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太看不起普通人了。”我淡淡道,“不遇见你们,普通人的一辈子也是这么长,你们张家人都有点太自以为是了,接不接受你们,接受到什么程度,那也是普通人自己的选择。难道这世上没有姓张的,普通人就不会失恋?责任不是靠寿命长短来定的,不是只有你们活得久不会老的才能承担,蛇祖是想对你负责,所以才给了你那条蛇。”
小张哥又笑了一声,转过脸去不说话了,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张海陆一脸懵逼,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说:“怎么突然聊这么深奥的话题,我还没结过婚呢。说点轻松的吧,我们不是来斗野的嘛?还要不要打架?其实我觉得我弄到的牌子差不多了,剩下的这六个人里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就是特别难缠的两兄弟,我刚才去偷看了他们一眼就想干脆我先出去算了……等等有人来了!”
这次连我也听得清清楚楚,来人没有隐藏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我们面前——是在一开始见过的那个和小张哥认识的黝黑男人。
“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嗯?”黝黑男人看到我们,骤然停住了脚步,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疑惑和警觉。
我们也缓缓站起身,四下环顾。
一、二、三、四、五……在这里的,除了可以确认存活的“牧羊犬”兄弟中的两个以外,竟然还有五个人!
然而礼炮声,确实已经响过110次整。
在我们之中,多出了一个人。
TBC
第十七章 (十七)
场面一度十分紧张。
黝黑男人瞬间就拔出了刀,充满戒备地盯着我们。张海陆悄无声息地往树边蹭了蹭。
“亭主,你先别激动。”小张哥扔下朴刀,道,“张海陆,你也别想着溜,大家都别动,我们再研究一下。”
“我来之前就去确认过了,就脑子有病的那兄弟仨,一个伤得太重已经出局了,” 张海陆道,“还剩下两个,那么丧心病狂,又从不和别人交流,他们是假不了的,只能是我们这里,有一个人是假的。”
“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有人是假的?只是多了一个人,可能有人是偷偷溜进来的。” 我看向张海陆。
张海陆楞了一下,道:“是,是这样……我只是一下子想到了这种可能而已!你干吗这么看着我!”
“看你当然是觉得你可疑。”我说,“我们这里三个人一直在一起,我自然要优先怀疑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了,话说我之前好像还从来没见过你呢。”
“不要冤枉人!”张海陆怒道,“你没见过我才是正常的,我要想藏起来,谁都发现不了!这是我吃饭的本事!”
他这话倒是不错,他悄悄从树和树之间移动过来,藏在树梢上的时候,我们确实没有发现,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伏地魔”。不过他说这是他吃饭的本事,联想到他的“空空妙手”,让我不禁再次怀疑张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什么类型的人才都有?
其实在这里的几个人里,只有小张哥是和我从同一个入口进入斗野场地的,也就是说我能确定报名参加的只有小张哥,其余三个人都有可能是自己偷偷溜进来的,但是没有报名就来参赛,即使最后取得了名次,也无法得到麒麟竭,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这只说明偷偷混进来的这个人,他的目的应该不在于取得胜利,那么,他会是为了什么呢?
“离场的时候,会对参赛人员进行一次核实, ”那个被小张哥叫作“亭主”的黝黑男人缓缓道,“因此不可能出现错认,所以那一百一十声礼炮响,代表的一百一十个人都是真正的参赛人,这个溜进来的人,无论他是否假借了其他人身份,都在我们当中了。”
“未必,”我道,“既然这个假设是建立在这个人可以易容成其他人的基础上,那么也有可能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已经‘出局'了,正牌还在这里,出去的是赝品。”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小张哥道, “你们每一个人我都认识,如果要易容成真实存在的人,并没有那么简单,面具可是需要定制的,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就是因为其他缘故恰好有他的面具。亭主一直在偏远的地方守着张家的一个据点,和各家势力都没有什么瓜葛,认识他的人也少;张海陆,我也有多年不见你,但你显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算是早做预谋,选中亭主和张海陆的几率也很小,因为他们的资料不够充足。张千军万马呢,因为和我走得近,认识他的人就多得多了,当然有嫌疑,不过这里嫌疑最大的人,还有……”
小张哥说着,转眼看向了我。
“我?”我是假的?听他这么说,我只觉得滑稽。
“不错,”小张哥慢悠悠地说,“张家曾经有不少人假扮过你,你看张海客现在还顶着你的脸,还有很多照着你制作的面具,现在再去翻应该也是能找得到的。”
“谁要假扮我?假扮我有什么好处?”我摊摊手。
“还能是谁?老大!老大你一定是担心吴邪被打死所以中途扮成他的样子对吧!”小张哥目光炯炯,似乎按捺不住想扑过来撕我的“面具”。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你再想想,”我叹了口气, “如果是小哥扮成我,人数就不会有异常了,我们两个可是能互相确认一起进入赛场的,你竟然还怀疑我?如果是真正的我出去,小哥扮成我留下,倒是能让人数异常,可那样我就拿不到麒麟竭了,同样没有用。”
小张哥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神色颇有些失望。
我是没有问题的,至少我自己可以确信这点。而且小张哥想漏了一件事,他确实是“认识”张海陆,但他和张海陆已经多年不见了,上次见面时,张海陆还很年轻,小张哥称呼他为“一个小孩儿”,他的容貌是有改变的余地的。因此,从技术层面上来讲,用一张类似的面具,扮成张海陆,再故意接近小张哥,唤醒他的这段记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张海陆。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也了解小张哥当年参加斗野的事情。
我之前就在想,如果只是自己混进来,没有参赛身份的话,不管取得什么名次,都不能拿到麒麟竭,那么最有可能的目的自然是——外援。 能够悄无声息地隐藏自己的行踪,“空空妙手”得到吊牌,寻机把吊牌交给他要帮助的人,再悄悄离场,岂不是完美的外援计划?如果张海陆就是这样一个外援的角色, 并且还是被其他人假扮的,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这里会有谁能得到这样的外援?小张哥当年参加完斗野回去,以他的性格少不了跟身边的人吹嘘七擒七纵张海陆的事,那时和他走得近的人是谁?蛇祖,还有……闷油瓶。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个时候,张海陆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你们继续讨论,我要去放个水。”
“我们一起。”我站了起来。
“放水还要一起?我又不是你们的俘虏,干嘛盯着么紧?”张海陆不满道。
“别激动,人有三急,我也放水不行吗?再说这里除了我们,可还有两个疯子呢,多个人一起,安全啊。”我安抚道。
张海陆勉强点了点头,我和他一同往林子里走了一段,到了僻静的地方,他自己找了个角落解开腰带放水。我站在一边,假装也要放水的样子,踮起脚,状似无意地朝张海陆看了一眼。
张海陆瞬间警觉,惊恐地喊了一声:“你看什么!流氓!”
“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我无奈道。
“流氓!”张海陆匆匆解决,提上裤子就往小张哥那里跑,告状似的嚷嚷着,“张海楼!你怎么跟个流氓一起啊!他,他要偷看我!”
我揉了揉额角,心说应该不是他,小哥就算是再演技精湛,也没必要演这么一出吧。话说回来,我念书那时候和同学一起比大小、比尿程都是常有的事,后来上山下海的时候几个老爷们儿时不时地就保不住衣服了,彼此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这个张海陆反应这么大。
等我走回去,正听到小张哥对张海陆说道:“你可别瞎说啊,我怎么和他在一起了?我可没有,你说话注意着点儿,老大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听着呢。”
说着,小张哥抬头,扬了扬眉,不怀好意地说道:“这种确认方法你都想得出来?我真是低估你的脸皮了,但确实,缩骨也改变不了那里……怎么样,张海陆是不是?”
“我说了,我还没看到呢,不过我猜应该不是。”我淡定地忽略掉张海陆的抗议和怒视,说道。
“那咱们也不能现场都脱了裤子给你辨认吧?”小张哥吹了声口哨,“我觉得那个画面可能有点不堪入目。”
“应该是我觉得不堪入目吧?”我冷静地说, “那样冲击力有点太大了,最起码也得……一个一个去放水?”
张亭主被我俩的谈话内容震到了,他瞪着眼睛看看小张哥又看看我,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显然是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如此没有下限。
许久没说话的张千军则是叹了口气,叫了我一声:“吴邪。”
“怎么?你也要去放水?”我看向张千军。
“张千军万马”的眼神里带了些无奈,再一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就变了:“吴邪。”
“老大!”小张哥往他面前跳了一步,好险没踩进火堆里,“还真的是你啊!”
我默默地捏了捏鼻梁,一脸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样子,其实我的心里已经炸开锅了。
我之前真没想到这小子会易容成张千军潜伏在我身边,主要是因为我现在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觉得此时闷油瓶就是再怎么发挥张秃那时的影帝演技,我也不会轻易上当了。别的不说,自从我开始对闷油瓶的费洛蒙表现出敏感的识别能力,只要和他距离非常近的时候,我就能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很淡的气味,我认为那是一种香味,但它不与任何属于自然界或人工合成的香味类似,而是一种疏淡却能让我感到轻松、舒缓甚至愉悦的气味。但是这几天和张千军的接触中,并没有闻到那个味道,所以我始终没有过于怀疑他的来路。尽管在许多关键时刻,他都有不俗的表现,但他演得也真是太自然了!
现在想想,从第一次见张千军时,就能闻到他身上有浓烈的硫磺之类的矿物味道,只要和他离得近,我对其他味道的分辨能力都会被干扰,原来他一早就有准备,连我也打算骗过去。
想到这里,我又看了看在一边淡定卧着的小满哥,心说可以啊,这狗马上就不姓吴了,连它也装得和张千军不熟不熟的样子,合起伙来忽悠我。
相对于我的反省、小张哥的激动,张亭主和张海陆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思路慢慢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么说,”张亭主皱起了眉,看着“张千军”慢慢说道,“这位就是张起灵。”
张海陆更加心直口快:“这是作弊吧?”
我虽然对闷油瓶伪装起来连我也骗的行为有些意见,但这个时候显然我们才是一边的, 于是立刻说道:“说作弊就有点不太好听了,你们可以问张海楼,这几天下来打生打死的活都是我俩和小满哥在做,你们族长人虽然跟了过来,但表现得非常符合张千军本人人设,那就是一弱不禁风小道士啊,除了找吃的,基本没什么贡献。是不是啊张海楼?”
小张哥一听我又随口胡诌破坏他们族长的伟岸形象,立刻就要张嘴反驳,被我叫着大名用力看了一眼,这才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是啊……妈的你少给自己贴金,打架的除了我就是狗好不好?你们看看我,看看我这胳膊,这腿,我这一身的伤,把俩拖油瓶照顾得油光水滑、全须全尾的,我容易么我?咳,老大我不是说你是拖油瓶,但是你演得确实也有点太到位了,你早说是你啊。”
张亭主他们自然也看得出来我和小张哥确实和他们一样不知情,但闷油瓶假扮成张千军混进来的事是板上钉钉的违规行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缄口不言,可能是因为他们本身在族内并没有什么显赫地位,论人数和实力也无法在此时和我们当场叫板。但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得而知,如果出去之后他们再闹起来,后续还有的麻烦。
这个时候,闷油瓶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脚,随着“咔咔”几声,身材恢复到原本的样子,只是还戴着面具。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他那八枚吊牌,看向张海陆:“你手里有多少?”
张海陆被他问到,下意识就回了一句:“三十六。”
我暗暗咂舌,这家伙确实可以,场上近三分之一的吊牌都在他那里了,其余的吊牌还有二十个左右是在我们这里的,按数量来看,张海陆是十拿九稳能拿到麒麟竭的。
闷油瓶点了点头,拿出三个吊牌丢给张海陆,剩下五个全给了张亭主。他们俩愣愣接了东西,一脸不解。
我心道闷油瓶这一手高啊,他把吊牌这么一分,张亭主和张海陆就是我们一条船上的人了,只要他们接了东西,也就没道理再把事情说出去了。
他们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脸上都有些犹豫之色。
我赶在他们开口前说道:“小哥那里只有八个,我这里还有九个,不过有一个是我自己的,其它的见者有份,你们怎么分?你们别误会,这东西倒也不是为了封口,现在就剩我们这些人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些已经被淘汰的,不管小哥在不在都是要被淘汰的,决赛圈我们这些人才是竞争的中心。我们的东西你们也看到了,吊牌不多,但考虑到确实因为多了小哥一个人,有些吊牌本来应该是你们拿到的,还是还给你们,咱们再公平竞争,就稳妥了。”
张亭主看着我说:“你把吊牌都给我们,意思是你本来也该一个不得的吗?”
“那当然不是,”我道,“这九个都是我自己弄到的,张海陆知道,他从张海楼那里偷了十来个,你可见他有把东西分给我么?我们三个一起行动,本来也是权宜之计,小哥也并没有带我们大杀四方,我现在想想,他也只是在暗中照顾我而已。所以我一直认为到了最后如果要在我们当中再分胜负,估计谁都不会手软——当然,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张千军就是小哥,我要是知道了,只防着张海楼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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