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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似乎喝醉了，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最后妈妈把他带上楼，煮了一碗面给他吃完后，男人竟然什么都没做地走了。
但是从那一天起，小男孩心里又燃起了深深的危机感。
他害怕。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生活，又要被打破了吗？
妈妈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她跟叔叔在一起幸福得不了，小男孩只想看见妈妈的笑容，而不是憔悴着哭泣的脸。
过了一阵子，那个男人又来了。
是一个叔叔要加班的周末，小男孩在家里等着妈妈回来，妈妈说今晚要给自己做好吃的。
他望眼欲穿，忍不住坐到窗台边往楼下看，好不容易终于远远地看见妈妈熟悉的身影了，下一秒，另一个人出现了。
还是那个男人。这一次男人没有喝醉，抓住女人的手腕就跟她吵起来。
妈妈提在两手的袋子掉落在地，她很快被对方按在树上，一巴掌扇过去，没有任何作用。
“上楼……上楼！”
最后她妥协了，大喊起来。男人听见了，思索片刻，从她身上起来了。
小男孩跳下窗台，跌跌撞撞冲进卧室里。
衣柜边上还竖着一架梯子，是叔叔昨天帮他们整理杂物放上衣柜的时候用到的。
他喘着粗气，却来不及休息，脑海内飞快回放着前阵子看到过的机关设计，从抽屉里掏出了叔叔业余爱好会用到的工具之一，钓鱼线。
他扶着衣柜门，一步步爬上梯子，将钓鱼线缠到重物收纳袋一端，又往下爬，将另一端缠上了左边衣柜门的把手。
做完这个机关，房间外刚好传来开门声。
“你儿子呢？今天不在？”
“你别想打他的主意，想玩小孩你有的是货源。”
“就开个玩笑罢了，你看你还着急上火了。”
“……我进去一趟。”
妈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见站在衣柜前的小男孩。
衣柜左边门被梯子挡着，女人情急之下，拉开了右边的门，故而没有触碰到机关。
“听话，我们再玩一次捉迷藏。”
其实他都知道妈妈在撒谎。但是他愿意配合。
外面的世界，很快就传来了妈妈的尖叫声。
小男孩如自己计划中开始装作害怕的哭腔，一边拍着衣柜门，一边喊着妈妈。
男人果然被引过来了。
男人一脚粗暴地踢翻了梯子。
“臭小鬼，碍事！！”
他拉开衣柜门的那一瞬间，看见缩在里头的小孩，诡异地冲自己微微一笑。
他愣住了，却没有时间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脑上剧痛，霎时失去了意识。
哐当一声，触动机关的男人被砸下来的重物暴击，满头是血地倒在了地上。
妈妈尖叫得更大声了。
血，好多血。
女人好不容易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撑起身来站稳，浑身发抖着把小男孩抱了出来，然后拖着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一把将他塞进了衣柜里，砰！和上门，用力堵住。
最后，她倚着柜门慢慢滑落跌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而小男孩看着他妈妈的眼神，也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那么恶心的人塞进衣柜里？
那是属于自己的安全区啊，从此以往，小男孩再缩在衣柜里的时候，就仿佛时时刻刻能闻到那股恶心的血腥味，脑海里不停回放闪现那日的场景，没有了。妈妈的味道，来自妈妈的安全感，统统没有了，他尖叫起来，哭着在自己头上胡乱抓着，女人闻声赶来，想将他拉出衣柜，他却死死攀在架子上，叫喊得更加声嘶力竭。
那个男人住院昏迷了半个月后，最终也宣布治疗无效死亡了。
但是男人家里的丑闻在同一时间段被爆出，于是他的死亡成了众人所盼，故而慢慢地，又被遗忘了。
水花被掀起，却转瞬即逝。
那一年，小男孩十岁。后来，小男孩慢慢地长大了。接下来的六年他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不再有乱七八糟的污秽缠着他，和他的妈妈。
十六岁的时候，他分化成了Omega.
他记得他的妈妈哭了整整一天。是普通阶层无法保护自己处于社会底层地位的孩子的痛苦与无奈。
但是他的妈妈还是抱着他说，没关系，妈妈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如果自己不是Omega就好了。
妈妈会被自己拖累，也是因为自己，她跟叔叔一直没敢再要一个孩子。
都是自己的错吧。
再后来，他被他的亲生父亲找到了。
父亲希望自己跟他回家的时候，妈妈怀孕了三个月。
他想，妈妈该拥有新的生活了。
他想摆脱过去阴暗的自己。不想总是活在噩梦和阴影里，于是他选择了警校，他希望将来自己能够成为正义的弘扬者，而不是过去那个自己。
高考完的时候，他打电话对女人说：““妈妈，我会成为警察的。””
他的妈妈笑了笑，嗯了一声。
毕业后，父亲给自己安排在了本城的警局，他遇见了人生最重要的人之一。
是他的明灯和救赎，诸葛亮。
仅仅是跟着出了几次现场后，往昔不堪的血腥就被彻底唤醒，有时候，他甚至会控制不住地在现场发抖，回到家里，噩梦不断，彻夜难眠。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处于精神恍惚与即将崩溃的状态，这个情况被隔壁队的副队长诸葛亮发现了，主动尝试接近自己，告诉自己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都可以跟他倾诉。
刚刚长大的小男孩，什么都不懂，诸葛亮对他很好，短短几个月就将他感动得彻彻底底，秘密终于再也藏不住，他冲对方和盘托出了。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在他一边颤抖一边复述的过程中，多次情绪崩溃地哽咽，最后埋进诸葛亮的怀里，肩胛骨哭得一耸一耸。那一年，他二十二岁。
说出来后，就好受多了。
“不是你的错。”
诸葛亮说，
“相信我，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会帮你查清楚一切，你也不用再沉湎与此，人活着要向前看。”
真的不是自己的错吗？
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信了吧。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摆脱过去。
在诸葛亮的帮助下，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他终于慢慢地走出来了。但是诸葛亮忽然不在了，一次意外，永远地离开了大家。当时不仅仅是对赵云，对自己来讲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人再听自己倾诉了，没有人帮他疏导深夜的负面心理，再也没有了。他又开始噩梦反复，深夜惊醒，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听见未能接听的语音自动回复后，才猛地意识到，已经没有人能帮自己了。
他想过要自己振作起来，毕竟他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再依靠某一个人，于是半年过去了，他就这么浑浑噩噩撑过来，他再也没有能和盘托出所有秘密的对象，在警界混了两年后，心态已然改变，明白并非所有人都能够相信。
——直到他遇见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韩信。
这个男人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但是却无意中起到了帮自己舒缓压力的作用。
有时候他会想，就这样下去其实也挺好。更何况，韩信真的对自己很好。
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他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完全不同于诸葛亮的感情，并且于短暂相处后迅速沦陷，彻彻底底，无法自拔。
后来，他真的发现自己对韩信的感情是爱。
爱到，害怕他离开自己。就像诸葛亮一样。
韩信还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他不敢保证对方知道后，能够像诸葛亮一样接受包容。
然而越爱，就越难以忍受自己对他的隐瞒。
曾几何时，每一刻他都想告诉韩信，自己有多么不堪斑驳的过往。
来不及了，忍不住了啊。
……
“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他的事，你已经差不多知道了，那你的呢？你是想让他跟你一样一点点调查出来，还是你亲自跟他讲。”
“你说要等，可是来不及了啊……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哪一天忍不住就会告诉他——”
……
他真的很想很想坦白。
那一天韩信送他到楼下的时候，他曾经在走进大楼门口后回头，本想着目送对方离去，却发现韩信依旧停在原地，两人对视一眼，韩信笑了起来。
“快上去吧，”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眼底揉进了无穷的似水温柔，“我看着你上去再走。”
那一刻他决定了，他要坦白。
哪怕是用最平静的、让人不寒而栗的语气，告诉他，韩信，你知道吗，我杀过人。也好过被他人揭露，血淋淋挂在韩信眼前，这两种方式，彻头彻尾的不一样。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他没有机会坦白了。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人残忍地，公之于众了。
TBC
第三十五章 （三十五）
韩信手里攥着那堆东西找到诸葛亮的时候，对方正靠在赵云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然而从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能冻死一走廊的人。
“诸葛亮，我有话问你。”
诸葛亮把头一扭，往赵云怀里埋的更深了。
“现在不要找我。”
“但是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
诸葛亮深深吸了口气，话语里里第一次出现了不耐烦：“你能不能让我安静半小时。”
“……”
“韩信，说话别这么带刺，谁都不欠你。”赵云听着韩信的口气心里也不舒服，好不容易才插进去一句话，“你还是先去看看李白吧。”
李白没有躺在病床上了，靠着枕头坐了起来，两眼放空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次韩信没有先开口问话，走进来轻轻坐在了床边。
“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休息，躺下多睡一会儿吧。”
李白缓缓抬起头来，短短的时间内，脸色看上去似乎比之前更苍白憔悴，眼窝甚至深陷了进去。
“……你都知道了吧。……”
低声细语的，还带着颤音，明明很害怕知道答案，却还逼自己问出来。
但其实，早就知道回答，所以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韩信伸手把他揽进怀里，答非所问：“都过去了。”
李白怔怔地，也没有挣扎，呆滞地躺在韩信胸前，睁着一双木然的眼。
“我想告诉你的，”他喃喃自语，“我早就想告诉你的——”
“没关系，”韩信飞快地打断了他，“无所谓，我不在乎。”
“可是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李白偏偏抬起头，涣散的双眼绝望又迷茫，“那种感觉，折磨了我这么多年，可我并没有觉得时间久了，就能忘掉了。相反，它们——”
李白还没说完，韩信忽然挑起他的下巴，径直以吻封缄。
这个吻深情温柔又小心翼翼，韩信趁机将他整个人都抱进怀中，李白的双腿叠上他的双腿，半边身子靠着他的上身，阳光从外头洒进来，全数照在两人身上。
韩信的身体像一筑墙，为他留住了所有阳光。又好似一座摇篮，让李白宛如跌进充满安全感的柔软，见鬼地迅速犯困，眼皮沉重如山。
睡过去之前，含糊不清的支吾，只有韩信听得懂。
“……我好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
李白闭着眼，声音微乎其微，“后悔自己没像你一样强大。”
“……睡一会儿吧，听话。”
李白贪婪地埋进韩信脖颈里，逾越雷池地磨蹭着男人的腺体，深吸气，大口大口吸进男人的信息素味道。
他在寻找安全感。
韩信的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他控制住了。任由李白如何嗅闻都不再发作。反而末了，甚至伸手将对方的脑袋，用力地往自己脖颈处按。
如果这样就能让他感觉到安心的话。
——韩信稍稍侧头，对准李白的腺体，轻轻咬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诸葛亮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李白已经枕着韩信睡着了，中途护士还进来重新帮他插了点滴针管，这一回营养液里加进了安睡的药物。
韩信刚想有所动作，立刻被门口的人用唇语示意阻止。
诸葛亮摇了摇头，微张的双唇在说：“你出来吧，我不能进去。”
届时韩信把人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盯着他睡梦中还在微颤的细长睫毛，依依不舍。
“接下来谁负责看守病房？”走到门口，韩信问。
“吕布和赵云他们会安排。”
“靠谱么？”
“总比你一个人强。而且我刚才看见你爸爸也在打电话，应该是准备管一下这事的吧？”
“……那好，走吧，换个地方说话。”韩信看了他身边的赵云一眼，“就我们两个。”
“我也是这个意思。”
边走着，诸葛亮已经开始平静地阐述：“我刚才问过了，程宇人在孤儿院，什么事都没有。前阵子孤儿院有一次集体体检，那管他的血应该是这么被从医院偷走的。”
“我得去找他一趟，你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去没问题，但是必须带上赵云给我安排的三队保镖。而且他肯定也会跟我去。”
“那就让他跟保镖坐一车吧，当年的事李白只告诉了你，而他又选择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保管，我们有必要尊重他，不继续让更多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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