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才站起身,手心里还有着弗洛伦斯温热的手感,她的心脏跳动得飞快,像是有人在拼命地砸着它,藏得极深的刺痛突然就从她的心脏扩散至全身,但也有一阵激流从她的脑海欢呼。她坐倒在地,木然地看着掌心,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终于真正占有了弗洛伦斯,它永远只属于她了。她看向草坪那抹刺眼的黑色,弗洛伦斯回归了永恒的宁静,这种宁静是诗意的,漂亮得像稀世的画。就在这一天,她第一次直面了死亡。
第二章 在格兰杰家
佐伊睁开眼,觉得身体沉甸甸的,精神上的疲劳直接影响了身体的感觉。她沉默地抹掉脸上已经变得冰冷的眼泪和汗水,克制住从肺部挤出来的沉重呼吸,为了不让身边的人被吵醒。
只是这种尝试显得有点徒劳,床铺的晃动还是影响了赫敏的睡眠,她眯着眼,睡眼朦胧,咕哝道:“怎么了吗?”又把手伸向一边的闹钟,“……才早上三点。”
“没事。”佐伊赶紧躺回去,屏息直到赫敏的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又平缓。她慢慢地数了一百个数,然后悄悄从床上爬下来。
佐伊努力不让自己发出脚步声,掀开窗帘闪身出去到了阳台,清爽的风从下面吹来,散去了脸上的燥热,佐伊舒服地叹出口气。又把视线投向远处的都市,深夜的巴黎还未沉睡,颜色各异的灯火点缀着大地,那是没有魔法这种便利之物的麻瓜们,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创立起来的文明。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同意和什么人一道出门旅游,她的思绪飘回几个月以前刚放假的时候。
格兰杰夫妇当然很热情地招待她,他们一听到赫敏跟他们说佐伊暑假不方便回家,就欣然接待她住进格兰杰家,对待她就和对待赫敏一样亲厚。除了有时候格兰杰夫人会对她们的牙齿健康采取一些强硬措施,因为赫敏总会想招待佐伊,然后从柜子里翻糖果出来——佐伊嗜甜,口味很像小孩子,赫敏尝过一次她的红茶,差点被里面沉底的糖分甜死,之后就拒绝再品尝任何被佐伊调味的东西了。
格兰杰夫妇对此忧心忡忡,赫敏的父亲语气还比较和缓,只是拐着弯地提醒她吃糖多对牙齿不好,可格兰杰夫人就直接多了,她直接搜刮走了赫敏房间里全部的糖,留下那些对牙齿没多大伤害的零食(基本上是不含糖的,佐伊对它们兴致缺缺),还严格控制佐伊摄入的糖分。佐伊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温顺而无害的,她也知道格兰杰夫人是在对她好,可格兰杰夫人不知道巫师有一百种方式预防蛀牙,即使蛀牙了,只需要一挥魔杖,它们就又变回洁白健康的牙齿了。
“你可千万别告诉妈妈我们可以对牙齿动手脚,”赫敏私底下跟她咬耳朵,“她不认为那是件好事,她希望我的牙齿是自然而健康的成长的,而不是靠咒语去改变它,即使我的门牙丑得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她忧郁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突出的大门牙。
“我觉得挺可爱的,像只小松鼠。”佐伊这话并没有安慰到赫敏,但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某天清晨,她们坐在格兰杰家的院子里,支了张桌子,趴在桌边写魔法史的作业,她们的魔法史教授宾斯教授是霍格沃兹所有教职员中唯一的幽灵教员,特点是冗长、无趣的仿佛催眠魔咒一般的讲课方式,可能整座城堡里只有赫敏·格兰杰能够不在这门课程上睡着,至于佐伊·西格尔,虽然比一般学生抗性更强,可如果课程太过无聊或是她太困,她就会在羽毛笔上施展自动记录的咒语,让羽毛笔代替自己工作,再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而暑假这位教授留给她们的作业,则是那臭名昭著的“巫师狩猎”——至少在麻瓜们的历史中是这样的。赫敏曾把麻瓜世界的相关历史记载翻出来当做参考,在麻瓜们的记载中,血腥和死亡书写了“巫师狩猎”数百年的时光,愚昧、迷信、黑暗的中世纪,麻瓜们简直是把他们见到的每一点风吹草动都当做巫术,把每个看不顺眼的人推出来绑上火刑架。
可你如果对照巫师们自己记录的历史,就会觉得它滑稽可笑了。除开那些无辜的被当做女巫或男巫推上火刑架上的麻瓜,真正的巫师根本不怕火焰,他们施展一种冻结火焰的咒语,这让他们即使看起来是在被火焰灼烧,其实也不过是在享受火焰舔舐他们身体时那种麻痒的感觉。甚至还有的巫师因为迷恋这种感觉,屡次变成不同的形象,只是为了被麻瓜们抓住,好去享受被火烧。
“为了亲身体验这种感觉好写在报告上,我们要不要试一试?你可以先绑我。”佐伊若有所思地对赫敏这么说,却被她严厉地拒绝了。
“不行,要是咒语失败了,我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你不能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啊,”她教训佐伊,因为自从身体恢复后,佐伊的表现就变得越发大胆起来,这种改变的幅度之大甚至有点异常,这让她有时候变得像另一个人了,“而且未成年巫师是不能在学校外使用魔法的!”
佐伊耸耸肩,又俯下身开始写论文,她正在引用欧洲其他国家的巫师狩猎,对比地区之间的相似点和不同点。通常不同地区的巫师应对巫师狩猎的手段也有所不同,虽然许多巫师对待麻瓜们的恐惧更加温和(她又想了想,在羊皮纸上更正“乐在其中”),但也有巫师宁愿把前来狩猎的麻瓜的脑袋吊在树干上,这其中很出名的一个巫师是十三世纪来自莱宁根地区的魏尔纳,他起码用斧子砍下了十五个麻瓜猎人的脑袋,他总是先用咒语让他们全身僵硬,但意识保持清醒,接着他就会拎着斧子走到猎物旁边,观察他们的……
佐伊揉了揉额头,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刺痛,接着是一种眩晕的感觉。她最近精神很差,睡着的时候总是会梦到些破碎的画面,但那并不是她经历过的事情,而是她连一面也没见过的母亲。梦中的她是处于麦克斯的视角,逼真而极具临场感,甚至连梦中的气候变更也很真实。
她在梦中扮演麦克斯,切实地感受她的人生。只是梦境断断续续的,它像是打乱了的胶卷被塞进放映机里,每次的内容既不连贯也不完整,通常是一小段画面,或是一个场景。她甚至没办法自己选择,只能被动地跟随着记忆前进。有那么一两次,她的梦境一片漆黑,只是不停的有声音在她脑子里讲话,絮絮叨叨。
每当她醒来,梦中的片段便会淡去,但并不是消失了,更像是堆积在角落里积累起来。她每天爬起来都觉得很累,可以躺下去大睡一场,可她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连续好几天,她都睡不好,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眼眶周围,这下根本瞒不住赫敏。
她告诉赫敏自己可能有点失眠,说自己可能压力有点大,但没有告诉她失眠的真正原因在于整晚整晚的梦到不该梦到的人和事。有时候她会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脑子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点点回归,和她的灵魂糅杂在一起,这个过程缓慢而持久,她试图抗拒这个过程,但解除咒对她并不起作用,因为这并不是在伤害她。
她也发现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舍弃谨慎是要不得的,这会导致自高自大。可她感觉自己无所畏惧,这世上有什么可怕的呢,即使是死亡也不过只是一场长久的安眠。
这个念头从她脑子里跳出来的下一秒,佐伊惊呆了。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怕痛、更怕死,小时候破个口子都要哭半天,长大了更是因为不想被伤害疏远别人,要不是多少还有那么几个人愿意走近她,她根本不敢自己踏出那一步。
她唯一一次主动伤害自己的,就是马人莉莎死掉的那次,可那次她都绝望了,压根没打算活下来。她倒是愿意在学术上主动创新,可不管是更改炼制顺序还是咒语音节,那些都是经过仔细思考之后的结果。
但把自己当成被狩猎的巫师架在火上烤……过去的自己绝对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
“小家伙们,进来休息一会儿吧。”格兰杰夫人在房子里朝院外喊道,等女孩们坐下来后,她又去忙别的了,这时从窗外飞进来两只猫头鹰,其中一只是灰色的,个头挺大,它看起来随时都会摔在地上,飞行轨迹摇摇晃晃的,当它到达目的地的瞬间,它就像是死了一样掉了下来,半天才颤巍巍发出一声低鸣;另一只猫头鹰很普通,它只是把一份报纸投在格兰杰家的沙发上,然后鸣叫着停在撑衣架上,那是一只《预言家日报》的送信猫头鹰。
“埃罗尔!”赫敏惊呼,赶紧把它送到松软的垫子上,“帮我付一下钱,佐伊!”她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接着是水流进器皿里的声音。
佐伊把硬币放进送信猫头鹰脚边绑着的小罐子里,“它看起来就快死了。”猫头鹰不知道听没听懂她的嘀咕,抖了抖翅膀,远去了。
“在这儿休息一会吧,可怜的家伙,它太老了。”赫敏看着埃罗尔喝水,“这是罗恩他们家的猫头鹰。”
“我不在意这是谁家的猫头鹰。”佐伊说,这话有一半是真的。她对韦斯莱夫人的感觉还不错,因为韦斯莱夫人对她很亲切。但她比较讨厌罗恩·韦斯莱,那个莽撞的格兰芬多男孩说话从来不过脑子,还曾经对她的人际关系指手画脚。
第三章 突然多了那么多间贴(爽到)加更!
赫敏解下埃罗尔脚下的信,走到桌边。
“让我看看……天哪,他真的打电话到哈利家,可他不该这么大声嚷嚷的,他会害哈利被他姨妈和姨父骂,这个大笨蛋……哇哦!”赫敏读着读着突然叫出声来,“他们去了埃及!”她眼中闪现出憧憬的光来。
“埃及?”本来就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佐伊重复道。
“那可是埃及啊,佐伊!金字塔、狮身人面像、方尖碑!古埃及人对诅咒和咒语有自己独到的一套,那里遍地都是神秘的古迹!我真羡慕罗恩,要是我也能去埃及看看……”她简直有点嫉妒了,“罗恩他们家赢了大奖,《预言家日报》上的,七百加隆呢!那可是一笔很大数目的钱……”她嘴巴里咕哝着“羡慕,真羡慕。”但脸上却挂着真诚的笑容,她为韦斯莱家的幸运欣喜不已。
“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哈利,他生日快到了,你说如果我送他咒语书……不、不行,咒语书是我想要的,我必须从哈利的角度……”她又开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佐伊突然觉得自己的情绪坏透了,即使上周赫敏也是这么对待她的生日礼物的。可她发现如果赫敏也用同样的态度去对待别人——主要是哈利,她心里就窝着一团火。
“你费那么大劲有什么用呢?我打赌至少有一千个人会给‘大难不死的男孩’送生日礼物,他显然不缺别人的关心。”她忍住想要大喊大叫的冲动,冷笑着说。
面对佐伊的讽刺,赫敏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什么?我以为你知道的,邓布利多教授没有告诉过你吗?”
“哈利他住在他的麻瓜姨父姨母家,那家人很讨厌哈利,他们对魔法也很厌恶,哈利在家里根本没人关心他,他们甚至还折磨他,把他关进地下室。如果我、罗恩和海格作为他的朋友不给他送礼物去,他就会一个人过生日了,你知道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对吗?”
佐伊吃瘪地闭上嘴,其实她心里多少有点惊讶,她没有去了解过哈利的经历,光看巫师界对他那极高的评价,她还以为那又是一个从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少爷呢。当然,对佐伊来说,她心中唯一能够当做标准的,也就只有真正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德拉科·马尔福,他是佐伊上霍格沃兹之前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同龄人,唯一的朋友。
好吧,想想连德拉科都不在身边的日子。如果哈利·波特真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度过童年,那佐伊对他无条件的敌视多少是有点过了……
******
“啪塔!啪塔!”
猫头鹰扇动翅膀的声音把佐伊陷入沉思的思绪拉了回来。夜空中一只猫头鹰朝她的方向飞过来,那只猫头鹰的名字是罗伊德,佐伊自己的猫头鹰。佐伊取下它脚上的信,它亲昵地咬了咬佐伊的手指,佐伊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自己不需要寄回信。罗伊德住在霍格沃兹的猫头鹰棚屋,它向学校的方向飞走了。
自从她的脑子遭遇了不可知的异变,尝试过多种方式后,佐伊总算放弃了独自应对这条路,寄信给了邓布利多,她的监护人,同时也是霍格沃兹的校长。她等了差不多一周,邓布利多终于回信给她。
手里握着信,佐伊的心里既是喜悦又是尴尬,邓布利多的帮助对她来说是最让人安心的,她还没见过比他更可靠的人,只要邓布利多帮她,她就不会再觉得害怕了。可邓布利多显然隐瞒着她一些事,佐伊的直觉告诉她,就连她脑子里的异常,邓布利多也是知情的,但他从来不会全盘托出。
佐伊本来想不去依靠邓布利多,她在和他赌气,因为他什么也不告诉她,这让她觉得自己没被信任。但这次的困难并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安然度过的。
“亲爱的佐伊:
很遗憾今年你没有选择和我一起过生日,要知道一个老人可没办法吃完整个蛋糕,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关于你之前来信告诉我的那件事,我很高兴你这次在做出不可挽回的选择之前和我坦白……”
佐伊脸红了,她当然知道邓布利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去年她独自一人在万圣节那天晚上闯入禁林招惹马人,如果不是邓布利多给了她一个一次性门钥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危险。她继续往下看。
“对于你的状况,我确实有些头绪(“看吧,他果然有。”佐伊咕哝着),但遗憾的是,基于自身原因,我可能无法为你做些什么,但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人,她或许能给你一些帮助,缓解你的痛苦,然后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我告诉她你现在正在法国度假,她说会亲自去找你,不用担心会和她错过,她总有一些独特的手段,只要她是真的想要找到你。最后,佐伊,我知道你一定会因为我的有所隐瞒感到不满,对此我不想辩解。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本以为这样的程度会再过一两年才出现,但我们都知道事情从来不会全都随我们的心。还有关于你对未来一年的考虑,我很赞同,我会去帮你向那位教授说说情,相信在他的指导下你会有长足的进步。爱你的,阿不思·邓布利多。”
“哼,保密主义,一如既往。”佐伊抱怨着,但还是小心地把信折好收起来。她睡不着了,也不想睡,只要睡着就必须回到麦克斯的人生轨迹,这种强迫性的灌输让她很不舒服。尤其今天的梦境异常连贯,她想起去年帕鲁鲁告诉她的事情,今天她可真是完整地体验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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