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们聊着聊着才发现,原来我和对方的要塞防御指挥官早就认识的。啊,是的,就是那位先寇布中将,当初攻陷伊谢尔伦的也是他。其实我们在凡佛利特已经会过面了,就是我后来向你提起的那位肉搏高手。恩,罗严塔尔元帅也曾和他交过手……嗯,这个嘛,我们在瑞达二号上也小小比试过,可以说是不分上下。呵呵,不是谦虚。不过,要是为了保护莱茵哈特大人的话,我想我是不会输的。”
“嗯,虽然不能想像奥贝斯坦讲笑话、提督间不拘小节的场面,但是可以说我是很羡慕他们的,这大概就是民主制的好处之一吧。我了解的还很片面,到了费沙会有更多机会详细了解的……至于这一点,我觉得他们竭尽全力争取的是保留民主的幼苗,哪怕只是生长在贫瘠的土壤里。你也一定感觉到了,他们并不是拘泥名分的类型……那么说的话,你的设想是完全可能的。”
说银河的未来是在伯伦希尔的司令官休息室决定的有些暧昧,但新帝国历002年6月5日凌晨,宇宙的确正朝着崭新的方向前进着。
第十三章 chapter 13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Mama take this badge from me
I can`t use it anymore
It`s getting dark too dark to see
Feels like I`m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Mama put my guns in the ground
I can`t shoot them anymore
That cold black cloud is comin` down
Feels like I`m 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YOU JUST BETTER START SNIFFIN` YOUR OWN RANK SUBJUGATION JACK `CAUSE IT`S JUST YOU AGAINST YOUR TATTERED LIBIDO, THE BANK AND THE MORTICIAN, FOREVER MAN AND IT WOULDN`T BE LUCK IF YOU COULD GET OUT OF LIFE ALIVE`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Ⅰ
帝国军班师的命令是在6月7日下达的。说这是凯旋未免勉强,但是一想到可以回家,可以享受香热的饭菜,可以与久违的亲人团聚,可以活着,欢愉的气氛还是以最大的程度传播开来。至于杨威利一行人,考虑到必须给谈判对方“与其身份相应的”待遇,同盟方面最终派出了五支巡航舰同行。草绿色的舰艇在灰色的簇拥中徐徐行进,仿佛高贵的王子。
4日以后,我与杨威利一行又举行了三次会谈,头两次都有对方的政治代表罗布斯基在场。后者并不如我想像中的那么讨厌,虽然有些夸夸其谈,但面对宇宙中最强大的统治者而毫不动摇的精神却也让我意外。不过,如果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毫发无损地在我面前大谈民主自由完全是因为他所痛恨的依由军事力量所决定的专制权力,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到了第三次会面,看出我心思的吉尔菲艾斯以商谈行政体制细节为由“缠住”了政治代表,使得我终于有机会与杨单独会谈。
说“单独”其实并不确切,因为在场的除了杨威利还有其养子尤里安·敏兹少尉,有着亚麻色头发的俊美少年,以及吉尔菲艾斯向我提到过的肉搏高手先寇布中将,帝国方面陪同出席会面的则有皇帝高等秘书官马林道夫伯爵小姐。
比之上次会谈杨威利显得更憔悴了些,连日缠斗对于主将的心力与体力都构成了极大的挑战,又或许这些日子都在苦苦思索将来的历史走向。不过话说回来,看着杨威利略显零乱的蓬松头发和可称之为倦怠的眼神,很难相信那样的外表下的是怎样一颗勤勉不倦的不屈灵魂。我对依由个人自由意志而贬低自身价值且逃避应尽责任的所谓民主政体本身并不抱有太大的好感,但对自由意志以及由此所迸发的人性光芒,却始终心存敬仰。因此,对于眼前的,我从未能征服的对手,我以十二万分的真诚说道:
“杨元帅,虽然以这种形式见面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陛——下,日安。”
明显的停顿,说明对方在内心很难认同我作为宇宙的霸主,也许不认同的是所有的霸主也说不定,但我所要的认同并非来自称谓,所以我微笑着转向另两位来宾。
“两位也是,很高兴能与勇者会面。”
“其实陛下,我们见过。我是说,我见过您。”名为尤里安的少年谦逊又不失从容地应道,他的笑容让我依稀想起十多年前的红发同伴。
“是么?何时。”
“去年年初,在费沙大街上,我看见您的车队。没想到陛下的随从人员如此之少。”
少年眼中除了惊叹还多了些遗憾的颜色。不像追究后者意味着什么,我反问道:“那么,近距离见到朕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还不等尤里安回答,先寇布中将就接过了话题:“名副其实,的确是帝国军第一美男子。”
我想我是微微尴尬了两秒钟。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身的美貌,但别人对我外表的夸赞却往往令我不快,似乎那样做是在无形中贬低了我的能力一般。当然,夸赞发自吉尔菲艾斯的话,那有另当别论了。
干咳着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转过脸儿道:“先寇布中将是你们军中的鼎鼎有名肉搏高手,我也听吉尔菲艾斯元帅提过。”
“呵呵,那位红发元帅啊。我曾和他交手过,前些日子又交流了一下。”
“结果如何呢?”迫不及待想知道,因为吉尔菲艾斯从来不肯正面回答。
“我只能说,幸好他的肉搏技巧的进步速度没他升官的速度快。”
原来如此。
“那么,中将更应该庆幸的是现在不是铁器时代,否则战争的胜负就该由双方的主帅间的决斗结果来决定了。”
我的笑话难得的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场的人,包括马林道夫小姐都笑出了声,大家不由把目光投向正在挠头的杨威利。
“呜呀,如果决斗的方式是立体西洋棋倒是可以考虑的。”黑发的男人勉为其难地道。
我并没有因为好胜之心而落入对方的陷阱,而是转变了话题:“对了,杨元帅,朕特意让人准备的红茶,觉得如何呢。”
当然,红茶是细心的吉尔菲艾斯吩咐准备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区别。
“还是那句话,陛下。不是红茶的品质问题,而是个人的口味问题。”杨威利委婉而明确地拒绝了我的要求。
“那么……对民主制度的偏好也是个人口味问题了。”会谈终于进入了实质性阶段,这也使得刚才一直在旁默默倾听的高等秘书官坐直了身子。
“陛下。陛下是我所知的自鲁道夫以来最出类拔萃的统帅、领导者。”杨威利的眼神渐渐清朗起来,“将来也许会成为伟大的君主。不,一定会是那样。而且,我相信,以您的器量,会精心选择培养您的继任,并且通过法度、规范和精神将王朝的未来引向繁荣而充满活力的轨道上。但是——”
“但是事与愿违?鲁道夫也许本来并不想成为暴君。”
“鲁道夫从一开始就只醉心于权力,是用伎俩和狡诈窃得宇宙的投机者,我不认为他的本意是圣贤君王。但是,对此必须承担责任的不仅在于他个人或者制度的漏洞,而更在于民众全体。人们厌倦了政治,期待出现超人替自己决定、解决一切现实问题。而当现实中出现了某个外表强悍的巨人症患者,人们便一厢情愿地将超人的影像投射到他身上。”
巨人症么,我没有笑出声,同时对吉尔菲艾斯提过的“同盟式毒舌”有了感性认识。
“照元帅的说法,鲁道夫的产生,包括高登巴姆的恶政,其根源不正是民主制度本身么?”马林道夫小姐第一次发表她的看法,声音是清亮而明晰的。
“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实际上也是这么回事。”面对美丽女性的质疑,杨威利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民主制度的真髓在于,能够损害民众的权力是基于且只基于民众所自愿让渡的那部分权利。简单地说,呃,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高登巴姆的受害者完全是被他们的祖上给卖了。”流亡同盟的贵族后代先寇布冷冷地接了下去。
杨威利赞同地点头道:“而且并不能保证将来的每个人都能像陛下那样有意愿、并且有能力亲手改变命运,推动历史的。所以,所谓民主制度主要是为了他们。”
随着杨的目光,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在场的最年轻者身上。健康的肤色因为注视泛起了红晕,诚挚眼神却没有半分动摇。他的身躯微微前倾,似乎随时都要站起来,奔向遥远的地方。他的样子令我回想起多年以前的自己,时常向着星空伸出手去,虽然不能握住任何一颗星星,却在漏过指间的星光中找到自己的乐趣与信念。
“呵呵,杨元帅的说法,好像我们都已是垂垂老朽了。”不经意间,我使用了集合概念,“敏兹少尉,你所想要的又是什么?”
少年恭敬而骄傲地道:“如果可能,我希望追随杨元帅,见证一个美好的时代。”
在心中描绘着美好的画面,会议室霎时间安静下来,只是在半分钟后,先寇布才不无调侃地道:“据我所知,杨元帅所认为的美好时代就是优哉游哉地靠养老金度过人生的后五十年。”
“啊,如果是后六十年,我的打分会更高一些。”杨很认真地答道。
的确是融洽的气氛,正如吉尔菲艾斯所羡慕的那样,也许有些过头了。思忖着,我不露声色地问:“这样的悠闲生活当然只有在和平时期才能实现吧。一旦有了战争——像杨元帅这么杰出的军人是免不了要辛苦劳动的。”
“说起来当军人也不是我的意愿哪。”杨边说边松了松一本正经的领带。
“那么您的意愿是——”自然而然的追问。
“啊,大学的历史老师,或者图书馆员,或者……”
“奥丁有很好的大学以及图书馆。”马林道夫小姐甜甜笑道。
“早有耳闻。不过,还是海尼森的气候更适合我吧。”与水质论如出一辙的答复。
“海尼森,不是伊谢尔伦吗?”这是很关键的问题。
“伊谢尔伦是城堡,作为大学的话太狭小,也太封闭了。海尼森才是家。”
“但是那里很——安静,不是么?”好像我们真的在谈论大学的选址似的。
“如果银河安定了,海尼森也会很,安静了。”杨威利郑重地,用近乎问句的语调说罢,恳切地望着我的眼睛。
坦率、智慧而深沉的眼神,我渐渐明白为什么吉尔菲艾斯会抱着“杨作为朋友是再好没有了”的观念了。于是,我用同样坦率、智慧而深沉的眼神和无形的微笑回应杨的要约。
会谈结束的时候,正要出门的先寇布突然回身,小声说道:“陛下,吉尔菲艾斯元帅赢取别人好感的的技巧和肉搏一样厉害的……所以,要看紧他哦。”
我知道中将是出于好意,但是他的声音显然还并不够小。因为我分明看见马林道夫小姐和尤里安都害羞得转过脸去,杨威利露出可称之为愚蠢的笑容,至于我,虽然没有镜子可做验证,但自己的脸一定比冬蔷薇园的红玫瑰更加红一些了吧。
Ⅱ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与杨威利又见过几次面。我们像朋友一样聊天交流,话题主要是战术讨论、历史事件、人生经历以及一些生活琐事,并不涉及任何现实政治格局问题,因为在已经达成初步的意向的前提下,重复磋商并没有太大的价值,至于细节问题,则已经交给马林道夫小姐,由后者在抵达费沙前草拟协议文本。6月23日,舰队抵达乌鲁瓦希星域,候任新领土总督的罗严塔尔率领300万名将兵留驻在帝国与旧同盟领土的边境,他们以及帝国派驻的文官将依据和谈的结果决定如何对新领土实行有效的管理,大部队则继续进发,于新帝国历002年的7月1日在费沙宇宙港降落。
回到费沙后的日程安排并不比在前线中来得轻松。首先是帝国军整体的重新编制问题。虽然对法伦海特、舒坦梅兹两人所辖舰队的重整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但考虑到军队上层人士变动、舰队之间规模的平衡、帝国疆土的拓展等因素,全局性的调整是不可避免的,这些事务属于军务省的统辖范围。接下来就是7月7日下午,在巴尔特安德鲁斯饭店大厅为法伦海特,舒坦梅兹,席尔瓦多举行的国葬。治丧事宜,在同僚的推荐下,交给了“堪当此重任”的军务尚书巴尔·冯·奥贝斯坦。这两桩差事使得后者有机会(在担任实战部队统帅的提督面前)再次展现自己的高效、公正与冷漠无情,相应的,在非正式场合关于军务尚书的议论也多了起来。
其中的一种议论是吉尔菲艾斯在海鹫俱乐部从缪拉那儿听说的。法伦海特的旧部某位中校通过费尔纳向奥贝斯坦提出请求,希望可以转到靠近伊谢尔伦的舰队任职,“为了在长官最后的战场长久地纪念他正直英勇的人格”。据说费尔纳是在上司用午餐的时间转达这一请求的,奥贝斯坦并没有马上否决充满感伤意味的要求,而是在专心致志地用完玉米忌廉冷汤之后,才用比汤更冷的声音指出,帝国军人的忠诚心应该指向皇帝陛下而非其上司。结果中校既没能留在宇宙舰队,当然也更去不成伊谢尔伦,而是被调到了费沙警备司令部,因为“在法伦海特元帅长眠的地方寄托哀思更容易传达到先人那儿”。这种传言的真实性我没有仔细探究,因为尽管背负了帝国上层许多人的负面情绪,奥贝斯坦行事的公正性却像冬天的初雪一样无可挑剔,而且他正一心忙于繁重的任务,并没有多少时间(和必要)为此事多加解释。事实上,军务尚书对于与杨威利举行和谈的事都没有发表很多意见,只是礼节性地提出了最低限度的建议,“要确保帝国对对方的绝对优势”之类的话,而更具奥贝斯坦个人色彩的进言——比如“趁此机会软禁杨威利,然后由驻守奥丁的梅克林格对伊谢尔伦实施突袭,罗严塔尔同时从腹背支援”——都只是停留在他抿紧的嘴里。奥贝斯坦近乎反常的沉默究竟是表明了其对日后的事件毫不知情,或者恰恰说明了他与在这当中起到了巨大的或者是部分的作用,这种疑虑在7月15日之前还远远没有浮出我的潜意识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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