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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伊厌恶地把手在睡袍上磨蹭，像是要抹去掐住弗洛伦斯脖颈时那种真实的感觉，一条生命就这样在手里消逝，虽然这一次不是她做的，但佐伊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到记忆中支离破碎的马人尸体，浑身是血，空洞洞地瞪着她。
可她确实应该被谴责，那是她犯下的罪……她的心情又变得郁闷起来了，要是能在这里施展一个快乐咒该多好啊，至少能笑一笑。可这里是麻瓜的世界，要是在这里用了咒语，魔法部大概两个钟头不到就会逮捕她。面对她的违规，部里有的是神经敏感的人。
她又想到阿兹卡班，巫师们谈之色变的恐怖监牢，坐落在一座小岛上，摄魂怪是那里的看守，有了它们甚至不再需要筑一道高墙把罪犯锁起来，因为摄魂怪本身就是最恶毒的诅咒，它们会吸走一个人的快乐和温暖，冻结犯人的思想，把犯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即使是黑巫师，也难以在摄魂怪的这种特性中保持清醒，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疯了。有研究说明，越是情感稀薄（或者说更加无情）的人，对摄魂怪的免疫力就会更高，这些冰冷的家伙即使会对他们造成影响，却很轻微。除非你终日和一大堆摄魂怪面对面。
就是这样一座监牢，数百年以来不可能逃离的绝壁，却出现了逃狱者。小天狼星布莱克，那个男人在《预言家日报》里毫无形象，满头乱糟糟的黑色长发、消瘦到甚至能凸显出骨骼的脸、还有那副阴森冷酷的表情，佐伊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双掩盖在油腻长发下的眼睛，那是布莱克唯一让她觉得恐怖的地方，那种执着的、狂热的光，像是一头野狗盯上猎物，并决心要将它撕碎。
佐伊有理由相信，正是因为布莱克拥有这种坚定意志的眼神，他才会是阿兹卡班唯一越狱成功的人。佐伊在书里见过摄魂怪们的记载，不多，但显然这些披着破烂袍子，把真容藏在阴暗处的摄魂怪，是斗不过那些真正坚毅的人的。它们不过是一些迷恋人类情感精华的怪物，做不到更高层次的思考。
因为赫敏订阅了《预言家日报》的原因（因为她认为能够确实的了解到巫师界的动态是最好的），布莱克越狱的消息她们当天就知道了。赫敏看起来有些畏惧，她认为魔法部应该趁早安排人手把这个逃跑的疯子抓起来，因为在他那些斑斑劣迹中，有过用咒语杀掉一条街的麻瓜的事迹。
可佐伊却不觉得布莱克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她甚至觉得他是无辜的。这道想法完全是忽然从她脑海深处冒出来的，一点也没有证据和逻辑，只是她这么认为而已。所以她也没有告诉赫敏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知道赫敏是不会认同的。
佐伊打了个呵欠，靠着阳台墙边的方向坐了下来。地板凉凉的，抹掉了她些微的睡意。她望着星空，她们住的旅馆比周围一圈的建筑都高不少，这也让她的视野不至于被这些钢筋水泥阻挡。人类让城市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有时候甚至连星空的光芒都被遮盖了。可地上的繁荣，却又是独属于他们的，花费数千年的变更编织出来的美丽纹样。
“你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因为新的水不断地流过你的身旁，么。”她想起在赫敏家看过的某本书上一个麻瓜哲人说的，轻启嘴唇将它念出口。直到东方渐渐浮现出破晓的光，深重的夜色散去，她一直坐在原地。
第四章 膝枕
赫敏正和格兰杰夫妇告别，佐伊站在她的斜后方。她们即将乘火车顺着法国南下，沿途一路前行。格兰杰夫妇不能跟着她们了，因为他们的工作出了点紧急状况，不得不赶紧飞回伦敦。格兰杰先生还算是冷静，他叮嘱赫敏和佐伊一定要注意安全；格兰杰夫人更加感性，她认为两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结伴在外令人担忧，不管她们是否拥有可以自保的力量，希望她们能够跟他们一起回去。可赫敏拒绝了，她希望能独立做一些事，让整个暑假变得更有意义，而不是一天到晚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盯着电视节目发呆。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佐伊：“我们不会出事的，妈妈。要知道虽然我们不能在外面随便用咒语，但那只是生命没有遭遇威胁的情况……”
“我就是担心这个。”格兰杰夫人打断她，“你一拿‘生命遭受威胁’做例子，我就心惊胆战。你在学校的时候还会有大人看着你，可现在我们不在身边，你们还只是两个孩子……”
她一念叨起来就没个完，可能母亲天生就是这样的生物吧。格兰杰先生拍拍女儿的肩膀，鼓励地看着她：“赫敏，我很高兴你有所成长，玩得开心一点。但别让我和你妈妈担心，记得每天一个电话。”
她和佐伊都被格兰杰夫人搂在怀里，贴了贴脸，佐伊多少有些不适，觉得脸颊有火在燃烧。格兰杰夫妇跟着她们，看着她们登上火车，直到火车启动，还一直在挥手。
“有时候我会觉得妈妈多少有点保护过度，她简直把我当成易碎物品了。”赫敏和她找到位置坐下，赫敏把她那装着一堆东西显得鼓鼓囊囊的挎包放在一边。即使是出来玩，她也不忘记收集资料，“真讨厌，它刚才在转角挂了一下，你看这边都有点挂破了。”
“等下次回霍格沃兹，我可以帮你的包施展一个扩容咒。”佐伊同情地看着那个包，破口的地方露出了一本书的边角，“这样它就可以收纳许多东西，重量会轻很多，而且从外表看不出来。”
“好主意。”赫敏惊喜道，“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个法子的，我试过这个咒语！我为什么会没有行动呢？”
“并不意外，”佐伊耸耸肩，“你只是被一些古旧的思维方式束缚住了。麻瓜们不会去想怎么让自己的背包或者帐篷空间在不改变外形的情况下变得更大，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的。也正是这种‘不可能’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她一指赫敏，“而你不一样，你现在是个女巫，你必须要适应用巫师的想法来思考问题。”
“你说得对。”赫敏若有所思，“巫师不应该被‘不可能’给束缚住，那我也一定有办法一节课也不落下地上完三年级。”
赫敏一提起这个话题，佐伊就摇头，她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赫敏，她把所有课都给选上了：“不巧的是，有些事情即使是巫师也做不到，例如时间、例如生命和灵魂，因为那应该是上帝的权柄。”
“那就没有巫师对此进行过尝试吗？”赫敏好奇地问。
佐伊摇摇头：“恰恰相反，赫敏。每个认为自己有点能力的巫师，都试图去研究、掌控它们，有的人做出了些成果，有的人死在对它们的研究中，更多的人究其一生都没能触碰到那条线。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才可能去冲击禁忌。”
“你看起来对此很了解。”
“哼。”佐伊看向窗外，语气有些低落，“西格尔家族的人都是些疯子、狂徒，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倒在门槛上。可能有那么一两个有点水平，但没有相关的资料留存下来。”
“我觉得外公对我母亲饱含期待，因为她实在是太优秀了。可我母亲显然是个异类，她一声不吭就脱离了家族，她只会去做她感兴趣的事。”
她的思绪不自觉地放空，回想起昨天，还有更早之前的那些梦境的碎片，试图拼凑出一个比较完整的印象，但她没能做到。只要她试图去回想麦克斯的生平，她的头脑就会胀痛，生出一股不协调感。
“佐伊！你还好吗？”赫敏拍了拍她的脸，担忧地问。从她的视角看来，佐伊的脸上失了血色。她满头大汗，瞳孔收缩，显得很痛苦。“你在想什么？别想了！”
佐伊捂住心脏，因为它跳得很快，但其实真正造成痛苦的是她的脑袋，发胀似的一阵阵刺激。“我没事。”她对赫敏笑笑，“可能是没睡好吧。”
赫敏没被她混过去，皱着眉：“你每次都拿这个理由来糊弄我！”她张着嘴还想多抱怨几句，可佐伊这种虚弱的状态特别可怜，赫敏对上她小心翼翼的视线（其中有部分属于赫敏自己的脑内夸大），突然就心软下来。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佐伊只是不想让她担心呢。
可她就是想关心她，这样难道有错吗？她们是朋友啊！佐伊的见外让她有些不满，心神一转，赫敏突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你说你没睡好，是吗？”
“咦？嗯……”佐伊看着赫敏脸上露出的笑容，心头一紧，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然后她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完全没法反抗，赫敏揽住她的肩膀，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佐伊甚至能感觉到赫敏的呼吸打在她鼻尖上，这让她身体不自觉地一抖，下意识就想要轻轻推开对方。可赫敏的动作出人意料的强硬，佐伊一下子居然没能推开。
“赫、赫敏？”佐伊尴尬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可视线突然倒转了——不只是视线，佐伊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往下倒。赫敏直接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躺在火车的厢座上，确切的说，是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
佐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能感受到来自后脑的那种紧致但不失柔软的触感，比枕头要硬，但也很舒服，这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佐伊晕乎乎地想。她还是想要撑着身子起来，可现在赫敏可比她有力多了，居高临下，只需要一只手臂就能按住她。
“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呢，你可以先休息一下。”赫敏语气带着笑意。
“你先让我起来……”佐伊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强硬，但赫敏又把她刚撑起来的身体按下去了。趴在赫敏大腿上，佐伊能感受到脸上汇聚起惊人的热度，她都快炸开了！
“躺好，你这样压着我的腿我会有点不舒服。”赫敏让佐伊正面平躺着，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对别人呢。”她脸上又多了点害羞的红晕。
“唔，想听真话？”佐伊绷着脸，她盯着视线上方那张脸，看起来还挺严肃的。
“当然。”
“其实不怎么舒服，肉太少，骨头硌着我了。”佐伊说完这句话，正脸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鼻子一下子就变红了。赫敏先是气冲冲的朝她示威地举起拳头，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你让我说真话的，你不能趁机报复我……所以是不是该让我起来了？”
“才不要。”她朝佐伊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既然你觉得难受，那就当做惩罚继续躺着吧，不到目的地我是不会让你起来的。”接着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露出担心的表情，“你必须有足够的休息，你状态太差了，随时都会晕倒的。”
所以赶紧睡吧，她把佐伊的长发整理好顺在一边，避免佐伊把头发睡得太乱。佐伊确认自己没办法扭转赫敏的想法，她心里对于这种含有些许宠溺的亲密动作有点害羞，但她也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让朋友失望。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对自己反复进行心理建设，发现自己其实也不讨厌被这样对待。她真的是太累了，直到她终于放松紧绷的神经，便迅速地沉入深度睡眠之中。
第五章 芭芭拉·布莱克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一在发光的却是那具不断前进的肉体。佐伊无法控制它，她只能眼看着自己在黑暗中行走，一直走一直走，既不会感到疲劳也不会感到焦虑，她只是在走，仿佛行走本身就是她存在的意义。可她的灵魂是和身体脱节的，她的灵魂在后面追赶着“佐伊”，想要重新回到里面去。就在她拼命赶啊赶啊，终于触碰到“佐伊”的后背，“她”却突然转身了，那是一张感情缺失、面无表情的她自己的脸。
“这里，禁止通行。”
“佐伊”竖起两根食指，将它们交叉组成一个X，放在嘴边，然后缓缓地绽放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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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忍不住悲鸣起来，她的头又开始剧烈疼痛了。佐伊翻了个身，下意识抱住离她最近的东西，把头埋了进去。她耳边像是听到了一声惊呼，被她抱住的人先是轻微地挣扎，随即平静下来，然后佐伊感觉到有人安抚地抚摸她的头顶，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赫敏正想跟她说话，可坐在对面的女人动作更快，她站起身，三两步就走到女孩们身前，蹲下身在佐伊身上画了一个神秘的符号，那符号极快速地闪过一道蓝光，在吸引到其他人的视线之前沉入了佐伊的脊背，消失了。
赫敏张大嘴，她还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失着神，她应该质问这个奇怪的女人，因为她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很可疑。可佐伊的动摇确实缓解了，她紧绷着的肩部慢慢放松，颤抖也减轻了，她正贴着赫敏的腹部轻喘，即使隔着衣物，赫敏还是因为些微的麻痒感脸红不已。
女人看状况有所缓解，便又坐了回去。赫敏圈住佐伊，她因为之前的扭动半个身子已经快掉下去。赫敏把佐伊往腿上拢了拢，向女人试探着开口，声音中带着感激：“谢谢您的帮助，女士。”
女人不说话，但赫敏能感觉到她在注视着她们——那种探究的视线穿过那顶几乎盖住整张脸的尖顶黑帽子，仔细地、好奇地打量着赫敏和她怀里的女孩。这种打量从赫敏见到她坐在对面就已经开始了。
赫敏不由得想起最初见到这女人时的愕然——不合时宜、格格不入，她只能这样形容她的装扮。女人施施然地从车头走过来，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像是飘荡在人世间的幽灵，步伐轻盈，眨眼间就已经滑到跟前。
如果只是这样赫敏倒不会觉得异常，因为不说话可以是对方本就性格安静，脚步轻盈也可能只是对方习惯用这种行走方式。如果不是对方的打扮实在不像个正常人，赫敏一定会更安心地欢迎她坐到对面，而不是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警惕对方。
这女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罩在外面的是一件黑色的斗篷，可以隐约窥见里面还穿着厚重的礼服长裙，一顶会让人联想到故事书里魔女的黑色尖顶帽拖着长长的帽檐，滑下的阴影盖住了她的整张脸。要知道任何一个有点常识的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穿，现在可是盛夏，屋外烦闷燥热，赫敏早已换上吊带衫了，谁都想要露出更多的肌肤，这样才不会汗流浃背。可面前的女人却一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打扮，生怕吸引不到其他人诧异的视线。
如果赫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从没见过世界的另一面，那她可能也只会觉得这女人只是个怪胎然后敬而远之。但巧合的是，她是一个女巫，一个正在霍格沃兹学习的年级第一的女巫，她在那个神秘莫测的世界里已经见过很多会被麻瓜们当做怪异、在那边却属平常的事情，巫师们的打扮通常很古怪，因为他们和麻瓜们的思考方式完全不同。赫敏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个神经病，那就八成是个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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