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章那晚在亲完宝祥后,那点酒意就随着腾上脸的血液,冲走了,他清醒知道自己干了啥,还怎么干了。未避免更失态,干脆装醉装到底。那夜他翻转返侧,实在不知该怎样面对宝祥。他知道他一直渴望家庭,但那个家庭不是自己能给予的,他想就此算了,但又说服不了自己,心底里还是抱着希望。他没想到宝祥会主动来找自己,一瞬间露出惊愕,很快又回过神,既来之则安之,终究是需要一个说法的。
“那个……”
“我……”
“你先说。”两人默契道。
又是无话,气氛诡异到极点,顾章刚想开口,一枪打在车侧的腔响,使他瞬间嗅到危险的气息。他立刻快速前行,从后视镜中,他清楚看到对方开着辆桥车,车内坐满鬅鬆大汉,车侧一个彪形男人伸出半身,手里拿着枪,对着就来一枪。
顾章心觉不妙。宝祥吓得卷缩成一团,他慌张道:“要死啦,怎么办?!”
“闭嘴!没事的。”
“梆!”后面一个轮子被打破,车子一个闪滑,顾章竭力保持车身平衡,车速无可避免的慢下来了,眼看车距越来越近,顾章摇摇牙,一个急转弯,直接开离车道,一头摆下不甚陡峭的山骊。后面那车反应过来,也只跟着冲。顾章顺利地趁着他们的空隙,在斜向下的坡度,成功地把他们甩远了。前方是一片茂密的野丛的,半人高的枯黄野草最适合躲藏了。
顾章拉着宝祥冲进草丛,半弯着腰,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宝祥跑得想吐了,惊吓中双腿打起锣鼓,顾章半拽着他,一刻也不敢停下。
不知逃了多久,姿势别扭的终于跑出了野丛,但两人迷路了。前方是一条未完全融化的河流,不是很宽,就五、六米左右,可冰冷的河水足以冷死人。后面是潜伏着歹徒的野草丛,人不多,就五个,可抓到不一定有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时间不等人,现在就是和死神赛跑时刻,两人还是觉得被冷死的几率小一点。
宝祥看着顾章干脆利落的扒光衣服,他为难了,心里闹起了小斗争。
“赶紧脱了游过去吧,我不看你。”说完,顾章大义凛然赴刑场般踏进河流。
“可是我不会游泳。”
顾章闻言差点滑倒,他牙缝里打着寒战,“那你先拖好衣服给我,我先把衣服带去对岸,再回来接你。”
宝祥把托好的衣服紧紧系好成一团,递给了顾章,他始终背对着,顾章站在身后完全忘记了非礼勿视的圣贤教导。色字当头,还居然咂舌暗道:这小子还真白嫩。
第二十七章
河面上浮冰断续相连,冰面下水流缓慢。顾章慢慢适应了河水,还觉得有几分暖意,他一肢高举起衣服,剩下三肢奋力游去。快到岸时,他奋力一扔,把衣服直接扔到对岸,转身游回去。
宝祥背对着河流蹲坐在地,双臂紧紧抱着折叠的大腿,瑟瑟发抖。顾章喊了一声,示意他过来。
顾章放柔道:“你扶着我后肩,河水不是很深,你踮起脚尖应该过得去。”
宝祥深深吸气,咬着牙关,转过身,发现顾章背站着,他啰里啰嗦地把手搭在他肩上。顾章身材高大,河水只淹到他脖子,宝祥不幸地没了顶,他慌张中一把串上了顾章的后背。
河水尚有且温暖,人体感官不至于在冷却中变得失去。顾章被突然的后背拥抱,感官不断升温,他清晰地感觉到宝祥那稍微冰冷的体温,亦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不断下涌到某一点上。顾章在心里暗暗自我嫌弃,试用强大的意志力去克服,他可不想在沦为禽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顾章等泠静得差不多了,就干脆抄起他的双腿,背他过河。
上岸后,宝祥用快的速度穿衣服,顾章心情不可描述地站在一旁默默背对着,等他穿好,才动身。
“我们怎么走。”宝祥环顾荒凉的山林,夜幕开始降临,很快这将漆黑一遍。
“我们试试找到山路走出去,找不到,只能在这过一夜,明天再想办法。”
顾章牵起他的手,借着昏沉的天色,细细辨认山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山路没找着,倒是找到一个可以躲避寒风的山洞。
因为怕歹徒不死心追上来,两人没敢点火把,就相互偎依取暖。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四肢百骸回过魂,宝祥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酸痛无比,饥饿感变得透析无比,肚子忍无可忍的抗战起来。顾章无奈地□□他的脑袋,“逃命也不忘吃饭呐。”
“嗯。”
“出去以后带你吃香喝辣的。”
“别说了,要不然睡不着。”
顾章前胸贴着他后背,搂紧道:“你睡吧,我守夜。”
“半夜你叫醒我吧。”
“嗯嗯。”
顾章拥着怀里的人,看着他不甚安稳的睡颜,叹了口气。心道:“唉,我能拿你怎么办?”
林中的气温随着月色高挂,逐渐下降,相拥取暖效果甚微,也廖胜于无。宝祥睡梦中无意识地打个小喷嚏,想抓住火源般,不断往顾章怀里挤。顾章搂紧了他,正伤风感月,悲叹情路坎坷,还突遭横祸,也不敢那生命去堵,那帮土匪是单纯劫财,还是蓄意绑架,前者还好,起码能活着过年,但后者多半是钞票到手,顺便撕票。现在只盼天早点亮,逃出去。
祸不单行,情况没有最坏,只有更坏,顾章用血的教训再次证明了他的倒霉运气。
通过狭小的洞口,依稀看到远处飘荡的汽油灯。夜色太过漆黑一片,微弱的灯光下,看不出持灯人的模样。顾章想是附近的农民、狩猎者?随后他又否定了,荒山野岭,寒冬未消。有人半夜出来干活的可能性估计是脑子冻坏了。心中的烽火台狼烟四起,是土匪!
顾章怕宝祥睡迷糊,先捂住他的嘴,轻轻拍了拍他脸庞,用气流话道“嘘,别出声,他们追来了,我们得逃命了。”
宝祥的瞌睡虫瞬间死亡,拧起的眉头快要打结了,“他们会发现吧。”
危险时刻,人的潜能总能最大限度的逼发出来,顾章异常冷静,条例清晰,沉声道:“夜色很暗,对我们很有利,但他们手上有枪,不能硬碰硬两人一起目标太大了,容易弄出动静,我们兵分两路。我先引开他们,你再一直向东跑,就是河流的方向,有河流,下游一定会有乡镇农村。我再跑过去,不管怎样出去先报官。懂吗?”
“可是,你太危险了,我去引开他们。”
“不,我身体强壮,再说,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最隐晦的一层,直剖出来。宝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动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愿意以命相待,怕是付出了真心。他开不了口拒绝。
顾章看着他嘴唇,心猿意马地吻了下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他前所未有地清醒着,没有留给宝祥反应的时间,转身冲了出去。
宝祥心里害怕极了,但他不能有半点差错,他沿着河流,河流似点缀着星辰,闪烁着冷光,似有无数幽魂浮游于上,他借着尚未回春的枯枝树丫的遮挡,尽量动作轻微,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走了半里路,还算顺利,并没有发现他们。正在暗自侥幸时,他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盏油灯,墨黑得化不开的深夜里,那盏油灯似是凌空漂浮,橙黄的灯色散发着诡异,似一道催命符逐渐逼紧逼紧。
他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在这样荒芜寂静得如同阴司之地,脚步声是最好的暴露。宝祥不敢动,他努力地缩成一团,顿靠在乱石中,祈求神明保佑:快走开,快走开,不要发现我,走……
那盏油灯在他两米开外停下,似在思索考虑,原地笨拙地转了两圈后,渐渐走开了。
宝祥一把抹掉满头虚汗全身脱力般瘫坐在地上,暗自兴幸。他探头张望,发现那盏油灯已不见踪影,才慢慢站了起来。呼啸间,一个黑影串出将他扑倒在地,满是烟枪味的粗糙大手捂住了他的鼻嘴,阴森森沙哑在耳边道:“小兔子乖乖……”
宝祥万分惊恐的睁着双眼。
顾章顺利地逃出魔掌,他燎火燎急地等待宝祥,按理宝祥应该会比他早一步,顾章像似个旋转的陀螺,来回的踱步,是不是掉水里?不小心拌倒了?迷路了是吧?……
顾章不敢指望镇上的分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打断了他的自我安慰,不得不作出最坏的打算,当即电话打回家,简单明了地说明情况,要他爹赶紧派兵搜山,顾霆坤一听,自动脑补出一段腥风血雨,替顾章吓得够呛的。
军政高官的儿子被追杀,虽然未遂,可也是一个可大可小的问题。望小里说,可能是一次无差别的偶然,纯粹是土匪门的肆意妄为。往中里说,可能是官僚商场里的勾心斗角,明抢暗箭。往大里说,可能是在袁世凯准备登基之际,借刀杀羊,破坏典礼。
第二十八章
顾霆坤派出一对兵力,要求彻底搜山,并致电警察局长,要求彻查此事。
顾章一夜一日没合眼,胡子拉渣,眼底一抹浓浓的青黑。他不想回去等消息,要求也上山寻找,顾霆坤拗不过他,只好多派几人随身贴行保护他。
山林搜查两日,除了在山下找到顾章被打得稀烂的桥车,一无所获。搜查工作一度陷入僵局。顾章提议尝试沿着他们逃跑的桥车痕迹,去追寻。但很快被否决,道路纵横交错,分岔口极多,就算有车轮痕迹也分不清哪辆的。顾章又提议去沿路找山民排查车辆,但又很快被否定,当时天寒地冻,夜深人静,并不会有人看到。顾章越来越乱,几乎狗急跳墙,连寻人启示都想出来。
兵队的班长出言安慰,“现在只能等消息了,绑匪劫人,没有当场杀害,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不行,宝祥很小胆子,我怕他……”顾章疲惫不堪地揉着脸。
“妄动,只会打草惊蛇,绑匪被惹恼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顾章长长嘘出一口气。
宝祥被蒙住眼睛,被人抱在肩上,顶得他胃直生疼,想吐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干吐。
晕头转向之时,忽然被人重重扔倒在地,宝祥疼哼一声,卷缩成一团,像是无助的候鸟,把脑袋藏在羽翼下,瑟瑟不安,眼前漆黑一片,眼睛被布条紧紧裹得发麻,分不清东南西北,白昼黑夜。揣揣不安中,听到他们毫不避讳的话语。
一粗狂嗓音不满道:“明知道抓错人,还留着,老三!我看你是活腻了!”
“呵呵!这小子长得和我眼,留着玩几天呗。”阴阳怪气的,嗓音似撕裂后,带着小喇叭一般。
“滚你娘的狗屁不通,钱呢!都飞走了!”
“买主直说给他一个教训而已,”他像磨过沙子,不粗狂不尖锐的笑声突兀响起,“哈哈,一个教训?”他一把拽起宝祥的脚踝,狠狠地踹了一脚,“这就是教训呐,没错吧!”
宝祥嘶哑得裂血的喉咙吐出“啊啊啊!”的撕心裂肺。他痛得直把脑袋往地上撞。
“乖乖,你不痛吗?自残可不是好孩子!”他像铁钳一样的双手紧紧抓住他脑袋,想握住一颗泛着甜香,惹人垂涎的西瓜,他伸出腥臭的舌头不住地往宝祥脸上舔。
“老三又犯病了,去你娘的滚犊子,要弄别在这里,回你房去,滚!”暴躁如狂的声音并没有召回宝祥的意志,混混沌沌中,声音越来越远……
“小兔子乖乖~小兔子乖乖~”
宝祥勉强眼睛裂开一条缝,发现手脚被梆得失去知觉,赤身裸体上青紫交错的伤痕若然昭示惨不忍睹。他失声崩溃,越是用力挣扎,手脚上越是磨裂得越来越严重,不多时,地上滴滴嗒嗒的血迹汇成一小片。
“小兔子乖乖~”一句森寒童谣声越来越近,宝祥像是跌落陷阱的小兔子,绝望而无能为力。
“哦~小兔子不乖了,又把自己弄伤了,怎么办?”
宝祥的布条被取下,看到一个彪形大汉,衣服穿得不修边幅,乱七八糟,但动作却是扭扭捏捏。他捏着个兰花指,轻轻地捏住他左臂,在上面轻吻,神情庄严神圣。但他下来的话,足以令宝祥魂归四里。
“不听话了,要罚你了,打断好不好,砍断太丑了。”他似是一个撒娇的小女孩。
“呜呜,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打断我的手。”宝祥涕泗横流,不住挣扎着。
“哦哦,不哭别哭了,哭了真丑。”他似乎忘记了先前的话,像发现新玩具的小孩,转头用手指擦蘸他的泪水,不住地往嘴里送。
舔着舔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到宝祥下身,拉开裤头,掏出黑瞿瞿的家伙,人来疯地在宝祥下身肆意妄为,宝祥痛得像离岸的鱼儿,不住扭动挣扎,这仿佛激起了他不可言喻的刺激感,他伸出双手,所到之际,尽是紫黑一片,腰腹大腿一带,是重灾区,有点伤口被掐道渗血。
夜半时分,房内鼻鼾声滔天,几个黑影悄然爬进窗里,宝祥被捆住扔在墙角,昏醒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以为顾章带救兵来救自己,不禁悲喜交集,他刚想挣扎起来,忽然听到惨叫一声,叫得石破天惊,仿似用尽生命在惨叫。又听见刀把砍断骨头声,响脆响脆的,骨肉相断,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宝祥直干吐。
不多时,燃起了油灯,室内灯火通亮,宝祥终于看清了几位黑影,好不容易燃起希望的心,滑进了更深的绝望。是暴徒剩下的四人,他们在月黑风高夜,自相残杀了,四人合伙杀死了另外一人。
那把冉冉流血的刀不断逼紧,高举在宝祥头颅上,宝祥以为在生命的最后,会走马观花般回忆往事,但回忆太苦了,哭得他泪眼阑珊,还没来得及组建家庭,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还没来得及告诉顾章……太多太多的来不及,组成一份深渊般深不见底的遗憾。
“慢着,买主要求不能弄出人命,肉参那晚拼命护他,想必还有用,我先去跟买主谈谈条件,先被让他死掉。”
一念之间,走过生死,宝祥大起大落,扛不住又晕过去了。
一人拿起鲜血直流的棉被,随手一挥,严实把他盖住。
上天似是一个调皮的捣蛋,令你困顿无望中挠头腮耳,又让你绝处逢生中因喜若狂。
正在搜寻无果,歹徒按枪不动中僵持时,距离山头几公里路的道路处,有农民起了争执,原因是正在休养待种的良田被踩踏。在这个穷乡僻壤,吵架是最好的娱乐活动,一个歪裂枣农妇怀疑另一位长出胡子的农妇,心术不正,满肚子坏水地报私仇,把已经锄翻好的农田,踩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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