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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近代现代)——贺喜

时间:2018-06-17 10:51:37  作者:贺喜
  他没想到的是,师爷忠为了撇清关系,痛下杀手,关起门来,把金如霖的人全给灭了。可即便这样,乔卫东也活了下来。
  金如霖双手一松,手上的信也随之展开,那信上无称呼无落款,只有一段没头没脑的话。
  「此命性格恬淡,胆气英豪,凡事不能深思远虑,几番有始无终,好事多磨,灾危淹滞,是处得非,巧中成拙,却得凶中变吉,目下恶星将出限,福临财至尽无疑。」
  原来是因为命途多舛,所以曹大师当时不为乔卫东写断词,这不是更能说明什么吗?七杀星,七杀星,金如霖喃喃,他真的信了。他得想个法子,让乔卫东归于和义安,为他所用。
  和义安,据称起源于明代一支名叫和字军的农民起义军[1]。这个反动势力在被朝廷打压后,一路南逃,最终落足于广东一带,就此生根,一直到今,帮中人员多从事贩毒、放债、开赌、**行业等,势力遍及香港、台湾及加拿大各地,成员多为潮州人,因此又称潮州帮。
  前些年,金如霖靠着在族中攀血缘关系,终于结识到兰如平。兰如平,人称兰爷,曾是和义安有名的四二六[2],他年轻时候威名在外,最为打得,但四二六威望远不如龙头[3],也不像揸数[4]能中饱私囊,兰爷老了落得浑身是病,养老钱也没几个,堪称晚景凄凉。金如霖见状,便出资为兰爷成立兰家班,专为电影设计武打动作,既是合法工作,又绝不算施舍,让他到老仍能发光发热。兰爷对此十分感激,随即为金如霖主持了入会仪式,金如霖也就成为和义安一员。
  兰爷虽是金如霖的介绍人,但搭救乔卫东这干破事,他是不想管的,什么七杀星,金如霖说了他也不信。因为他是武行出身,终生做红棍,除了关二爷,他不信鬼神。
  但他听说乔卫东是王丽军的弟弟后,态度大改,因为他喜欢王丽军,王丽军还答应过兰家班,今后要是成了大佬倌,一定提拔武行人的地位。
  尚记得那夜篝火快活宴,大家举起酒杯,齐话「仗义每多屠狗辈」。
  于是兰爷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话:“有办法!”
  他当夜叫了十来个手下,大家装作街头斗殴,果不其然,一起被警察拉进差馆暂做扣押。
  兰爷一行人走进班房,在隔间门口处,小警察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兰爷趁机摸摸铁栏杆,那股寒意,几十年不变。
  小警察打开铁门,他笑道:“兰爷,几十岁人,唔好再同后生仔打交[5]啦。”
  兰爷点头:“係呀係呀,哥哥仔,多多射住[6]啊。”他伸手去牵小警察的手,顺便按按手心,对方望风景似的看向别处,又点点头表示会意。
  一行人进了班房,班房里人或坐或立,纷纷瞪大眼睛望住他们,兰爷注意到,有一人站在屋中央,另一人跪在地上,两人中间放了个尿盆,跪着那人就像是被逼饮尿。
  在这天,兰爷不由得服老了。他还没看清跪着那人长相,那人就猛然跃起,捞起尿盆就是一扣,淋淋漓漓倒了站着那人一头。
  其他人陆续冲上前来,一一被那人擒倒,兰爷终于看清了,那人是鬼仔长相,应该就是金如霖要的人。
  众多牢友也加入战斗,他们打到七国咁乱,简直搞不清到底哪方是黑,哪方是白——也许江湖本就是这样的。
  乔卫东抄起尿盆一通狠砸,有个小毒虫不自量地冲上前,不幸陷入混战,半个脑壳都被砸扁,其残躯又被其他战友踢来踢去,一直踢到兰爷面前。
  哗,生猛。有人叹道。
  乔卫东生猛了没多久,他身上伤口崩开不少,血花四溅,虽然狼狈,他仍然坚持苦战,兰爷见状,连忙叫身后人上去帮忙。乔卫东则被拖到一旁,他失血不少,精神已然涣散,但兰爷近他身时,他还想挣起反抗。
  兰爷摁住他脸,不让他动,只说:“东仔?你阿哥搵我哋来帮手,唔使担心。”
  乔卫东听了,这才不动,他累极了,在兰爷手掌下叹出一口气来。兰爷有些担心,害怕这是他的最后一口气。直到乔卫东呼吸归于平稳,兰爷才放下心来。
  解决其他人后,兰爷请出一尊关帝爷像,那像只得男人拇指大小,但他十分虔诚,双手合起,奉在掌上,还叫人在一旁焚起香来。又有人脱去上衣,露出身上裹的一卷绢布,黄底丹字,画满血符。他们把绢布铺在班房中央,再将乔卫东扶上跪着。
  兰爷把关帝像往乔卫东面前递去。在盘旋烟雾中,乔卫东睁开双眼,他的眼睛已被蒙上一层污血,视觉里铺上一片猛红,忽深忽浅,人影浮动,在血海中,他看见了关二爷——关二爷那么小,却用油彩描了全身,肤色通红,身着绿袍,纤毫毕现,那双泥塑凤眼,甚至直勾勾盯着眼前人。
  一串血自乔卫东眼角飞落,他不喜欢这些,他不喜欢刺激、锋利、逞凶斗狠的东西……他想起当年在江边,自己轻易许下诺言,说要保护一切需要保护的,但他没想到,只是想要保护而已,却也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泪跟着血出来了,在他脸颊上演着追车戏。有人掐着乔卫东的后颈皮,压着他磕了三个响头,有人在旁噢噢叫好,因为从此他们又多一个兄弟。
  响头磕过,兰爷把几炷香抓起,握成一柄,用力戳向乔卫东的后背,在高温下,皮肤翻卷,变作乌黑,一道刀伤被烫坏。血终于不流了。
  印记已落,兰爷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关二爷保佑!
  诸人也随之喊,关二爷保佑!
  而关二爷站在一张苍老手掌上,他薄嘴微展,望着前人,露出一点诡秘的笑容。
  从这夜起,乔卫东归于兰爷麾下,和义安自会解决他所有的问题。
  鉴于社会影响恶劣,属于严重的可公诉罪行,杏花村酒楼故意杀人一案提前由原讼法庭审理。
  一九八八年十月一日,法庭认为乔卫东涉及教唆行凶,一审判处有期徒刑七年零六个月。后经二审,刑期减为一年,最终改判无罪。
  两个月后,手铐解开,乔卫东终于全须全尾从法院走出,没人知道在关押期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表情不再稚气。他只是站在法院台阶上,双手仍保持被拷而相握的状态,用一种抿着嘴,微微仰头的神情俯视诸人。不知情的人,总以为他在蔑视世界,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一种委屈的表情。
  由这日起,乔卫东以手刃联运话事人的战绩,被列入和义安五虎将之一。不过,由于他是外国人容貌,更多人叫他作「鬼仔东」。
  [1]和字军的故事,请看我的短篇《血如残阳》。
  [2]四二六:即双花红棍,三合会黑话,指头号打手。
  [3]龙头:三合会黑话,指头领。
  [4]揸数:三合会黑话,指账房。
  [5]打交:粤语,即打架。
  [6]多多射住:粤语,即多多关照。
 
 
第二十八章 三星聚首
  在乔卫东被释放前,王丽军大病一场。
  送到圣玛丽安一看,医生说他酗酒同埋吸烟、拍戏晨昏颠倒,心理压力太大,又有滥用激素史,导致身体透支。好在年纪还小,赶紧保养身体,还能救回来。
  王丽军倒下得突然,幸好这时《OCTB·扫黑》已经拍完,他便被接回金宅,就此缠绵病榻,从一九八八一直病到了一九**。
  医生给他开了不少药,每天高高挂着,退烧的、保肝的、解毒的、利尿的、尿利得太多负责控制尿量的,总之,数味猛药下遍,王丽军总算在新年一月有了好转。
  王丽军醒的时候,钟卫红坐在床边,她拿着遥控器,正不停调台。听见声音,她转头乜了一眼,说:“醒啦?旁边有水,自己喝。”
  王丽军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水瓶水杯,便伸手去够,手刚伸出去,他又被自己的手吓一跳——五根手指很长,一挣就筋骨毕露,只有一层洁白的皮包在上面。
  钟卫红放下遥控器,电视停在了无线台,屏幕上在放《劲歌金曲·一九**》新年特辑。此时一个靓仔在舞台上正献唱《恭喜发财》,他二十来岁,官仔骨骨,正是金如霖原本想捧的广东小孩。
  王丽军握着水杯,怔怔望向电视,卧床已久,他的神智还不大清明。
  钟卫红用遥控器指着电视,转头对他说:“如果你没生病,这首《恭喜发财》,该是你唱。你要是再不好,就不止是歌了,我怕连戏都能让他抢了。”
  这句话很有激将之效,王丽军读出其中险恶,虚荣心排山倒海地膨胀起来,他的神智拼命乱撞,想要去寻找一个突破口。
  终于,他拾起荒废许久的语言能力,反驳道:“放屁!他能打吗?就一绣花枕头,我tui。”
  钟卫红哈哈笑,自打乔卫东出事,王丽军颓了很久,这是他近来第一次这么有战斗精神。
  她又说:“就是。我听过老金打电话,他说,那人气象太小,又不会打,最多演爱情片,比你差远了,他现在一心捧你。”
  王丽军作悲愤状,拿水杯的手竟也狂抖。
  就在这时,广东小孩唱毕一曲,他抓住话筒,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小脸,喜气洋洋道:“多谢多谢,唔该晒!恭贺新禧!祝各位观众新嘅一年里财源广进!天天快乐!”
  王丽军怒不可遏,他拼命挣起,半个身子探出床外,又抓起拖鞋,用力一丢,拖鞋啪地一声飞到小孩脸上,仿佛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接着王丽军又和钟卫红一起说了电视上许多人的坏话,见到长相稍差的就骂丑人多作怪,长相好的则批评那人败絮其中,最后他俩达成共识,除了本屋子里住的人,其余闲杂人等全是废柴,王丽军心里这才慢慢舒服起来。
  两人口水飞舞时,王丽军举起水杯,看见杯壁上反映的一张脸,洁白如月,没有一点瑕疵,就连那个红痘,也消失不见踪影,他的一颗心瞬间舒展,软软地摊平了。
  王丽军抬起眼,看见钟卫红侃侃而谈,忽然觉得很梦幻,他知道,在他病倒期间,钟卫红经常来看他,他不明白,她明明心地很好,为什么平时总装得唯利是图,浑身是刺——-王丽军转念一想,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平时是个什么贱样儿,没资格去评判人家。
  前两天他病重时,听说乔卫东的案子终审,改判无罪,他病登时好了一半,今天又看见面容不改,另一半基本也好了。眼下他心情相当轻松,准备对钟卫红也说两句恭维话,大家一起快乐快乐。
  于是他说:“小红,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钟卫红停下批斗的嘴,往身上望望,诧异道:“嗯?没有哇?——哦,我把隆胸假体取了。”
  王丽军顿时吓得缩起脖子,结结巴巴道:“隆、隆胸?”
  钟卫红皱皱鼻子:“有什么可稀奇的?”
  王丽军试探着问:“你——你什么时候隆的?”
  钟卫红眼望上天,回想一下,说:“拍戏之前吧,老金说我穿泳衣都没料,隆个胸会好点儿。”
  王丽军想笑,但憋了回去,又问:“那怎么又取出来了?”
  钟卫红翻个白眼:“你丫还好意思问?上次走红毯你害我摔跤,把盐水袋摔破了,没法儿,只能取出来。算了,我看这破技术也不成熟,以后再做吧。”
  王丽军实在憋不住了,他伸手捂住嘴,浑身发抖,无声地笑。
  钟卫红见他笑自己,心里也烦,她念叨一句粗口,弯腰捡起地上拖鞋就是一个发射。王丽军双手捉住空中飞来的拖鞋,他倒回被子里,终于笑出了声。
  半小时后,王丽军体力不支,靠在床头睡着了,钟卫红气累,也终于趴在床沿入睡,她不敢离开,因为王丽军需要人看护。当然了,随便一个帮佣都能来照顾他,钟卫红只是为留下找个理由而已。她心硬成性,偶尔心软,自己都不大适应。
  又是半个小时,乔卫东回来了。他拖着班房里用的家当,脚步有些沉重。被羁押的这段日子,他总怕王丽军被寻仇,金如霖讲的什么都不算数,他非要亲眼看见家里人安安稳稳的才好。等到终于回了家,看到两人安好地睡着,乔卫东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此时乔卫东心安下来,终于感到身心俱疲,更何况眼前摆了一张柔软大床。于是他走上前去,一下趴倒在床,床的舒适让他呻吟一声,他脸埋在被里,眼睛忽闪两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王丽军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看见乔卫东趴在身边,看得出他太累了,只有上半身在床上,腿甚至还跪在床外边,而他的脑袋拱在王丽军腰际,毛茸茸热乎乎,呼吸轻柔平缓。
  王丽军阖上眼,他暂时不去想有关江湖的一切事,他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一下乔卫东的头。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人在他心里占据的位置不多,乔卫东就像一只小脚趾,小脚趾虽然总跟着人,却又离身体很远,不常得到呵护,轻易就被忘记。除非某一天,小脚趾受伤了,这时候,人才会突然感到痛彻心扉。
  王丽军张开手指,试探着去描画对方的脑袋,在他掌下,乔卫东的血脉在突突搏动,默默地,很有力。在王丽军严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生中,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另一条生命的力量——那种强壮的,万万不能被掌控,只能被感受的,生命的力量。
  此时,电视里新年特辑尚未结束,屏幕上一片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就在台庆节目的最后,忽然窜出一个司仪,他捏着提词条,要对上一年香港影业成就做出评价。
  “88年的票房比87年增长了三十多个巴仙,扣除10%的票价增长,也有超过10%的增长,真是可喜可贺。荣登第一位的「欲海情魔」仍是故事片,更破了今年的最高票房纪录。不过,今年仍可以说是喜剧天下,廿部中有一半都是喜剧,作为喜剧的「中环春上春」以小搏大,以一百万投资夺得千万票房,排行第二,这真是一个奇迹。也许,这象征着一个票房新时代帷幕的拉开……”
  话音未落,又有人在一旁反驳,几人吱吱喳喳,闹成一团,十分喜庆。
  总而言之,不管人们给出什么评价,旧的一年早已过去,而新的人生,正在到来。
 
 
第二十九章 男生女相
  快过年了。
  香港的年味很浓,家家新桃换旧符,新年电视特辑连轴播出,喜气洋溢,全城飘红。但最令王丽军快乐的是,《财神到》几乎在每个商场都放,他那版。
  金如霖也很快乐,他一手打造的王骊君能打又靓仔,符合港人口味,今日初见成效,几乎席卷市场,钟情人气稍逊,好在没有同一路子的女星,她暂时也是独领风骚。
  乔卫东就更加快乐了。大家本以为他拜入和义安后,自此踏上一条不归路。谁知近日谣言四起,据说九七将近,为了整顿黑社会,大陆公安特派卧底潜入和义安,搞得字头里人人自危,看谁都像反骨仔[1]。有心眼多者,趁机互相举报,铲除异己,到头来帮会搞得一团糟。于是龙头大手一挥,要求各堂口安心做买卖,全都不准搞搞震,打交劈友抢地盘更是全部禁止,香港治安一度达到巅峰,安全指数前所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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