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半天,等到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才道:“萧和尘是我义父,我本不姓萧,是后来才改的。”
“什么……”这下轮到谢惭英不敢相信,“你说舅舅也还活着,他……他没了武功?”
兄妹两个心神激荡,几乎站不住,宁拂衣让两人坐下,萧茗才简明扼要地把当年的事说了个大概。
那晚谢惭英从地道中逃出后,萧和尘中毒晕倒,大火烧到他身上,将他生生疼醒。追杀的人以为他已经被烧死,也就没有进屋查看。萧和尘便逃出去想要去找谢惭英,却被人发现,又是一路追杀,后来被张老爷救下。
伤好之后,萧和尘半张脸被烧得面目全非,因为中毒太深,解毒后武功全失。后来他将萧茗收为义女,父女二人四处探查杀害谢逢一家的凶手,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把那些人一个不落全都找了出来。
然而想要报仇却非易事,萧和尘一面打听谢惭英的下落,一面想法子赚银子,寄希望于雇杀手将凶手一个个除掉。可萧茗却等不及,自认学了点功夫,便想着先将那些武功不高的给杀了再说。
谁料到阴差阳错和谢惭英相遇,引着他替自己报仇,到最后竟是助他报了家仇。既是已知前因后果,谢惭英迫不及待便要出海寻找舅舅,生恐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三人急急往南赶路,一路上萧茗和谢惭英各叙别来往事,萧茗说一回哭一回,弄得谢惭英也有点手忙脚乱,他哪里懂得哄女孩子。
宁拂衣着实替他们高兴,但看着两个人在一起谈天说地,萧茗一双眼睛几乎是要长在谢惭英身上,只觉得心里酸酸地总不自在。
萧和尘走前留的消息里说阎空去的是东南方的寒织岛,这南方一带的岛屿之中,只有寒织岛面积广阔,岛上可以耕种。
三个人去港口雇船。
谢惭英第一次来海边,站在码头上见港里泊着大大小小上百条船只,有的是小小如梭的渔船,有的船身上漆了字、打着旗号的是从海上邻国来,准备北上的商船。
越过如林的桅杆船帆,远处深青色的海面与遥遥无际的天穹相接,浅浪带着粼粼波光一层一层向沙滩推进。
谢惭英何时见过这等风光,呆呆地看了许久。
宁拂衣走到他旁边,道:“海上天气好时,晚上的星星的最好看,船行海面,却如行天际。”
谢惭英讶异:“师兄,你出过海?”
“嗯,”宁拂衣笑笑,“以前出过一次,走得不远。当时看见那样的美景,想着等你长大了,一定带你去看看的,没想到现下便实现了。”
想起当初在桑水河上,宁拂衣假扮的谢小壮说“公子见此美景,心里想到第一个便是他,那我想他在看到这美景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公子了”,那初冬的太阳便直直照进了谢惭英心里。
另一边,萧茗去雇船,却和船主陷入了僵持。那船主是个黑瘦的中年人,一看便是常年在海上打渔为生,但一听说要去寒织岛,就连连摆手,出多少银子也不肯答应。一连问了好几个船家,都是一样的回答。
萧茗垂头丧气地回来,道:“那些船家说寒织岛如今被强盗占了,路过的船只无论大小,都会被洗劫一空,有的甚至丢了性命。人人谈论起来都是心惊胆寒,怎么也不肯去。”
☆、尘哥
谢惭英冷冷道:“以前在中原时,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敢太过作威作福,去了海上,无人辖制,自然无恶不作,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着长剑出鞘,要用武力恫吓船家载他们去。
宁拂衣知道眼下大约只有这一个法子,便也不拦他。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你们……你们要去寒织岛吗?我可以带你们去。”
谢惭英扭头一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微微低着头不敢和他们目光相接,皮肤黝黑,身材精瘦,一边脸颊带着青紫,像是被人打过。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几不蔽体。
“你怎么敢带我们去?”宁拂衣打量了他几眼,“要多少钱?”
年轻人连连摆手:“我……我不是为了钱……”指了指谢惭英手里的剑,“你们会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宁拂衣大约猜到了,便道:“要教训寒织岛上几个强盗还是绰绰有余的,你是那岛上的人?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睁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是被那个强盗赶出来的,有不愿离开的岛民都给他杀了!”
说到这里,年轻人眼眶通红,语气里满含愤怒:“我要给他们报仇,可没人打得过他们。”
宁拂衣点头道:“那再好不过了,你有船吗?”
年轻人道:“我没有,但我大伯家有,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愿意借船给我。”
“那带路吧。”
年轻人忙指着远处一片破烂的茅屋道:“我大伯就住在那边,你们跟我来。”走到一半,忽又回头:“我叫阿夜罗。”
阿夜罗说话时带着口音,显然寒织岛上的语言和中原不大一样。
阿夜罗的大伯是个强壮的中年人,听说谢惭英几人要去寒织岛上找阎空的麻烦,对他们尤为热情,但也忍不住为他们担忧:“那个强盗凶得很啰,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唉!我们这些人嘛,本来是都要死在那里嘞,可那个强盗家里的夫人倒是心善,说放我们走嘛。你们要真是把那个强盗杀了,能不能放过那个夫人?我们还是感激她嘞……”
大伯语气诚挚,谢惭英想起之前在沧浪山时,那家夫人还曾送给自己一只盒子,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又说了许多祝福嘱咐的话,听起来确乎是个好人,说不定就是被阎空强掳去的。
准备好衣物吃食后,阿夜罗带着三个人立即出发。大伯的船倒比一般的渔船还要宽敞些,上面有供休息的两个小船舱,但空间狭小,里面只一张简单的木床。
船行驶到傍晚时,海上起了风,带得船身摇摇晃晃。谢惭英被晃得头晕,胃里直犯恶心。宁拂衣看他脸都白了,不由得担心:“没想到你会晕船,进船舱里睡会儿吧。”
谢惭英话都说不出来,被扶着往船舱走,才走几步就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汗,打湿的衣服被夜风一吹,寒意便将整个身子裹挟住。
宁拂衣干脆把他抱起来,挤进船舱里将他放在床上。但船舱里味道不好闻,一股子腥味儿,床也又硬又窄。见谢惭英怎么躺着都不好受,宁拂衣便把他抱回怀里,自己躺在床上给他当垫子。
谢惭英把头埋在他颈窝,鼻子里只剩下宁拂衣身上的味道,当真没多会儿就沉沉睡过去。
连着赶了十多天的路,宁拂衣也有些倦了,不知何时跟着睡着。到了半夜的时候,阿夜罗过来急急拍门,宁拂衣被惊醒了,打开舱门,见阿夜罗满脸焦急和恐惧,头发被吹得四处乱飞,道:“夜里风太大,船走歪了,不知闯到了哪里,周围都是浓雾,什么也看不见,我怕有危险,两位还是先起来吧。”
谢惭英也已经清醒,这会儿好受多了,跟着走到甲板上,之间四下漆黑一片,上不见天,下不见海,只有湿冷的雾气在皮肤上缓缓流动。
宁拂衣侧耳细听,但四下寂静一片,唯有轻微的水波之声,只得问阿夜罗:“你能知道大概位置吗?离寒织岛还有多远?”
阿夜罗显然为自己没能带好路而愧疚:“只怕偏得有些远了,这里我从没来过,这雾气不是整片海上都有的,是刚刚不久才闯进来,只有这一片有。公子,这里不会有海妖吧?”
他们在海上生活,常常有关于海妖的说法流传,里面提到最多的,也常常就是这样的浓雾。
“表哥……”萧茗显然也有点害怕,靠近了谢惭英,想去拉他的手却又不敢。
谢惭英反倒不信邪,道:“管他什么海妖水鬼,敢来作怪坏我的事,我全给他收拾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天亮之后雾气就会散的。”
阿夜罗声音发着抖:“大概已经是卯时末,往常这时候也该天亮了。”
几个人说着话,船却忽然撞上了什么,登时停了下来。四个人不由得身子前倾,险些摔倒,空气中的海腥味儿越来越浓,简直就像有一片死鱼将他们包围住似的。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窃窃私语声,鬼魅一般一丝一丝飘过来。阿夜罗吓得大叫,跑进船舱把门闩上了。
“嘿嘿——嘿嘿——”
阴森森的笑声紧接着飘过来,声音时近时远,难以辨别方位。萧茗低呼一声,抓住了谢惭英的胳膊。
谢惭英拔.出剑来,怒道:“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声音飘入浓雾之中,如石沉大海,那笑声兀自不绝。宁拂衣也觉得应当是有人弄鬼,低声道:“小心对方暗器偷袭。”
然而那笑声过了一阵却渐渐消失,紧接着一丝光亮从头顶泄下来,雾气开始散了。几个人正要松口气,却不约而同脚下一软,脑子昏沉,登时瘫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谢惭英感觉自己一只手被抓住,耳边又有笑声:“带剑的,必是那个狗贼的人……”
刺骨的寒意让意识清醒了几分,谢惭英浑身发着抖,只感觉双臂僵硬麻木。他试着动了动,但只引来铁链哗啦啦的响动。
“师兄……”他喊了一声,四周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他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双手分开,被铁链锁在石壁上,身上只余里衣,脸上的面具也已不见。
冰冷的海水漫上腰间,头顶有几缕光线透过木栅漏下,偶尔有人影来回晃动。
身体仍然是酸软的,他猜想是中了迷药的缘故。却不知师兄、萧茗还有阿夜罗此时在哪儿,是否和他一样的境遇。
“师兄!”谢惭英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试图挣脱铁链。
“喊什么!”头顶传来呵斥声,“落在我们手里,莫说是叫师兄,叫天王老子也没用。劝你乖乖的,一会儿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你们是什么人?”谢惭英倒想要有几分气势,但迷药的劲力未退,说出来的话也有气无力,在别人听来反像是害怕了似的。
上面那人却只道:“噤声!”
不一会儿,木栅外更喧闹起来,有此起彼伏的声音说着“帮主”二字,谢惭英猜想兴许是这些人的头领来了。
光线很快被遮住一块儿,谢惭英抬头望去,一眼便看见几缕白发落在木栅中间,泛着点点银光。然而因背光的缘故,他看不清头发主人的面孔,只听见一声夹杂着惊喜与急切的声音:“尘哥!果然是你!”
谢惭英心想,什么陈哥李哥。那人已经开始斥责手下的人:“还不快把尘哥拉上来,解药呢,再去取一套干净的衣服,让厨房的人煨一锅姜汤,吃的也要备好!”
这人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倒像个老妈子,可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木栅被掀开,上面吊下来一个木头制成的方形吊篮,里面的两个人跳下来,把铁链打开,扶着谢惭英爬了上去。
谢惭英虽不知那男人把自己认成了谁,但想到方才他所说的话,大概不会再对自己不利,甚至很是把自己放在心上,便一脚一个,把扶着自己的两个人给踹了下去。
那两人从水里爬起来,竟然还赔着笑,谢惭英正欲说果然是趋炎附势的,却见那两人的笑容当真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他一时倒懵了,难道这世上还有喜欢挨打的。
头顶那男人见了,带着笑意道:“委屈尘哥了,踹两脚也没什么,冻着了吧?”
谢惭英被拉了上去,立刻有人给他披了一件衣服,他扭头四顾,见不远处还有几个木栅门,猜想也是水牢,语气不善道:“我师兄呢?”
白发男人愣了愣,看向手下。
一人躬身答道:“和公子一起来的那几位都在别的水牢里关着,还未醒来。”
白衣男人立刻道:“既是尘哥的朋友,那就赶紧接上来,喂了解药,好好安置。”
说着从旁边仆人端着的托盘里端来一碗汤递给谢惭英道:“尘哥,这是解药,这药力本来慢慢也就散了,但喝了解药好得快些。”
男人语声温柔、满含情意,谢惭英这时才细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眉目俊秀,身姿挺拔,却不知为何人未老头先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高冷歌。
预收文:《季风向海[娱乐圈]》
摄影师季风在情人节的晚上死了。
然后他重生成了小明星齐纪枫。
齐纪枫是谁?全网的群嘲对象:
炒作、整容、演技烂,倒贴抱大腿……
季风觉得自己是来专门背锅的。
摄影宅男在片场瑟瑟发抖,直到他看见了那个会发光的人。
季风:“海哥海哥,我是你脑残粉~~”
当红实力派偶像陆海:我看你是脑残……
然而“脑残”惊艳全网,声名鹊起。
全网群嘲变成了全网追捧。
季风为了表示自己火了还是死忠粉:“我是季风,你是陆地和海洋,你让我往哪儿吹,我就往哪儿吹。”
陆海内心巨浪滔天脸上古井无波指指自己心口:“往这儿。”
季风:我记得你以前说我是脑残。
陆海: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脑(老)婆。
☆、情起
谢惭英喝了解药,果然手脚比之方才恢复得更快些了。白发男子忙牵了他手,道:“来,我带你回房休息。尘哥,我真是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你。”
谢惭英用力挣脱,那人冷不丁被甩出去,险些摔倒。旁人忙扶住他,男子却不生气,上前几步哄着他道:“你别生气,原是我手下的人不知情,以为是仇人派来的,我见了玉佩才知道是你。”
谢惭英注意到他走路时一条腿是跛的,又听到他提到玉佩,便问:“什么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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