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早树摇头,“我上的是技校,学不学都一样。我想早点出来工作。”
工头露出一丝了然,“是不是家里缺钱?”
安早树默认。
“唉~”工头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他家肯定出事了,一时有些感同身受。
“我有个堂哥在装房公司上班,他们好像缺人,要不我帮你联系一下?”
安早树考虑片刻,点头,“好。”
工头真的就去给他打电话了,过了一会转头笑道:“他说没问题,带手机了吧,加下他微信,他待会给你发地址。”
安早树加完微信,由衷地鞠鞠躬,“谢谢。”
工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
那人叫郭伟,问了下安早树的年龄和身高就同意了,「这里干活不轻松,你想清楚。」
安早树告诉他自己想尽快工作。郭伟给他发了个小区的地址,「那你就直接过来吧。先当学徒跟一段时间,一天八十,管饭不管住。」
安早树没什么意见,直接坐车去了那个金华小区。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乔博满心欢喜地背着书包跳出了学校,却没看到安早树的影子。他在校门口转了半天,只看见禹木被景辞接走了,他们还在车里接吻,不要脸!!!
乔博不高兴,给安早树打电话。
“喂?”
那头很吵,类似于装修的那种轰轰咚咚的声音,乔博一愣,“你怎么没来接我?你在哪?好吵啊。”
“不好意思,小祖宗,我今天有点事。饭给你做好了,在冰箱,你拿出来热一热就能吃。”
乔博还是不高兴,“那你在哪?”
“在金华小区。”
“你去那干什么?”
那头沉默片刻,“回去跟你说。”
乔博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捏紧手机,“那我等你回来,晚上过来找我。”
“好。”
安早树给他做了红烧鱼和茄子,酸辣土豆丝,味道依然很好,但乔博吃得很不是滋味。吃完饭自己主动把碗给洗了,洗完澡,躺在沙发上听BBC,翻来翻去,越听越烦躁,把耳机扯下来,抱着枕头翻手机。
把一个星期的微博刷完,QQ空间刷完,朋友圈刷完,安早树还没回来。
快十点了。
乔博坐不住,查了一下去金华花园的路线,准备出门去找他。正在门口换鞋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安早树满身是灰地进来了。
乔博一愣,他的短发沾满了灰,白色上衣变成黑色,黑色裤子变成白色,那双本就不好看的运动鞋更是脏得不行。让乔博想抱也没下得去手。
更重要的是,他脸上的疲惫和憔悴。
“你、你去做什么了?”
安早树想捏他白嫩的脸,但手上沾了没洗掉的油漆,他抬了抬手,又放弃了。
“我先洗个澡吧。”
乔博愣愣地看着他进门去了浴室,乔博心里很焦躁,等了十分钟终于等他出来,一把将人抱住,“你到底怎么了?”
安早树只围了一条浴巾,托住他的腰,乔博头发毛绒绒的,靠在他怀里有点痒。安早树深深吸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小祖宗,我离家出走了。”
乔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将他抱得更紧,“这就是你的家。那个家你不要了,你有我就行。你告诉我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我去上班了。”安早树直接将乔博抱起来进了卧室,两人双双躺在床上,安早树疲惫了一天,总算放松下来。摸摸乔博的耳朵,“给人家做装修。”
乔博觉得他的手有一点粗糙,跟以前手感不一样。抓住那只手放到眼前看了看,大拇指有一块像是被划到了,皮肉都翻开来,应该是前几天伤到的,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口显然不浅。
“你不许去。”乔博发怒,“你给我做饭洗衣服,我给你发工资。”
安早树觉得好笑,“这么说起来我像是被你包养了似的。”
“对啊,我包养你不行啊。”
“不……”安早树觉得乔博凶神恶煞的样子太可爱了,他再次搂住他,有些想哭,“可是我好想养你。”
他不等乔博反驳,接着说:“我妈出轨的那个男人去年开车撞死了两个人,进了监狱,我妈为他到处借钱,好不容易今年把他弄出来了。他每天就在家里喝酒,不肯出门,债务全靠我妈还。
“那天我妈上夜班回来跟他吵架,我嫌吵把房门关上,她歇斯底里地踢门,把我拽出来让我出去给她赚钱,拿起家里的东西往我身上砸。我觉得她太可怜了,这一生简直像个笑话。我答应了她,只带了手机就出门了。
“我没再打算回去,乔博。我以前是很恨他们,现在看他们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不恨了。只是这两天我一直很恐慌,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我希望我可以带你到处旅行,给你买很多东西,至少不需要给你生活的压力。但是这几天,真的好累。越累我越不懂,我该怎样爱你。
“但你是我的希望。那里有一个十七岁的男生,他初中毕业就开始跟工程,他每天干着重活,也没什么理想,不考虑未来,更没有爱他的人。每天除了疲惫还是疲惫,日复一日的。我有你,我觉得很幸运。”
安早树感到怀里的人颤抖着,他逼迫他抬起头,乔博在哭。
乔博哭得眼睛发红,依然像个小刺猬,“你他喵的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不许说了。我也是男人,我可以跟你一起努力。凭什么你这么累。我不要!”
安早树一笑,死死搂住他,心中冰封的东西融化,眼泪忍不住落下来,“谢谢,小祖宗。”
禹木偶然看见安早树是在自家的楼道里,老小区没有电梯,他手上戴着白手套,扛着木材跟着几个工人一起往楼上搬。五楼这两天在装修,他是知道的。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等他第二趟搬东西的时候,听到声音打开门把他叫住。
“你......是在打工吗?”禹木有些惴惴,毕竟安早树比景辞还高,大冬天的就穿个运动衫,肌肉喷张的,有点吓人。对于他,禹木只有个简单的印象,他才不敢像乔博一样在老虎身上拔毛呢。
安早树也愣住,他没想到这么巧遇到禹木,有些尴尬,“嗯。”
“那......你先忙。”禹木见他不想多话的样子,连忙鞠躬关门。
门砰地关上,安早树有点懵,自己看起来很凶吗?怎么把他吓成那样?
回到房间禹木就给乔博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小祖宗蹭蹭一口气爬了五楼,504的门口在冒着灰尘,里面传来笃笃笃的机器声。乔博不好意思直接进去,扒在门框上往里看。安早树穿着很难看的一套旧衣服,正蹲在地上贴瓷砖。三角状的铲子和着水泥抹在瓷砖背面,又小心翼翼贴在地上。动作很连贯,蹲累了仰头休息一下,或者换着膝盖跪在地上。神情上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专注和成熟。
乔博每天晚上看他一身灰和疲惫地回来,总是心疼得不行,真正看到他工作,心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似的,不上不下,总之是很难受的。
安早树没有看见他,倒是其他人看见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准备上前问话,乔博一溜烟跑了。
“什么人啊?”他嘀咕。
安早树转头,“怎么了?”
“有个十几岁的男孩刚刚躲在这偷看,奇奇怪怪的。”
十几岁的男孩?安早树往门口张望了一下,禹木吗?
乔博吸着鼻子忍眼泪,敲开了禹木家的门。
“你哭了?”禹木穿着个小熊睡衣,上周景辞给他重新配了个镜框,做了个头发护理,加上白白嫩嫩的脸,颜值高得出乎意料。乔博看见他就不爽。
“没有。”他径直走进来。
五十平的房子,两个小房间,家具老旧,灯光都是无精打采的。乔博很嫌弃,“在你家坐一会。”
禹木给他倒杯水,“他怎么不上课,在这里打工啊?”
“要你管。”乔博心情不好,龇牙咧嘴的。
禹木不敢说话了。
乔博越想越觉得委屈,他不想安早树受这样的苦,他也要像景辞和禹木那样每天甜甜蜜蜜的。
把他拉回家吧,不让他做了。一天才八十,一个月不休也才两千四。这是压榨!!!乔博蠢蠢欲动,准备上楼把他拉走。他猛地起身,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子哐当一声,晃了晃,他捂着腰坐下来。好疼......
但是......如果失去这份工作,安早树该做什么呢?
上学?他学习不好。技校也退学了。
重新找一份工作?那岂不是又和现在一样了?
乔博疼得眼泪都要掉了,想不出。
把禹木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没事......”乔博忍着痛又坐起来,突然抬头问他:“你会做饭吗?”
“嗯?”让一个没有味觉的人做饭那是很难的。
“晚上我把他叫下来一起吃饭。”
禹木没办法,只好求助景辞。家里有个妖怪要蹭饭!!!
景辞接到电话,也不给景光辅导作业了,火速冲进超市,推着个车在蔬果区来来回回转了半天,发现自己也不会做饭。他有点头疼,刚好路过冰箱看见满满的肉丸。对啊,冬天可以做火锅嘛!
于是买了一堆肉丸和牛羊肉,挑了几样蔬菜和火锅底料结了账。
六点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景辞将食材运上楼,禹木已经把锅子洗干净放在客厅了。乔博本来想进厨房帮忙,可他在门口看见景辞从后面将禹木搂住,两人一起洗菜,还偷啃同一个西红柿的时候,他被气得转了个身。
这对狗男男,秀恩爱去shi吧!
锅子升起来的时候,乔博跑上楼去叫安早树。
他带着口罩在扫地,神情较下午看起来多了些疲惫。乔博站在门口喊他,“大安,你出来!”
安早树一转头就看见乔博穿着个嫩黄色毛衣在门口喊他,眼睛晶莹剔透,整个人像会发光似的。
他将扫帚松开,连忙上前,褪下自己的口罩,“你怎么来了?”
乔博擦了擦安早树脸上的灰,“禹木告诉我你在这。你今天能不能提早下班,我们做了火锅。”
安早树喉结动了动,“好。”
他对郭伟打了声招呼,掸了掸自己的衣服,乔博毫不嫌弃地牵起他的手,“你都不冷的,这么热乎?”
“一点都不冷。”
“那给我暖暖。”乔博握住他的两只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
安早树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的脸冰冰的,但很软很滑。
“走吧。”乔博带他进了禹木的家。屋子里很暖和,大锅咕噜咕噜地冒着鱼丸。禹木系着小围裙,端上来一篮子洗好的小青菜,景辞正在摆碗筷。
安早树把脏外套脱了,冲他们点点头,“打扰了。”
“不用客气。”乔博特自然地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递给他,“小了一点,将就用吧。”
“快坐吧。”景辞也很自来熟地招呼他,一把捞住一脸兴奋团团转的禹木,让他在椅子上坐好,“宝宝,你也是。”
禹木脸红。
景辞买了一打啤酒,他跟安早树一人开了一瓶。乔博看自己和禹木一样喝的是鲜榨果汁,就不乐意了,也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你们跟家里都出柜了啊,真好。”安早树是真的羡慕他们,没有压力,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有什么好羡慕的。”乔博板着脸,“我们以后也行的。”
安早树揉了把乔博的头,“小祖宗说的是。”
景辞看他俩的样子也笑开来,但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现在就开始上班了?”
“家里原因。没事,早点出来闯荡也没什么不好,早点见识见识。”安早树喝了口啤酒,“等乔博长大了,我也不至于太弱小。”
景辞了然地点头,而禹木听着感动,眼睛一眨一眨的。
“诶,你们以后想做什么?”安早树突然问。
“嗯?”乔博想了想,“先考个好大学再说。”
“没有什么想做的行业吗?”
“我大概想做个老师吧。”景辞笑道。
“老师?”禹木连忙点头,“老师很好啊。”他觉得景辞很适合做老师,他所说的话都很有感染力。
“对啊,可惜我学的是金融。”景辞无奈地笑笑,“以后也许会进企业上班。”
“没关系,未来谁都说不准。”
安早树问:“禹木,你呢?”
“我......”他看了看景辞,“我也和乔博一样,先考上想上的大学吧。”
乔博举手:“我要当律师,或者检察官。我对其他的没什么兴趣,但我擅长考试。以后大安你在外面闯祸我给你打官司。”
安早树哭笑不得,“你瞎想什么?”
“那......”禹木又偷偷看了一眼景辞,“其实我挺想养花的,我想圈一块地,种花。”
乔博大笑,“哈哈哈哈哈......禹木你太逗了,圈一块地,哈哈哈哈哈......”
“啪!”的一声就被安早树打屁股了。
“呜?你干什么?”乔博立马跳到他腿上咬他。
“诶诶诶!脏!衣服上都是灰呢。”
“不管不管!你居然敢打我?!”
“唔~”安早树瞪大眼睛。这有两个人呢?小祖宗你说亲就亲啊。
谁让他们刚刚虐我。哼!
景辞看他们打闹,悄悄勾起禹木的手指,“很棒啊,小花匠~”
“呜呼~”禹木钻进他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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