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惭英四处看了看,道:“咱们上次从山洞出来,好像就是走的这条路去城里。”
宁拂衣冲谢惭英使了个眼色,谢惭英抬手指着左边一棵大树道:“你看那树上的是不是乌鸦?”
伴随着轻微的破空之声,一枚飞刀已经朝着谢惭英右边的树顶而去。
随后一个黑衣人惨呼一声,从树顶跌落。紧接着,数十个黑衣人从林子里钻出来,手执长刀,将宁拂衣和谢惭英围在当中。
宁拂衣早就感觉到杀气,但他不知这些黑衣人是何来路,与谢惭英对视一眼,只能先动了手再说。
黑衣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大部分人专攻谢惭英,看来是知道他武功很高。宁拂衣劈手夺下一名黑衣人的刀,唰唰舞动,冷光乱闪,顷刻间便将两名黑衣人毙于刀下。
谢惭英也解决了两个,这下子黑衣人不敢大意,分成两队各对付一个人。
林子里,一场寂静无声的鏖战进行着,除了刀鸣剑吟,便只有鲜血喷溅之声。
小半个时辰后,黑衣人只剩下十来人。其中一人道:“点子硬得很,叫人。”
一个黑衣人跳出去,仰头发出尖利的哨声。不一会儿,周围树木沙沙响动,只怕又有数十个人正往这边赶来。
这些人要对付起来十分费工夫,且不知对方援军还有多少,宁拂衣设法靠近谢惭英,道:“不可恋战,找机会离开。”
谢惭英也已杀得心头火起,再则知道师兄担心烟波庄遭全武林围攻,于是同他合力,在黑衣人的包围中撕开一个口子,二人先后纵身越出。
黑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轻功好的咬得很紧,依旧用哨声彼此呼应。但踏月流星做为整个武林无人企及的轻身功夫,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很快,二人把那些黑衣人甩在身后,恰巧又到了那山洞口,默契地一跃而下。
过了一会儿,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又远去,及至再也听不见时,谢惭英才有机会问道:“这些是什么人,早早埋伏在这儿,难道是阎空听说我们要去找他麻烦,雇的杀手?”
宁拂衣摇头道:“这些不像我所了解的拿钱办事的杀手,咱们先去看看烟波庄那边,之后再回刚才的树林,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两人在山洞里又等了半盏茶时间,才跃出山洞,等回到之前众人进山的路上时,却失了他们的踪迹。两个人只得小心翼翼在山里查探,最后绕到一片崖底。
崖顶隐没在一片云雾之中,上面隐隐传来人声,不一会儿,有人一跃一停地攀着悬崖下来,到得底下时滚落在地。
谢惭英和宁拂衣缩身在一棵大树上,隐约瞧见似乎是楚天阔,怀里还抱了个人。
宁拂衣正欲上前询问,崖上又下来一人,双方交谈了什么之后,下来那人又沿着原路回去。
之后楚天阔在同伴的搀扶下往林子深处走去。
“他好像受伤了。”谢惭英指指渐渐走远的两个人。
“跟上去看看。”宁拂衣远远跟在后面,发现两个人似乎早知道要去哪里,不多时进了一个山洞,从里面旋上了石门。
在山洞外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机关,宁拂衣只得放弃,低头思索一番,决定进城去打听消息。
城里挤满了各门各派的人,随便找一家饭馆坐下,就能听见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烟波庄勾结勒穆人残害武林同道,陈家两兄弟争夺家产,老大利用烟波庄对付老二云云。
顾及到之前被追杀,宁拂衣和谢惭英不便公然露面,躲在暗处听众人说话。
有人道:“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想想烟波庄百年清誉,难道当真就此毁于一旦,楚天阔也是年轻人中一代俊杰,何至于如此不分是非黑白。”
“谁说得准呢,”另一人显然不同意,“他父亲当年暗杀七王爷不成反被诛杀,也许就是因此他才对当今朝廷恨之入骨呢。更何况当年刺杀一事到底是因何缘由,如今仍不得而知,说不准勾结勒穆人这种事,是从他父亲就开始的。”
有人在旁边帮腔:“而且就连盟主都相信是他所为,我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是啊,如今楚天阔一死,烟波庄怕是要彻底垮咯。”
几个人说得唾沫横飞、兴高采烈,忽然一人惨叫一声,紧接着桌椅咔嚓碎裂的声音响起,有人怒喝:“是哪个王八蛋偷袭。”
一个慵懒清冷的声音答道:“是哪些王八蛋在这里吵吵闹闹,惹人心烦?”
“你是谁?”
那个声音懒懒答道:“碧落宫,钟离逍。”
“碧落宫!”
“是魔教的人来了!”
“快走快走!”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显然这个碧落宫在江湖上名气很大,既然敢称魔教,那么里面的人自然是个顶个的凶残。
谢惭英屏住呼吸,悄悄往里面觑了一眼,发现那说话的竟然是个美貌男子,眉眼如画,眼尾一直带着两分笑意,他招手让旁边一个胖子去周边查探,别留下耳目。
谢惭英和宁拂衣赶紧躲开,两人打算先回山上树林看看,找找之前埋伏他们的人的线索。
想到刚才那人,谢惭英忍不住问道:“那个钟离逍是什么人物?听起来很厉害。”
宁拂衣知道他脑袋瓜子里转的念头,道:“碧落宫也是最近几年才新成立的一个门派,平日里在天荡山周围以打劫为生,其他地方也有几处他们的生意,不过一般人大概也不敢上门。因为闯下了一些恶名,得罪了好些江湖正派,发生过几次冲突,却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渐渐地就传出一个魔教的名头。其实他们甚少与武林来往,钟离逍这个人更是几乎没在外露过面,不知怎么如今倒亲自来了金川城。”
想到之前那些人交谈的情形,谢惭英讥嘲道:“那些个所谓正派之人也不过如此,平日里吃饱了撑的,只会背后嚼舌头,魔教的人一出现,就吓得屁滚尿流。”
宁拂衣一直在回想那些人说的话,当初烟波庄老庄主楚闻风突然刺杀七王爷,以致于招来朝廷打压,此事内中情由他并不清楚,但他相信楚闻风绝不会无缘无故去刺杀一个王爷。如今楚天阔坠崖,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但显然这是楚天阔设下的一个局,那么那些武林人是谁杀的?楚天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临近树林之时,谢惭英听见林子里有响动,闪身躲在一边,发现里面的人竟然是钟离逍的另一个手下。之前死在林子里的黑衣人尸体已经全都不见了,只四下里仍残留着血迹。
碧落宫的人细细检查一番后便离去,也不知查出什么没有。
等谢惭英和宁拂衣再去搜查时,更是找不出什么来,两人只好先回了城里。
武林盟里偶尔有事需要宁拂衣处理,手下心腹送来消息后,他便干脆留在金川城。如此过了几天,宁拂衣易容后和谢惭英出门时,发现后面跟了个尾巴。两个人不动声色往城外去,果然上次那尖利的哨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来的人却更加不好对付。
两人且战且走,又回到上次的山洞,干脆跳进去避开。那些人追至洞口,因洞口隐秘并没有被发现,那些人竟干脆停留下来。
一人说道:“又被这两个人给逃了,宁家的踏月流星确实名不虚传。”
一人忧心道:“主子催得紧,这么追下去,何时拿得到秘籍,须得再想办法。”
“咱们守住这片地方,他们总会现身,到时候让老大出手吧。”
“只好如此了。”
商定过后,那些人四下散开,看来是要在山里布下一个网。
宁拂衣和谢惭英都没料到这些人竟然是为了宁家的秘籍而来。
“果然你在英雄宴上显露武功给人瞧见了,说不得那人正是……正是当年的凶手。”想到这里,宁拂衣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抓住一个人来问清楚那个“主子”是谁。
谢惭英也是一样的想法,且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招惹来麻烦,心里十分愧疚,便道:“我去抓个人来问问!”
宁拂衣拉住他道:“不可鲁莽,这些人武功虽不及我们,但胜在人多,且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更加要万分小心。你不必觉得抱歉,这么些年我对凶手毫无头绪,这次他主动出手,反而让我们有蛛丝马迹可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和《楚大侠》有情节交叉,下一章师兄弟两个就会开新地图啦——
☆、出海
两人正说着,忽然闻到一阵饭菜香味,紧接着一个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隐隐传来,似乎喊的是“阿阔”两字。
这里距断崖不远,宁拂衣猜想这个山洞也许和楚天阔藏身的山洞有何处相通,干脆道:“秘籍放在身上终归不保险,当初楚伯父把秘籍藏在此处,是为了不愿让秘籍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但毁了终究不忍心,便干脆放在这里,等日后有缘人能够发现。”
谢惭英懒得去猜别人的心思,师兄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
宁拂衣便提议干脆仍把秘籍放回去,若楚天阔误打误撞能够进来,拿到秘籍是最好的,便是不能,他们二人已经将秘籍熟记于心,日后有机会誊写下来再给烟波庄拿去一份便是。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宁拂衣在秘籍上放了一些宁家秘制的慢性毒.药,此毒只有练过楚、宁两家的内功之后方可逼出。
离开山洞后,两人故意暴露行踪,引那些黑衣人追来,二人却分头行动,带着那些人在山里乱转,将他们全部分散开后,宁拂衣终于捉住了一个人,和谢惭英在当初黑龙潭修建吊桥的悬崖边会合。
宁拂衣点了那人穴道,揭了面罩,发现这人相貌普通,丢在人群里瞬间就找不出来那种,这样的容貌自然也最适合当杀手。他将剑架在这人脖子上,问:“谁派你们来的?”
这人下巴被卸了,藏在牙齿下的毒咬不破,便只紧闭嘴巴默然不语。
“知道你们轻易不会松口,我自然有办法。”宁拂衣道,“你们的主子必定参加过英雄宴,能调遣你们这样一批武功高强的杀手,身份自然不会太低,要查起来倒也没那么难。”
杀手只当做没听见,宁拂衣伸指在他腰后一点,那人便扑倒在地,像被掐住七寸的蛇一般扭动挣扎,但尽管额头上青筋突出,也未曾发出一点声音。
这点穴手法还是宁拂衣在武林盟向执法堂的人学的,被点之人浑身痛痒难当,生不如死。
宁拂衣叹了口气,提着他对谢惭英道:“咱们去城里,把他交给我手下的人审问吧。”
他不大喜欢在人身上施加酷刑,也不想让谢惭英看见。
二人悄悄潜回城中客栈,未及进门,便听见大堂里有人说话。
“姑娘,英雄宴结束好几天了,谁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你要打听消息,不如去千叶楼,出门右拐第三个巷子往里走,张家烧饼铺旁边,就是千叶楼的分舵啦。”
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道:“多谢这位大哥。”
谢惭英与宁拂衣同时快步走下楼,站在楼梯口喊了一声:“阿茗!”
萧茗回身,惊喜道:“宁公子,你们……太好了!我正不知去哪里寻你们。”
虽然千叶楼的消息灵通,但她身边连盘缠都紧巴巴的,哪儿有钱买消息。其他人一看是宁英,想起他那天痛揍昆仑掌门贺江麟的样子,纷纷避走。
宁拂衣道:“咱们屋里说话。”
三人上楼,甫一进门,萧茗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向谢惭英磕了个头道:“求宁公子救我爹爹性命!”
谢惭英忙把她扶起来:“你爹怎么了?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萧茗眼中含泪,道:“我爹前段日子听闻阎空要出海,便一个人跟着他往南方走。我从黑龙潭回来之后,爹爹想法子给我送了信,说阎空马上就要登船,爹爹担心阎空这一走就没了音讯,因此随他上了船。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追上。宁公子,我爹爹不会武功,若他给阎空发现,一定性命不保。我……我知道我欠你的恩情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但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只能斗胆请你发发慈悲……”
谢惭英看向宁拂衣,当年宁家灭门案的凶手刚露出一点马脚,如若此时离去,只怕回来之后唯一的线索也会断掉。他们没办法寄希望于之前抓住的那个杀手,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吐露任何消息的。
宁拂衣明白他的顾虑,道:“我看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不如就先把那个人关押起来,凶手知道有人被俘,时间一长只怕也会开始着急。正好咱们这段时间出海走一趟。”说完又对阿茗道,“要救你爹本不难,但是萧姑娘,咱们有些话需得问问清楚。”
萧茗看了看宁拂衣,向谢惭英投去疑惑的目光。谢惭英指着宁拂衣道:“这是我师兄,有什么话你可以尽管说。”
“那,你们想知道什么?”萧茗仍抱着几分戒备道。
谢惭英开门见山道:“那张名单,是不是四年前杀害谢逢一家的所有凶手?”
萧茗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怎么会……”
这个反应已然印证了谢惭英的猜测,他也有些激动,又问:“你姓萧,那么你和长源萧家是什么关系?你认识萧和雪、萧和尘姐弟吗?”
萧茗面如死灰,右手已然握上剑柄,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惭英深吸一口气,将面具摘了下来,道:“我不姓宁,我姓谢,叫谢惭英,萧和雪是我娘亲,萧和尘是我舅舅,你明白了吗?”
说出这句话时,谢惭英每一个字都在颤抖,宁拂衣握紧他的手。
萧茗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走上前两步,不敢相信地向他看了许久,才道:“你……你是英表哥,你还活着……”
谢惭英提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松了,问道:“所以,你爹到底是谁?”
萧茗却突然扑进他怀里,大哭道:“英表哥,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爹爹找了你好几年,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已经不在了。真没想到,原来……难怪我一见你的面就觉得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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