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是他的什么人呢?你有什么资格肖想他的外公也是你的亲人?沈清尚在心里这样骂自己。
老人拉着沈清尚坐到喷泉边上,没有一点架子,此刻倒像是一位给自己儿孙讲故事的慈祥、普通的老人。
“我的妻子去世得早,我的女儿、也就是谲的母亲,一直很想去她妈妈生活过的祖国看看,所以在她二十四岁那年瞒着我偷偷跑到中国去旅行,遇到了……谲的父亲。那个人,我不喜欢他,我也想不通,我的女儿到底迷恋他什么。自从认识他之后,整天跟着他往危险的地方跑,深山里、丛林里、大海上、沙漠里、岩缝里……哪里危险往哪里钻,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为我女儿的安全考虑。我派了人去追他们,他们就跑,一开始跑得无影无踪,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要见不到我女儿了……后来有一天,她竟然主动打电话给我,说她愿意回来,不再见那个男人。当时我很高兴,以为她终于想通了,后来才知道,她的肚子里有了谲,不能再过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她和那个男人约好,等她回美国一生完孩子,便孩子丢给我们照顾,还要偷偷跑回中国去继续过他们两人的逍遥日子。他们甚至还约好了时间地点,那个男人在数着日子等她回去。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把我女儿关了起来,还派人去了他们约定的地点,告诉那个男人我的女儿不会回去了,叫他不要等了,那个男人就真的走了,从此音讯全无,害得我的女儿,整天以泪洗面……那个男人,归根结底,他最爱的只是他的自由。”
沈清尚看到老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可以想象,这个年迈的老人虽然嘴上不会承认,但在他心里,一定也对拆散了女儿的爱情让她无法幸福而感到自责。
“所以我从小就怕谲离开我,可没想到,谲的妈妈整天就跟谲讲他爸爸的故事,跟他灌输,有一天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去中国找他的父亲,也做一个厉害的云游瑜伽士等等。所以谲这孩子,早早地离开家自己去外面上大学,还自己改了中文名字,后来还四处去修行。我知道,他一直在追寻的,是他从未谋面的父亲的影子,在他心里,他的父亲无所不能,是他最崇拜的英雄。可是,明明是一个连自己妻儿都无法守护的窝囊废而已……”
老人说到这里,眼角有些红润,他认真地看向沈清尚,像要郑重嘱托一件大事一样:“年轻人,我不知道你和谲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想告诉你,谲这孩子有他心里的苦。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陪在他的身边,让他不用再全世界地乱跑,追逐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影子,那他也许,可以得到他母亲没有得到的幸福。”
沈清尚愣了。谲的外公,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呢?他有什么立场可以陪在那人身边呢?那人可是三番四次羞辱他、想要将他赶得越远越好啊。还让他幸福……可真是讽刺。
“哦对了,”谲的外公收起伤感的神情,对他笑了笑,“你的新房间我安排好了,就在谲的隔壁,他呀,明天就回来了哦。”
作者有话说
我开了新坑,《深情游戏》的姐妹篇《欲望游戏》,有想看可可和沉香的故事的,请移步收藏~
霸道娇嗔小狼攻 x 温柔沉稳风骚受,年下。和这本偏深情不同,那一本比较重口味,开篇就有一个很黄暴的开头(有惊喜)~
会慢慢揭开谲在遇到沈清尚之前,和沉香更多的过往。
阳台
谲坐在阳台上,闭着双眼在微凉的夜色里打坐。仍旧保持着臀腿离地两公分的姿势,只用单手支撑起肢体的重量。冒着热气的汗水,慢慢从他精健的肌肉上透出来,虽是冬日,但他依然只穿了一件棉白T恤。
忽然,他感觉到空气中有一阵微小的震动向他而来,紧接着一个小小的尖角碰到了他的额头,不痛,很轻。他睁开眼睛,见是一只小小的纸飞机。
什么人,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隔壁房间的阳台上,大概两三米开外,站在一个身影。在夜色里,淡青色的毛衣配上那清瘦修长的身材——正是他思念了许久的人。自从沈清尚先行离开了那个岛,他俩还一直没有见过,快有一个月了。他,居然就宿在自己卧室的隔壁?是外公,一定是外公刻意的安排。
谲无奈地叹气笑了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怕自己靠得太近舍不得放那个人走,可偏偏命运总在背后抚弄那只不怀好意的手,像是考验着他的意志力。
谲看了看那漂亮的脸上挑衅的眼神,是在示意他打开纸飞机去看。
“沈清尚,你看见那颗星星了么?我也看见了,所以,你不是一个人。”纸条上写着没头没尾的这一句,是他曾经跟那人讲过的话。
“还给你,都还给你!把你曾经说过的话都还你,我一句也不要记在心里!”说着,沈清尚撒气似的一连飞过来好几只纸飞机,飞完还要到身后的箩筐里去拿。——这个人,到底准备了多少纸飞机来气他。
谲觉得,会这样变相对他撒娇的沈清尚可爱至极——比当年第一次见他时可爱多了。没错,是“当年”,而不是去年那次在沉香的温泉会所里,而是……比那早得多的当年。
那个倨傲的、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的沈清尚,那个除了冷漠之外,常年压抑着不让任何表情外露的沈清尚,现在真的在某种意义上“重生”了,是因为和他的相遇,曾经的自己不曾料想到的意外相遇。
谲把一个个纸飞机都拆开来看了。“就这么恨我?可惜啊,一句句都记得这么牢,都能默写了,还说要忘了我。”谲今晚不打算那么刻薄了,其实上次在岛上丛林里,为了赶他走,自己的确说了过分的话、做了过分的事,至今想起来也有点后悔。如果可以,可不可以就让他再贪恋多一些他的气息呢?反正,最近老鬼还没有针对他的行动。
“砰——!”阳台门被重重地拍上了。沈清尚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里。
第二天,又是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这一次,谲虽然表面上在正襟危坐,实际他心里有了隐隐的期盼。今天,那个人还会出来招惹他么?
忽然,隔壁阳台门传来了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烤鱼的香气飘过来,充斥着人的鼻腔、感官,若是普通人肯定要被勾得口水直流。还好,谲是瑜伽士,练习瑜伽最主要的就是专注、心无旁骛。这点忍耐力他还是有的,不过今天那个小美人换了一招来招惹他,真是有意思。“食、色性也”——以前在大学里上东方哲学课时,教授讲到这句孟子的名言,他还没有这样深的感触。如今,伊人隔台相望、美食近在眼前,怎能不叫人兴叹。
谲对着沈清尚的方向,深深吸了吸鼻子,作出陶醉的样子:“嗯~ 香,不过别忘了,这都是谁教你烤的?以前的你,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啊。”
沈清尚当然记得他俩在南太平洋的“重生”岛上,渡过的每一个日夜,那几乎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想吃么?想吃你过来啊。”沈清尚举起一串烤鱼,一双婉转的凤眼流连在那焦黄白嫩的鱼身上,随后又像对面的谲抛了一个挑衅的媚眼。
“好,是你叫我过去的啊,呆会儿要是连你一起被我吃了,你可别后悔。”谲讪笑着——今晚,就让我们都短暂忘掉那潜藏的危机,痛痛快快地沉醉一次吧。
“那你可小心,我在这阳台地上铺满了钉子,小心刺得你满身窟窿!”沈清尚半威胁半娇嗔道。
“没问题,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的么?为了清少,我就是疼死了甘愿。”谲说着就要跨步跳过阳台去。
这时候夜色里却忽然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小沈,我可以上去坐坐么?你在烤鱼啊,好香,有我的份么?”
——是昆玉。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到隔壁阳台上站着的谲,赶忙点头行礼:“啊,齐亚尼尼先生,您好!没想到你就住在小沈隔壁。”
沈清尚和谲都看到了昆玉手里捧着的一束花,小小的淡紫色的花朵。
“这个……是我在来的路上采的,没想到冬天这花也不凋谢,这里到处都种满了这花,”昆玉向着沈清尚摇了摇手里的花束,“喜欢么?我觉得挺香的,想着插在你屋子里头一定好看,和你的清雅很搭配。”
“……漂亮么?像你……”沈清尚脑子里又浮现出谲跟他说过的话,过往种种,真的如鬼魅一样时隐时现,甩都甩不掉。
“你们聊,我进去了。”谲在手下面前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他似乎并不想让昆玉发现他和沈清尚之间的暧昧,转身便进了屋子。
他……并不在乎吧。沈清尚有些失落,为了对抗心底的那种失落,他破天荒的,一反他惯常的冷淡,反而提高了声音对昆玉说“进来吧,外面凉,我给你倒杯热水喝”,好像生怕隔壁的谲听不见似的。
作者有话说
“当年”谲第一次看到沈清尚究竟是在何时何地?为什么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今生居然真有能跟他见面的机会?
以及谲在美国选修东方哲学课是怎么回事?请移步姐妹篇《欲望游戏》看谲的美国同学沉香的故事。
表白
昆玉手里握着一束夜兰花,局促得坐立不安。
“喝吧。”沈清尚淡淡地把热水杯往桌子上一扔,杯口溢了一点出来——房间里谲看不见,沈清尚也没必要假装热情好客了。
“好……”昆玉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紧张地左顾右盼,随后又低头,嘬了一小口杯子里的水。
沈清尚将椅子调转了一个方向,叉着两条长腿,慢悠悠地坐下来,两手随意搁在面前的椅背上,一派悠闲地偏着头,枕在手臂上,玩味地看着昆玉。
他沈清尚可不是傻子,他知道这小子心里在动什么念头。他就是要假装不懂,也不急着拒绝——当然是为了利用他来气谲。
“那个……夜兰花挺好闻的啊……”昆玉打着哈哈,对着插在桌面上花瓶里的花夸张地吸了一口气,笑得都不自然了。
“嗯,味道是挺不错的,”沈清尚慵懒地从花瓶里拔出来一枝,放在鼻子底下这么一嗅,“可惜了,我喜欢玫瑰。”
昆玉马上露出讨好不成的尴尬神色:“那小沈,你送过女孩子玫瑰吗?”
“没有,”沈清尚作出厌恶的神色,“女人那种生物太麻烦了,我从来都敬而远之。”
“哦……”昆玉赶紧又试探着问,“那……男人呢?”
沈清尚马上作出吃惊的表情:“什么男人?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昆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一问,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男人好,男人不但不麻烦,还讲哥们儿义气,关键时候会护着你……你说是吧?”那试探的意味更明显了。
沈清尚妩媚一笑,点头道:“是啊,要不是有昆大哥护着我,我恐怕早被狼咬破喉咙了。”
昆玉像是得了鼓励,连忙问:“那,那昆大哥一直护着你好不好?”
这话里的意思,就未免太明显了,要是沈清尚再继续跟他打太极,他未免就真要误会深了。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都是齐亚尼尼先生的护卫,我们都该护着齐亚尼尼先生才对。”
他这话,不轻不重,不远不近,有礼有节,进退有度,昆玉也听不出来是不是拒绝的意思。
“对对,当然了。那个……”他自觉没趣,站起来准备离开,“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在岛上受了伤,可要好好养一下,恢复好才行。”
沈清尚后腿上被鱼嘴吸出来的那点外伤早好了,他自然能听出这话是没话找话,也不拆穿,只说:“那昆大哥慢走,我就不送了。”
第三天,又是差不多的时间,沈清尚听到一阵吉他弹拨的声音。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好兴致?
沈清尚正在心里损笑着,忽然觉得不对——这声音不是从自己这间的阳台上传出来的吗!
他赶紧拉开遮光的阳台窗帘,却见玻璃外面的阳台上,铺满了整整一地淡紫色的夜兰花!那个站在花丛中央的人,正持着一柄夏威夷小吉他,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对他遥唱一曲歌谣。
沈清尚赶紧打开阳台门,慢慢走到了星光下,站定在花丛边听他唱什么。那歌声悠扬动听、婉转深情,这首歌沈清尚听过,叫做《la vie en rose》(玫瑰人生),是一首轻声慢吟的法语小调,非常有名。
沈清尚想起了昨天随口埋汰昆玉时说的那句“可惜我喜欢玫瑰”,这人,难道是听见了?难道在他的房间装了窃听器不成?沈清尚想,一定也就是一个巧合吧。
其实,如果真的要问他沈清尚,到底是喜欢夜兰,还是玫瑰,答案当然是夜兰。他喜欢那种于夜风中静静开放的寂寥和不张扬,哪怕无人欣赏,但依旧我行我素、我开我落的坦然——就像沈清尚一直以来内心所求的,若不是为了报仇,其实他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就躲在那个阁楼里,谁都不见,没有人看得见他的心事。可自从得知了夜兰是齐亚尼尼家的家徽,承认了自己喜欢夜兰就等于承认了谲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一样,他沈清尚不敢承认。
谲的小调也轻轻哼到了尾声。“好不好听?”他轻声问。
这是第二次,这个人问他好不好听。第一次是在s市黑石别墅的阁楼里,他为他吹奏一曲贝壳清音,那一次因着沈清尚自己的心病,他冲过去猛地一推把那人的伤口推得裂开,血洇了衣衫——不欢而散。虽然后来经过了太多人、太多事,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扑朔迷离,到了现在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定义他们的关系,但这一次,沈清尚不想再扫了他们彼此的兴。
他难得乖顺地点头:“好听。”
谲那边还真没有想到沈清尚会难得不出言讽刺,脸上一瞬间也由惊异转为欣喜:“昨天看人送了你一束,我想,我也不能被人比下去。”他低下头瞥了瞥满地的夜兰,足有几千朵吧,铺满了宽敞的大阳台,这一番布置,可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沈清尚强压住心头的感动,给了一个白眼过去:“你又来这套做什么?我知道了,看我身边有别人了,才觉得不甘心了,又想要玩游戏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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