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自顾自high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有些落寞。极度的兴奋之后,好像总缺了些什么。
于是黑眼镜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个手机,拿着看了看,待想要拨号,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人的号码。
何等可笑,朝夕相对了这么多年,连个号码也没留过。因为当初根本不曾想过会分开吧。
于是就在黑眼镜一脸蠢相冲着手机发愣的时候,自作主张留下来的吴邪恰巧路过。黑眼镜立刻叫住他:“喂!”
“……叫我?”吴邪满脸不确定。
黑眼镜嘿嘿一笑:“不叫你难道叫鬼?”
吴邪一脸鄙夷的神色。
这表情和某人有几分相似,黑眼镜笑着扬扬手里的手机:“你会用么?”
“用当然没问题,只要有电。关键是要知道对方的号码啊。”
黑眼镜笑着点点头:“嗯,我就是不知道号码。”
不知道你点头个屁,吴邪心里骂道。“那……你知道他工作的地址么?有个单位的名字也好查。”
黑眼镜想了想:“戏园吧,北京的,最大的那个。”
“哦,梨园啊。那就好办了,这种地方,至少订票热线是一定有的,你打114问问。”吴邪想这人疯疯癫癫的,随口敷衍道。
黑眼镜笑着把手机递过来:“我不会,你来。”
……瓦日,你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是想怎样啊?!!
第二十五章
好大一番折腾,吴邪终于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戈壁滩上打通了梨园的总机电话,他打着哈欠把手机还给黑眼镜,立刻睡觉去了。
“你好,梨园大剧社,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前台小姐的声音温柔甜美。
“我找解语花。”
“………………先、先生,不好意思,您说什么?”那小姐整个都懵了。
“我找解语花,唱戏很红的那个。”黑眼镜笑着重复。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待粉丝来电。”前台小姐的心理素质还算坚强。
黑眼镜笑呵呵道:“我不是粉丝,我认识他的,你叫他接电话就行了。”
“先、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真的不能——”那接线员小姐哭笑不得。
这时,黑眼镜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异常兴奋的欢呼和尖叫,便问:“这么大声,他今天是不是来唱戏?”
“嗯、嗯,今天确实有解先生的场,现在刚刚开场。”
“那你把电话拿到台下去,让我听听。”
“先生,您……”那接线小姐快哭了。
黑眼镜笑道,“不然我就一直打,不挂电话。”
最终,前台小姐欲哭无泪地让黑眼镜拨通了自己的手机,然后连着线进场,在最后排站了一会儿。这么听音效当然是非常糟糕的,电话这一头听来完全是尖叫,解语花在唱什么,只有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
“这般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壁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任你如花美眷,总抵不过似水流年……”
今天解语花居然破天荒唱昆曲,西厢记选段。轻柔温软的戏腔别有韵味,如泣如诉,在这荒凉的大漠里听来,宛若另一个世界。黑眼镜听着听着,就闭上了眼睛,还跟着打起拍子哼哼。
一段唱完,台下又开始尖叫,这里信号很差,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尖锐刺耳,再也听不见解语花的声音。黑眼镜皱起了眉头。
“先生,可以了么?……现在过了半场,解语花下去休息了……”那小姐战战兢兢问道。
“嗯,行了。”黑眼镜道,“谢谢你。”
“您要留个联系方式么?以后解语花有演出,我们会提前通知您。”前台小姐很有生意头脑,这个时候还不忘拉客。
黑眼镜笑道:“不用。我就是突然想听他唱了。”
“那……有什么话需要我们帮忙转达么?”前台小姐大概觉得这是一名非常热情、非常忠诚的粉丝。
黑眼镜沉默了一会儿,道:“……跟花儿爷说,我有点想他。”
“您说什么我没听见——”
黑眼镜已经把电话挂了。不知为何,这话说出来,居然有些脸红心跳。
老北京的春天,就是覆盖在一层浓浓的黄沙下。解语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意兴阑珊的玩着手机游戏。俄罗斯方块是个好东西,十分钟就能让人忘掉所有的烦恼。他偶尔抬眼,看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叫人不想挪窝。
但是总有例外。伙计敲门,呈上一封信,说是霍家差人送来的。
解语花一个轱辘从沙发里坐起来,接过一看,居然是霍仙姑的亲笔,写的还是“解当家亲启”。
霍家和解家的关系很微妙。老一辈还在的时候,还会互相串串门通通气,那年九爷去世、二月红也走了之后,解家分家闹得沸沸扬扬,那之后霍家和解家就没什么来往了。秀秀小时候还老爱跑来玩儿,后来秀秀在长沙念了高中,也很少再来北京,两家人就真的当对方空气一般,见了面都目不斜视擦肩而过。如今突然送来这么一封信,还如此郑重其事,是要怎样?
怀着莫大的疑惑,解语花把手机丢在一边,拆开信读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一个个不同形状的格子静静地落下,Game Over的字样跳了出来,然后渐渐黑屏了。
那封信很简单,什么也没说,只说请解当家过去,有要事相商。
解语花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霍仙姑亲笔书写这么正式的邀请函,大概那件事,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他遣走那小伙计,手伸进书橱的暗格里,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管包装得仔仔细细的羊皮纸。
几年前开始,就有人断断续续寄来一些奇怪的信,里面的东西都一样,是一张发黄的很破烂的纸,上面依稀有些图案,也模糊不清了。解语花请人花了好大力气,把纸上的图案一点点还原出来,才看清那是一幅幅手绘的图纸,每一张都是一个局部,想要拼起来,却总少那么几块。他这些年查了不少资料,大概推测这些图纸应该属于同一张设计图,设计这世上最巧夺天工、牢不可破的墓室,只是图纸不全,关键的地方总看不出。解语花试图找到这个寄信的人,可是总是找不到。他甚至派人去了信件寄出的地方,可那人总能悄无声息的将信件寄出,不被他们抓到。不过收获还是有的,比如他发现,收到信的并不止解家,霍家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收到奇怪的包裹。只是两家都憋着不说,于是解语花也把这些信当成一个心底的秘密,对任何人绝口不提,只派人把纸上的图案描了,收在书房的暗格里,以不变应万变。现在看来,是霍仙姑先熬不住了,毕竟她年事已高,再拖几年就算不死,也要老糊涂了。
解语花打开书房的门,冲外面喊道:“给我备车,去霍家。”
偌大的北京城,开车也一会儿就到了。霍家的房子比解家娟秀不少,毕竟是个女权家族,庭院摆设,花花草草的,料理的也细心。解语花一下车,就见到秀秀穿着件藕色的衫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等他,比起几年前见到的样子,果然又标志不少。
见到解语花,秀秀脸上露出喜色,开心地跳着走下台阶:“解哥哥!”
解语花笑道:“几年不见,又长漂亮了,学校里该多少人追啊。”
秀秀不好意思地嘟起嘴:“一见面就取笑人,该不是还在记仇我以前叫你花儿姐姐吧?”
解语花笑道:“怎么会,就算你现在还叫我姐姐,我也不会介意的。对了,是你奶奶叫你在这儿接我的么?”
秀秀眼珠子转了转:“解哥哥,你见面没说三句话就问奶奶,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解语花无奈地笑:“怎么会,秀秀乖,是你奶奶叫我来谈正事的,我一会儿再陪你玩。”
“哎————既然这样,你就进去吧。”霍秀秀大大叹了一口气,“我就在这儿等着了,你们说的什么,我才不想听。”
“嗯,我一会儿再来找你。”解语花摸摸秀秀的脑袋,笑着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没有注意到,霍秀秀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第二十六章
说着不想听不想听,秀秀还是跟着他一路进了大堂,霍仙姑正端坐在乌木的椅子上,白莹莹的皮肤,白莹莹的头发,这么多年了,依然是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傲气。秀秀蹦蹦跳跳地过去站在奶奶身边。霍仙姑看着解语花,微微点点头示意他坐,先打了个招呼:“解当家,久见了。”
解语花挑了张顺眼的椅子坐下,习惯了真皮沙发,这木头太师椅还真有点硌人,于是他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笑道:“霍老前辈,您还是叫我解子吧,以前不也是这么叫的么。”
面对霍仙姑,解语花的态度很小心。因为从辈分上来说,他是晚辈,不能失了礼数;从身份上来说,他是解当家,不能在霍家人面前自降身价;而且这么久没见面,他也不知道霍仙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起来霍家和解家的关系会这么怪,除了生意上的往来竞争之外,还有一件很乌龙的事。传说当年霍仙姑的一个姐妹,不知道是秀秀七大姑八大姨中的哪一个,曾经对二月红疯狂示爱,甚至到了宽衣解带投怀送抱的地步,可惜二月红当时已经有了丫头,自然是冷冰冰地拒绝了。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更何况霍家的女人向来自视甚高,都不是省油的灯,哪儿受得了这种挫败,后来她就疯了。为了这事,霍家很多人都恨透了二月红,甚至连累跟着后来学戏的解语花、乃至整个解家都看不爽了。其实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解语花的爹估计都是刚刚会走路呢……不过因为这档子事,解语花对霍家的女人就总有点心结,所以他面对霍仙姑,实在是不得不步步为营的。
霍仙姑噗嗤笑出来,一个老太婆,像个少女那样笑,还能不让人毛骨悚然,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什么老前辈?你当我是武侠小说里的灭绝师太么?——解子,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大了,也开始学着他们那套装腔作势了。这不好,我还是喜欢小时候的你,又乖又甜,跟秀秀就像对姐妹花似的,都是奶奶奶奶地叫个不停。”
看到霍仙姑笑,解语花自然稍稍放心一些,只要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就有商量的余地。于是他也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么,连秀秀都长那么大了,我哪儿还能像小时候那么没大没小。霍奶奶,您的身体还硬朗?”
霍仙姑抽一口手里的烟杆,青色的烟雾缭绕:“……还不就那样,估计也撑不过这几年,就要去跟九爷叙旧了。”
解语花看霍仙姑开始有意把话题往那边引,便顺势接道:“这是哪儿的话,您的身子还好着呢,完全不减当年女中豪杰的风采。”
霍老太笑着叹了口气:“女人么,谁想争这口气,到头来还不是要结婚生子,做个黄脸婆老死一生……只要能死个干干净净、明明白白,这一辈子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奶奶……”秀秀在后面推推霍仙姑,不满地嘟起嘴,“你在说什么啊……”
霍仙姑望着解语花,道:“有些事情,纠缠了一辈子,总不能带进棺材里。解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老九门的兴衰,你也是见到的。现在台面上只剩下解家和霍家,还有那杭州的吴家,向来是个不管事不来往的主,这件事如果你不帮忙,怕是我这十几年的心结,到死都不得解开了。”
解语花就等她这句话,没想到霍仙姑说的这么坦然,看来真是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了。
“霍奶奶,您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他微微凑近了身子,笑道。
霍仙姑示意秀秀,后者就从里屋取出一个红木匣子,打开给解语花看,里面都是一卷一卷的录像带。
解语花怔了怔:“这是……”
霍仙姑道:“从三、四年前开始,每年都会有人寄这样的带子过来,我用了很多办法,也找不到这些录影带的出处。”
“里面是什么?”
霍仙姑的脸色居然微微惨白,一字一句道:“里面的内容,你绝想不到。那是地狱,老九门的地狱。”
霍仙姑说这话的时候,站在身后的秀秀也微微哆嗦了一下。解语花注意到了,心里诧异,难道秀秀也看过?可是霍仙姑现在还健在,以秀秀的年纪,就算是内定的下任接班人,也绝不会这么早让她接触到九门往事的……除非……
解语花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霍仙姑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本来我以为这些事就像我生命里的一场噩梦,谁知道灾难还在延续,怕是到死,我都逃不了这个劫数了。”
“霍奶奶,您不要自己慌了阵脚,带子里到底是什么,和霍家有什么关系,和解家是不是也有关系?您既然叫我过来,总有些什么要告诉我的吧。”解语花面色凝重。
霍仙姑虚弱地摇摇手:“这带子里的东西,是我的噩梦,和解家没关系,至少是和现在的解家没关系。我要问你的是另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到我。”
秀秀又拿出几张纸,解语花看了一眼,心便漏跳了一拍。这纸上的图案,俨然便和自己收到的那些出自同一人之手,说不定就是图纸剩下的部分。
“九门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过一次合作夹喇嘛。这些东西,就是那次行动弄到的,不过只是局部。”霍仙姑道,“你大概觉得眼熟,因为这东西原本是刻在石壁上,是你爷爷解九一笔一画临摹下来的。”
解语花突然背脊一冷。
说怎么当初收到那些图纸的时候觉得眼熟,还有几分亲切,细细回想,那些工整的绘图笔法,自己小时候确实在爷爷的画纸上见过。解九爷早年留学日本,学了工笔美术,这种精细复杂的东西,只有他能画的纹丝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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