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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的姐姐(GL百合)——赵骊骃

时间:2019-09-12 14:27:00  作者:赵骊骃
  话还是这样的俗,入耳却带来心里不一样的感受。
  
  柳星南拎着一盒饺子到了顾家,推开门时,院子依然大的让她再次惊讶。
  第一次去顾家,是她与顾承恩认识后的第一个寒假,假期无聊,她突发奇想去镇东找了顾承恩,一推开门,就是没见过的丈量的大院子,大是大,因为只在北面盖了排屋子,冬天院子里又没有什么作物,显得荒,让人看起来心里很凉,顾承恩穿着件袖子过宽的黑棉袄蹲在笼头下洗着盆海带菜。
  她来顾承恩很高兴,柳星南想跟她一起洗,她不让柳星南沾手,说自己的手冻惯了不怕冷,柳星南就也蹲在笼头下看她洗,顾承恩从盆里挑出一条海带菜,在笼头下冲了冲,用手捏着海带的根部抵到她嘴边,示意她吃,柳星南看着黑厚黑厚的海带根,一脸嫌弃。
  “你尝尝。”
  柳星南勉强咬了一口。
  “慢慢嚼。”顾承恩说。
  “还不错。”
  “有一次我爸洗海带菜的时候,很莫名其妙地非要让我吃一口海带根,原来这是我妈的一个小癖好,以前我妈洗海带菜的时候,总是边洗边嚼海带根。还有一次,我爸一个大男人非要给我用凤仙花汁染指甲,还准备了摘好的梅豆叶,原来也是因为小时候我妈这样给我染过指甲,只不过他包的不好,头天晚上包好,第二天睡醒,叶子和花浆掉了一被窝。”
  顾承恩笑着说:“我想,这是我爸想我妈的方式吧,虽然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方式。”
  两个人正说着话,顾承恩父亲回来了,年龄看着比自己的父亲大多了,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还特感谢柳星南总捎带顾承恩一起去学校。
  “不是说等回来我洗嘛,你老泡冷水这手怎么好!”
  看似是责怪女儿,其实是心疼。
  “这样可不行,这样到过年你这手都好不了,我刚听一个偏方,走,带你俩打鸟去。”
  虽然五十多岁的人了,可顾承恩父亲小孩子的心性看起来比自己的父亲还重,拖着不太利索的腿,带着她俩还真掏了一窝麻雀回来,速度的把毛一拔,开了麻雀的脑壳,然后把热热的还冒着烟儿的脑浆涂抹在顾承恩手上的冻疮上,剩下的肉找铁签子穿了,烤半熟喂了院子里的黄狗。
  顾承恩悄悄跟她低语了一句:“残忍吧,你是不是看不了这个?”
  “没有,我只是在想,万一你以后真的不冻手了,我再想上课的时候出去玩就难了。”
  顾承恩手冻得最厉害的时候,两只手上的口子加起来有十几二十个,写作业时不注意碰着了就会流血,她手一流血,柳星南就申请陪她一起去保健室清理,这一清理,后半节课俩人就不回来上了。
  “你放心,估计还是没用,我爸都试了好几个偏方了,不知道从哪听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柳星南很喜欢眼前这个略有些陌生的顾承恩,只管自己父亲兴致好,不管什么残不残忍的顾承恩。
  
  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子正趴在北面堂屋的窗扇上贴窗花,手上上下下地比着,顾承泽背对着柳星南,手上拿着块抹布站在院子里专注地瞧着窗花的位置,那个女孩子先看到柳星南,隔着窗户对着柳星南笑了,哈气把玻璃模糊了一小片。
  “星南姐!”
  顾承泽看到她来十分开心地迎过来。
  柳星南把手上拎的饺子递过去说:“还担心你一男孩子自己不会包,家里煮好了先给你送过来了,第一锅,不过,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柳星南走进屋里,两个不大的人把家里收拾的倒很有年味,那个女孩子更是忙前忙后把家里好吃的都拿出来,在柳星南座前东一盘西一盘摆了一大摊。
  “还是星南姐想着我,不然,这饺子,今年吃不吃得上还不一定呢。”
  “我包的丑是丑了点,可味道还是不错的啊。”小女朋友涨红了脸还嘴道。
  “没事没事,谁让咱俩都是属猪的呢,会吃就行了。”
  “说什么呢!”小女朋友笑着骂他,“姐姐您来了就在这吃点吧,顺便帮我评评理,我说来这边过年,我妈特地教我调的馅儿,死顾承泽总是埋汰我。”
  小女朋友去厨房下饺子去了。
  顾承泽把电视遥控递给她说:“星南姐你要看什么可以自己找。”
  柳星南说:“过年节目多的,反而不知道看哪个了。”
  “是啊,挺奇怪的,现在对着一堆电视电脑却不知道看什么了,还是小时候守点看电视的日子有意思。”
  邻舍家亲们在月台上摆龙门阵,扇子扇不完的蚊子,老人说不完的老话,西瓜消不完的夏。嘿,到点看电视了,人们就回家了,再凶神恶煞的大爷也会到点拎着马扎子,拖鞋拍着后脚跟,蒲扇拍着屁股回家追还珠格格。顾承泽和姐姐在六点半之前总在外面疯玩,河道上的树林里,那里有野鸡,黄鼠狼,刺猬,父亲曾在那里抓过一只尾巴很漂亮的山鸡,还有一杆老□□,就是一个铁疙瘩,重的呦,他当时拿都拿不动,姐姐勉强拿的动,父亲就带着她,打过兔子,一枪过去枪筒都是热手的,力道大得很,平时用布裹着放在老家东屋墙角,有段时间镇子上查枪查的厉害,母亲之前就让他扔掉,他都没扔藏起来了,后来那块锈黑的铁疙瘩就没再见了,他跟着姐姐什么都敢干,头顶着荷叶帽,抱着一捧蒲棒,在刚抽穗的芦苇丛间钻来钻去,嘴里啃着半条老茄子或带青的西红柿嚼的满口的涩,心里却很快活,姐姐会偷摘一捧别人家的山药豆给他烤了吃,或者顺一把芦笋回家加辣椒油煸给父亲下酒。
  “小时候就算在外面玩的再疯,心里还惦念着六点半时要跑回家里看小丸子的,我姐特会估时间,每次在六点半之前都会支我先回家看趟表,看是不是快到六点半,到了就跑来叫她,每次时间都差不多,有一次抓虫子抓的太高兴,结果晚了几分钟,我喊她,她就从河道拼命往我的方向跑,抄近道去爬大坡,快爬上来时滑了一下,她怀里的罐子滚下面去了,抓了一下午的蚁狮和沙子也一起洒了出去,姐姐气的骂了句“该死的老倒!”,罐子都不要了,还是拉着我往家里跑,因为过点儿就看不到了,就得落一集。”
  “我怎么记得承恩是很怕虫子的,头天一下雨第二天早上肯定想办法逃早操,连跑道都不上,因为她怕踩到操场的蚯蚓,我有时候会用木棍挑着蚯蚓故意去吓她,她哇哇大叫很好玩的。”
  “这要看具体是什么虫子,我发现我姐尤其怕无脊椎的爬行的东西,比如蛆虫黏虫蚯蚓潮虫蜈蚣类的,印象深刻的一次是我们用注射器注水打爆了一条青虫,溅到姐姐的裙子上,后来我姐就再没穿过那条裙子,我在庙口前的土里挖‘东南西北’玩,我姐就会很嫌弃我,碰都不让我碰她,她最没胆子下玉米地,说玉米地里山蛩最多,除了这些,她野的很,像捞枯叶子一样捞水蛭,白天徒手拎正在睡觉的福大爷,哪见过这样的女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她以前还给我做过一个笼子装油葫芦,全把式啊。”柳星南笑着感叹道。
  “我记得那天那集演的是,小丸子和爷爷切开了从花轮家带回来的榴莲,家里的空气顿时被榴莲的味道冲成了屎色,我和我姐看的要笑死了,我问我姐榴莲真的这么臭吗?姐姐说她也没吃过,等以后一定买来尝尝。”
  “承恩她惦记的吃的可太多了,看电视时,馋天线宝宝粉红色的奶昔,哆啦A梦的铜锣烧,铁甲小宝里的糯米丸子,神医喜来乐里的狮子头,读个课文也馋,馋迅哥儿的罗汉豆,王鲁彦的杨梅,肖复兴的荔枝,史铁生的豌豆黄,最可怕的是我的弟弟小萝卜头。”柳星南指指顾承泽。
  两人正说得兴高,外面一阵吹锣打鼓的吵闹声。
  顾承泽说:“这条街上有一家的女儿和邻村的一家儿子结了冥亲。”
  看着柳星南一脸不解,顾承泽提议说去房顶上看看。
  “她刚死,隔壁几个村都来抢骨头了,那姑娘是得病死的,又没结过婚,价高,虽算不上幸福的出嫁,还是博得了一个幸运的‘出价’。”
  上了房顶,刚好能望到那家,那家门前一群男人推着大鼓,锣鼓唢呐,笙管铜镲,围在一起敲敲打打,那家母亲忙不迭地给他们搬椅子倒酒点烟,父亲则喝醉了,拖沓着裤子围着鼓丑态百出。
  柳星南依旧十分不解,说:“人都没了,嫁不嫁的,还有意义吗?”
  这样,也算嫁吗?
  “嫁,在咱们这个镇子上,死了的也要嫁,活着的如果不读书,除了嫁人同样没有别的路走。”顾承泽掏出支烟点了,烟雾氤氲在青年还带着稚气的脸周,他接着说:“这地方的重工发展也有几十年了,大家钱没少挣,可习俗想法再过个几十年,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改变,男孩子不读书,跟铁疙瘩打交道一辈子,女孩子不读书,没有在家放着的理儿,星南姐,我和你,都是幸运的人,你有的选,可以去留学,而我,是因为知道不读书之后,面对的是什么。”
  “我姐高三开学没多久就被学校半勒令式地休学了,学校说她上课睡觉,注意力不集中,言语混乱,不爱和大家交流,其实就相当于放弃她了,父亲对她越失望,就越将精力放在我身上。那段时间家里的氛围总是如一滩死水,冷漠的人都很闲,幸好我们还有一日三餐,不然就太尴尬了,姐姐沉默的做着一日三餐,可能她觉得这摊死水她也快搅不动了。后来,她听别人说,你在B城,她就去B城打工了。”
  “她走前一天,我特难过,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跟着她看着她收拾东西,从小就老看她收拾东西往银河走,还是那个红兜子,想让她多带点东西,又想着她一个人坐火车,带多了也拿不动,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到能将人心凉透的分离。”
  顾承泽轻笑一声说:“不过,后来,我就习惯了,姐姐头几年还尽量回家过年,可她每次回家,父亲除了让她相亲仿佛就没别的事干了,话总挑最难听的说,她二十岁后长的每一岁,父亲都深以为耻,我记得姐姐在父亲要求下为了相亲,把脚硬塞进表妹的糖果色高跟鞋时,毫无预兆地,事隔很多年,在我们面前笑着哭了,父亲惊恐的吓了一跳,提着她的拖鞋不知所措,不知有什么好哭的,姐姐披头散发踩着高跟鞋泪眼朦胧地说‘我好感动,灰姑娘的姐姐太有勇气了,为了穿水晶鞋都敢把脚削一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当时我只是觉得她疯魔的样子很吓人,现在想想那是她开始认命的开始,决定接受摧残的开始,穿着糖果色的高跟鞋向着预定结果奔驰的开始。”
  柳星南说:“怎么会这样,曾有一段时间,我很羡慕她和家人之间的关系,羡慕到嫉妒,就因为她不嫁人?”
  “是啊,怎么会这样?我姐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她长大了,且没有长成父亲期望的样子,或许是因为父亲老了,想依赖了,姐姐却是个挑不动铁疙瘩的女孩子,这边重工的生意因为环境整顿,越来越难做,有些男的连铁疙瘩都没得摸,只能离家去干些装空调之类的活,家里的机器三天两头的坏,有时候父亲整夜地修,每一次启动又歇菜,那时候我上高中,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学习,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隔壁机器在跳,‘噔噔噔,噔~噔~噔~’,就这么跳。”
  “有一次又让停工,父亲偷偷地干,被人给告了,原料没收还要交罚款,而这些,姐姐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对彼此的失望与伤害都是互相的,谁也一点没多,一点没少。小时候爸爸叫她妮妮,爸爸可以为她砸锅卖铁头拱地,长大后姐姐才知道就算她头拱破了地,变不回爸爸的妮妮。姐姐最后一次回家是二十二岁,虚岁,在这儿,二十三岁是一个临界点,那年姐姐离家前,父亲对她说‘你现在不嫁,总有一天要嫁,明年回来,瞎只眼的断条腿的,坐过牢的,离婚茬子等着你呢。你放心,这个家,我一块砖都不给你’,那之后,姐姐就再没有回来过,直到去年父亲离世。”
  “父亲嘴上带过一句,只要你落定我就放心了,你姐姐她是个自私的人,这种人她生活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坏不到哪儿去,我认可父亲这句话的后半句, 因为我知道姐姐心中所求自己就可以满足了,她肯定是明白这一点的。”
  顾承泽扭过头看着柳星南说:“无论她所求的是什么。”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但摇落的过程却是各有千秋,既然已经溯了时间的逆流,既然已经找到了心中所求,那么偏执就偏执一点吧,有时候偏执让人可爱,让人有意思,都说放手难,既这么难,干脆不放手。
  唢呐与笙管一起高昂地结了个尾,锣鼓声就止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雪了,在今年的最后一天,人们倒干桌上最后一点酒,搬桌的搬桌,推鼓的推鼓,四散而去了,日后,这两个生前从未谋过面的两个薄命之人,就将永世合葬在一起,荒芜的黄土坟包上蒙一层刺眼的红,他们是有生期,死期,为人夫为人妇的“完人”了。
  “下雪了,还不下来吗,我饺子煮好了。”小女朋友在底下喊。
  顾承泽说:“咱俩下去吧,等雪落了一层,房顶上该滑了。”
  顾承泽有和他姐姐一样黑得似墨的头发,雪往上一落,那雪的花型就能完美得显现出来。
  他带着柳星南小心地往房下走,贪玩的顾承恩总爱兴冲冲地把她往房上拉。
  “快快快,等雪落了一层,我给你踩个哆啦A梦。”
 
第 4 章
  第四封:
  星南,我退学了,同我一同退学的还有那个“娘炮”男生,你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强大的人叫“大多数人”,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跟他们不同的人,这种人小时候最常干的就是嘲笑有生理缺陷的孩子,当那个孩子终生都笼罩在‘大多数人’庞大的阴影之下,他们就成功了,这种人长大后喜欢嘲笑那些与他们背道而驰的有“心理缺陷”的人,他们对着那人悲怆的背影一人一口唾沫,终于冲垮了那座颤颤巍巍的独木桥,他们又成功了。
  父亲对我失望至极,他冷漠地让我措手不及,整个高中,我一直秉承‘默默者存’的生存理念,可我的沉默在父亲这里只能让他愤怒与不解,我十分抱歉没有长成他以为我会长成的样子,可我依然没有做好准备,对他的冷言冷语。
  偶尔他说的话会让我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天灵盖都要飞出去,眼泪鼻涕一起流像吃了一大口瓦萨米,整日待在家里,仿佛做的愈多,错的就愈多,今天出去买菜时我还是之前的黑袄,他嫌我没有点女孩子的鲜活劲儿,菜买回来问价钱,又骂我跟别人砍价都不会,菜做好端上桌,筷子点着盘子里的蒜薹,说谁教你把菜切成这个样子,你夹一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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