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人猛地捂住他的嘴,“玉儿,我再说一次,在你未坐上那位子前,别这样唤我。”话毕,他随即松开了手。
明玉沉默良久,沙哑开口道:“是,我知道了,我等着那一天。”
那人轻咳了几声,明玉连忙扶住他,他摆摆手,示意无碍,随即冷声笑道:“他机关算尽,不肯放过我,却没料到我这条命竟是又坚持了这许多年,反倒是他那杂种,却是走在我前边儿去了,若是他晓得害死他儿子的便是他自己给我下的那味毒.药……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他笑声凄厉,笑着笑着,竟是又咳出了许多污血来,血色近似于黑色,同他方才手上流出的鲜红色截然不同,若是明柯见了,该是会对着近乎墨色的鲜血感到熟悉……
明玉面色一黯,待到瞧见那近乎墨色的鲜血时,眸中的冷光却是大盛:“我会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人摆摆手,推开明玉,强撑着站直了身体,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锦帕,抹去了唇角污血,“那人泉下有知,不知是否会后悔自己的一时伪善,会葬送这万里江山。”他想起了司空华韶,只觉得那人哪里都是错处,竟没一个值得回忆的地方,心下满是厌恶,狠劲儿攥的手里的锦帕都变了形。
明玉垂手,不知该如何宽慰他,想了半晌,才觉得还是应当反驳下,于是轻声道:“他还是最疼您的,以至于爱屋及乌,也顾全了我……”
明玉向来是喜欢装的良善的,他太懂自己面前这人了,虽已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但只有自己时时刻刻都按照这人想象中的模样去说话做事,这人才信得过自己,说来,他从不觉得这人可怜,倒是觉得自己的日子因了这人而过得悲惨……
于是明玉自觉得此言甚是妥当,当他把这话说出口时,那人也确实按着他所预料的那般反应了,便见着那人将将平复的心情又因此言起了波澜,他目光冰冷刺骨,不带半分感情的注视着明玉,太阳穴处青筋暴起,咬牙道:“你倒是记得他的好了,他同你半分关系都没有,若不是因着我,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记住,你同他之间只有血海深仇,别的一律没有,亦不准有。”
他掀起斗笠的一侧轻纱,露出半张苍白无血色的脸,掩映在轻纱遮出的暗影中,雪白的下巴再上一点处的朱唇微动,“只有我,才是真心实意为你的,玉儿。”话毕,轻笑出声,笑声清脆如银铃碰撞,珍珠落地,只是同他年纪甚是不符,只让人觉得瘆得慌。
“是,玉儿明白。”明玉垂首低眸。
那人又轻咳了几声,复以锦帕掩面,姿态高雅端方,他冷笑道:“司空华韶……”唇齿间流出的是仿若情人缠绵时亲昵的呢喃,只是真实的又夹杂着无法言说的怨毒不甘。
……
长孙祈仪躲在假山后,完完整整的听完了这一切后,突然就想起了他阿父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世人都道我们这些世家高不可攀,只觉得瞧着我们过日子就是在浓雾中赏花,让他们看不清,他们哪晓得,这雾拨开,他人所道之花却是长在不断跳动的野心和因其牺牲的累累白骨上……”
长孙祈仪的手指轻颤,半晌才抬手,尖细柔嫩的指尖狠狠抓住了假山一角,青筋暴起,指甲断裂,试图以疼痛抵抗心底无尽的悲哀……
“喂,小娃娃,我引你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自残的。”
长孙祈仪猛地抬头,却见自己头顶的假山石上不知何时蹲了个灰衣人,全身包裹的紧紧的,只露出双圆溜溜的眼睛,他就这样蹲着,低头正好同长孙祈仪抬首的目光对上,只听他笑嘻嘻的又继续说道:“你看看,多漂亮的一双手,偏偏被折腾的,啧啧啧。”
“是你引我到这儿的?”长孙祈仪猛地收回了手,只要有人在场,他总能最快速的恢复自己招牌式的清清冷冷的姿态。
“喏,这药给小娃娃你,老夫最见不得漂亮的人身上有些这样那样的伤疤。”灰衣人左掏右掏,半晌才在腰间摸出个水红色的锦囊来,他从里面掏出个玉瓶儿,又犹豫了半晌,才把那水红色的锦囊塞回了怀里,再一脸肉痛的把那玉瓶递给了长孙祈仪,且嘴里还不住地道:“这可是老夫的秘方,小娃娃还是省着点用,珍贵难配得很哪。”
长孙祈仪看着那玉瓶涩然出神,若按他个性,是决计不会接受这来历不明之物的,偏生那玉瓶样式让他眼睛酸涩得紧,他还没回过神时便已自发地伸手接过,低声道:“这是你的?”
“不是说了嘛,老夫的秘方,只此一家,他处绝对没有。”灰衣人急了,拍着胸口保证道,他那一双手亦是柔白细嫩,比之长孙祈仪的亦是不遑多让,哪里是上了年纪的人的手。
长孙祈仪不是傻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异常处,他幽幽道:“那便谢过前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孙珏是讨厌版的任茗的升级,但是他俩又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所以也会有不同的命运orz
又来猜灰衣人吧,也是出现过的
不是故意断更的,三次元遇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昨晚有点儿撑不住了……
夭夭零九5六无吧无6,这是我的扣扣,如果有小天使愿意陪陪我,就加吧,敲门砖是主角名,明天删除这条信息
第65章 出事前夕
午后日光正盛,二人置身于假山群中,四周皆有绿树藤萝,繁盛而细碎的光影斑斑点点的洒在二人面上。
灰衣人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确实是老夫引你来的,当然,肯定是没有坏心的,至于用意何在?相信小娃娃你方才也听明白了。”
他见长孙祈仪只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玉瓶不吭声,一时间也猜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索性自己又接着说道:“你是个明白人,也不用老夫多说什么,此番不过是让你多长个心眼罢了,因故人所托,老夫总要照拂你一二的。”
“故人?是谁?”长孙祈仪失了平静,猛地抬头问道。
灰衣人却是目光躲闪,半晌张不开嘴,良久才转移话题道:“老夫向他承诺过,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身份的,先让老夫带你走出这园子罢。”她伸出手,递向长孙祈仪。
长孙祈仪微微一笑,背过手去,“不知那位故人可否同前辈说过,晚辈的脾性……”
灰衣人被这样明显地拒绝了也不恼,他就那般蹲在假山石上,微微思考了片刻,才斟酌说道:“那位故人早已不在人世,小娃娃知道了亦不过是徒添感伤,又是何苦。”他仍旧没说实话,不过倒不是他有意诅咒明柯,这是明柯亲自向他交待的,若是这人执意要问,一定得咬定他确实已不在人世,毕竟他却是没多久可活了,若叫这人晓得了,不过是多添事端。
“嗯,晚辈明白了。”长孙祈仪蓦地红了眼眶,他主动将手手伸向了灰衣人,哽咽道:“走吧。”
灰衣人身手极好,带过长孙祈仪,避开阵眼,几个半空腾挪闪身便出了阵。
长孙祈仪敛眸,将眼泪憋回了眼眶,原来,那人在最后,也曾想过自己,这样就够了,哪怕……他攥紧了手中的玉瓶,下了决心。
……
夜幕降临,虽是夏日,但边境的苦寒不分四季,半夜的风依旧能透过甲衣让人觉得冷得刺骨。
自阿图尔走后,班图的攻势便陡然平和了下来,也就隔个两三日才试探性地攻攻城,不过也是见好就收,毕竟居延城里此时也有了东笪派来的援军,这样耗着,反而最是妥当。
于是班图营里的军士们这几日倒是歇息的不错,今日没出战,亦没有阿图尔盯着他们操练,一帮人休息好了,心思也开始活络了。但这到底是边境,甭管是有权没权的,有钱没钱的,都去不了小倌馆之类好去处,那怎么办呢,军中的默认规则便是,那浣衣的低等下仆也是可以用来取乐的,只是这段时日都在忙着攻城,没人敢这般做罢了。
何文前段时间在浣衣处待过几日,没遇上过,而明柯亦是不曾听闻过,于是当听到帐外突然传来兴奋的呼喝声时,依旧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他们是在活动时说些浑话打闹罢了,只埋头继续同盆中的衣服奋战,哦,连同任茗的那份一起,他就愿意任茗干干净净的站在一旁闲着。
任茗的眼皮儿一直在跳,他总感觉今晚会发生什么事,于是犹疑道:“我们还要在这军中待多久,应当行动了罢。”
我们?明柯一乐,停了手中的动作,转头望向任茗,眉眼弯弯,“今夜怕是不行了,你听,外面这般闹法,他们怕是整夜都是清醒的。”
话毕,却见任茗惨白着张脸,明柯敛了笑容,站起身,疾步走到任茗面前,急问道:“怎么?你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他想要探探任茗额头上的温度,方一伸出手,才想起此时自己的手却是脏得很,便又猛地收回,只不住地关切问道。
任茗当然不可能说是自己眼皮儿一直在跳,因担心会出事才苍白了脸色,这般离谱的话若是说出来了,这人就算忍着不笑,他自己也觉得没脸,“没什么。可能是作夜没休息好。”任茗瞧见了明柯这一系列动作,心一软,说出来的话也较往时柔和。
“这样啊……”明柯想起方才自己问的那一连串,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尴尬,偏生帐中只他二人,竟是找个活跃气氛的也不成,对了,这一整日了,那帮人怎还没回这帐中来,虽说前几日,确实把他们吓破了胆,但这些时日,自己却是规规矩矩地仍旧把一堆脏衣服都给包圆了,只当无事发生过,彼此相安无事,他们早就该回这营帐休息了……
实在是奇怪,明柯蹙眉,下一刻,却被手上突然传来的温暖触感打断了思绪,低眸,却是大惊。
任茗不知是何时掏出的锦帕,他拉起明柯的手,置于怀中,用锦帕仔细温柔地擦拭着……
明柯能感觉到锦帕下肌肤相贴的温度,他的心突然变得很是柔软,“不觉得脏吗?”
任茗身子一僵,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他只是回想了下明柯方才的动作,竟是不自觉就……他的脸突然发烫,猛地丢开明柯的手,连同那锦帕一起丢开,急声道:“自然是脏的,看着便觉得污眼睛,不用谢我,只是看不顺眼罢了。”
那锦帕明柯没握住,便掉在了地上,这下上面除了脏水,又沾染上灰尘了,真真是污浊不堪了,但明柯自然是不嫌弃,他弯下腰,竟是拾起了那锦帕直接揣入了怀里,边柔声回应道:“嗯,我知道。”只是唇边掩饰不住的笑,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而任茗,脸却是更红了……
第66章 龙凤部众
帐外,十几丈处,一堆堆篝火处,班图的士兵们团团围坐,以极其淫、秽的目光打量着被他们围在其中的浣衣房的人,等这帮人表演够了,便轮到他们进行睡前的消遣活动了……
火光通亮,映得这一片营地的地面清清楚楚,尤其是那散落一地的衣服,还有那一堆白花花的纠缠在一起的肉体,围观的兵士不断的起哄着,间或吞咽些口水,只等他们的头头发话,便可以冲上去好好享受……
这般不堪入目,肉.欲横流,哪里称得上是军纪严明的营地,竟像那抬不上台面的下流地儿了。
那远处站岗放哨的人们不能参与进去,竟也觉得遗憾,偏同那处的热闹温暖不同,他们身边的寒风还在飕飕的刮着。
“奶奶的,真是气死个人。”一麻子脸的军士小声唾骂道,他搓着手,跺跺脚,身子在寒风中不住地打着颤,“怎地今日就轮到我们值班了,光那帮孙子享受了,我们就得吹冷风。”
另一个人听到他这样骂,心里便想起了他浣衣处的那相好交待他的那桩事,又想到了王麻子的身份,眼珠一转便笑得开怀,指着麻子脸军士嬉笑道:“就直说吧,王麻子,你要作甚。”他给了麻子脸军士一个胳膊拐,又挤挤眼,怪模怪样的调侃。
王麻子起初是一脸懵,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后又看到那表情,便晓得与那档子事有关,于是停了搓手,竟是弓腰凑过去,心猿意马的开口问道:“怎地,我们今晚也能乐呵乐呵不成。”
“去去去,胆子真是肥了,竟敢打老子的主意。”那兵士直接把王麻子给推了个趔趄,笑骂道,旁边的几个兵士也跟着发出哄笑声。
没趣,王麻子撇撇嘴,转身继续抖腿,伸长了脖子看远处营帐的肢体交缠。
那兵士却是笑的更大声了,又等了半晌,也没见王麻子回头,便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身边人立刻领会其意,咧嘴道:“哥,你也真是的,何必这样逗王麻子,直说便是。”
那兵士见背身过去的王麻子停了抖腿的动作,心知有戏,便故意道:“啧啧啧,王麻子,竟这般小气?哥不同你玩,但哥能给你介绍俩好的。”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心知王麻子这人肯定感兴趣,且他色胆包天,绝对敢打那两人的主意。
王麻子立即便回转了身,又腆着脸凑到了那兵士的面前,比豆子大不了多少的眼睛生生挤成了细缝,且从里透出了怎么看怎么猥琐的下流目光,“浣衣处的人不是都在他们那了吗,哪里还有可以勾搭的货色?”
那兵士指指浣衣处的帐子,“喏,那帐子里不是还有两人?”一旁的其余兵士又开始哄笑,“听说还是一对呢,夫夫一起玩,想想都带劲儿。”
“这……这……”王麻子有点犹豫,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我……我真不敢,小舅舅交待了,不能……不能打那两人的主意。”
“小王爷叫沙格大人给你提的醒?”那兵士立刻反问道。
王麻子看了看隔着不远的浣衣处的帐子,闷声道:“不是,小王爷才懒得管这些事呢。”
“那不得了,沙格大人不过就是怕你给他丢脸罢了。”那兵士把王麻子的面部神情观察了个仔细,晓得他是心意动了,便往他心里那小火苗上泼了一瓢油。
王麻子姓王,其名不详,因满脸麻子,大家才叫他王麻子,姓王,这一听便知道不是班图人,而王麻子确实也算不得完全的班图人。
他父亲是被虏到班图的东笪人,但生父却是小王爷阿图尔的亲信沙格的长兄。贵族竟同奴隶搞在了一起,且是班图的贵族被东笪的奴隶给压了,这实在是让班图的一众世家没脸。
30/48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