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下意识把脑袋顶到身后的青墙上,整个人都被拢进了李承泽的圈里。他被李承泽这突如其来的壮观架势震撼到了,居然懵了:“你这……啊?”这人干嘛,怎么还知道霸道总裁肯定会壁咚呢?
关键他堂堂八尺男儿,平日里遛狗闲逛都威风凛凛,如今被身高相似但好歹比他消瘦些的李承泽堵住,一时感觉哭笑不得,放弃了反抗。
李承泽心想话都说到这里了,坦坦荡荡地说:“我准备硬上弓了。”
“怎么个上法?”范闲逗鸟似地说。
或许感觉自己的霸总形象被范闲看低了,李承泽冷笑一声,用另一只手捏住了范闲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范闲那张努力憋笑的良家少男脸,慢慢贴了过去。
李承泽垂下眼睛,睫毛并成两把微微抖动的小扇。眼看两人的鼻子就要碰到一处,范闲往右侧过歪脑袋,手悄悄地托住了李承泽的后腰,他轻启嘴唇,感觉到了李承泽身上颤抖的热气。
在嘴唇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是,范闲脑袋里居然响起了个台湾腔的解说画外音:他们开始狂甩对方嘴唇,哎居然没有,他们被大魔王打断了。
“——泽兄!范兄!”
李承泽撑着墙壁的胳膊一软,整个人差点与青墙深情热吻。所幸范闲扶住了他,一把他揽到了怀中去。李承泽着实无语,把脸窝进了范闲的衣襟里,闻着范闲身上竹子与檀香的气味,忽然觉得自己也像是《红楼》中命运多舛的苦情角色,正在被作者一双无情地捏着后颈玩弄。
李弘成出现在巷口,一眼就看见两人胸贴胸靠着墙壁抱在一起的离奇姿势。他大脑不能消化,下巴一沉差点脱臼:“这……这是什么章程?”
“我在教他跳抖肩舞。”范闲气定神闲地说,“世子殿下怎么在这里?”
李弘成为人老实,居然就这么接受了他的解释,连忙说:“噢,卖馒头的说你们往这个方向跑了。我方才已挑拣好了泽兄宅中的藏书,准备让泽兄过目一遍清单,我就往江南送去,也好早日与若若团聚。”
他踮脚张望了一下还埋在范闲胸口没动静的李承泽,有点担忧地说:“但泽兄……是不是身体不适,昏过去了?”
“噢,”范闲又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河豚这种鱼吧,把自己努力胀成了球示威,可一旦被人拿针戳破,就瘪了。”
“啊?”
“没什么,劳驾世子了。你先行一步,我们速速就回。”
世子“噢”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觉得哪里古怪,挠头又看向范闲:“范兄……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范闲对他可可爱爱地露齿一笑,安慰地拍拍还窝在他肩头憋笑的李承泽。
“感谢你为这个故事提供了足够的戏剧性。”
TBC
第八章 捌
*郊区野食篇
李弘成心系娇妻,当日清晨只来得及同范闲等人打个照面,便载着满满一车藏书赶往江南。为淑贵太妃送信的任务便延顺到了谢必安的手上。
“承泽不去探望娘娘吗?”谢必安问。
自庆帝驾崩,淑贵太妃随其余后妃一同上皇陵山入庙出家,终日吃斋念经,为先帝祈祷阴福。李承泽倒不觉得母妃如何深爱庆帝,大约是无心再顾后宫琐事,在山林里图个幽静的读书去处。
李承泽笑道:“我与母妃向来话浅意深,更爱书信交谈,唐突见面反而扰了她的清净。你将信送到,我的人也是到了的。但她若提出要见我,我立刻赶去。”
谢必安应下,范闲搬着箱子从他们身后路过。李承泽身份特殊,到底不宜在京城久住,他们准备在午后出发回江南。来时路途匆匆,好在回时可以增多几分悠闲,慢悠悠地游山玩水过去。
李承泽告知了江南分院的详细位置,让谢必安送信后也来杭州看一看他精心打理的书局。
“往日里必安都守在我身侧,依从我的指令。现今不必争斗,也不知你有什么打算,可有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谢必安迟疑地问。
李承泽说:“你是京城最一流的剑客,我向来为此骄傲。往后,你不该被这所宅子束缚住了手脚。为了你自己,必安,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范闲第二趟从他们身后路过,顺便吐槽了一句:“诶这个问题问得好,上次我就是这么问五竹叔,才开启了主线任务获得屠龙宝刀……”
李承泽做了个让他走远的手势。谢必安低下头沉思,仔仔细细端详着手中的爱剑——他有了剑,才是完整的灵魂。他说:“恐怕还是与它有关,我想再磨砺自己的剑术。”
“不必着急,等你到了江南再考虑将来吧。今后无论你想去哪里,”李承泽在微风中撩着前额的碎发,点头说,“可别忘了,你在杭州还有这么个懒散的弟弟。”
范闲第三次提着行李路过,忽然想到什么,问:“哎,谢必安,有件事我很好奇。”
“小范大人请说。”
“你那日若不被承泽打断,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
李承泽左眼皮跳了起来,不明白范闲又在玩什么新花样。那日谢必安将要说出口的话他与范闲当然心知肚明,甚至都已经互通内容,何必再让谢必安说一次,徒增尴尬?
他伸手叫了声“必安”想阻止,但谢必安正了正衣襟,已经把话说出了口。
“我想说的是:殿下一直对你颇为欣赏。”
“……?”
李承泽的手悬在空中,没了方向。
范闲露齿笑道:“就这样啊?”
谢必安皱了皱眉,似乎很困惑于两人的反应,反问道:“不然呢?
“殿下欣赏你的才气,也对你的聪慧颇为赞许。可惜时局如此,只能成为死敌。我以为殿下故去,因而想说明白他对事不对人的准则……你们的脸色怎么这么奇怪?”
范闲的笑容逐渐扩大,露出一口欠扁的健康白齿,他替李承泽把僵在半空中的手摆好,最后拍了拍谢必安的肩。
“你这跨服聊天的技能从未让我失望。改日咱们再比试几回啊。”范闲颇为满意地看到李承泽欲言又止,脸越憋越紫,最后成了一碗香喷喷的炒肝色。
午后,范闲管靖王府管家借了辆马车,没请车夫,自己坐在车头悠悠驾着马,李承泽则躺在车内睡午觉。他们暂别谢必安,在青石板路上颠簸着出了城。
刚到京都郊外,原本安静的马车内忽然伸出一双冷冰冰的鬼爪子,往范闲的脖子上狠命地捏,大有一口气把他掐晕过去的架势。
“哎唷,给我按摩筋骨呢?”范闲自顾溜着马,身后那个人把半个身子探出车门,开始磨牙。
“你一开始就猜到了必安的原意?”李承泽阴森森地质问道。
“什么原意?”范闲逗问道。
“无耻之徒。”李承泽评价道。
“你才知道?”范闲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从他和我跨服聊顺丰快件的那一刻起,我就隐约发掘了他的钢铁呆萌属性……你是当局者迷,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范困公子。”
李承泽灵活地跳出马车门,在范闲身边盘腿坐下,道,“我可没想过要隐瞒。”
“隐瞒什么啊?”范闲问。
李承泽干脆扭过头,直勾勾盯着范闲,大言不惭道:“我心悦于你啊,小范诗仙。”
范闲拉着缰绳的手停滞,嘴里忍不住“嘶”了一声,像是被人拿针往太阳穴刺了几下。他也是没料到李承泽能这么轻松就把一句重话说出口,那语调还轻巧地上扬着,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实。
范闲表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可耳朵尖却烧红了。他止不住在心里骂:完了完了,要是压不住这妖怪的气势,以后还不是要被他骑到头上去?
“你会驾马车吗?”范闲战术性转移话题。
李承泽还是托着下巴望着他,用上目线眨巴着眼睛轻声说:“我曾是个皇子,哪轮得到自己驾车你要不……教教我?”
范闲将缰绳塞到李承泽手里,解释道:“咱们这双马并行,属于二驱发动机,你操作起来得学会左右平衡控制,知道不?”
李承泽眼瞅面前两匹枣红马都温顺听话,平稳地往前跑着,他于是放心地接下绳索。
范闲又说:“我师承费介与五竹,授课属于野兽体验派……也就是说,在疼痛中成长,在吐血中飞升。马来疯这种草药啊,确实稀少,我也是在集市上转了三圈才找到一处药铺……”
李承泽越听越蹊跷,嘴里突然回忆起了酸李子的苦涩滋味,他嘴角一抽,正想大事不妙地往车下跳,腰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了。范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的微笑弧度极其恶劣。他一边把李承泽扎进怀里拒绝他挣脱,一边缓缓举起了鞭子。
“抓紧缰绳哈范困兄,接下来这段路,你可得好好驾驶……”
京城幽静的郊外林间忽地传来一声包含恨意的“范闲?!”,随后便是一声响彻天际的鞭声。林间飞出几只停在枝头的鸟雀,一阵马车奔涌翻滚的木轮吱哑声在树林中鸡飞狗跳地响起,随后逐渐远去。
两匹吃了马来疯草的骏马疯疯癫癫地往前飞奔,身后的木车也跟着天上地下着猛烈颠簸。李承泽的刘海快被颠到云间去了,屁股还不停地撞击车板,越来越疼。但李承泽顾不上太多,只是紧紧抓着手中的缰绳,眼前的林间小路就快从他眼眶里跳脱出去。
他原本只知鹏鸟能扶摇直上九万里,哪知世间凡人也能被马带得要飞。迎面而来的春风一股脑砸在他们脸上,李承泽努力看清前方的路,眼前的树林转眼间就变成了无数条绿色的丝线从他眼前掠过,而他居然还有闲心开始断断续续地咒骂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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