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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GL百合)——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时间:2020-01-31 16:29:57  作者: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晚芸和罗浮坐下后,有个不安分的人手摸上了罗浮的膝盖。晚芸暴跳如雷,就近操起碟子敲了两下他的头。他显然是傻子,没有避开,没有反击,头木木地垂了两下,目光呆滞,然后从他的裤筒里掉出一挂铜板在地上。铜钱散落一地。
  晚芸和罗浮开始逃起来。
  剩余的人眼疾手快,从地上捞了一把铜钱,然后撒腿就跑。被打的那个“咸猪手”俨然忘了挨打之痛,只顾两腿一迈,狂追上抢他钱的人,声嘶力竭地喊道,“这是我给媳妇买水粉的钱!”
  她们不知道那三人具体如何了。因为晚芸在跑到那条湿滑的小巷时,猝然晕了过去。
 
  第36章(结局上)
 
  路人帮忙将晚芸扛在肩上,风风火火地送进医馆。罗浮膝盖软,走在平路上,都让小石子绊了好几脚。路人听到“扑通”一声,转头叮嘱她小心点。罗浮木然,继续磕磕绊绊。她觉得一切就要这样突如其来地结束了。此处只有一家医馆。罗浮不知道在哪里。不知该往哪里才能找到医馆。她跌跌撞撞地跟着路人跑。她无能,脆弱,一催便折。
  大夫缺了一个门牙,所以他一面托住晚芸的头放在暗淡的塌上,一面解释自己的牙只是被亲孙子拿小鼓砸在了脸上,“我不是老了,把脉还从不会手抖,你们只管放心。”路人起先没察觉,一发现大夫面部的凹陷,就忍不住笑了两声。罗浮左手紧紧握着晚芸的手,右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手肘压在塌上。她没办法看。她眼前漆黑一片。她不想让旁人知道,他此刻是个瞎子。“别怕,小姑娘去外头候着吧。”大夫拍拍罗浮的肩。“她好不了,是不是?”罗浮的嘴唇在抖,她的眼光降落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我还没把脉呢。”大夫力劝她别多想。
  罗浮蹲在门口等着,双手抱住自己的肩头。她浑身冰凉。这样的冰冷如此货真价实,以至于罗浮没办法抱住自己取暖。门边有个蚂蚁洞。一群黑色排好队列的蚂蚁在搬运一块红烧肉。罗浮不知道蚂蚁还会吃肉。她现在痴痴傻傻地坐在这里,想到晚芸和她说过一件小事:
  在童年,晚芸吃饭不规矩,极其厌恶坐在方桌上按部就班地吃饭,独爱捧着碗,盛好饭,顺道夹好菜,抓双筷子,跑到外面来,与一帮野丫头们一起交换菜色。那样吃饭特别香,因为有讲不完的话。晚芸一面讲着,一面夹上一块蟹肉到罗浮碗里。只买了一点,你要多吃些。罗浮好奇地问,你娘不会骂你吗?我们罗府桌上的规矩好多。骂啊。晚芸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不禁笑得前俯后仰,我娘说要是我把碗摔碎了,就要打断我的腿。我娘一向不说这么重的话的。罗浮来了兴趣,所以你从来没摔破一个碗?当然不啦。晚芸吞了一口饭,我摔碎过一个碗,害怕真被娘打废,便不敢回家,只能蹲在一个废屋子的门口,从中午到天黑。我害怕的不得了,只能不停地用筷子戳泥地。你猜怎么样?怎么样,挖到宝藏了吗?我戳出了十几条蚯蚓!后来我娘找到我,只气哄哄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把碗碎了!就牵我回家了。要说那个下午有多恐惧,我娘牵我手时,就有多幸福。
  罗浮完全体会到童稚时期的晚芸在那个下午的恐惧。但她更多的是悲痛。她不止摔碎了一个碗,她是弄倒了整个碗柜。劈哩叭啦,瓷片诞生,她遍体鳞伤。罗浮一直是个懦弱的人,她为了保护自己,习惯将对一切事的反应拉长,就像面馆里的拉面师傅将面团拉成一条一条的。痛苦也像面团,一口吞下难免窒息,罗浮便将它拉长至几百根细条,再试图慢慢咽下。她摇晃着身子,时不时拍着自己的膝盖,意图分散一些哀伤。
  大夫终于出来捡药。
  罗浮弱弱地走上前。
  大夫有些难以启齿,嘴巴一翕一张,反复好几次,终于艰难开口,“她……她的脉快败了啊。”
  罗浮身子一僵,旋即将目光移开。她不愿陌生的大夫看到她眼底的悲痛。“哦。”她微微点点头,“我有心理准备。”
  “估计是娘胎带来的慢性病吧。”大夫边摇头,边称着药量。他准备开一些吊命的补药。
  “不是的。”罗浮垂着眼,“她以前身体很好。”
  大夫吸了口长气,又长长叹了口气,似乎在这一口的吐纳中思索了许多,“那就不好说了,我老人家能力有限,要不去外头的医馆看看,不过……”
  “不过去哪都没什么用了,是吗?”罗浮捏着一枚参片,“油尽灯枯。”她转身面对着药柜墙,“但还是要麻烦您捡些药,我不能什么都不弥补。”
  大夫再次拍了拍罗浮的肩膀,“小姑娘,你们银子够吗?灵芝和党参都是贵药。若是不够……就到这里吧。”就到这里吧。这句话比宣告死亡本身还要令人痛心疾首。虽然都是徒劳,鱼塘里没有鱼,你也不能告诉我,我的鱼竿是断的。“麻烦您捡药。”罗浮斩钉截铁。
  细麻绳捆住二十包药,拎起来沉沉的。大夫唤了一药工,拉来一辆平板车,“她们家住在望河那边,你送她们回去。”罗浮敛眸答谢。“她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才醒。”小药工提醒罗浮。大夫却用肘部怼了怼小药工的胳膊。罗浮明白大夫这一举动的意义——“别说大话,不一定醒的来呢”。坐在平板车上时,罗浮木木地看着前方。行人纷纷侧目而视。罗浮也明白她们眼光的意义——“只有死人或者将死之人才会用平板车拉回家里”。
  “别难过。”小药工也拍拍罗浮的肩。罗浮将头偏过去。她讨厌这个动作。她能闻到自己肩头的苦药味。这个动作在罗浮的脑海里,已经不可避免地与死亡相勾连。死亡不在人的肩头上,没人能拍走它,所以你们别碰我了。罗浮抱住自己的膝头,想要离他们远一点。
  “这也不是你的错。”药工以为罗浮在掉眼泪。
  “如果我说是呢。”罗浮说得很顺畅,就像壶口倒出的一弯水。她将头埋在膝盖上。“如果我说,是我害了她呢。”
  药工和大夫终于不再说话。
  这是在春暖花开的二月。
  到了住所,大夫抬头低头,左看右看了许久,屋子用各种瓶瓶罐罐摆设了许多花草。他也不禁开始感到伤心了。于是他好心好意地对罗浮说,“世事无常,也有年轻力壮的青年突然在水田耕种时倒下的。你说,这种事情,能说明白吗?说不明白的。”
  罗浮只坚硬地坐在晚芸的床头前,不发一言。
  药工又说,“姑娘,我看你鼻头发白,估计肠胃不好,我明日正好要来这边送药,我顺道给你送些豪猪酒吧,养胃。”
  “你家哪来的豪猪?”大夫心有不悦。
  “从街上买的豪猪刺,就买了一两。”药工搔搔头,“师傅,我也正想给您带一小罐呢。”
  大夫恍然,“是不是郑家从山上打来都那只小豪猪,这就杀了?”
  “是啊,猪野性太大,家养不了……”
  他们开始讲些无关紧要的话。
  罗浮自始至终定住。他们只悲伤了一小会儿。罗浮并不为他们没有显露哀悼而气愤难当。她感到镇定,这间屋子里,这屋子外头,这渡过村庄河流的常梁,只有她罗浮在为晚芸感到五内俱焚。
  直到他们告辞,罗浮也没有回头看他们。罗浮如一座雕像,枯坐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晚芸没有在半个时辰内醒来。她如此安详地沉睡,就好像永远不会醒来。罗浮将脸贴在晚芸的脸旁,“对不起,晚芸姐姐。”
  罗浮独自上街买夜宵,觉得夜宵买到后回家,说不定晚芸姐姐就醒了。她买了一些肉包,春卷和绿豆糕。回到家后,晚芸仍旧在熟睡,罗浮侧耳贴在她的脸上,听见她微弱的呼吸。于是罗浮只能一个人坐在大堂的小桌上吃饭。绿豆糕干涩不润喉,感觉像吞了一把石灰。罗浮咳得眼眶通红。她忍受不了没有晚芸说话,也没有人说话的地方,所以她再次上了街。这回,她在一个孩童叽叽喳喳的摊点前停下。
  摊主一直嚷说,“一文钱捞一次啊!一文钱捞一次!”
  罗浮探头去看,原来是用扁平的小铲去捞大木盆里的漂亮石子。
  一小孩面露鄙夷,“我去河里也能找到这样的漂亮石头。”
  “你能吗?”摊主瞪大眼睛反问。
  小孩心虚地不说话。
  摊主热情地招呼罗浮,他是看到罗浮素净漂亮,年纪稍稍比那些毛头小孩大些,身上应该有点钱,“小姑娘,要不要试一试?”
  “很好捞的。”小孩轻声细语,拉了拉罗浮的衣裳。
  罗浮捞了十几把,什么也没有捞到。
  她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掩面大哭。她撕心裂肺的程度,让众人以为彩石里埋的是她祖宗。
  一年轻男子骨节分明的手忽而搭上罗浮的肩,他毫无感情地安抚她,“这么伤心吗?”罗浮捂住脸,并不搭理,也没听出来人是谁。男子便好脾气地在罗浮身侧弯下腰,“罗浮,我们这么久没见,你都不看看我?”罗浮猛然惊醒,战栗,随后一把甩开他的手。一袭素白衣裳,故作平民打扮的陆青辞却死死按住罗浮的肩,温声说道,“你非要当着这么多人让我难堪?”他冷漠地几连反问。罗浮痛苦地闭上眼睛。陆青辞适时亲昵地护住罗浮的肩头,就好像世间所有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一样。围观群众发出“喔”的起哄声。多恐怖。你们都以为他会对我好。罗浮的手垂在两侧,像个木偶一样。她不再抽抽搭搭。眼泪挂在两腮还没有干。她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37章(结局下,好土的结局)微修,无剧情增加
 
  晚芸是在第二日醒来的。她醒来后,并没有马上去找罗浮,虽然第一个想到是她的脸。晚芸双手覆盖住自己的脸庞,使劲地来回搓弄,直到鼻梁发疼,直到有些喘不过气,这才万无一失地确定一切不是一场梦。她偏头去盯床铺对面的墙壁。她没有哭,她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然而除了眉骨有被绳勒住的疼痛和发苦的舌苔外,什么也没有。晚芸口腔内就像含了一块化了的铁片。
  房主在后面的小破屋里用他那破锣嗓子拼了命地喊她和罗浮的名字,说馒头屑都嚼成毛线球了,就想喝些热水茶。“哎哟,救救命哟,我想喝白茅根煮水!”喝个屁。晚芸想反击一句,但嗓子如夹老鼠的铁板,话头话尾全黏住,有心无力。
  晚芸想罗浮应该就在这里,但她没回应,自己也没必要搭理。而后一阵,她听见后面的屋子开门的动静,知道是罗浮去了。
  墙面的那种间青间白色,让晚芸想到荒草萋萋的坟堆。墙面上黑色的,奇形怪状的斑驳,八成就是一些昆虫被鞋底拍死在墙上的遗骸。有尸体,有荒苔,往好处想,这不是坟堆,这是一面扁平,缩小的乱葬岗。晚芸忍不住嘲笑了一番。我会比它们好些,我应当死有定所。我的胳膊和腿都在。晚芸躺在床上,目光在墙壁上胡乱地转,她看向顶端:苔藓如一个饱满的半桃黏在上面。老者言,头白可种桃,如今是头黑可种绿桃。都是吉兆。但她的眼只晶亮了一小会儿,就在水池里游泳了。
  晚芸决定起身,脚意外地没有很麻,想必是罗浮替她按摩过。墙面的青苔薄薄短短一层,铁定是由罗浮用刀片齐齐整整地刮过。她是对的,没人喜欢在家里的墙壁上留下青苔这种东西,它大张旗鼓地昭示过度潮湿,肮脏,没有光照,还有主人的怠惰。以前家里的外墙角或内墙根处但凡出了点绿色的碎沫,娘就会气得跺脚,爹则事不关己,慢慢悠悠地凑头去看,然后扭头对晚芸说啥事也没有。在爹说啥事也没有的时候,娘已经拿着小铲过来了,顺道无情地将爹往旁一推,怒气冲冲道,别影响我做活。然后一块一块的苔藓皮将随着厨余一起混进猪的饲料里。
  苔这东西,在晚芸的记忆里,没有那么丑陋。她爬上过废弃的小楼。只有她一人。因连楼梯都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状,一踩上骨头嘎嘣脆得响,她还不得不搬来架梯子。现在她爬进罗府的手艺,都是当年的童子功。小楼里的灰尘铺天盖地,风一吹,形成各种旋儿在空中。楼面暗沉,屋顶已腐朽完毕,碎裂的瓦落在二楼上。二楼地板的缝隙极大。晚芸也怕摔下去,于是只能跪在上面双手轻轻撑住地。残瓦上是弧状的青苔,很像无数人染了色的睫毛。晚芸心情好时,会觉得这一层,那一层,遍布整个二楼的青苔都是弯月褪下的陈皮。月亮是黄色的,但是什么东西在变得无用后不会变质呢。她当年觉得很美。悬空感,墨绿感,荒凉感。一切的一切。
  晚芸缓缓地走过去,她脚底像踩了棉花,她察觉到今日外头阴气沉沉,阴得仿佛是掉金漆的佛像脸。佛像都是草梗和灰泥堆的,不会有人不知道吧?她的手触上墙壁。墙顶上落下一滴混浊的水,水珠划过被刀收割过的苔藓,一路放大着灰绿,一直留到她的指缝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苔,似乎非要看出什么神秘不可。“要下雨了,而屋顶还是漏的。”晚芸最后一无所成地仰头看着那个硕大的缺口,“不过,这样也好,该来的总会来。”
  那时罗浮正在厨房里生火熬粥,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生起火来,搞不清水量多少,只能伺好时机,一点一点加进去。她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但搅动一番滚烫的瓮,没有发现褐黄色的米粒,“奇怪了。”罗浮喃喃低语,“哪里出错了。”
  “你的鞋面溅上火星了嗷。”晚芸从罗浮肩膀那探头下去看,笑嘻嘻的。
  “啊!”罗浮叫了一声,立马跺脚。火星在小风中旋即熄灭,只在鞋子布面的青莲绣花上留下几点焦黑,像几只小蚂蚁。
  “你什么时候醒的?”罗浮脸激动得通红。
  “刚刚。”晚芸吸吸鼻子,“我怎么还闻到一股药味。”说罢,转角朝厨房那头看。
  罗浮又手忙脚乱地跑在她前头,“差点忘了!药还在炉上呢。”
  晚芸看着罗浮手忙脚乱,甚至直接抓起手抓柄,吓了一跳,吼道,“烫啊。”
  罗浮果然被烫得一激灵,摸住自己的耳垂。
  晚芸顺手逮了个湿抹布,将药壶从火炉上拎起来。
  “我的脑子真是养鱼来着。”罗浮懊恼地拍拍头,扭头又冲晚芸笑,“我晃晃脑袋,都是鱼拍两岸的声音。”
  在过滤药渣时,晚芸随意问了一嘴,“怎么还有参须,我得了什么病,要这么好的药?”
  罗浮身形一顿,显然讳莫如深,“身子虚,总得吃点好的补药。”她看着药汤从壶嘴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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