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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半晌，坐起身，转头过去，拿起了少女手里的黑盒子。
少女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喂，百鬼丸！你不想听的话，就还给我啦。”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像是看不懂这名美丽少女的行为，亦或是读不懂她这种面颊绯红的情绪，他只是摇摇头，将黑盒子揣进口袋，摆出一副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还的态度。
“你……”少女拉起垂落到胸前的发丝遮住一半的脸，掩住了面上的胭色，却怎么也遮不住少女的心意，她咬着下唇，带着一丝羞怯地嘟囔，“……讨厌。”」
“兄长大人？”看着百鬼丸似乎睡着了，多宝丸不由得走过去，刚想替他掖好被子，却发现兄长的眼睛再次睁开了。
“……歌？”
听到他的声音，两个人明显都愣了一下。
一方面是百鬼丸自打醒来后从未听过自己的声音，一方面是来自多宝丸的诧异，他似乎很是意外百鬼丸会发出声响。
但少年很快收敛了那份情绪，他笑着，用手机放起了音乐，“左右也是迟到了，再迟去一会儿也无妨。”
歌曲是很悠扬的钢琴曲，飘荡在空旷的病房里传出了浅浅的回音，钢琴敲出的音律十分轻快，嘀嘀当当的就像是顽皮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在河边放风筝，闭上眼，他仿佛都能听到那欢快的笑声。
百鬼丸不知为何心里感到一阵失落，这个音乐，或者说这首“歌”，不是他所想的那种。
可他想听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一瞬间出现在记忆里的柔弱身影是谁。
音乐声渐渐远去，随之一同涣散的还有他的意识，朦胧间百鬼丸似乎看到站在窗前的多宝丸不知望着窗外的什么，表情显得冷漠而阴霾。
是因为雨天吗？还是因为上学迟到会被责骂？他依稀记得多宝丸在碎碎念的时候提起过，他的导师是位很严厉的老教授，很在意学生的出勤问题。
大概只有兄长大人这样因病休学的才能得到教授的谅解吧……
这么说他也是医学院的学生吗？像他的弟弟那样，是个高材生？还是……
百鬼丸迷迷糊糊地回想着多宝丸所说过的话，可终是扛不住困意，陷入沉睡。
见百鬼丸睡着，多宝丸才将手机的播放器按停，他沉默着，此刻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刚刚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从窗外一闪而过的雷响晃过他沉寂的神情和无光的瞳孔。
“兄长大人……明明连基本常识都忘记了，却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吗？”
他漠然收拾起自己的背包，将手机随意丢入里面，随即关上房门，在前台借了一把雨伞，在护士小姐们羞涩的注视中头也不回地迈入暴雨中。
让一个一米八的帅气男生举着一把粉色猫咪的雨伞是件很奇怪的事，因此他在街道上也迎来了不少回眸——虽说即使不举伞，他得到的回眸会更多。
可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他需要冷静，意气用事不是他的本意，他有更多的时间去让兄长不回想起所有事。
是的，他知道。
明明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他们的世界是不需要外人的，不是吗？
到了周末，在医生的认同下，百鬼丸总算可以离开那个他认为都快发霉的无趣房间，回到他所谓的家。
房间是黄金地段的商业住宅，就连进入小区都要有保安核实身份外加ID密码卡，百鬼丸在路上听弟弟说，这是父母离世前给他们留下的遗产，一同留下的，还有几张数额庞大的银行卡，只要不是挥霍无度，那些存款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地过上几辈子。
百鬼丸对父母没有任何印象，也只是听多宝丸说了一句父亲是商业大亨，母亲是个退役歌手，意外过世后由他人接管琐事，不喜进入商业圈的兄弟俩谁都没打算管理那些产业，而是直接让有能力的亲属去弄，他们拿点股份，安安稳稳过着日子，直到百鬼丸出了意外住院失忆，以前的生活，倒还算得上一帆风顺。
百鬼丸站在玄关望着屋里的摆设，房子装修的很精致，粗略扫了一圈他就看到至少有六个房间，说明这是个豪宅。
他以前住在这种地方？
总觉得很奇怪。
“兄长大人，虽然我想带你认一下各个房间，不过，吃药的时间到了哦。”
多宝丸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转身走回时手里便多了一颗胶囊。
“医生嘱咐过，先把这些药吃完，看情况再加开。”
他看着对方的手慢慢抬高，将那颗胶囊抵着他紧闭的唇，顺着惯性他默默张开口，舌尖将药物拢回口内。
就着清水，滑入腹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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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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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百鬼丸乖乖将药吞下，多宝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他哄着对方又喝多了几口水之后，才拉起他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道，“来，兄长大人，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家。”
在多宝丸的带领下，百鬼丸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安静的像个精致的人偶。
他们的家是由三个房子打通装修的超豪华房间，除去主卧室，其他的客房几乎都是空的，除了简单的家具和一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书房里有着好几个能压到天花板的巨大书架，里面满满当当摆放着各类医学书籍，倒也看的出多宝丸的确是个刻苦学习的好学生，书房的书桌上摆着一套三合一式电脑，在电脑旁也有好几本夹了各色纸条的医学书籍。
百鬼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房间，这里的书香气说实话他很喜欢，虽然对多宝丸还不够亲近，但看到对方如此勤奋好学，作为兄长——至少是名义上的兄长，他很高兴。
“我……”百鬼丸慢慢开口，好半天后才发出一个音节，不知为何说话这件事对他来说好像是件很困难的事，还是说他原本就是不善言辞的类型？
“怎么了，兄长大人。”多宝丸疑惑地回头看他。
“我是……同样的，吗？”百鬼丸一字一顿地说。
看着多宝丸不解的眼神，他抬手，指指那些数不清的医书。
“啊，兄长大人是在问学校的事吗？”多宝丸笑着说，“不是，兄长大人以前说过不想学医，所以选择了绘画专业，是您自己说的，画画的时候很安静，可以什么都不想——您的学校离我的学校也就隔了一条街，平时我们都是一起上下学的，兄长大人成绩很不错哦，画作一直在学校的览厅出展，出事之后您的导师没少联系我询问，大家一直很担心您呢。”
原来他是学画画的？可记忆里的一片空白让他感到一丝细微的惶恐，他对画画什么的一窍不通，如果真的返回学校，他恐怕只能呈交一张白纸。
“书房后面就是您的画室，本来还想接下来带您去看的。”
百鬼丸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不愿的意味十足。可多宝丸像是打定主意让他知道他们一切的过往，便拉着他来到了那个所谓的画室。
走进画室，多宝丸抬手开了灯。
百鬼丸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各种画作，每一幅画都看的出作者的心思和娴熟的绘画功底，就连花草枝叶的细微之处都画的栩栩如生。
“兄长大人可能不记得，您以前说过，画作如果长时间被日光照耀会变色，所以画室一般都是拉着窗帘的。”多宝丸顺势解释了一下为何自己要开灯。
他回头看了一眼对方，重新将视线落在画作上，自从他失去了记忆，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样，对任何事物的认知都是来自多宝丸的描述，仅仅靠着对方来一点点填补自己脑内的空白，因为无论看到什么人什么事都像是陌生的，这种感觉让百鬼丸感到十分的焦躁而不安。
看着兄长伫立于一片画作之中，呆呆地望着其中的一副——那副画的场景是普通的夜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形成了一道道荧光，仿佛稍纵即逝的流星雨。
百鬼丸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些事有记忆，哪怕一点零星的回忆都好，可他看着工整摆放在桌子上的画笔和颜料，只觉得不知所措。
比起这些，那在记忆里的羞涩少女的身影倒是更清晰一些。
他沉默着摇摇头，眼里带上一丝愧疚。
身为兄长却无法给弟弟带来任何帮助，倒是无论何事都需要对方亲历而为，这种处于弱势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甘心。
大概是看出了百鬼丸的失落，多宝丸反而显得开心许多。
“没关系的，兄长大人由我来照顾就好，现在先安心养身体，学校的事不用担心，兄长大人对绘画很有天赋，再拿起画笔的时候，一定会想起来什么。”
百鬼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站在画室门口，望着最后的一个房间。
“唔~那个房间的话……兄长大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多宝丸用手指搔了搔头发，不过还是走过去，将紧闭的门打开，让百鬼丸看到里面的一切，“这个房间是我的实验室，有很多化学药品堆在这里，有一些很危险，我不建议兄长大人去参观。”顿了顿，他又加上一句，“最好平日里也不要进来，如果碰到什么不好的药剂，不能及时得到救助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医学生都是这么辛苦的吗？百鬼丸轻声嗯了一下，房间也参观完了，他呆站在原地，只是安静地盯着多宝丸看。
“很无聊吗，兄长大人。”
他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在医院住了那么久，每天只能躺着，他是觉得很无趣，可是回到家之后，他发现也没什么事可以做。
多宝丸看了眼时间，“还早的很呢，兄长大人，我们一起玩游戏如何？以前在休息日我们经常一起窝在家里玩一整天呢。”
游戏？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对现在的百鬼丸来说，只要能让他不感到无聊，做什么都行。
可当他看到多宝丸将游戏机连在显示屏上，那陌生的东西却让他感到困惑。
这是什么？他要玩这个黑色的盒子？多宝丸往他手里塞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睁着一双漂亮的宛如黑曜石般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多宝丸的一举一动。
好半天后才将游戏机全部链接好，多宝丸一抬头便看到对方迷茫的神情，可爱的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小动物，手指也无意识蹭动着。
“兄长大人，过来这里。”
多宝丸坐在地上，在自己的胸前放了一个靠枕，看着百鬼丸沉默着走过来，他将这个比他瘦弱出许多的兄长直接拉到身前，让对方靠坐在自己怀里。
百鬼丸从未有过与人如此亲密的记忆，他反射性颤了下，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而对方却是一副不自知的模样，弓起双腿，双手搂过他的腰间，和他一起握着一个手柄。
太近了。
实在太近了……
百鬼丸能清楚地感觉到多宝丸在他耳边的细细呼吸声，对方的下颚贴在他的侧脸上，每一个吐出的音节都清晰无比钻入耳内，可少年还在认认真真的向他介绍游戏。
“这个游戏以前兄长大人很喜欢，也有对战模式，我可没少输给兄长大人呢，不过现在您不记得，想必不会再赢过我吧。”多宝丸的话里带着一丝窃笑，他仿佛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百鬼丸，“咦，兄长大人，您看我做什么，看屏幕啊。”
“嗯……”
百鬼丸无意识扭动了一下身体，他整个人被多宝丸圈在怀里，体格的差距让他有些难受，明明都是男人，怎么弟弟却长得如此高大，连手臂的粗细都差距甚远。
感受到兄长的举动，多宝丸握着手柄的手指反射性收紧了些，他望着百鬼丸的视线变得有些幽深，说出的话却还是充满恭敬，“兄长大人不要乱动了，您的长发弄的我很痒。”
百鬼丸立刻停下举动，老老实实将注意力集中在游戏画面上。
虽说多宝丸一直在向兄长介绍游戏的玩法，可望着对方乖巧窝在自己怀里的模样还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低下头时，都能看到兄长从衣领口露出的一小节白皙肌肤和形状优美的锁骨，尤其在对方将长发拨弄到一旁后将小巧圆润的耳垂也暴露在他的视野范围里。
“……兄长大人。”他无意识的轻声呢喃，头微微低下少许，百鬼丸身上的味道一直是他最爱的，那种温暖与柔软没有任何外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以为自己做错什么的百鬼丸反射性扭头看过去，却差一点就吻上了对方的侧脸。
他呆了一下，连忙又将头转了回去。
……真可惜。
多宝丸舔了下唇瓣，此刻的兄长大人就像一只领地被入侵的受惊兔子，故作镇定的模样也可爱极了。
他没有说太多，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意外，多宝丸拿起另外一个手柄，将手臂搁置在百鬼丸的手下按了起来。
即使玩游戏，兄弟俩也交流甚少，多宝丸很是体恤兄长不善言辞的性格，更多的都是他来负责活跃气氛。
游戏耗费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直到百鬼丸听到自己肚子响起，才发觉自己饿了，他昂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他们回家的时候不过是下午，而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百鬼丸无措地将目光放在多宝丸身上。
“我知道了，我去做饭。”弟弟举起双手投降，像是毫无留恋般流畅起身，一边挽起袖子他一边说，“家里现在也没太多东西，我们就吃个面吧。”
百鬼丸点点头表示认同，他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歪了歪头，下意识往后靠了一下，却靠了个空。
一直靠在多宝丸身上都让他忘了沙发的存在，他这才从厚厚的地毯上爬起，躺在软软的沙发上。
或许沙发太舒服了，也可能是游戏玩太久感到累了，百鬼丸不由得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揉着眼睛，显得很疲倦。
“兄长大人先别睡，面马上就好了。”在做饭途中探头望来的弟弟看着他揉弄眼睛的动作，马上出声提醒。
百鬼丸唔了一声，倒是努力提起了点精神。
多宝丸做的是很普通的鸡蛋面，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倒是不错，加了点醋之后更加香醇，百鬼丸端起碗喝了几口面汤，舌尖舔过下唇的汤渍。
他很喜欢这个味道，很香很浓，比医院的病人餐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兄长大人喜欢的话，锅里还有。”多宝丸很高兴他会喜欢吃自己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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