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饴村乱数发现自己不讨厌被对方这样对待。
神宫寺寂雷没有回去上班，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他在楼下，有什么事叫一声，如果头还晕着就别下床了。乱数猜对方应该是趁他昏迷的时候请了假好照顾自己以免才出院没多久又躺回医院，也可能是直接守在楼下免得他又跑出去。
他没有问出口为什么，反正这个男人肯定不会好好回答，都是因为那个没有根据的“喜欢”吗？
因为喜欢所以愿意在得不到任何回报的前提下为人付出，饴村乱数觉得这种事很蠢，过去也有女人是这种圣母性子，但总比那种一定要得到回覆还会死缠烂打的家伙好多了。
但现在的他却没有那么讨厌神宫寺寂雷的这种温柔，说实在这样的生活还不差，除了自己不能跑太远之外什么也不用担心。
乱数试图放下一开始防御的态度对照顾自己的寂雷好一点——其实不是什么难事，除了一开始吓到对方有些尴尬，之后相处起来还挺融洽的，就好像过去他们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就算是无理取闹的撒娇对方也是会无奈的接受。
他还是挺讨厌神宫寺寂雷这个人，讨厌他对其他人都好、高高在上的态度，讨厌他探究他人内心的兴趣，讨厌他很容易撞到门框的身高。
他不太能确定自己对对方产生的情绪是什么——算是喜欢的一种吗？虽然有些扭曲但似乎也没有脱离喜欢的本质，希望对方多陪在自己身边、希望对方多看着自己。
也希望自己能看透神宫寺寂雷这个人。
生活了一年饴村乱数也不是刚开始那个晒个太阳就会倒的病人了，在社区附近走来走去对身体不碍事，偶尔也会去附近的超商买个东西塞到冰箱代表他今天又跑出去。
这样总能惹得寂雷那家伙不愉快但也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乱数喜欢挖掘那个男人露出其他表情，那让自己有莫名的成就感，好像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原本只有鬓发是长的，但他想学寂雷留长发所以一直没剪，现在已经到了肩膀再多一点的长度。
乱数终于能体会之前姐姐们跟他抱怨头发很难整理的问题了，因为他现在头发也很容易打结，每次梳头发都被扯的叫出声，相较之下他就有点羡慕寂雷，那男人的头发顺到可以去拍美发广告。
就算到现在饴村乱数还是有种错觉，搞不好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他的心跳是为了神宫寺寂雷才重新跳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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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虽然今天起的比平常早了些，但乱数的精神异常的好，也可能是方才发过一下脾气的关系，总之已经没有睡回去的可能性。
平常饴村乱数一个人看家时会窝在客厅抱着寂雷替他买来的玩偶看电视，或者搬来笔电搁在小桌子上画起设计。
尽管他已经脱离过去在工作室接案子的生活已久，但脑袋的灵感却不是他能够阻止的，而乱数也没有要阻止这些创意的意思。他喜欢设计，亲手做出他喜欢的衣服带给他极大的成就感，于是他用了昵称在网路上接一些案子，也有不错的口碑——值得一提的是神宫寺寂雷当初为了他空出一个房间当工作室，布料假人都堆在里面，以免放在公共空间晚上光线昏暗吓到谁。
神宫寺寂雷挺了解他，这是饴村乱数在这种方便生活下有点不爽的地方。
仅是口头申令不能让乱数那么乖巧的待在家里，神宫寺寂雷或多或少知道对方都会趁着自己早上出去工作时溜出家门，就算真的忘了带钥匙直接从头上拔下一根黑夹把门撬开也不是难事，也有不少次乱数稍微晚些回家撬门时被神宫寺寂雷逮个正着的经验。
不过这种经验不足以阻挡乱数再次跑出去的行为。有了网路跟匿名他很快在甦醒后一年内累积人脉，在自己身体颇差的情况下当然不可能随意跑到远处，有句话怎么说的⋯⋯
在家靠寂雷，出外靠朋友？
联络好一个他在网上认识了两三个月的女孩子后，乱数稍微整理下随身包包，出了社区就拦了台计程车。
乱数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开车，或许会但家里唯一一台已经被神宫寺寂雷开去上班，用走的到市区傻了才会做这种事。
那是一名住在池袋的网友，一个个性有些大剌剌但容易亲近的女孩子，还是个爱猫人士，个人页面上都是她与猫咪的合照，跟其他女孩子放满修图软体整容过的自拍照比起来乱数更愿意和这名女孩出去。
他只是想到市区走走，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新宿从来不是他的选项，如果一不小心碰上神宫寺寂雷可不是打哈哈可以轻描淡写带过的。涩谷也不行，他之前是住在涩谷的，路上也可能遇上以前的客户⋯⋯比起那些女人乱数觉得他还宁愿碰上寂雷。
当然，在现实允许的情况下这两个地方是他的大地雷，乱数哪儿都不会去——于是他想到了池袋，好像有朋友也是住池袋的，正好当作向导。原本也考虑过横滨，虽然挺有兴趣逛逛那里的街道但他暂时还不想被吹的整脸海风。
嘛、改天让寂雷带他去好了，说好带他去钓鱼的。
司机在路旁停了下来，乱数从钱包里摸出纸钞跟零钱递给对方蹦蹦跳跳的下了车，外头的阳光直接打在身上有些刺痛，眼睛也是，他赶紧找出太阳眼镜戴上看了看四周，发现目标后就直直走了过去。
那是名绑着低马尾的女性，脸上还挂着黑色的圆框眼镜，约莫大学生年纪。此时正站在柱子旁边低头看着手机单手敲字，当那名女生终于放下手机时乱数听见他放在外套里的手机传来“叮”的一声。
没有检查讯息的必要，乱数立刻扬起笑容跑到对方面前，换来对方啊的声，眼里讶异稍纵即逝，她立刻知道眼前这名有着粉紫色长发的人是今日有约的对象。
“小乱你要吓死我了⋯⋯”少女将手机随手塞进猫咪造型的包包里，看着乱数笑咪咪的说着抱歉，随后露出严肃的神情：“虽然问过了，恕我冒昧再问一次⋯⋯小乱你真的是男孩子？铁铮铮的男孩子？”
小乱是饴村乱数在网路上用的名字，听起来挺中性也没有少被问过性别，眼前的少女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就算知道饴村乱数是男孩子，出现在眼前还是让人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有带把。
毕竟她自己都比对方高上半颗头了，小乱长得那么娇小可爱还留长发，不当女生真的太可惜了！
“是喔，是男生⋯⋯姐姐看起来好惊讶啊，看不出来吗？”
“⋯⋯我决定了，如果池袋有人觊觎小乱的话我第一个把他打飞。设计师才不是手无搏鸡之力的家伙！”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得出这种结论，但对方眼里的认真逗得乱数得用手背挡着才不致于笑的太过出格。
“姐姐我们就不要挡在路上了，不是说好要带我逛池袋的吗？”他主动拉着少女的手往旁边走，正好两名穿着制服有说有笑的女学生正好从旁边走过去，其中一人还多看了饴村乱数一眼才被同学拉走。
意识到自己与乱数变成街头著名的目标，少女赶紧反手拉着乱数走，多聊几下时间就不小心过去，他们还约了位置迟到就不好了。
体谅到乱数的身体没那么好，少女选了间离他们会面地点比较近的咖啡厅，有着大大的落地窗，从外面看进去就能看见五颜六色的小毛球在里头打滚。
“⋯⋯”乱数隐约猜到好像身体虚不是来这家店的主要原因。
猫咪咖啡厅的客人大部分是女孩子，不然就是陪同的男伴，没有看见单纯的男性桌。服务生也都是女性，身上黑白的制服与围裙虽然单调却令人感到一丝亲切，口袋部分绣上店名与小小的猫爪，对方简单的交代店内的猫咪不太怕生，如果有什么过于亲昵的举动还请见谅。
“不过小乱怎么会想要突然约出来？刚好我今天几乎空堂所以才能出来的。”少女问着视线却没有放在乱数身上，拎着桌上放的小饼干去逗弄聚过来的小毛球，还有几只直接蹦哒到沙发上用毛绒绒的脑袋磨蹭对方的手指。
“唔⋯⋯你也知道我身体比较差嘛，老头子就管的严些，趁他今天开会刚好溜出来吸新鲜空气。”乱数心不在焉的回应，低头啜了口冰茶，对方心思明显放在猫上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
“老头子⋯⋯小乱家听起来管的挺严的嘛，不过有人陪着应该会比较好说话吧？”
“嗯、啊，大概吧。”原本就不多的饮品转眼间就见底，连冰块都还没来得及融化，乱数扔了一颗进嘴里卡滋卡滋的咬着，冷度麻痺了舌尖。
然后他感受到自己垂在身侧的左手被小力的推了下，下意识转过头与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对上，当下差点把冰块直接吞进肚子里。有着灰毛与蓝眼的毛球望了饴村乱数一眼，低头轻蹭着他的指尖，丝毫不畏惧他一年四季偏低的体温。
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只是在附近逛逛的饴村乱数对四个地区特别有印象——池袋、横滨、涩谷、新宿，也不能说是有印象，就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注意这四个地方。涩谷是他在与神宫寺寂雷同居前居住的地方，也能够算是他的家所以不意外，新宿的话也可能是寂雷待在那的缘故⋯⋯但是池袋和横滨呢？
脑内有股声音在叫他亲自到这些地方看看，或许有助于恢复失去的记忆，于是乱数就趁着同居人会晚回来偷偷溜来池袋。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只灰猫，看见对面的少女早就跟毛球团们玩的不亦乐乎，学着对方的动作从桌上捡起一片饼干。猫咪盯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乱数觉得这只猫搞不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今天他是偷溜出来，下一秒灰猫抽动几下触须，叼走乱数手上的饼干。
乱数骚了骚这团毛球的后颈，牠不客气的把肚皮摊在自己面前发出舒服的喵呜声。说实在他没有与小动物那么亲近的经验，但这只猫好像神宫寺寂雷，搞不好会趁他不注意跑去跟那个人告状，先讨好才没后顾之忧。
他盯着猫咪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冰蓝色，与自己晴空似的天蓝是不一样的感觉，牠又呜了声，所以乱数改成搔牠肚子，好像可以在灰猫的眼里看见满足。
他有的时候也会这么盯着神宫寺寂雷，想从那双平淡的琉璃眼珠看出其他的情绪，盯着盯着寂雷会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移开视线，乱数总有种对方是在怕被自己看穿的错觉。
或许也不是错觉，像是人与人再怎么信任也不可能完全把自己坦露在对方面前，是无意识保护自己的机制。
手上的毛球翻了个身拉回饴村乱数的思绪，他默默的看着方才还摊在他身上的灰猫蹦起来一溜烟就钻到店里的其他角落。觉得自己被丢下的乱数愤愤的吸了口饮料，被过度稀释的甜味让他想起自己方才就把饮料喝的一干二净，再怎么吸都只能喝到融化的冰水。
他往面前看过去，池袋少女还在撸猫大业，只不过换了一只直接坐在桌子上的猫大爷。那是只黑色的猫咪，跟其他毛球比起来很明显受到店主私心爱戴，穿着做工精致的红色外套，眼睛是异色的，像是发觉乱数的视线扭过头对他眨呀眨。
“哎——好可爱的衣服。”他低头发现除了桌上那只，同样有两只黑猫窝在少女的脚旁，比起期待一样的遭遇更像是在等待红外套黑猫下来陪他们，差别是一个蓝外套一个黄外套，“这是一套的吗？”
“唔，”少女看起来有些讶异，眼睛睁得要跟她的眼镜一样圆，趁着她分心，手上的黑猫赶紧溜了，连带原本窝在对方脚旁的二猫也跟着红外套溜走，“小乱你不知道Buster Bros吗！”
“⋯⋯是什么偶像团体吗？”听她的口气好像是什么日本知名还是全球知名的团体⋯⋯还是说是一个叫Buster Bros的人？乱数觉得自己或许在神宫寺寂雷的保护下与世界脱节。
“那是我们池袋最棒的代表队啊啊啊——”好像开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饴村乱数过去在网路上认识对方也算有几个月，第一次知道除了撸猫和设计有其他让对方陷入亢奋状态的事物：“那你也不知道【Division Rap Battle】？”
隐约产生什么异样感，乱数不着痕迹的换了个动作，用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像有针钻着自己的脑袋般带来刺痛而微微眯起眼，口气仍旧稀疏平常：“可能是我之前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所以有些东西没接触到吧？是有趣的东西吗！”
“何止有趣，那是当时我们最崇拜的事情！中王区消失前连我们女性都得小心路上会有拿着非法麦克风的人找碴呢⋯⋯池袋地区要不是有BB，秩序不知道会坏成什么样子。”像是想到什么，少女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尾音染上一丝落寞：“⋯⋯可惜他们一开始就输掉了，真不甘心。”
⋯⋯输掉？
好痛。疼痛像是知道少年无法阻止一样肆意妄为，有什么画面在眼前、在脑内快速流动像是录制好的影片，想仔细看清却不为他停下又变成另一个场面。
同样有着黑发与异色眼的兄弟互相扶持离场，另一组由像是军人、警察与黑道组成的队伍接受底下的喝采，他们同样的点是满是伤痕。
他看见了一个背影高大的身形披着白色袍子眼里毫无怜悯转身过去，簇拥着另外两人，欢呼声好像就在耳边——但是是对着谁？嘴里好像能够尝到咸味，可是他刚刚喝的饮料分明是甜的。
眼前突然的黑暗让饴村乱数以为自己又要失去意识，踉跄的往下坠光明又重回视野，眼前的人事物再次刷回现实的颜色。
对面的池袋少女有些茫然的望着自己，他感觉到右手底下是一片冰凉，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刚才把玻璃杯推倒，透明的杯子在桌上小幅度滚动而倒出来的冰水很快镜染湿桌巾。
“小乱？”
“啊、老毛病⋯⋯头有点痛而已。”
才怪。他在心底暗骂，简直像有一堆不长眼的人大力的扯着头发，每一下都扯到脑神经。
见到乱数状态不好，少女也想起对方曾说过自己身体不好躺过医院的事情，刷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边的毛球因为她的举动吓得窜走。
“不能这样啦⋯⋯不让小乱我先带你去买药再送你回去，不能放着不处理，药妆店离这里不远，嗯、我们先过去！”
好像老妈子一样。饴村乱数忍不住这样想着，但疼痛捣乱了他的思绪，一时没办法想出最适合的打发方式，干脆点了点头，让少女带着自己出了店面。
外头的阳光火辣辣打下来，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刺的生疼，产生的晕眩加上原来的疼痛让他产生自己快晕过去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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