反而道:“天色不早,娘子自去歇息,我还要在书房中读书,今晚便宿在书房了。”
  听了这话,吴氏的脸色当时一变,“官人连日劳累,读书又不急于这一时。”她没说出口的是,这一年两人没有同过一次房。
  “忘了告诉娘子,张相公有意让我升兵部尚书。”吕祉解释道。
  “官人得展大才自然是好的,然而更需为国爱惜自己的身体,何况,国事是急也急不来的,”吴氏羞红了脸,“倒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吕祉执意摇头谢道:“今晚真是不行,对不住娘子。”吴氏已经忍了许久,却不想再忍,“人都道久别胜新婚。”说着她就用手去捉吕祉的手。吕祉微一用力,原只想将吴氏的手甩到一边,却不小心将她碰到了井栏子上。这回吴氏真变了脸色。
  “官人,奴家嫁到你家十年来,孝顺公婆侍奉君子,可曾做过半分对不起你家的事情?”
  从记忆中吕祉知道,吴氏人品端庄,是个贤惠的妻子。他只好摇头。
  “可是官人嫌弃奴家不曾生下一半点骨肉,人老珠黄,不堪驱使?”
  吕祉这样的志诚君子哪会有半点此等想法,于是继续摇头。
  “那官人为何如此对我?”吴氏话语说到这里,眼圈已经红了。
  吕祉自己是知道缘故的,可这缘故却不能跟吴氏讲出来,他只好继续摇头。
  吴氏原本凭着栏杆低声饮泣,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陡然站起来,踮起脚尖狠命扇了自己的丈夫一个耳光。这一声脆响将两人俱惊呆了。
  半晌,吴氏抹一把泪痕,恨声道:“既是如此,奴家今日便暂别官人,回娘家居住。”
  吕祉叹一口气,心中苦涩不堪。他不是迂腐之人,这一年来与吴氏相处下来日久生情,只是,想到自己要做的大事,想到史书上吴氏在闻知夫君死讯后自刎以殉的节烈,他只能如此行事,方才免得倘若日后事情不能成功,连累到这个无辜的女子。“娘子,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回娘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史实部分,借买马而贪污的确有这种事,后来赵构再买马的时候就任命帅臣负责了。至于分张俊的部队给岳飞,确实是有让其统制官做京湖地区的地方官,但不知是否将带人马,这里略作加工。另外说明一下,吕祉的年龄设定在32,比历史人物要小14岁,因为后文要干一些“体力活”,年岁小比较方便。
 
 
第6章 刺秦(3)
  吕祉上辈子在军中过惯了寂寞的日子,这回吴氏愤而离去对他日常的生活倒是没有任何影响,只是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凄凉之感。他于子嗣缘分上向来浅薄,儿子天真的笑容犹在眼前,他便已经撒手人寰。只是重生之后,离一直渴望回却回不去的桑梓之地竟是近了许多,得失之间还真是上苍弄人。也因此他揽镜自顾之时,总会生出深切的虚幻感,继之陷入无边无际地危机中。高宗已误,陛下尤误,不知多少次他辗转于无梦的睡眠,哽咽着喊出这句话。而今天又要去见赵官家了。
  吕祉叹一口气,带上门,侧耳倾听片刻云间传来的铿锵之音。从皇宫飞出的大群鹁鸽先是贴地面一掠而过,复又盘旋迂回于九天之上,扬空振铃,非常得赏心悦目。这是当今天子钟爱的勾当,宣和皇帝的子嗣毫无意外地继承了父亲的淫逸,除了鹁鸽,他还喜欢珍禽尤其是骏马,多方搜剔的举动搞得九州惊动。吕祉想到这里,再联系到张浚布置给他的任务,越发踌躇该怎么劝动这个刚满而立之年皇帝的天听,激励他北向建康,赵构和上辈子所侍奉的那个勤苦陛下着实是南与北两个极端。
  然而便殿的对话并没有吕祉想象中的艰辛。赵官家像是早已经盼望着他的到来,待他行礼如仪,就高兴地说道:“吕卿家,你的奏疏真是让朕爱不释手。朕先前也看过你的文字,总觉得只是称得上字迹工整,结构端方而已。这一年来,虽日有进益,但还没有到开宗立派的地步。今日见了卿的上奏,就觉得像是忽然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天地,落笔处飘逸空灵,风华自足,高秀圆润之处,就是那些魏晋大家也有所不及。”
  如果是那位一心要做尧舜之君的陛下,绝然不会说出这样的开头话,少年天子总是以焦虑的询问捶打自己的臣子,而终之以疾风暴雨地斥责。吕祉有些黯然地想到。至于赵构的兴奋,则在他意料之中,他书学董其昌,在这个时代自然是独树一帜,只是为了不引人怀疑,他才处心积虑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方流露出原本的笔意。
  “朕呀,从刚刚及冠的时候起,就喜欢上了写字,自魏晋以来到六朝的笔法,只要得到的,无不拿来临摹。即使是现在这样国事倥偬的日子,如果没有大利害的事情妨碍,朕一日都舍不得丢下笔墨呢。”
  年轻的皇帝借着夸奖吕祉的机会,不露痕迹地表扬了自己,却遭到了左相赵鼎地不满。这时候张浚已经因为刘光世、张俊两军移屯的事情渡江去了,而其余的参知政事也暂时失陪,是以应对的只有赵鼎与吕祉两人而已。
  吕祉也想尽快将话题扭转到行在北向建康的正题上,然而皇帝的兴致也要顾及,他不得不敷衍道:“陛下所说的每句话,都是书道的精髓,值得臣下用心揣摩领会。臣虽然也每日临摹《兰亭》、《圣教》,不过是练习了一些用腕行锋的法子,刚刚窥到门户在的地方,何敢承当陛下的赞誉。“
  “早就听说卿忠厚沉稳,“青年皇帝显然对吕祉的应答非常满意,尤其是在两人都以临摹魏晋书法为乐事以提高书道上,兴起了知己的念头,更难得的是两人年龄相仿,“又精通政务,一定是个长者(双关)。朕现在才晓得,卿是个妙人儿。朕听说,卿前些日子还和岳少保聊马经了?“
  ”臣略知一二而已。”
  “朕也是喜欢马的,朕的马每一匹都是亲自选的,等有功夫了,咱们君臣一定好好聊聊。不过现在要是再聊下去,赵相公就要给朕脸色看了。“皇帝终于意犹未尽地转回到国家大事上,“吕卿,你此次关于马政的提议真是好极了,朕这就着人去办。(具体见上节)“
  吕祉叩谢,正要说起建康做行在的好处,青年天子却不给他机会,“吕卿,你知道吗,昨晚上金星犯了毕宿。“吕祉的茫然表情,激起了赵构隐藏在心中的为师欲望。宰辅大臣们一个个都是老诚的人,把天子视作孩童教育劝导,难得有人让他感受到教育人的快乐。
  ”这一天象主刀兵、败兵,金星出现在赵地,是上天给朕的启示。”天子脸上泛起神秘的微笑,“朕想着,一定是北边要打仗。赵卿,这次巡边你一定要好好嘱咐德远,让他整饬诸将,千万要多加小心,不要让……“赵构斟酌了片刻,总算艰难地说出了伪齐两字,“伪齐的人马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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