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佐伊回复他,讲台处便传来芭芭拉悠悠的声音:“我需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每个人的羊皮纸内容都不一样,所以抄袭是没用的。”
*****
直到古代魔文课下课,教室里的低落气氛始终没能恢复过来。虽然芭芭拉也说明了这只是一次小测试,成绩并不会影响什么东西。但对学生来说,考试一般不算个好词,尤其是自己多半一个词都写不出来的时候,那种颓丧更是强烈。
赫敏最后硬是写了一半,苦着脸把那张羊皮纸交上去了,看她的那副神情,像是有机会就要立刻把那张不让人满意的答卷给抢回来似的。
佐伊把写好的羊皮纸交上去的时候被芭芭拉叫住了,她是最后一个交试卷的,因为赫敏总是磨磨蹭蹭,她也就跟在赫敏后面。芭芭拉接过她的羊皮纸,目光迅速地在上面浏览过一遍,也不问为什么佐伊会懂古代魔文,就直接把羊皮纸给收下了。
“你们两个跟我来。”她跟两人提了一句,就朝着塔楼深处走去。离开教室之后穿过一条长廊,最终在一处光照很少的角落,有着一扇大木门。
“我的办公室在这里。当然,平时没事别来找我。”芭芭拉告诉她们,用咒语解开了门锁。一股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赫敏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古怪地拧起眉头用手在鼻腔前面挥了挥手。
“芭芭拉教授,您真该仔细收拾房间了。”
刚一进去,昏暗的办公室里,各处都随性地堆着或是散开、或是收束好的羊皮卷,摆在中间的长桌也堆满了卷宗,只有角落里放着一个正在发光的魔法道具,光源大概和“荧光闪烁”有些渊源,这让整间办公室给人一种古旧感,昏暗发黄。
“您应该多点几盏灯,教授。”赫敏唠叨地说,她挑剔地打量周围,“您根本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这是我的问题,格兰杰小姐。我比较喜欢这样昏暗的环境,我睡眠状态不太好。”芭芭拉轻飘飘地说,“知道叫你们过来是什么事吗?”
赫敏摇了摇头,总不会是因为学业,这才是第一节 课呢。但她瞥见身边的佐伊,便开口问道:“教授,是因为那件事吗?”
芭芭拉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头对佐伊说道:“能帮我去左边那个柜子里取一个黑色的宽口瓶子来吗?”
芭芭拉对她很仔细地叮嘱了瓶子的外形,要她动作一定要小心。佐伊认真地听完,便转身向着那个已经有一半被埋进纸堆的古旧长柜走去。
等她还没走两步,脑内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眩晕感,同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符文的力量在她的体内乱窜,带来了一股推力。
她心下了然,便不去抗拒这股力量。闭上眼睛之前的最后一个镜头,是逐渐逼近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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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芭拉教授!您这是——”赫敏直接冲到佐伊身边,把她扶起来。她目睹了芭芭拉从背后“袭击”佐伊的全过程,佐伊才刚转身,她就画了个看不懂的符文,把佐伊打晕了。
“没事的,符文的力量是自然的语言,和属于后期的现代咒语是不同的。你不用担心她的身体会受到损伤,我只是用了近似‘沉睡’和‘击退’的效果而已。”
芭芭拉示意赫敏把昏迷的佐伊拖到整间办公室里的两张椅子的其中一张上,“你一般习惯睡前喝点什么东西吗?”
“热可可……”赫敏下意识地回答她,又马上反应过来,“教授!您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当然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格兰杰小姐。”芭芭拉示意她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自己则靠在一边,“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地和我协调,效果就会很差。”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暑假时期我对这孩子进行的那次治疗吧,格兰杰小姐。”她看到赫敏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次为了能够不被打扰地和她进行连接,我没有允许你留在一旁。但现在我能告诉你的是,那是一次失败的治疗。”
赫敏疑惑地问:“可是佐伊之后说她的头痛停止了。”
“那是因为我做了一点措施,就像是让赤裸的人穿上了衣服,虽然能让她不会直接在冰天雪地里被冻死,但那是迟早的事情……你懂我的意思么?”芭芭拉像是不擅长一气儿说这么多的话,微微喘气。
“您是说您并没有真正地解决这个问题?”
“没错,只是应急。”芭芭拉说,“因为她并没有信任我,虽然辅以催眠的手段,但我无法真正地触及到她的灵魂深处。”
“符文居然可以做到这一点么?”赫敏惊讶极了。
“如尼文字是一种天生就带有力量的文字,它甚至可以连接生死,要做到这点还是很轻松的,何况我只是想要尝试着和她的灵魂进行沟通而已。”
“既然连您也无法做到这一点,我又能帮您些什么呢?我甚至连今天的试卷都没有写完……”赫敏皱着眉,神情有些低落。
“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符文仍然由我来建立,但是尝试连接的人是你。因为西格尔信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芭芭拉说,“如果我所想的没错,你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而且和我不同,你眼中所看到的,反而更加纯粹真实,所以格兰杰小姐,你愿意为了我、为了你的朋友,付出很大的代价吗?我不会强迫你,所以你完全可以仔细思考之后决定。”
“代价?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赫敏问道。
“详细的情况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进行过这样的尝试,我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产生排斥反应,这本身就预示着一种风险。而且我也无法对你接下来的行为提出建议,因为我不会感知得到你在西格尔的精神领域中会遇到的事情,你可能会遭遇危险……”芭芭拉叹了口气,“即使撇开这些未知的事物不谈,你马上就需要付出最大的风险——我需要你向我敞开你的大脑。”
第二十七章 准备(二)
“这不可能!”赫敏惊呼,但她随即解释道:“我、我是说,任何巫师都绝不应该向他人敞开自己的大脑……”
赫敏的拒绝反而让芭芭拉的心情变好了,她微笑道:“是啊,你说得没错,这是一个非常无礼的要求,远比要求别人在人前裸奔更加过分——所以我才需要你仔细想想。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情,彼此都还只是陌生人而已。如果你对我敞开大脑,就是说我将可以支配你的一切,哪怕只有一次这也是不保险的。厉害的巫师不会让对方察觉自己动的手脚……你可能会变成一个不需要夺魂咒也可以随时支配的傀儡……你知道夺魂咒吗?”
赫敏胆怯地点点头:“不可饶恕咒之一,可以通过咒语让对方迷失心智。我在书里读过它的介绍。”
“是啊,‘不可饶恕’。”芭芭拉说,“事实上,我对西格尔做过的,也算是干涉灵魂的其中一种,但它之所以能够被接受,不只是因为这种案例非常稀少,更是因为它是平等的,我尝试建立沟通,她也有权拒绝,符文则作为通道……但如果她无法接受我,我就需要找一个她信任的人,诱导那个人去和她沟通,所以我选择了你。”
“我是现在整个霍格沃兹里唯一能够熟练操纵如尼文字的人,其他的使用者不是避世就是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大概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那个,也是唯一愿意出手的。”芭芭拉说,“越是探究古代魔文,就越应该明白力量所具有的两面性,即使它们的磅礴力量已经流逝了,但符文仍然在许多地方都能够有所作用。”
“我需要你向我敞开大脑也是一样的。我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协调你与我之间的默契了,与其留着两份自主独立的个性导致冲突,不如一切都交给我来调整。你只会在成功进入之后才取回你的意识,在那之前我对你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难道只有这一种方法了吗?”赫敏纠结道,她看起来并不认同这种方法,她的理性也一直在抗拒,抗拒着这种显然就很危险的方式。
“不止。”芭芭拉在赫敏继续说什么之前打断了她,“但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这种方式效果最好。对于西格尔,我们能做到的只是递给她衣服和武器,让她自己独自战斗,这样的援助会随着次数的增加效果逐渐减弱,直到最后的饱和。我无法触及到她的内心深处,所以符文也达不到最大的效果。”
“但如果我只能递给她铁剑和木盾,你就可以递给她机枪和火炮(当她说出这两个词的时候赫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格兰杰小姐,我以前也曾经是布巴吉教授的学生,你不需要那么惊讶——这样她就能够在最终决战来临之前多撑一段时间。”
“最终决战?”赫敏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芭芭拉没有想要解释这个词的意思,她摆了摆手:“即使是这样的所谓治疗,也不过是聊以慰藉。最终能决定结局的,只有西格尔自己。所以你也没有必须要做这件事情的理由……”
“好吧,我答应您,敞开我的大脑。”哪知道赫敏点了点头,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你真的是靠着脑袋、而不是通过一时的快意决定的?”芭芭拉不快地问道。
“决定它的因素很多,教授。不管是通过我所观察到的您的为人、还是潜在的风险,我都有所考虑。我始终愿意相信您身为霍格沃兹的教授、身为我们的师长,不会是一个邪恶的巫师……”
“是吗?你看起来像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学生,格兰杰小姐。但你的天真总有一天会让你吃苦头的。”芭芭拉讽刺地说道。
“那也得等到了那天再说,教授。”赫敏沉默片刻,“其实我很害怕,直到说出口之前也一直在犹豫,有那么多书籍都严厉地告诫过我这种行为可能会造成的可怕后果,这是我无法不去顾虑的事情。”
“但是我也不能放下佐伊不管。她虽然从来都不愿意告诉我,但我知道她正在因为这件事情感到很痛苦、很困扰,我想要成为她的力量,做我能做到的事,至少可以在她需要的时候留在她身边。”
“为了伟大的友谊?”
“……也许是吧,我觉得也许我只是为了自己。”赫敏不太愿意多谈,她从来都是个没什么朋友的人,在学习上她或许是最耀眼的那个,但换来的却是她在人际关系上的一塌糊涂。绝大多数靠近她的人最后都离开了,觉得她是个难以相处的人。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一同历险的罗恩,最近也开始对她发火了,因为她的猫克鲁克山总是想要去抓住罗恩的耗子斑斑,但她没法阻止克鲁克山,猫抓老鼠本来就是本能的行为。
赫敏当然需要朋友,没有人会不需要朋友。她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因为当她听到芭芭拉所说的“佐伊信任她”的时候,她发现比起对佐伊状况的担忧,她更多的却是表现出一种隐秘的、强烈的喜悦,一种被人看重、被人需要的快乐,让她飘飘然起来。
所以当芭芭拉要她“进行选择”的时候,她其实是明白的,不存在选择,除非芭芭拉确实是一个很邪恶的巫师,或者她无法对风险视而不见,否则赫敏最后的决定只会有一个。
但她无法分辨这样的决定究竟是为了佐伊,还是为了让自己不辜负那份信任?也许她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能够继续享受这份快乐,让自己不失去,才会做这种看似危险的决定。
毕竟如果芭芭拉真的会对她出手,或是想要操纵她,就绝不会告诉她后果,她可以用很多种说法,达成让赫敏打开大脑的事实,而不是事先说出来,再让赫敏自己进行选择,话里话外间还隐隐带着些劝诱她拒绝的意思。
这一定是因为芭芭拉本身是个很温柔的人,赫敏如此断定,所以她才能够确实地说出自己的决定。但如果一个人要顾虑这么多的东西才能够选择去帮助朋友,这是不是说明她们之间的友谊其实很脆弱?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大概也能有些头绪。”芭芭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温度,“人类只有先懂得为自己考虑,先重视自己,才可能会去学会照顾他人。所谓的‘自我牺牲’‘无私奉献’几乎都只是自我满足,你的牺牲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只会让爱你的人受伤……”赫敏没有注意到芭芭拉伸手抓住了系在颈子上的细链,那条链子一直藏在她长袍的深处,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激烈起来了。
“如果你不是确实地经过了思考,在保障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同意我的请求,我会拒绝你的加入,因为不懂得畏惧、不渴望活着的人,我不觉得她能够拯救谁,能为谁带来希望。而那对于西格尔来说才是最为致命的,接受那种人的馈赠,只会让她走上一条谁都不愿意去细想的道路。”
她走到赫敏面前,眼神柔和地看着这个小姑娘:“赫敏·格兰杰,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就能够做到,真正地做到去指引什么人、带给她以希望和温暖。你明白自己是谁,也明白要去做正确的事,更拥有敢于去直面恐怖的勇气……”
赫敏被如此直白地夸赞,脸色通红、不知所措、两只手无意识地晃动着,像是想要摆手、又像是想要挠头,脸上挂着略带得意、又有些局促的表情。
芭芭拉看着这个站在分岔路口的女孩,她仿佛在那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只是和这个带着阳光味道的姑娘不同,另一个人的选择并没有将那个人从深沉的黑暗中拉出来。
是因为她缺少勇气?还是因为她太过软弱?
如果当时她拒绝了那个提议,如果当时她能够正确地表达出当时的想法,而不是沉溺在一种病态的怜悯和矜持中,是不是就能够让那个人懂得,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谁知道呢?至少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追寻过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过去的经历不会消失,罪孽也只能继续背负。
那至少,别再继续一个人孤独地行走下去,至少能够拯救一个无辜的灵魂,这是身为半个知情者的义务。
“请你躺在那张椅子上吧,格兰杰小姐,我们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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