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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田柾国身边的位置就空下来了。新郎新娘并排坐在后头，十指相扣，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他们分开。
田柾国觉得此刻自己不应当是一个人，而应当载着金泰亨。
他恍惚间觉得也许未来能有这一天，他正大光明地带着金泰亨，每一步都是离婚姻的殿堂更进一步。
等到了酒店，田柾国今天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他坐到金泰亨身边的座位上，酒席还未开始，桌上只摆了餐前甜点，金泰亨聚精会神地拿着手机拍照，感觉身边有个人坐下来也没抬头，还说了句“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过金泰亨打量田柾国的时候却是皱眉了，“刚才是蹭了多少外头的花花草草回来的啊。”田柾国抬起袖子闻了下，大概是刚才帮着抢新娘的时候，伴娘身上的香水全都染到自己的身上了。虽然不算是很强烈，不过对金泰亨来说，估计也能算是个小小的刺激了。
不得不说，气氛真是能感染人。金泰亨原本也不过觉得这是普通的婚礼，竟然也被感染得心潮澎湃了。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瞬间，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田柾国，后者则认真地看着台上，屏息注视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金泰亨摘下易拉罐上的拉环，在桌下寻到田柾国的无名指，给他套了上去。
田柾国手指一动，随即低下目光，哑然失笑：“这算什么戒指啊，回头我给你补一个更正式的。”
“我是设计师诶。”金泰亨小声说，“以后如果真的走到这天，那无条件是我来设计戒指。”
“这算你的设计之一吗？”
“不要的话你就摘下来——”
田柾国避开对方的手，言下之意就是不许摘，他还得继续戴着。金泰亨起初还觉得挺得意，后来新郎新娘过来了，又觉得有几分不对头，田柾国还戴着那玩意儿要干嘛？再看新人的表情，估计对方也把其中的原因猜了个七七八八，金泰亨有种整蛊整到自己头上的羞愧感，暗中戳了田柾国好几次示意对方可以摘下来了，可是田柾国也没理，跟他强调说自己是要这颗戒指的。
末了金泰亨还是强硬地给他拔了戒指，“说了以后我会设计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的话。”
发喜糖的环节里田柾国想也不想地把自己那盒巧克力拿给金泰亨让他拿着，顺手还收缴了几个不吃甜的下属的巧克力，全都堆在了金泰亨的面前。
金泰亨顿时有点无语：“就算我喜欢巧克力，也不是这样给的啊。”
“这是喜糖。”
“所以？”
“喜糖本来就是要让大家都沾沾喜气的。”
“……”金泰亨还想反驳些什么，可是他实在是想笑了。他的田总，他的上司，他的田柾国，他的年下弟弟，他的恋人，怎么一谈恋爱起来就这么小孩子气，还要装出一本正经的大人模样，摆出霸道总裁的样子，给他最好的。
是真的啊，他觉得田柾国喜欢他到这个程度就够了。
再多的话，他好怕自己会追不上田柾国喜欢他的速度，他想要和田柾国步伐一致地向前走。
所以，婚礼结束以后，田柾国，和抱着好几盒巧克力的金泰亨，开着车回了那间独立公寓。新郎新娘出来送他们一程，金泰亨把脸埋进巧克力盒里头，把自己伪装成一只鸵鸟，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田柾国现在的关系，究竟发展到哪里。
——不过，经历了这一切以后，金泰亨对于这一季的情人节策划，终于有了些眉目。
他在书桌前展开草稿本，用最简单的素描铅笔在纸上缓缓勾勒出想要的饰品形状。他想这世上一定有许多许多像他们一样的情侣，依靠简单的身体触碰就能够理解彼此此刻在想的是什么。
他们之间有着永远不言自明的默契。
而金泰亨决定将主题定为Kiss Me Here.
田柾国总是喜爱亲吻他的鼻尖，而他最喜欢的是田柾国的眼睛，他要把对方那样注视自己的眼神，全都深深地镌刻在此刻。
对于设计师来说，感情是最好的Muse.
第十七章
金泰亨在惴惴不安地等待下班时间的到来。还差十分钟才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人开始收拾东西，说着反正还有半小时，横竖也找不出什么灵感，不如早点下班。有个设计师经过金泰亨桌前的时候跟他一扬手，“那总监我回去了啊！”
金泰亨被他吓得一哆嗦。
“总监今天怎么了？”
“不，没什么……”金泰亨皱眉道，“今天落下的进度，回头可都得给我一点不差地补回来才行。”
“是是。那我们真走了？”
办公室里气氛轻松，金泰亨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田柾国跟他提了好几次要他跟自己回家，和父母吃个饭什么的，他起先推脱说设计稿还需要再修改，但是同一个借口用了三次，他也知道再拒绝下去，那就是要驳了田柾国的面子了。
“我知道哥工作辛苦。”田柾国说，“不过只是去吃个饭，明天再做不就行了？”
于是金泰亨答应下来。
可他还是在怕，止不住地担心，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这次回去，可就是以田柾国的现任的身份去面对那一双长辈了。虽然止不住地安慰自己，田父田母看上去都是和蔼好相处的人，再说了还有个田柾国在当场，总不至于闹得太难看，可还是觉得内心有所愧疚。
毕竟他年龄上还比田柾国大一点，又是对方的下属，说出去，怎么听都像是自己急着上位了。他不想被田父田母误解。
这份担忧一直持续到田柾国来接他下班。像是注意到他心神不宁，田柾国了然地从方向盘上撤下一只手，去拍了拍金泰亨的大腿：“没事的，我都跟他们说过了，别怕了。”
“……”金泰亨深呼吸，勉强扯起笑容，道，“我没有怕。”
思考了一路的开场白，进门的时候倒是没遭到过多盘问。田母只是将目光在金泰亨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旋即像是原来那样温和地笑起来：“泰亨来啦。我买了水果，过来一起吃。”
像往常一样，田柾国被赶去厨房煮饭，金泰亨则被留在客厅里面。没过半分钟田柾国又探头出来，招呼金泰亨，说，“帮我把围裙后面的带子系一下。”
金泰亨像是早就在等一个指示那样，快步走到他身边。起初还有点疑惑，田柾国虽然爱干净，却也没怎么见他穿过围裙，但是接触到对方的视线的瞬间，金泰亨便恍然大悟了——对方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过来接近罢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金泰亨下意识地将双手绕到田柾国的背后。田柾国浓密的睫毛下是温润的眼神，温热的呼吸令金泰亨差一点迷失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很暧昧，后退了半步，绕到田柾国的身后去给他仔细绑好带子，再系成蝴蝶结的样子。
再回到沙发边上的时候，田母的表情已经微微变了。
金泰亨把草莓蒂摘掉，指尖染上浅粉色的汁水。他听到坐在他身侧隔一个空位的沙发上的田母发了话：“他平时在公司里面也这样么？”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已经嗅到了空气当中隐隐的火药味。战争前哨已然打响。
“啊？阿姨是说……柾国吗？”说着又忍不住抬头朝着厨房看一眼，“您是说什么……在公司里面……”
“你们平时在公司里面也这么相处？”
“没有的。”这才知道对方是想问他们平时工作态度，金泰亨摇摇头，说，“柾国工作一直很认真，谈公事的时候不带私人感情，决断也做得很好。我，我跟柾国的办公室不在同一个楼层，所以平时只有要交接的时候才见面。”
说的绝大部分是实话，但是有一些还是被金泰亨隐瞒了过去。
前几天就在他们见面的时间里，田柾国突然跟他开玩笑说，有没有看过那些恶俗的网络小说？按理来说他们应当纵欲到这间办公室里头为止。金泰亨当时就红了脸，一想到这是随时可能有人进来汇报工作的地方，而他们要在这里有鱼水之欢，他就觉得连这里的摆设都无法直视了。
结果田柾国说只是跟他开玩笑，气得金泰亨直接一脚踹在他小腿胫骨上，说：“这还是白天。”
对方总说他脸皮薄，又喜欢多想，金泰亨起初不认，脸却已经红了。
此刻也是。
田母意味深长地开口：“我不是说那个。你和柾国的事情，我多少也听他说了点。一直以来，我们都培养他，希望他能够撑得起这份家产，也因此，希望他能够找一个事业上的帮手、家庭里的贤内助。看到你们刚才那样，所以就问问。”
金泰亨将手里的草莓放了下来。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比他设想过的问题要温和许多，但是如果他回答不好，估计还是不能得到田柾国父母的认同。
“我明白您的意思。按理来说，像柾国这种身份的人，是应该有一个，对他事事体贴温顺、言听计从的夫人。”金泰亨把“夫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他其实一点也不觉得田母的想法有什么错，哪个人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而没有夫人意味着就不可能有属于两人的孩子，但是，“可我永远也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看着田母有点意外的表情，金泰亨的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容。“也许您并不了解，虽然我现在是公司里的设计总监，并不能决定公司的大部分决策，但是在遇到要对外接洽、商谈事情的时候，我是必然要出现的。”
那张漂亮的脸本身就是最有利的证据，田母显然是认同了他的这个说法。
金泰亨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也许在您看来，我和柾国都是个性非常强的人，在一起也经常会有摩擦，我并不是一个能够无条件包容他的，完美的伴侣。但是我们的相处模式本来就是这样的。”
“因为，我对于柾国来说，并不是需要藏在家里或者公司里的人。我想要的，是可以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边。”
有些话，再往深了说，那就没意思了。
之前他听田柾国说过，父亲在外打拼，母亲则辞职回家专心做她的全职太太，没什么烦恼，整天就是研究菜谱和各种股票打发时间，偶尔也会约上三五好友一聚。可是他在田柾国的描述中却隐隐察觉到，田母原本并不是这样甘心于退居幕后的女性，可是为了恋人，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咬牙妥协了下来。
按照常理来说，拥有这样经历的女性，在对待自己将来的儿媳妇的时候，多半只会采取两种态度：一种是希望对方和自己一样，拥有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只需要围绕着丈夫转就可以了；另一种，也是金泰亨期盼着，田母应当是的那一种，即因为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也不忍心再看着小辈重蹈覆辙。
嘴上说得轻巧，金泰亨的心里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假如争端在此爆发，他应当以如何的姿态离开这里。战书已经立下，示弱则是绝对不行的，怎么说也应当尽可能体面地离开这里，而对田柾国服软则要推迟些时候。想到这里金泰亨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如果不是因为不和田柾国在一起，他会不甘心，又何必会用这些小手段。
田母沉吟片刻，最终释然地笑起来：“说到做到，我希望你能有说这话的资格。”
Click Me！
“——不对。”
抵达办公室的金泰亨，意识到了有些地方不对劲。他起先不明白心中的不好预感从何而来，明明田父田母已经算是接受了他们的恋情，他却始终觉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口浊气一般，无从倾吐。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会议上展示了。这次的情人节策划对他而言意义非同小可，不仅是面对公司内部，还要面对一些感兴趣的投资商。然而装载着此前设计图纸的U盘却在重要关头不翼而飞。
金泰亨在办公室内搜寻两圈未果，他一向来没有乱丢的习惯，理应不会在边角旮旯里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神经质地确认时间，最终瘫坐在电脑前的时候，想起他之前下班的时候，因为害怕面对田柾国的父母，所以心烦意乱，U盘插在电脑上忘记带走。
这个严重的工作失误令金泰亨惊出一身冷汗。眼看时间已经不够，他不得不先行赶往会议地点，再思考具体的对策。设计师弄丢了图纸原本就是相当低级的错误，偏偏他还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犯下了。如果不能够弥补的话……不，金泰亨咬咬牙，现在先不要想那些。他打了个电话给保安科，说自己需要查看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接着在满脑混乱中抵达约定地点。
他已经迟到了有五分钟左右，因此另一组设计先开始展示。他远远的就看见了会议室的透明玻璃窗当中倒映出的身影，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直到快要走到门口，金泰亨才能够确定——
黎汜怎么会在这里？
还来不及多想，他就看见黎汜的脸上露出了某种笑容。在旁人看来，这个笑容也许只是过于真诚而显得用力过度，但是在金泰亨看来，那无疑就是讽刺又怜悯的。
——“今天我向大家介绍的，我的情人节饰品创意是，”
黎汜的笑容，简直就像是要毁灭一切、又胜券在握。
金泰亨从未见过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太不搭调了。他印象中的黎汜，再如何有心机，也从来不会这样赤裸裸地表现在外头，除非已经笃定了自己会赢。
“Kiss me here.”
站在门外的金泰亨收住脚步。他浑身的血液在此刻仿佛全部凝固了。
第十八章
“怎么都在这里？”
田柾国注意到监控室里聚了不少人。他认出其中不少是设计部的，还有些他看着挺眼生的员工。他走过去问了句，那些人看到他也丝毫没有上班时间闲聊被捉包的恐惧，而是呼啦啦地涌上来，七嘴八舌地对他讲述着事件经过。
“金总监说要查监控？他说了为什么了吗？”
“不知道……刚才他突然打电话来，语气挺着急的，感觉应该是急着要。所以大家都过来想要帮忙。”
田柾国哑然失笑：“这么多人看监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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