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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GL百合)——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时间:2020-01-31 16:29:57  作者: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她们被迫搬到了另一个群居的大屋子里。是扶桑人告诉她们的。“别看现在雨住了,稍后还会再下的。春天多雷多雨,你们很危险。”罗浮蹙眉,支支吾吾地说,“那大楼能住吗?可不可以有近一些的地方,我们只小住片刻,绝不给人多添麻烦。”晚芸立马摇头,偷偷拍罗浮的手,她知道罗浮是想在扶桑人那里暂住些时日。扶桑人显然也明白罗浮的意思,但他撇过头,说什么家里有矿物,因花多而又多虫,怕对晚芸身体不利。这当然是假话,所以晚芸也说场面话,“哪能去麻烦您,您提醒我们搬离,已经感激不尽了。”
  罗浮先搬床褥过去。
  晚芸看到打叠得歪七扭八的箱笼,觉得好笑又没必要,“罗浮,要不别麻烦了,我们就在这儿呆着吧,至少卧房的天顶没塌。”
  罗浮将爆出的被角掖进箱子里,“晚芸姐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吧。”
  晚芸笑容放松,“但我死定了,不是吗?”
  罗浮好像已接受既定的事实,不再惊慌失措。她扣好锁,箱子里暗下去,她的脸也一样。
  “我先搬被子过去。”
  晚芸在旧处等罗浮,突然她想到了件事,便挣扎着起来。晚芸想到房主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房主的门从外锁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晚芸见他墙不高,想翻过去。她站在石头上,能勉强够到沿,她想着只要自己脚上一蹬,臂力一撑,就能用脚尖勾到墙头。但她不能了。她好像一个老人家。她只踮了踮脚,腿肚就酸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是真的摧枯拉朽,百无一用了。
  晚芸钻着狗洞进去。所以当罗浮紧张得舌头打结,问她是不是摔了一跤,摔得衣裳都鼻青脸肿时,她点头说是的。罗浮要去先掀她衣裳。幸好她的膝盖在地面磨蹭了点皮,糊弄过去了。
  房主的床褥歪到地面,庖厨里瓷碗,锅,盆,零零乱乱一地。晚芸想,他这么抠门,即便是收拾家当跑路,也不会舍不得碰坏一个碗。晚芸已不替他悲伤。换个角度想,他也算是跑得够远了,远到永远不会再回来。远到掘地三尺,只能挖出他金蝉脱壳的遗骸。房主和她,和罗浮一样,不慎被牵扯入旁人的命运里,然后就像一粒灰一样被人拂走。
  扶桑人告诉她们的地方是个临时的收容地。两层。墙面乌黑,二楼倒垂着藤草。不是什么舒适惬意的地方。罗浮愣了好久,然后对晚芸说,“我们回常梁吧。”晚芸不答应,“若是回去了,我们还能时时见面吗?”
  楼梯是木制的,已经有了微微的圆弧线,崩得太紧了,再过不久,就会从中间开出木碴花,就像鲜花从花苞里诞生一样。但晚芸怀疑那鼓起的地方是白蚁窝。整栋大楼不日便要溃不成军。
  罗浮背着晚芸一只胳膊,晚芸的脚步很重,“突突突”的。于是从深处的某一间阴暗的房里,传来怒骂声,“外头人不晓得这里住了很多老太婆哇,走路这么重,是死囚犯?!”“对不起,婆婆,我们打扰您休息了。”罗浮立马替晚芸道歉。晚芸觉得有些幸福,这样感觉我们是融为一体的。我们一起犯错,一起说对不起。
  “晚芸姐姐,你把重量都压在我背上吧。”罗浮提议道。“不用,我就用脚尖踏在阶梯上。”两人调整着步伐。
  这时,从楼上蹿下三四个互相扑打的小孩。他们莽撞,蛮劲大,有“咚咚咚”都脚步和做戏般的尖叫。他们瞟了她们一眼。罗浮没有看他们一眼。一眼都不想看。她的精力全在木板的震颤上,而后她望向起先咒骂她们的那条走廊。空无一声。那个骂人的老太婆好像一下就聋了,只有柔和关切的声音传来,“小娃娃们,你们慢点。”
  原来老太婆的耳朵可没突然耳聋。晚芸辨得是同一人。
  “死老太婆。”骂人的是罗浮,她冲着走廊那边骂。
  晚芸以为自己有了幻觉,但见罗浮眼眶红湿,确信自己没有听岔。
  人在悲伤时,会有古古怪的举动。有些人会咬亲人的手指,咬的嘎吱嘎吱响,有些人会拔自己的头发,然后当稻苗种在地里。晚芸不能想象毛燥的黑发倒在水田里,得有多像凶杀现场。所以是全疯了。
  晚芸开始发怵,罗浮以前可从不讲脏话。她害怕罗浮以后也会变成胡言乱语的泼妇。于是晚芸将脸贴向罗浮,“你不这样好不好。”
  罗浮一瞬便哭了。
  躺在床铺上,晚芸喝了一碗罗浮端来的汤药后,就开始绵绵长长地做梦。
  她梦见自己在周府后院里,后院有一口苍翠的井。
  假罗浮戴着珍珠簪子,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裳。
  “罗浮,我不会恨你的。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快乐。”假的晚芸穿着周家给的,华贵厚重的真丝琼花裙。
  “我怎么会不快乐。”假罗浮的脸木木的。在梦里,她的脸就像是画里不动的仙女。
  “你再也不会碰到像我一样对你好的人。”
  “但我还有陆青辞,他有锦绣前程,我也会有的。”
  “罗浮,我之前说我在很早前见过你,你还给我一只草蚂蚱,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
  “我那是骗你的!我们之前从没相遇过。我早知道周府收养我的心思不纯。周府里的人只喊我做小夫人,从不喊我小姐。当初第一面,周老爷便说什么八字很衬,说他有个独子,玉树临风,还没成过婚就过世了。我就知我会是什么命运。我每日在府内喝的那碗茶,我也早知是有毒的。我的死期是他们在收养我时就订好了的吧,就为了合他们儿子的良辰吉时。”假晚芸的脸色凄惨,“多荒唐!”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罗浮,我只是想知道你在这当中扮演了什么?”
  “很简单。”假罗浮脸色惨淡,“周家人对你有愧,想为你在常梁找个伙伴,就当作是……临终关怀。我为人古怪偏执,没有别的朋友,又是官家小姐,自然是合适的人选。”
  “在我没进周府前?就选好你了,是不是。”
  “是。他们起先见我同你走得过近,也想换掉我,但我做了一件事,他们的心就定了。”
  “是诬陷罗显的那件事吗?”
  “没错。我用那么卑劣粗糙的手段诬陷罗显,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在罗府已是孤立无援,所以势必会为他们效力。”
  “他们给你什么好处?”
  假罗浮顿了一会儿,似有难言之隐,“好些年前,有所疯人院着了大火,死了许多许多人,但也有人幸存下来,这些年仍旧一直为旧疾所困扰。周府答应我,会救治他们,会帮他们娶妻生子,照顾后代。”
  “周府有这么好?”
  “没有。”假罗浮终于噗呲一笑,她抹了抹眼睛,好像疲惫不堪,“周府只是答应会给他们一千两银子,至于银子如何处,至于余生如何过,仍旧各自造化。”假罗浮的笑容越来越苦涩,她来回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很不知所措,“可笑吧,我的人生就是个笑话。我想要弥补错误,却一错再错。我因恨陆青辞对我见死不救,而爱意全消。可如今我也是你人生苦难的看客。赵晩芸,命运纠缠轮回,轮到你恨我了。”
  假晚芸张张嘴,想说的其实有很多。
  她手背在身后,手里握着一块鱼形状的冰。她想把它留下。但春天来了,气候越来越暖。她手上的冰块锐减,鱼尾消失了,鳞片变得没有棱了。凉水浸泡得她手指脱皮。她冷得发抖,却还舍不得放手。
  罗浮,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同村有个傻子,同我是跟你和陆青辞一样的关系。但他比陆青辞好,他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只是他死了,死在帮我换灯笼的时候。有一辆马车带他去了阎罗殿。罗浮,一切都太巧了,那车马就是你们罗家的。
  冰块全部融化。假晚芸一口气说完。
  假罗浮面无表情,眼泪像是旁人的,只是借她的双眼一用。
  假晚芸心软了,她走上去,想抱抱假罗浮。
  “我不配碰你。”假罗浮退了一步,闭上眼。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烧得火热,然后煮熟,像热气顶着茶盖子。她睁开眼,只有细细碎碎的泪光。她掉身,朝井口走去。
  “罗浮,我也不是无坚不摧的,我在常梁一无所有。”假晚芸突然激动大喊。
  “我知道,所以你才会被我牺牲掉。”假罗浮说着这样冷心的话,然后笔直地走到井口。她跳了下去。
  “罗浮!”假晚芸在撕心裂肺中醒来。
  一切都是在梦里。然而这梦这样真,晚芸全身大汗淋漓。
  “晚芸姐姐。”罗浮轻轻地用袖口擦掉晚芸额上的热汗,“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晚芸单手盖住眼睛,开始失声痛哭。
  扶桑人说的大雨不知何时会降。但墙壁确实常常滴下水来,只是天色晴暖,照得水塘澄亮如水晶。水面纹丝不动,清鱼却在云中游走。靠岸的地方躺着脏黄色的石头,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成了水塘的发箍,将它圆圆的脑袋紧紧缚住。水一丝丝的银波,像老者的头发,老者的头发拨动着两位年轻姑娘的脸颊。
  罗浮搀扶着晚芸坐在一块凹凸不平的大石头上。石头旁生着野生的蒲草和狗尾。野草将她们包围。她们默默坐了许久,不说话,就像在一起呆了一辈子的老人一样。她们吃了顿很丰盛的早饭,往粥里加了燕窝,还有两碟鹿脯。晚芸觉得这是好兆头——罗浮终于要回到她原本的位置了。
  罗浮侧腰捡了块石头,利索地打了个水漂。石子跳了两下,就在塘子的中心落下。她笑着说,“晚芸姐姐,这是你教我的。你看,我学会了,以后还会精进的。”
  晚芸的唇色如抹墙的石灰,她看着跳远石子,仿佛是在找寻她乌黑的眼珠。她浑身震颤了两下,然后缓缓说道:
  “罗浮,我不会恨你的,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快乐。”
  罗浮的眼睛如蒙苇膜,她颤抖地问,“你在说什么?”
  晚芸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爱恨全消,人生一片困顿。所以她拼命抓住罗浮的手,“但我真的爱你,所以你要好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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