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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队早上好。”
“韩队早。”
“早。”
有一队的招呼声作为预警，等韩信一路穿过长廊走进来的时候，李白总是会不自觉地抬头，时间掐得刚好。
韩信调来的第二天，李白一手翻着文件一手拿着速溶咖啡，跟眼前这位手里提着个做工精致的纸袋的队长对视。
“……”
“……”
双方相视无言，最后沉默被韩信打破。
“……你那是，咖啡吗？”他停在办公室门口，倚靠着门框，一脸僵硬的疑惑。
李白不卑不亢，淡定地把杯子放下，用力拉开抽屉，里头一排排的三合一速溶咖啡，“怎么，韩队要来几包吗？”
“……不用了。”韩信略微惊恐地把手伸进纸袋里，感受着里面那实物的温度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掏出了一杯咖啡。
如果不仔细看纸袋上的标志，李白差点反应不过来这是一家现磨咖啡店。
韩信猛灌了一口自己买的咖啡，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
“李白，我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工资不高，但是你爸是没给你零花钱吗？”又喝了一口，韩信露出似是怜悯而调侃的笑，“没钱就找我，答应我别再虐待自己了好么？”
李白：“……”
韩信忽地觉得背后陡然生风，不禁疑惑地往周边看了看。
二队全体人手一杯速溶咖啡，幽怨仇富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
韩信：“……”
最后他轻咳一声，掩盖着尴尬：“我知道了，交给我。”
2
从那天开始，每天早上一家现磨咖啡厅的老板都会亲自开着车，带着几十杯咖啡送到局里。
李白原本的办公位被两个储物柜替代，上头摆放满了进口咖啡粉。
于是从此以后，韩队长驾临警局的欢迎仪式更隆重了，一路从进门的一队持续不断到里头的二队，局中全体人员低头做了金钱的奴隶，这一波收买人心大功告成。
当然，李白认为自己是这堆人中唯一一个尚有理智的幸存者，尽管自己现在每天也心安理得地喝着韩信送的免费咖啡，但是他心目中韩信负分滚粗的形象依然坚定，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直到这一天。
应该已经是跟韩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第十天了，然而今天李白踩点冲进办公室——进门还跟吕布撞了个满怀，无视对方在背后大嚷着批评教育赶紧逃之夭夭、肩膀持续发麻着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摆放在桌边的咖啡，第二眼抬头，却没能看见办公室里的人。
韩信还没来。
“……”
李白后知后觉揉着被吕布撞麻了的肩胛骨，轻喘着气有些错愕。
没来？迟到？这不像是韩信的作风，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么。
忽然没了韩信没早欠揍的笑作为问候，李白竟然有些不习惯起来。
“吕队……”
“吕队早上好……”
身后愈发沉重的脚步声，步伐有力而渐渐加快。
李白脊背一凉，直觉告诉他吕布是来收拾自己的。
“李白！你给我滚过来！”
果然。
“我不就撞了你一下吗……”李白回过头去，无奈。
谁知吕布脸上的怒意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口气强硬不由分说：“滚到我办公室来！”说完就转身离去。
“……”为什么吕布今天也那么奇怪，这副怒发冲冠、气急败坏的模样居然只是为了来跟自己计较门口的那一撞？
也许还有其他的事吧。李白默默地想着，一边小跑跟了上去。
“把门关上。”
吕布一屁股坐下，没好气地冲跟进来的李白发号施令。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喂你干嘛拉窗帘？”
吕布握着这间办公室里全自动系统的遥控器，阴沉着脸将窗帘合上，房间里瞬间昏暗了下来。然后把手往抽屉里一伸，抽出了一支包装完好的注射器粗暴地一把丢过去。
在李白身体本能条件反射接过、大脑却跟不上地发懵时，吕布已经开骂了。
“你TM感官失调吗？自己身上这么大味闻不到？”
“……”李白明显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在身上嗅闻起来，“……我靠，是今天吗？为什么——”
“因为你脑子有病，看病吃药打针，懂么？”吕布一边说着，一边又丢过去酒精消毒片，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赶紧，熏死了。以后自己在家提前预防一下能行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打肿脸充胖子么。”
李白乖乖闭嘴，拿酒精消毒片消毒后，拆了抑制剂把针孔往手臂上扎。
“以后到我或者局长办公室打，”吕布放低声音，“省得有些人多长了只眼给看到。”
推进到底，抑制剂注射完毕，李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微笑掩饰尴尬。
当初让吕布知道自己的真实属性是经过李白同意的。局长认为只有他一人照顾李白难免无法周全，万一出什么意外担不起，于是特地选了全警局最直的直男吕布作为李白平时的“监护人”。也正因为如此，吕队从来不给自己安排高危任务，时间久了这事反而成为李白心里的疙瘩，愧疚得都有罪恶感了。
“你放心，我跟你保证，你不会有危险的。”当时，局长拍着胸脯，“就算你不小心在他面前发情了，他也不会把你上了，他可能会让你滚远点发情。”
局长果然料事如神，吕布这会儿无比嫌弃道：“完事了就滚。”
“……谢了。”自己竟然完全没注意到今天的情况，确实该感谢一下。
“恶不恶心？我说滚。”
“收到，遵命。”老子还巴不得呢，李白转身的同时，发自内心地翻了个白眼。
3
韩信迟到了十分钟，是挂着彩来的。大概李白进了吕布办公室两分钟后，韩信踏进了警局，身上依旧穿戴整齐，只是右手手掌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韩队早……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路上遇到一个抢劫犯，”韩信冲女同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还挟持了小孩，制服他花了点时间，不过已经让附近的派出所把人带回去了。”
“您这伤有点严重啊……”
韩信笑得无懈可击，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是有点痛，不过应该没事。”
“我帮你去医务室拿点药处理一下吧。”
“那就麻烦你了。”
话毕，韩信已经走过了长廊，看见李白座位上一片空荡荡，有些意外。
咖啡还没动过，车钥匙还在，——韩信分析着，——人肯定来了，应该是被局长或者谁叫走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胸口一紧一紧的瞬间，他沉下眼，终于意识到不是错觉。
韩信迅速放下随身物品，从公文包里拿了一支抑制剂快步走向卫生间，将自己锁进隔间里。
果然……刚才那个抢劫犯急红了眼，每一次攻击都像是要人的命，韩信本能下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用属于Alpha绝对压倒的气场作为辅助，他对自己的判断倒是很有自信，那个抢劫犯是个外强中干的Omega，所以一闻见自己的信息素，料想当中地瞬间腿软了，这大概也算是作弊的一种吧。
但是现在脱离了紧张状态后，信息素却收不回去了，昨夜注射的抑制剂宛如半残不破的牢笼，虚弱地掩盖着这位超强Alpha身上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基本是螳臂当车，信息素仿佛随时都要冲破禁锢。
然而这不是最烦人的，最让韩信感到烦躁的是，自己身上还残余着那个抢劫犯的Omega信息素，跟自己的混杂在了一起，这让他有些恶心。
韩信走进隔间锁门十秒后，李白也从吕布办公室出来，转而走进卫生间。他站在洗手台边使劲往脸上泼了好几捧水，打算清醒一下。
隔间外传来水流声，韩信咬掉针帽简单粗暴地将抑制剂缓缓扎进手臂。
李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口气，眉毛却忽然一皱。
……什么味道……？
好浓烈的Alpha信息素味。
但是这个味道自己以前在局里从来没闻见过。
最近警局确实新收了不少人准备筹划三队的建立，没想到新来的学弟们中，竟然还藏着如此强大的存在？
李白顿时呼吸一紧，迅速关掉水龙头离开了卫生间。
一边走着，一边心情复杂。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后生可畏吾衰矣。天生的优势，大概是自己多努力多无法比上的吧。
感受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在逐渐消退，韩信按下冲水键，将证据逐一销毁，手伸向门把。
李白离开不久后，吕布伸着懒腰一路走来，拐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刚从隔间出来的韩信与刚走进来的吕布四目相对。
作为Alpha，吕布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里头的Omega信息素，全新的，有些刺鼻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消毒水味和——
……是谁在卫生间里注射抑制剂？
吕布不知道的是，他所闻见的Omega信息素其实是残余在韩信身上、属于那名抢劫犯的；之所以刺鼻，是因为韩信自己的信息素刚刚被抑制下去，并没有彻底消散。AA信息素向来互斥，而Alpha又往往对Omega的味道更加敏感，正如Omega也恰好对Alpha的味道更敏感一般，这些都是相对的。
但是A城的地狱使者脑子只有一根筋，这些思考对他来说是统统不存在的，他的猜想成功避过所有正确答案，直抵终点：韩信刚才躲在卫生间里注射抑制剂。
吕布：“……”
韩信：“……？”
韩信为什么要躲在卫生间里注射抑制剂？
吕布回想起从很久以前，自己跟韩信认识以来，韩信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十六周岁开始却忽然沉寂了，进了警校后杳无音信，出来以后更是变得平庸——这个平庸指的是跟吕布想象中唯一能跟自己平起平坐的竞争对手形象不符——不复以往了。
而十六周岁正好是分化的年纪。
吕队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的最终结论是：韩信是Omega.
什么？那他跟李白岂不是……两个0……AO分配局有病吧！？
“噗……”吕布的表情在瞬间变得震惊，震惊过后是难以置信，接受事实以后，多了几分怜悯，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韩信：“……？？”
“我靠，韩信你真的假的？”
假想敌形象破灭，吕布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什么真假的？”看着吕布诡异的笑容，韩信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咳咳，弟弟呀……”
吕布声情并茂的一句“弟弟”，生生把韩信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搞什么？”
“哥以前错怪你了，”同情！无比的同情！吕布瞬间一点都不想去计较过往的恩怨了，“没想到你心中藏着那么大的旧伤，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落差很大。你放心，关乎你尊严问题的事情，哥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我什么尊严问题？”
吕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摇头，走上前去拍了拍韩信的肩膀，语重心长，“只可惜了，你跟李白……”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懂我懂，你要面子，行那我们就不说了。总之，一句话，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吕布在韩信的懵逼中扬长而去，吹着自以为行善积德的愉悦口哨。
韩信：“……神经病。”
4
李白才刚刚走到长廊的一半，眼前的同事扯着嗓子喊住自己：“等等！李白站住！”
李白：“……？”
“你离得比较近，向后转，去一趟医务室拿药箱……”
“哦。”看把你们一个个给懒的，李白默默吐槽着转身。
“尽快回来，韩队受伤了。”
……韩信受伤了？
提着药箱回来的时候，李白看见韩信坐在办公室里若有所思，随意搭在桌子上的右手，掌心明晃晃躺着一道渗血的伤口。
“我进来了。”进门之前，礼仪性地敲了敲门，“手怎么了？”
“上班路上遇到持刀抢劫的，”韩信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单手飞快地敲着键盘，压根没往自己这边瞟，“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伸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韩信敲键盘的手倏地顿住，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来。
“……”李白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干什么？”
而后露出李白辨不清真假的笑：“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白低头不语，将棉签小心翼翼擦拭上伤口边缘，先简单做了清洁，随后上药，末了掏出一卷纱布。
“一点小伤，这个就免了吧……”韩信被他的阵仗吓到，觉得太夸张没必要，便想把手收回——
“啪！”地被李白一把抓住拽回来，一脸严肃：“别嫌矫情，感染了更麻烦。你我都是普通人，没他们那样能扛，别把自己当成超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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