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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您这边请？”
李白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韩信的肩膀，“成，那你带我进去，我请客，这样我就不欠你了。”
“这怎么行，你都穷成这样了，你爸爸不是不给你零花钱的吗？”
李白：“……”
韩信没忍住偷笑了一下，随后快步走开逃之夭夭。
不过还是能听见李白在他背后恼羞成怒：“韩信你够了啊！我只不过懒得去咖啡厅买咖啡而已，都一年了这个梗能过去了不？”
韩信订了一个靠窗的雅座，透过落地玻璃窗，夜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回忆到这里，李白并没发现有哪里不对。于是他继续回忆。
侍者很快就将丰盛的晚餐上齐，饥饿让李白暂时忘却了仇恨与烦恼，埋头一通狼吞虎咽，犹如一只刚被放生的饿死鬼。
“好吃么？”
“嗯，挺好吃——”嘴里塞满东西，李白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起来，“看不出来你的品位确实是可取的。”
“一会儿吃完去我家吧。”
“……”李白喝粥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良久，他慢慢地抬起头来，警惕的眼神如同一把电钻，几乎要将韩信的脑袋盯出一个窟窿来。
然而韩信脸上云淡风轻，面不改色地吃了口菜，李白看不出什么诡计的端倪。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没准只是平常意义上的邀请别人去参加自己家。
李白怕自己现在示弱示怂太多次，以后在韩信面前总有一天变得毫无尊严地位，于是他用力咽下卡在喉咙间的那口粥，佯作漫不经心地微微点头，表现出如同国家领导人颔首应允机密计划开展实施的沉静与稳重，从鼻腔里哼出一句：“嗯。”
韩信笑了一下没说话，于是两人继续安安静静相安无事地完成这顿饭局。
吃得差不多后，李白举手挥了挥，附近的侍者立刻走了过来，微微冲两人欠了欠身。
“韩先生，这次还是记您账上吗？”
韩信看了李白一眼，笑道：“不。这一次，这位先生请客。”
“稍等一下，……。”李白把手伸进口袋里，忽然神色不对，而后慢吞吞地掏出了一叠银行卡。
韩信：“……”
“……这里随便找张刷了吧。”李白极力维持着一个客人在高档餐厅里该有的优雅，拼命地想忘掉自己其实是个银行卡堆叠在一起胡乱塞口袋里、连钱包都懒得带的糙汉子，故而脸上的笑容有些许僵硬，他把银行卡递给侍者，“没有密码。”
就算是在餐厅里小出了点丑，但是这似乎不是影响事情走向的关键。
离开餐厅，两人上了车，车子平稳匀速驶向韩信家里的方向。
李白随便说了几句，企图活跃一下车里的气氛。
“从你家到局里一般要多久？”
“我家跟你家是两个方向，但是到局里的时间都差不多。”
“……那你还真勤快啊，为了弄坏我的车一大早多走了一倍的路程。”
“我觉得挺值的。”
“……”
李白接不下去。就在天快聊死的时候，韩信又主动抛出话头：“过了这条马路前边有一家店的蛋糕还挺好吃，要不要买点回去？”
“……刚吃完又吃？”
“你又不是一去我家里就走。”
寥寥数句，竟已经提前揭示预告今晚的行程，李白觉得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措手不及。
不是，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
这是鸿门宴吗？去了还回得来吗？
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李白终于忍不住后悔了：“那什么，明天还上班不然我就先——卧槽！”
韩信倏地一个急刹车，把李白颠得猝不及防，正想开骂他是不是故意膈应自己，才发现是前边有人突然冲出来，跑到了路中央。
“……才刚天黑劫匪就上班了？”李白缓过神来，看着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却也一言不发的人，摇下窗户探出头去，“喂，你干什么？拍土匪电视剧？”
那人一脸粗糙，贼眉鼠眼，久未打理的及肩碎发油腻得很，身上穿的衣服还破了好几个洞。他与李白对视了几秒后，忽然原地躺下，然后开始大声哀嚎，一秒入戏，脸上呈现出浮夸的痛苦。
“唉哟……哎哟喂啊……！”
李白：“……”
他妈的，原来是个碰瓷的？
“这段路鸟不拉屎，我以前来过几回，这里的监控头半年前就坏了。”韩信看起来见怪不怪，往四周望了一圈，发现四下无人，习惯性地把手伸向口袋，掏出钱包打开，“今天这位好像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
“啪！”然后被李白用力地抓住手腕。
韩信有些意外，侧头看向他，“……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你干什么？你不会要给他钱吧？”
“算了，这不赶时间回去呢吗。”
“赶什么时间？”李白提高音量，不满道，“我是一去你家坐没两分钟就要走吗？！”
“……”忽然被原话奉还，韩信一时语塞。
“这种人死不悔改，你还助纣为虐。再说了你没有行车记录仪吗？”李白用力地敲着安在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恨铁不成钢，“亏你这还还装了整整四个，视角那么广，随便哪个不能当证据？”
韩信瞥向躺在地上演得正起劲的人，无意间跟对方目光交汇，那碰瓷的立刻又大声嚎了起来。
“哎哟喂——！！刚才五百现在一千了……哎哟痛死我了……”
韩信顿时被喊得心烦意乱：“行了别嚎了拿了钱赶紧滚！”
“拿什么钱！”李白一把抢过他的钱包丢进自己的旅行袋里，“你别告诉我以前你遇上碰瓷的都是直接给钱，就因为有你这种人，他们才更加得寸进尺。”
“那你想怎样啊，从他身上碾过去吗？太残忍了吧，这样不好。”
“……你脑子里都想什么？你给我等着。”
李白用力地往韩信额头上点了一下，风风火火地开门下车了。
“唉哟……哎哟喂……”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男人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睁开眼，李白蹲在他边上。
“哥们儿，”李白笑了起来，跟他平时会有的笑不太一样，目光犀利，唇角该有弧度的地方都有，就是皮笑肉不笑，看久了有些许阴森——此时的笑容应该是用在耍流氓场合的，而李白平时并不怎么耍流氓，“出来碰瓷多久了？平时上师傅课没认真听讲吧？”
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态度极其恶劣：“少他妈废话，再啰嗦我涨价了，一千五。”
“行啊，我给你两千。”
男人愣了一下。
“但是我这吃的公家饭，得审批通过才能拨款下来救济社会败类，”下一秒，李白掏出了警员证，在男人面前晃了晃，“不然你跟我回去一趟？”
男人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两秒内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在李白杀人般的目光下连连后退，慌忙换上赔罪的笑容。
“警……警察同志啊……”
“长本事了是吧？碰瓷碰到警察头上？”李白迅速逼近对方，以绝对的身高差和骇人的气场压制住了方才还在嚣张乱跳的人。
“不不不！！警官，误会！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当行车记录仪是摆设啊？走，跟我回局里一趟。”
男人当场就跪下了，哭天喊地：“警官饶命，我这刚出来碰了三个月，我……我是新手啊我不懂事，求您放过我这一回！”
韩信在车上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会儿知道求饶了？”
碰瓷儿话都说不清楚了，飞快地想把为自己开脱得措辞飙完：“我真的是听别人说这段路最近有个开兰博基尼的人傻钱多的随便碰他个千八百的都不会有事我是被骗的啊警官！！”
“……”
李白清楚地听见了从车里传来的韩信的低声爆嚷。
“操！”
“行，求原谅是吧？”居高临下，胜券在握，“回去写一份两千字检讨，明天之内寄到A城刑警处，收件人，”想了想，“写韩信队长，如果我没收到，你就等死吧。”
“遵遵遵遵命……您慢走……”
“砰！”
韩信回过神来的时候，李白已经系好了安全带，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走啊。”
“……哦。”韩信咽了一口唾沫，默默开车，“你……看不出来，你居然那么会对付这些蛮不讲理的？”
李白的脸上写满了嫉恶如仇，愤愤不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什么？”
“……”
糟糕。
“没什么，我们去买蛋糕吧。”迅速岔开话题。
3
车子缓慢地开进别墅，李白一手提着装满蛋糕的袋子，一手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
韩信忽然抓住他的手，把他拦下。
“怎么了？”李白随口一问。
“刚才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李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不是从来没拒绝过别人？”
“差不多吧，我朋友很少，所以如果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我会尽可能满足他，”韩信就这样大方地冲李白敞开了心扉，“但是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他们得寸进尺，因为知道我家不缺钱就更变本加厉。”
他努力过了，多次试图融进普通人的世界，但是效果甚微。
久而久之，为了不拒绝别人，干脆从一开始就选择不接受。
此时此刻保持着缄默，是李白对韩信的尊重。说实话，他没想过韩信会就这样告诉他自己的事。他有直觉，自己现在离韩信的真心很近，所以一言一行更要谨慎。
末了，李白换上认真的语气。
“首先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们多加互相了解一点也好，有利于我们的……磨合。”他快说不下去了，浑身别扭。
韩信看着自己的目光忽然危险了起来，李白一个激灵，甩开他的手往下蹦，“我们进去吧！车里好闷。”然后抛下韩信，头也不回地一溜烟直奔别墅大门。
韩信盯着李白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左看看，右看看。
“……这车不是敞篷的吗？”
怎么就闷了。
韩信刚搬来半个月，别墅里还没怎么添置家具。整间屋子显得空荡荡的，甚至有些渗人。
韩信随手打开了电视，让节目声音起到点打破随时可能陷入尴尬气氛的局面。
李白一屁股坐上沙发，习惯性地翘起脚往后一仰，舒舒服服地瘫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自动把这里当自己家了，拆开蛋糕盒就吃起来，看见韩信从厨房拿了两瓶酒出来了，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
韩信：“……”
“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两人开了几瓶酒，看了会儿电视，前半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
直到李白看着综艺节目笑出声，前仰后合的时候，一激动一脚踢翻了桌上的茶杯，哐当一声，清脆悦耳的人民币破裂声。
“……”
“……对不……起。”迅速抄起遥控器把电视静音，李白望了望地上的狼藉，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关键是韩信突然不说话了，……应该是从他坐下来在自己身边开始，就一直是李白自己一边看电视一边笑，期间韩信都没吱过声。
“你家有POS机吗？”李白强装淡定，尽量让自己显得有条不紊，“我没带现金，刷卡赔行么。”
韩信一直在盯着他看，表情里蕴藏的情感都不一样了。
“……”
他们四目相对，相视无言。
“那什么……”
韩信忽然放下手里的酒瓶，凑了上来！
李白条件反射地侧身躲开了。
……
“我先去洗个澡！”
……
回忆结束。
李白用力地往自己脸上泼水。
他还是没想明白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怎么就要搞上床了。
李白感觉自己的头有点发昏，脑袋不清醒了。他从旅行袋里拿出常服换上后，下意识摸向了手机。
求生的本能让他拨通了王昭君的电话。
嘟声响了三响，电话里头传来王昭君熟悉的声音。
“喂？”
“姐是我。”
“我知道，怎么了？”
“……我好像要跟韩信上床了。”
王昭君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回了一句：“记得戴套。”
“什么玩意儿姐你等一——……”
“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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