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并沉看他疲累,便叹口气道:“那我先回去了,医馆还有人等着。”
殷衣略一点头,默默听着殷雀与苏并沉客套寒暄,一番动静完,房间又陷入沉寂。
殷衣只觉得仿若深陷泥潭,挣扎不得地向下沉,几乎要被种种无望溺死。不由闭起眼,将头靠在膝上。
床边陷下一点,是殷雀坐过来了。
殷衣无望外又添惶恐,听见殷雀唤他“哥哥”,瑟缩一下才敢抬起头来。
殷雀看他这般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被碾碎了,疼得不行,偏偏面上还要挤出笑来,端着药低声哄道:“哥哥先把药喝了吧。”
殷衣却不肯接,轻声道:“你想要么……”
殷雀一顿,问道:“哥哥说什么?”
殷衣轻轻叹口气,声音几不可闻:“我说……孩子。”他低下头,不肯看殷雀了,“你想要这个孩子么?”
殷雀苦笑一声:“我当然想要……”他几乎拿不住药碗,只能先放去床头,“殷衣,我当然想要这个孩子。”
只是……
“……你呢?”殷雀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是你不想要罢……”
他辨不清此时是心静如水亦或心如死灰了,只是手忍不住地发着抖,“你不想,那便不要……”
一只冷冰冰的手靠过来,犹豫地握上他的。殷雀反手将那手拢在掌中,却听见殷衣哑声道:“我也……我也想要的。”
殷雀不敢置信地望过去,看见殷衣弯着眼,是难得的柔和神色,又重复了一遍:“我也想要的。”
殷雀做梦似的,抬手将殷衣搂到怀中,低声唤道:“长轻?”
怀中人吐息温热,轻缓地打在肩上。“嗯。”殷衣应道,抬手攀着殷雀臂膀,“怎么?”
殷雀忍不住闭起眼,明明心里已模模糊糊摸到答案,嘴上却不自觉地问了出来:“……你怎么会想要这个孩子?”
殷衣笑了一声,“因为是你的。”他说,“殷雀,因为是你。”
殷雀稍稍放开殷衣,果不其然看见他的兄长颊侧一片绯红,不由笑起来,凑过去亲在他眼角。
殷衣慢吞吞地瞥殷雀一眼,一只手抵在他肩上推开他,姿态冷淡,耳廓却是通红的,蹙眉道:“莫闹我……”只觉自己胸腔中一颗心跳得飞快,不由深吸一口气,又低声问道:“你还回京城么?”
“回什么回。”殷雀无赖似的,“哥哥再赶我我也不走了,江南这么好,我偏不走。”
“像什么样子。”殷衣低声斥一句,顿了一顿,却又抬手回拥着殷雀,“那殷慕那边怎么办……你以后……”
殷雀被他顺从回拥的动作一激,鬼使神差,答非所问地唤一句:“长轻。”他轻声道:“我只想与你……‘得成比目何辞死’。”(*注1)
殷衣一愣,却低着头笑起来,驴唇不对马嘴地回道:“我自是……‘定不负相思意’。”(*注2)
殷雀不依不挠地扳过他的下巴,要去他眼里一探究竟。两人对视一阵,殷衣先绷不住,笑了起来,不觉便靠到殷雀颊边,在他唇角磨蹭;殷雀于是牢牢抱紧他,再不肯放手了。
远远望过去,竟似鸳鸯交颈,缱绻情深。
————
注1: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长安古意》卢照邻
注2: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卜算子•我住长江头》李之仪
第二十四章 外二篇:私情(下)
许多误会委屈,说开了便好,先前一直如鲠在喉的心结,也就着这机会一并解了。殷衣同殷雀絮絮讲了许久,又将自己说累了,困倦地依在殷雀身上打了个哈欠,恹恹道:“我再睡一阵……起来再喝药。”
殷雀小心翼翼地将殷衣掖进被子里,颇有些束手无策,半晌才俯身吻在殷衣颊侧。
殷衣伸手去勾殷雀脖颈,呢喃道:“……一起。”
殷雀低笑一声,终于敢正大光明说出来:“哥哥怎的这么粘人……”
殷衣眯起眼,也笑,懒洋洋地道:“只粘你。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殷雀望他一阵,抵挡不住地去捂他眼睛,不自在地道:“……睡吧。”
殷衣只是笑,笑得殷雀耳根发热,恼羞成怒地抬手将他按在自己胸膛上。两人相互依偎,芥蒂全消,温情密意。
舒心的日子总过得飞快。昨日才是初秋光景,一不留神竟已深冬。
江南这年下了两场雪,冷得前所未有。殷衣本就因着在孕中极易疲累,这下更是连房门也懒得出。殷雀又不得空闲,难日日陪他,他只好成日窝在书桌边,揣着袖炉在怀中,慢慢地看书。
照这架势,只怕家中藏书迟早要被他阅尽。
这日天气不好,天上自辰时起开始飘雪。殷衣在房里待得久了,书也看厌了,干脆撑着下巴看起雪来。想想这是今年第三场雪了,不由十分新奇地站起身,想要去院子里看看这雪。
他已有身孕三月有余,此时肚子鼓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弯腰十分不便,于是连鞋袜也懒得着,随手摸出一件大氅披上,便推开房门,扶着腰慢慢走到檐下。
雪不大,细细碎碎地在院中铺了一层。殷衣难得起了少年心性,直接踩在雪地上,伸出手要去接飘落的雪花。
他紧紧盯着即将落进掌心的那片雪花,一点冰凉才触到手掌,他还来不及欣喜,却被人抄起腿弯抱起来了。
殷衣破天荒的有点心虚,小声叫道:“……殷雀。”又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道:“怎么今日这么早回来?”
殷雀不为所动地答道:“不早点回来怎么能赶上哥哥出来看雪?”
殷衣望见他下颔紧绷,显是动怒了,手上抱人的动作却小心轻柔,不由服软道:“殷雀……我错了,莫生我气。”
说话间已进了房,殷雀小心将殷衣放在榻上,闻言叹道:“长轻——”却也不知怎么劝他,只好半蹲下来,以手掌拢着那双沾了雪水的脚。
殷衣对寒冷颇为迟钝,这会儿被殷雀温暖的掌心罩着,才后知后觉地打个冷颤。他低头看着殷雀,发一阵呆,突然福至心灵般低声许诺道:“我以后会注意的……”他似乎也不好意思起来,搁在殷雀掌心的脚趾都泛起粉色,微微蜷缩起来。
殷雀自下而上地望着殷衣,空出一只手贴在他隆起的腹部上,低声道:“哥哥想出门,同我说一声就好,冒雪出房,小心又着凉了。”
殷衣的手还是冰凉的,贪恋温暖一般圈着殷雀的手腕,只漫不经心地应下。又去拉殷雀起来,要依到他怀里。
殷雀顺势环着他的腰身,附身亲一亲他,无奈笑道:“哥哥在家里待得无聊了?”
殷衣摇摇头,抬手攀着殷雀肩膀,“……只是想你罢了。”他说出口了反倒害羞,眼尾漫上一点殷红,容色艳丽。
殷雀被他撩拨得心头一烫,不由以手掩着他一双眼,叹道:“哥哥怎么这时候来招惹我……”因殷衣有孕在身,两人已有三月多的时日未行房。此时殷雀仍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委曲求全地又讨一个吻,可怜巴巴地磨蹭着兄长的唇珠。
殷衣拉下殷雀的手,极自然地与他十指相扣,呢喃道:“我问过苏并沉……”他错开视线,不与殷雀对望,“他说三月已过……可以……”越说越小声,耳根都染上绯色。
殷雀却听得一清二楚,一时耳畔只剩心跳如雷,不禁揽住殷衣,珍而重之地吻住他。
这一吻温柔又漫长,情难自禁,相得无间。殷雀趁着殷衣迷蒙,动作轻柔地将他按在床上,不忘在他腰后垫两个软枕。
殷衣的一头黑发散在身后,大氅早被殷雀解了扔在一边,小衣也被除了,这时只剩身上一件雪白中衣半遮半掩着。他脸上仍是绯色,辨不清是羞或情动,见殷雀在看他,下意识想要并起双腿,却被强硬地分开,只好无措地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眼睫不安地扇动。
殷雀从床头摸出一小盒脂膏,拿手指勾了些出来往殷衣穴口上揉。殷衣惊喘一声,不自禁地向后躲了一躲,却被殷雀握着脚踝又拖了回来。
“才三个月……”殷雀手上动作不停,往穴道送入一指,柔软温热的穴肉立即缠上来,渴水一般吸吮着,“哥哥怎么就想我想成这样?”
“不……”殷衣仰着头喘息着,声音打着颤,“你……”
“嗯?”殷雀有求必应地应一声,凑过去觑他兄长的神色,又添了一根手指抽插着,“我怎么了?不是哥哥先前说想我吗?”那穴道受不得这样的蹂躏,抽泣般泌出清液来,将殷衣的大腿染得一片水痕狼藉。
殷衣咬着下唇忍受着,抬起一只手去搂殷雀脖颈,语调散乱,“你倒是……进来啊……”
殷雀从中听出一点委屈,不由又笑着过去吻他,飞速将自己和殷衣都脱了个精光。肌肤相贴,是同样被情欲烧得滚烫的温度。
被真正进入时,殷衣反倒慌得厉害,无意识地落下泪来,哽咽着叫:“殷雀……”
“我在,”殷雀小心翼翼地亲吻他颊侧,不敢压到他的肚子,“哥哥莫怕。”他不敢太过用力,只好幅度极小地往里顶弄着,一边故意调笑道:“哥哥做甚么咬得这样紧,舍不得我么?”
殷衣被他逗得满面潮红,倒终于笑了出来,附在殷雀耳边软声道:“是太久没见你了……”
殷雀被勾得一窒,眼睛都红了,又不敢真的怎么着他兄长,只好咬牙切齿地碾磨着穴道中最敏感那块穴肉。
殷衣被逼得喘息不止,下意识地护着腰腹,惊叫道:“轻……你轻些……!”
殷雀空出一只手覆上殷衣的手背。他自年少起的所有渴求,此刻都在他怀中,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不由放慢动作,拖着声音唤道:“长轻——”
“……嗯……”殷衣长长呻吟一声,半闭了眼靠到殷雀肩窝边,突然也低低叫道:“……沉寒。”
殷雀一怔,笑着应一声,托着殷衣的大腿来回抽插。湿软的穴道愈发绞紧,殷衣在殷雀背后留下几道抓痕,呜呜咽咽地要他慢些。
殷雀这时候哪里肯听,竟又加快了速度,伸一只手去揉按殷衣挺立着的乳尖,低声哄道:“哥哥,再叫我一声,嗯?”
“呜……沉寒……沉寒……!”殷衣无力地摇头,哑声叫道,“不要了……”
殷雀被痉挛的穴道咬得腰间一麻,狠狠向里顶弄两下,在殷衣高潮的同时也射在甬道里。
殷衣累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却摸到殷雀的手,要与他十指交扣,喃喃道:“殷雀……我冷……”
殷雀用被褥将他裹起来,闻言想也不想便道:“我去添些碳来。”
殷衣却不肯松手,蹙眉瞪着殷雀:“……不准去。”支吾半天才低声道:“过来抱我。”
殷雀喜笑颜开地自身后抱紧殷衣,在他颈边蹭一阵,不由开始轻咬他的后颈。
殷衣困得不行,微微挣扎两下,声音又轻又软,“做甚么闹我……”他已然迷糊了,说的话也是平日断不肯说出口的:“贪得这一时……以后还有那么长时间呢。”
殷雀只好安分地收紧怀抱,自觉此刻已是十分的圆满。
窗外雪还未停,今年年末下了这么多场雪,明年一定会是更好的一年。
第二十五章 外三篇:莲心
(时间线是殷衣16/殷雀15)
殷雀才踏入殷衣院中,便有下人亦步亦趋地跟过来,不问自答:“大少爷今日在房中下棋……”
殷雀奇道:“下棋?今日有客人来?”
下人连忙摇头,道:“大少爷在同自己下,瞧着像是在等二少爷呢。”
殷雀听着这话浑身舒坦,笑眯眯道:“行了行了。”说话间已到了殷衣房前,他便转头对那下人说:“你下去管家那领赏罢,无事莫要打扰我和兄长。”
下人便喜笑颜开,不住应“是”,忙不迭退下了。
推开门一看,殷衣果然手执黑白二子。见是殷雀只见怪不怪地道句“你来了”,复低下头研究他的棋局。
殷雀坐到殷衣面前,一把将他左手摊开,拿出那颗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的白子,笑眯眯地道:“自己同自己下有什么意思,不如……”
殷衣懒洋洋地乜他一眼,只抬一抬下巴,“你方才不是晓得了我在等你?”他随手以一根发带束起发,慢条斯理道:“请。”
殷雀便顺势落下一子,问道:“哥哥才起来么?”
殷衣摇摇头,懒洋洋道:“我是午睡才起。早上夫子来过,哪里容得我这样晚起……”又道,“你不是也忙得很,怎么得空来找我?”
殷雀嘟嚷道:“我又不比哥哥课业繁重,日日都得空的。”
殷衣便不说话了,低下头垂着眸,专心博弈了。殷雀心不在此,落子的间隙望见殷衣分明的下颌线和纤长的睫毛,心里不由一荡,意夺神迷间手下白子便落了圈套,眼见是无力回天了。
殷衣见着要赢反倒索然,扔了黑子道:“不下了——你走神得这样厉害,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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