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是喜欢吗?
头脑发热是喜欢吗?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有了后文,而李逾白安静地看着他,灯光作祟,他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
酸楚感更甚,贺濂想知道答案又不愿意问出口,万一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他该怎么办?说那句话前要预先构想“是”与“不是”两种情况,李逾白有没有爱过谁,或许他就是能随便地给予暧昧对象一个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自己可能连他的暧昧对象都不算。
李逾白看了一眼外间,匆忙穿梭的人影一闪而过,他放开了贺濂的手:“差不多该出去了,一会儿……要回酒店。”
他被放开的时候,连心口也一起空了。贺濂强打精神,挤出个没什么含义的微笑,装作他和李逾白刚才只是情不自禁:“好啊。”
李逾白又望向他了,若有所思地歪着头,目光好像落空了,唇角依然没有一点笑意。
看不出他经过这个吻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以为李逾白永远在雾里,后来是云把他裹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始终触碰不到。现在云散雾去,他又被冰凉的玻璃隔开,带着一贯高高在上的云淡风轻。
外间传来黄小果喊他们的动静,李逾白扯着嗓子喊:“来了!”
边缘有点破音了,贺濂居然想笑。
好像和看起来的镇定相比,也并不是那么冷静。
他们短暂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裴勉若有似无投过来的眼神让贺濂有点儿心虚。接人回酒店的车停在消防通道外不远处,贺濂顾不得有没有粉丝在附近蹲守了,以最快的速度跑上车,占了后排角落的位置。
接着李逾白钻进来,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他右手边。
贺濂下意识摸了下嘴唇,他很怕有奇怪的红肿,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李逾白的吻和他的人截然相反,一点儿不冷淡,强势霸道,他嘴角都破了点皮。
通道和车厢的灯光都昏暗,可一会儿还要去酒店大堂。那边灯火通明,赤裸裸地暴露在明亮大堂中,贺濂倒不怕队友问,毕竟有两个正谈着恋爱的在,他这顶多算一时冲动。
但这时想起来那些为了“偶遇”订在同一家酒店的粉丝,要是看见了恐怕有危险。她们会说出去吗,会怎么添油加醋?
嘴巴带着明显吻痕,总不能一路装咳嗽捂到进电梯。
突然慌张.jpg
坐立不安.jpg
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在内心“青蛙狂舞.gif”了。
“喏。”李逾白喉咙里哼一声,把什么塞进了他手里。
是个口罩。
浅蓝底色,画着几枚金黄的小海星,他看向李逾白,记得那人的口罩除了黑色就白色的一次性,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逾白咳了一声:“送的……儿童口罩,别瞪了,你脸小,能戴。”
贺濂:“……”
他愤愤地转过头把口罩戴上,车窗映出自己的脸。眼睛有点儿红血丝,半边脸连同嘴角的伤与红肿都被画风幼稚的口罩遮住,看上去像刚哭过,贺濂发愣,他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指尖不时动一动。
路灯的光影与并行、超越他们的红色车尾灯一起勾出迷乱的颜色,不时透过车窗在年轻的脸庞印上吻一样的光斑。贺濂像在发呆,却从模糊倒影中偷看李逾白的侧脸。
下巴兜着那个黑色的口罩,眼睛半闭,嘴唇微微撅起。他的侧面线条很完美,比正面要温柔一些,像春山起伏。
他想定格难得只有两个人的保姆车最后排,又觉得只用眼睛争分夺秒地记住也足够。贺濂吸一吸鼻子,又开始心跳加快。
每当他想到“李逾白”,不管是脸还是触碰,都会兴奋地羞赧。
从第一次见他,贺濂就觉得这人真好看,唱歌真好听,连喝多了酒骂人都可爱。后来加入FALL,他懒懒散散的语调,抱着猫时无奈的表情,嘴上说着麻烦死了却立刻身体力行,倒给最初酒吧里的神秘帅哥添上近人情的烟火气。
不服输,决定了就专注,偶尔又孩子气——虽然只是非常非常少的时候。
他认为这是一见钟情,尽管来演艺圈并不全是为了李逾白,但如果他可以与李逾白一起携手走到最高峰……
搁在膝盖的手指往旁边蹭了蹭,贺濂七上八下地试探想要握李逾白,下一秒却被反手按在了温暖的掌心里。
他扭过头,闭着眼睛的那个人嘴角在笑。
“哎。”贺濂说,“怎么搞的?”
“我睡着了。”李逾白说,头一歪,靠到他的肩膀上。
第二天的彩排也很顺利,灯光和音响设备进行了模拟现场的调试。除了没换舞台妆,舞蹈动作的幅度稍小一些,其他都和正式演唱会无异。
远处看台上混进了几个粉丝,李逾白戴着眼镜,原本只是防止夜里散光严重,结果准确地捕捉到了可疑身影。他离贺濂稍微远了一点,但想了会儿,又觉得本无必要,于是不着痕迹地蹭过去,双手握住了贺濂的肩膀。
那人有点受惊,转过头用眼神询问他,李逾白摇头:“没事儿。”
顾随正在试钢琴,本来觉得实在不想再弹了,但后来他接了个电话,说爸妈要来看,没办法只能将老本行拿出来。
这次演唱会为了凑时长,什么丧心病狂的主意都落实到了流程中,比如顾随和江逐流要表演一首全场仅有的双人solo。消息估计今晚在网络上传开,李逾白不用看都知道随波逐流的CP粉会怎么发疯。
起先陈戈要排列组合,练习时间不够,后来交给了最默契的那两个人。
我和贺濂明明也很默契。李逾白不服气地想着,抓着贺濂肩膀的手紧了紧,被那人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在手背。
昨天的吻多少对他们有点影响,他没有表示,李逾白自己的考量复杂,大都还想着那个约定:不在演唱会前搞事,哪怕他觉得双箭头成真,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否则发疯的不止是裴勉,还有被蒙在鼓里的经纪人。
他管这叫团魂责任心,FALL东山再起,对谁都不是坏事。
但贺濂好像有点儿躲他,却对他的亲密又不抗拒。李逾白短暂地觉得自己看不懂贺濂了,只想:等结束吧,结束就问清楚。
没有比这更煎熬的事了。
所以李逾白这次比谁都希望演唱会顺利地、盛大地收场,而他会在收场的第一秒,拦住贺濂,对他说:要不要在一起?
“行了,这边是阿白接上对吗?”裴勉拿着流程表,对话筒呼气,然后看过来。
李逾白收回他的绮思,放开贺濂走过去:“把我SOLO接在他俩后面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啊,这都在尖叫,谁还听嘛。”
他开着玩笑不往心里去,那边裴勉也笑:“让你第一个你又不同意。”
李逾白:“我尊老爱幼,并让小盒压轴,我做出巨大的牺牲了。”
被内涵了“老”的裴勉让他闭嘴:“赶紧选吧!”
时间关系,三选二的SOLO被压缩成了三选一,他的歌都是外文,表演好了会很出彩,陈戈放话说连通稿都替他写好了。
“嗯……哪首啊……”李逾白看向贺濂,对方接触到他的视线,僵硬地转身巡视场中忙碌搭建延伸台的工作人员。
“不知道啊,都可以。”他说。
话音刚落,裴勉用卷成一团的台本狠狠敲他的头。
李逾白轻呼:“痛!我随口一说,那就唱……”他收回目光,在裴勉凶神恶煞的肢体威胁里,所有的歌都转了一遍,准备好的两首好像都不太合适了,李逾白眼睛眨了眨,问:“乐队会弹《枯叶》吗?Ringo那首。”
角落里前来配合彩排的乐队负责人先茫然了一秒,接着翻了翻曲谱说:“要这首的话,得排练几遍。有备选吗?”
“备选玫瑰人生吧。”李逾白脱口而出。
装得若无其事的贺濂看过来,促狭地笑了。
负责人说行,打电话联系去了。但彩排还得掐时长,李逾白只能挨着时间试了下设备,他都觉得这次的话筒和音响质量不错,不由得感慨秦总真是看菜下碟。
等全部彩排都结束,时间也卡好了。
乘车回到酒店,李逾白已经困得哈欠连天。
他和贺濂住一个房间,前一夜两人心怀鬼胎,但仍是乖乖地分床睡。这天他洗澡出来,贺濂穿着睡衣吹头发,挨他的床。
李逾白坐在床尾,抬起腿,脚尖踢一下贺濂的膝弯:“回你那边去。”
吹风机嗡嗡的动静停了,发梢还润,贺濂却把吹风机放回了抽屉。他大咧咧地往李逾白那张床上坐,腿也缩进了被窝:“我在这儿睡。”
“那我去对面。”李逾白不废话,就要起身。
“白哥你陪我睡吧!”贺濂突然喊。
“嗯?”
“我紧张得失眠。”贺濂朝床边挪,给他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双人套间,单人床挺宽敞,但要挤两个一米八左右的男生还是过分。李逾白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贺濂,直到他的脸越来越红,偏过头,下巴快要点到了胸口。他窘迫极了,想要撤回,又舍不得。
贺濂的声音很小但房间里只有他们。
夜色都睡了,他听见贺濂说:“我失眠……也不是很严重,但是我想……想和你一起睡,挤在一起,我想做个好梦……”
李逾白绕到床头重新坐下,在他隐约的期待里放轻了声音:“你可以抱着我睡。”
灯熄了,只剩床边的照明映出一条光河。他和贺濂挤在一个被窝,空调温度很低,一只胳膊吹着空调冷风。
因为疲倦,李逾白没有心思想太多的东西,本能地侧过身,脸朝着外面。这样睡稍微不那么难受,他的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
贺濂就在这时候,悄悄地抱住了他。
“晚安。”他小声地说,很不好意思似的,把头埋在李逾白后颈,在那节微微凸出的脊骨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嗯。”李逾白说。
但贺濂并没有就此晚安,他的呼吸依然很急促。隔着他的胸骨,李逾白能感受到过快的心跳,就贴在自己的后背。
他不自觉地笑了笑:“睡得着吗?”
贺濂:“啊?睡得着,过一会儿……我……有点高兴。我今天……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明天在柠檬TV的APP上有直播,她可以看到我。”
李逾白又说:“嗯。”
贺濂声音沉了:“我好久没有回家了。”
“想吗?”李逾白问他,感觉他摇头。他记起了贺濂说的秘密,要拿自己的心里话去换,所以他现在不继续问了。
裸露在被窝外面的胳膊收回来,握住贺濂环在腰上的那只手。
夜晚静谧,他亲了一下贺濂的指尖:“睡吧,我陪着你。”
第40章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大家,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我们是——”
“啊啊啊啊啊啊FALL!FALL!”
这是他们惯有的开场,裴勉手握话筒,十分帅气地朝台下抛一个夸张飞吻。粉色海洋波光粼粼地闪烁,粉丝的欢呼和尖叫回荡不去。
接着,鼓点响起,半年来人气最高的新歌《Cynics》。
舞台边缘,看着他们的表现,陈戈终于缓缓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对身边严密监控直播效果的黄小果说:“你觉得他们这次怎么样?”
“翻红。”黄小果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对吧,今天结束后他们的人气应该会达到两年内的最高值。前段时间找公司谈续约,秦总倒是爽快,还主动问了我FALL的底薪给他们涨价……”陈戈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但有个人却迟迟没签续约合同。”
黄小果疑惑:“哎,是李逾白吗?”
陈戈酸楚地笑了:“是他倒好!李逾白其实是FALL里最有冲劲的,之前大约被打击到了吧,一直缩在角落不作为,现在有了想法,他也很努力……如果……我担心的那件事发生,他最适合当队长。”
黄小果盯直播,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想当然地说:“勉哥的队长当得好好的,没必要现在换人吧,粉丝也会有意见的。”
陈戈不说话,长叹一声。
他们的交谈其余人都听不见,遑论舞台,更被灯光与激烈的鼓点遮住了一切。好似天地就这么小,可又是无限大。
两首唱跳开场,场子已经完全热起来,粉丝的尖叫快要掀翻南澳中心的顶棚。等再表演完几首以前的歌,粉丝嗓子都有点哑了。为了保存体力,这里插入了一个VCR,没有凳子,成员们就自己找地方等。
李逾白站的位置离台下很近,他能听见前排的几个女生失控地大喊每个人的名字,破了音,还带着哭腔。
“白哥!白哥!白哥加油……”
“呜呜呜呜李逾白!我爱你!”
他被喊得没办法,扭过头去朝那几排的粉丝挥挥手,惹来更大的动静,不得不竖起手指在唇边示意他们安静。李逾白蹲在场边,没有灯光的地方,贺濂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无声地示意擦汗。
怎么尖叫声更大了。
李逾白擦了擦汗,把纸巾卷成一团随手塞进裤兜里,顺手勾过了贺濂的肩膀。他转过脸小声说干什么呀,李逾白摇头:“没事儿。”
贺濂警告他:“有人在拍呢,回头又热搜。”
李逾白朝他笑笑:“不管她们。”
大屏幕暗了一瞬后亮起来,映入眼帘的画面,首先是光华娱乐的公司大厦。台下有姑娘笑出声,紧接着零星几声“光华倒闭”夹杂着嘲讽的喝倒彩。
右下角显示一行字,“拍摄&剪辑:裴勉”,粉丝的“哇”又是一个小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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