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术能随便用吗?”胡佳臻眼睛一挑,“要麒麟血画阵,你拿得到吗?”
麒麟是神兽,他们这些妖精连见都见不到。
“还有没有别的?不如我渡他些妖力?”贺尧问。
“这不是妖力的问题,”胡佳臻叹口气解释道,“妖丹都要没了,你给他妖力有什么用?先让开,我画个阵净化魔气。”
贺尧被推到一边,咬着下唇,眼睛都急红了:“你不能让我干看着。”
“对,你最好别看。”胡佳臻一挥手,弹出一道妖光,直接把他推出去了,“外面等着。”
室外的冷风潇潇,吹得贺尧逐渐冷静下来,他蹲在医院门口,摸出一根烟点上,总觉得今天胡佳臻不对劲,好像不想让他知道什么事情似的。
等胡佳臻精疲力尽地出来,白珊的商务车才姗姗来迟。
“胡医生,”白珊焦急道,“白琅现在怎么样。”
“妖丹被侵蚀了一些,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胡佳臻说,“但你们狼族如果没有妖丹给他换上,他就只能一直昏着。”
“妖丹?”白珊却笑了起来,“狼族没有妖丹,但存有一卷古籍残本,我依稀记得上面记载了法术,可以修复妖丹。”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歌曲《卡路里》
第11章 第十一章
贺尧眼中一亮:“能不能借来看看?”
还不等白珊回答,胡佳臻悄悄把白珊拉到一边,问道:“那本古籍是不是叫渡业卷?”
见白珊点头,胡佳臻心中一沉,渡业卷涂山也有,还是全本,他早就看过。
贺尧在一边见二人凑在一处咕咕哝哝,越发急躁,问道:“你们说完了没?”
“别急。”胡佳臻瞳孔突然变深,盯着贺尧的眼睛,语调轻柔,“那本古籍涂山也有 ,我回去拿就是了,你先回家等着吧。”
贺尧呆愣地应了声好,如同行尸走肉般僵硬地走了出去。
走出了两条街,贺尧眼神才清明了起来,“操”了一声转身就跑。
这是狐族惑术,能够蛊惑人心。贺尧的道行高,这种把戏持续不了太久,只能把他支开几分钟。
胡佳臻到底还在瞒他什么。
想到这里,贺尧再也忍不住,憋着一口气就往回跑。
兔子天生跑得快,贺尧跑回去的时候,正好听见胡佳臻的声音从办公室里断断续续地飘出来:“这个法阵别的都好办,就是需要以三清果开阵。”
“可三清树早就没了,”白珊道,“冰山前些年收了三株雪莲花,能不能换成这个?”
“不行。”胡佳臻说,“功效是不同的。至于哪里还有三清果,我也不知道。你们再去打听打听吧。”
“胡医生,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白珊问道。
胡佳臻叹口气,道:“没了。”
“好,”白珊大失所望,“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
“对了,”胡佳臻叮嘱道,“这事儿就别告诉贺尧了,我怕他着急。”
贺尧站在暗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五味陈杂。
他不能责怪胡佳臻。
如果他俩颠倒一下,贺尧也一定不会让胡佳臻去送死的。
“三清果。”贺尧轻轻念出这三个字,想起了记得他刚化形时,白琅的母亲温柔地告诉他:“你的心脏没了,我便拿三清果替你做了个新的,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后来到了东汉年间,他路过涂山,和胡佳臻为了抢一棵穿空草大打出手。
一架打完,两个少年躺在林子里,脸上都带着伤,胡佳臻爬起来在他身上嗅了嗅,问道:“三清果?”
“是啊。”
“这果子我小时候当零嘴,天天吃,”胡佳臻咂咂嘴,“现在居然都没了,你心口这颗,怕是最后一颗了。”
说罢,伸出爪子便朝着他的胸口袭来。
转眼间一狐一兔又打了起来,最后那穿空草被一条蛇妖偷偷薅走了。
“所以狐狸才不肯告诉我。”贺尧捂着胸口,悄悄走出医院,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随便在街角找了个不起眼的台阶坐下,摸出瘪瘪的烟盒。
其实他很久不抽烟了,白琅不喜欢烟味。就算在外面偷偷抽,白琅那狼鼻子也能一下就闻出来。
他索性就不抽了。
所以烟盒里头只剩一支烟,他手腕晃了几晃,抖出那支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上。
在世间行走三千余年,贺尧第一次觉得有点迷茫。
想救白琅也不难,就两条路,一是把自己的妖丹换给他,二是把胸腔中的灵果给他。
其实贺尧不怕死。三千年间,他经历了太多,死里逃生的次数也不少。
他就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现在的安稳日子,舍不得街边小店的鲜榨果汁,还有那二十几个古董花瓶。
还有他家的小白眼狼。
贺尧想了很久,面无表情地点上了烟,在烟雾缭绕中微微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那就这样吧。”
说到底,自己这条命是白琅的母亲救下来的,现在要还给她儿子,也是应该的。
贺尧唯一庆幸的是,还好自己动作慢,他还没真的兽性大发扑倒白琅。
没上过床就不能算什么唯一的伴侣,白琅伤心一阵,就会被白珊带回冰山,回归狼群生活。
过几年他可能会找头漂亮的雌狼,生下一群小崽子,一团一团就像小雪球似的跑在地上,在雪地里压出一个个的梅花爪印。
贺尧想到一公一母两头雪狼并肩行走在雪地里,身边还绕着一圈狼崽子,突然心口发紧。
不是自己陪在他身边,想想还有一点儿生气。
贺尧笑得艰涩,心想也没有关系,到那个时候,自己早就化成灰了,生不生气也不重要了。
就是应该和白琅亲个嘴再死的。
贺尧最后还有些事情要收个尾。
首先是管理局的公务,他得做好交接文件。
其次是财物,贺尧还有二十几个古董瓷器,里头还有两个元青花,现在卖是来不及了,只能用妖术打包好,都给白琅带回冰山。
这些琐碎的事情全部办妥了,贺尧最后写了张纸条压在书桌上,拖着沉重的步伐,开了瓶啤酒,蹲到了书房的飘窗上。
飘窗上摆了几个靠垫,铺了块纤维毛地毯,软软的。
现在住得高,玻璃窗上又贴了单向膜,外面看不见里面,白琅有时候会化成原型躺在飘窗上,露出肚皮晒太阳。
其实贺尧有点恐高,平时是不往飘窗走的,今天却突发奇想地蹲到了这里。
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就着屋外的万家灯火,贺尧一口干了那瓶啤酒,抹抹嘴,摸出手机打给了胡佳臻。
嘟嘟几声,电话通了。
胡佳臻有点心虚,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贺尧笑笑,喉头有些发干,“我就问问,琅琅现在怎么样了?”
“躺着呢,”胡佳臻安慰道,“狼族在想办法,你别担心。”
贺尧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过来一趟吧。”
“干嘛,”胡佳臻有点诧异,“这大晚上的。”
“不晚,”贺尧跳到地板上,把手机换到左手,“你过来一趟正好。”
“你什么意思?”胡佳臻察觉有异,对着电话不断地“喂”。
这下贺尧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低头微微笑了笑。
只见妖气凝聚在右手,指尖红光跃动,微微发力就能破开胸口的血肉。
血|腥气慢慢弥散在空中,贺尧嘴唇发白,发出一声闷哼。
很疼。
“佳臻,”贺尧拼命压抑,可声音还是疼得变了调,“你……救救他……”
电话被挂断了。
转眼,胡佳臻便从半空闪现出来,口中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这是贺尧最后看见的画面。
“贺尧!”
胡佳臻还是来晚了,等他扑到贺尧面前的时候,只抱住了一只血流不止的兔子。
这颗灵果原本代替了他的心脏,现在被他生生挖了出来,命也就没了,转眼就变回了原型。
但就算是死了,贺尧的兔爪子里还是紧紧攥着那颗灵果。
胡佳臻抱着贺尧的手不停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叫了快两千年的“死兔子”,可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贺尧会真的变成一只死兔子。
胡佳臻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赶紧掰开他的兔爪子,揉了揉眼睛想把灵果塞回他的胸腔。
可当年药仙用得是仙术,和妖术并不相通。胡佳臻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让贺尧再活过来。
血越流越多,浸得胡佳臻满身都是。
胡佳臻真的没办法了,握着那颗血淋淋的灵果,脸上血迹和汗水混在一起,那张漂亮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狰狞。
还不到哭的时候,他得先想办法。
一张纸飘到了他的手边,胡佳臻扯着衣服下摆擦了擦脸,捡起一看,是贺尧的字迹。
上书五个大字:救救孩子吧。
旁边还落了个兔爪印。
“救你妈。老子先把你炖了,再把你姘头炖了,你们他妈做对鬼鸳鸯去。”胡佳臻狠狠骂了一句,仔细听还能听出压抑的些许颤音。
胡佳臻脑子里乱得很,盘腿坐在血泊里,抱着贺尧的尸体咬着手指,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国外攻读生物学博士的堂弟,赶紧抱起贺尧回了涂山。
“没有妖术能复活性命,”胡佳臻的堂弟胡佳琦在视频通话里推了推眼镜,说道,“不过有个办法你可以试试看。”
胡佳臻眼前一亮,赶紧催促:“你快说,别卖关子。”
“心脏移植了解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其实这段本来想扩写后放正文里的,毕竟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嘛。但是没找着空儿,放哪儿都不太合适,就假装是个小剧场。)
一千六百年前,唐代,开元盛世。
贺尧和胡佳臻认识也有三四百年了。
这时二人还很年轻,化成人形都是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丰神俊朗。
贺尧心知自己是个野兔子,只有勤于修炼才能出人头地。
但胡佳臻不一样,他有涂山做依靠,那会儿总是游手好闲,妖术只学半截儿,最喜欢下山闲逛。
富家公子哥总是爱惹事的,胡佳臻也不例外,他仗着那一点妖术,谁惹他不高兴了就施法捉弄那人。终于有一天露出狐狸尾巴,使得一个道士前来收妖。
最后他被打回原形,断了一条腿,瞬移逃回了狐狸洞。
贺尧听说他受了伤,赶紧打了个小包袱,背了一筐鸡鸭鱼肉来狐狸洞探望他。
胡佳臻变回原型,看着冻在玄冰里的半截狐狸腿,哭得嗷嗷直响,边哭边嚎:“我断了一条腿,今后就是只瘸腿狐狸了,再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狐族貌美,自然也看重外貌。
贺尧挠挠脑袋,举着老母鸡安慰他:“你就是瘸了,也是最漂亮的公狐狸,别哭了。你快看,我给你买了鸡。”
胡佳臻哭得更响了。
“那鸭子要不要吃?”贺尧赶紧从他的竹筐里往外掏东西,“或者鲫鱼?鹌鹑?五花肉?我还买到了鹿肉,要不要尝尝?”
“我想吃兔子,行不行啊?”胡佳臻哭着喊。
“那就……”贺尧为难地走到胡佳臻边上,“你试试看能不能吃?”
胡佳臻举起爪子抹抹泪,抬头一看,一个兔头人蹲在床边。
他“哇”的一声,一爪子揪住了兔耳朵,眼泪鼻涕全往兔耳朵上糊:“我不要鹿肉也不要兔子,我只要我的腿!我不要做瘸腿狐狸!”
胡佳臻揪着他的兔耳朵哭了半个时辰,贺尧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他的爪子里扯出了湿漉漉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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