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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爵(古代架空)——七药

时间:2020-02-23 10:10:18  作者:七药
  海连……
  海连今天换了套衣裳,不再是他在船上常穿的那套水手服,过分宽松的灰色单衫罩在他身上,偏偏腰际又用绑带束起,和紧扣在小腿上的皮带一样勾勒出了青年身上的线条,脖颈与锁骨处暴露的一大片肌肤看得方停澜眼角一跳,男人深吸一口气,扶住额头:“你能出去等我吗?”
  海连先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打量了方停澜一会后忽然明白了:“我以为你会叫个姑娘,没想到你居然是自己解决的啊。”
  见方停澜罕有的哑口无言,海连莫名有了种扳回一城的快感,他把方停澜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丢给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后朝外走去,快要走出房间时,海连忽然又回头补了一句:“没事,我理解,毕竟海上飘了一个月,又没女人,一下子又睡在这种环境里,任谁也受不了。”
  大门关上。
  方停澜握着手里的外套,忽然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等到方停澜打开门,他又是那个衣冠楚楚的方停澜了。在客厅等着他的海连还在研究之前法卢科给他的那张单子,见方停澜出来后便把薄纸塞回了口袋里,顺便好心地指点道:“脏衣服可以给街南角的那家人洗,价格还行,他们家男人之前被抓走打断了腿,只能靠这个赚点钱。”
  “谢谢。”方停澜见对方神清气爽,不由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住在这里,每天睡得着?”
  “习惯了。”海连不再多说,“走吧,再晚点要去见的那人可能就没空了。”
  13.
  “你不是说他是个情报贩子吗?”
  “情报贩子也是人,也得有点兴趣爱好。”
  “好吧,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那得看里面的人体力怎么样。”海连回答道。
  海连要带方停澜见的那个人的住处距离花街并不远,一路上海连只说了那人外号叫“水银”,又是安万那区有名的情报贩子,方停澜便把那人当成是黑白通吃的精明商人,结果当他来到那人住处前时,立刻便把自己之前的设想全都推翻了。
  如今他就站在水银的家门口,身后是一扇刷了绿漆的窗户,隔着一层玻璃,从里面不间断地传来闷哼,夹着哭泣的**以及吱呀吱呀地晃动声,这些动静和几个钟头前方停澜听到的并无二致,这样连续轰炸下来,让他简直都觉得有些疲劳……等等,还是有点区别。
  在内室又窜出一声呻吟时,方停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里面是两个男人?”
  “你不是已经听见了吗。”
  “……”他就知道。
  好在里面的人体力并不怎么样,二人也并没等多久,等到街对面那户店家将一屉新做好的烤饼放进炉灶后,水银家的房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年轻男人,那人将赭色外套的衣领竖起,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从海连二人身边溜过,缩起肩膀闪进了一辆马车中。海连看着离去的马车不屑地嗤笑一声,拉着方停澜进了屋。
  房内光线昏暗,浮尘中弥漫着一股才经历过性事的**气味,情报贩子正在窸窸窣窣地穿衣服,时不时有一两缕浅色的短发跃进阳光里,又仿佛畏光般退回到黑暗中。水银在阴影中的轮廓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他穿好裤子,听见门口的动静时也没抬头:“您忘了东西吗?”
  “那人早走了。”
  对方一愣:“海连?”
  “是我,”海连往前走了一步,“没想到你现在白天都这么忙了。”
  水银的脸浸在暗色里,却也能明显感到他露出了一个狡黠笑容:“送上门的,我干嘛不要?”他站起身,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朝二人走来,“你这次在海上漂得也太久了点,我还以为你是不是终于惹毛了灰沙,他把你丢下去喂了鲨鱼……”他说着话,浅绿色的眼睛已经转向方停澜,朝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这人是谁?”
  “刚来久梦的新客人,带过来照顾你生意。”
  “照顾我上面的生意还是下面的?”水银嬉笑。
  海连翻了个白眼,懒得回答情报贩子的下流话,“帮我查查这个。”
  水银接过名单看了一圈,咋了下舌:“有点多……没法马上给你答复,最快也得三天。”
  “行,你先办他的。”海连说道,“还没吃午饭吧,我去外边给你买点什么?”
  “烤饼就行。啊,我都闻到味儿了。”水银吸吸鼻子,他终于把衣服穿好了,年轻男人朝方停澜眨了下眼,笑着说道,“来吧,客人,让海连去跑腿,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海连朝他挥了挥拳头。
 
 
第10章 两个东州人
  水银把方停澜带进了一间内室。内室无窗,于是光线愈暗,空间也显得愈发狭窄,这样的一间内室,很适合交换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您想问什么?”水银点亮了灯,顺手打开抽屉,摸了点烟丝塞进烟管里。
  “问两个人。”
  “活人还是死人?”
  “一个活人,另一个不确定。”方停澜答道。
  “那你先问活人吧,”水银就着油灯点燃了烟管,“活人都是明码标价,谈起来也方便。”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方停澜平静道,“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见到南宏质子秦唯玉吗?”
  摇晃的烟杆在水银的食指上陡地顿住,一双翠色眼睛惊诧的看向这位新客人,过了半晌,水银才把半张的嘴慢慢闭上,感叹道:“……我以为海连会带来的东州客人,顶多是个被缇苏人骗了钱的蠢蛋富商。”
  方停澜笑而不语。
  秦唯玉这个名字水银时不时就会在他的顾客口中听到,他也知道白鸟区的使馆里住着这么一位东州皇子。宏朝裂国之战后,南宏为了牵制有北漠诸邦作为靠山的北宏,便与缇苏缔约,将六皇子秦唯玉送到缇苏为质,权做一时交好的“信物”。秦唯玉在缇苏呆了十年,双方也相安无事了十年,北宏忌惮着缇苏,自然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要缇苏的王权不改,没准这位质子殿下会在缇苏待到终老。而秦唯玉在缇苏只是为质并非囚禁,眼前这个东州人如果想见,往使馆递一封信中便能见,但他却说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水银隐隐觉得自己不能再深想下去,他猛地深吸了一口烟强迫自己打断思绪后,才低声道:“有是有,和海连一样,最快三天。”
  “不着急。”方停澜十分体谅,“接下来可以问第二个人了吗?”
  “你问吧。”
  “依然是一件旧事,一个东州人。”方停澜竖起一根手指,“你听说过费祎这个名字吗?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又叫什么,我要怎样才能找得到他吗?”
  这一次烟管在指间停滞的时间更长,水银的舌尖抵在齿缝,仿佛忘了该怎样发音:“这个……我不知道。”
  “真的?”
  “真的。”水银回望向方停澜,“我听过费祎这个名字,知道他是个将军,在八年前背叛了你们的皇帝,逃到了南境,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丑闻,我还知道你们皇帝因此发了好大的脾气,牵连判决了许多无辜的人,但没人知道费祎逃到南境后去了哪里。”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也从没有人打听过这个名字,你是第一个。”
  在视线的死角,方停澜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面上却不变神色:“那么,我来告诉你一个我知道的消息——有人说费祎在缇苏。”
  “你干嘛不继续去问那个人呢?”水银反问。
  “他死了。”方停澜笑着回答。
  青年没话说了。
  方停澜并不在乎对方的哑口无言,反而强调了一句:“海连向我介绍你的时候,说你是安万那区最有名的情报贩子,连白鸟区的达官贵人有时候也要屈尊来此打探消息。”
  东州人的声音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平缓温和,一点都不像其他来找水银打听消息的人。那些人的声音总是急切,焦虑,咄咄逼人,每一个音节里都饱含着浅薄的欲望,水银从不怕他的客人,也不在乎那些拿到消息的人要去做什么,在他眼里,来打听情报的人和来向他求欢的人并无二致。
  但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东州人比那些人加起来都要危险。
  危险得多。
  “……客人,我只能告诉你,费祎不在白鸟区。”尽管喉咙是干涩的,水银还是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白鸟区的人看不起东州人,只看得起东州人口袋里的金子,如果贵族宴会上出现一个能当将军的东州人,我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这位费祎将军换了一张脸,装成一个北漠的佣兵,南境的军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水银说话间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响动,片刻后,炙热麦香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应该是海连带着午饭回来了。
  两人在食物和烟草交融的气味里静了一会,方停澜先一步低声道:“我相信您的能力。”
  “没问题,我会帮你打听,有了消息就告诉你。”水银承诺。他站起身,把剩下的一点烟灰磕在了地上,这个房间太压抑了,他得出去透透气,“钱不用急,我到时候会来找你的。”
  “好歹别让我空手而归,”方停澜叫住了水银,“我想再问一个你一定能马上提供消息的人。”
  “谁?”
  “海连。”
  水银差点被烟给呛到,他瞪起眼睛:“不是他带你过来的吗,你想知道他的事,直接出去问他不就行了?”
  “我有钱没地方花。”方停澜脸上表情不变,他放了一枚金币在掌中,亮给水银看,“随便说说就行,比如海连之前是做什么,或者他在久梦还有没有家人之类的,都行。”
  “你为什么要打听他?”
  “我喜欢海连,对他一见倾心,想多了解他一点。”方停澜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这下水银真被烟给呛到了,他捏着脖子咳了好几声,好不容易缓过气了,才看向方停澜。
  方停澜在撒谎,水银清楚。但有钱不赚就跟放着男人不搞一样,不是自己的性格,他想了想,决定只回答方停澜的第一个问题:“我认识海连的时间并不长,那会他还是白虎帮的打手,负责为帮派解决一些靠打群架解决不了的事情。三年前他犯了事,从帮派里叛逃了出来,没地方去,就跑到允海上做了海盗。也亏得他走运,逃亡没一年,白虎帮的头儿忽然被治安厅绞了脑袋,没人再来追杀他,他便从羊角区搬到这边来住,有时候来找我买点消息——一会当个海盗,一会当个刺客,拿买命钱混日子罢了。”
  “他身手很好。”方停澜忽然插嘴,“不像是个普通打手。”
  “那当然,”水银不以为然,“白虎帮花了这么多年把他训练出来又不是养着吃白饭的。”
  方停澜怔了一怔,这是他进入内室后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纹:“你说他的身手……是帮派训练出来的?”
  “当然,”水银皱了下眉,“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可能。”东州人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水银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在这个环节上计较起来,不由反驳道,“你是觉得帮派训练不出身手这么好的人?得了吧,自古以来缇苏就盛产刺客,我们比你们东州人更懂暗杀技巧。海连的老师是‘盲鹰阿格’,二十年前久梦最顶尖的刺客,他教出来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说完他一把夺过那枚金币,补充道,“好了,我不会回答其他关于海连的问题了,加钱也不行。”
  方停澜失笑:“我以为你都忘了你在卖情报。”
  “我在生意上从不含糊。”水银注视着方停澜,“而海连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他可没帮我买过午饭。”方停澜点头道。
  “客人,”水银警告着,“看在金子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要是真想勾搭海连,就小心点儿他的相好。”
  “他的相好?”
  水银挑了下眉:“你跟海连不是在海上认识的么?他相好就是他那位凶神恶煞的船长,灰沙。”
  “原来如此……”方停澜喃喃道。
  “什么?”方停澜那四个字是东州话,水银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谢谢你的提醒,但我应该不用小心一个死人。”方停澜笑笑,先一步打开了房门,留水银一个人对着他说的最后那句话发愣。
  门外的海连刚吃完自己的那份午饭,他舔了舔手指上的碎屑,皱着眉抱怨道:“聊得可真久。”
  “你吃醋了?”见海连又要瞪他,方停澜连忙改口,“开个玩笑,辛苦你跑一趟。”
  海连哼了一声:“赶紧吃,再放就冷了。”
  方停澜笑着应了,回头对水银道:“走吧。”
  说罢他便先走了出去。
  情报贩子还站在小房间里,年轻人咂摸着东州人那张仿佛百毒不侵的脸,半晌低声憋出了一句:
  “你要是真看上了海连……那才是真倒霉。”
 
 
第11章 两份消息
  14.
  在等待水银的答复的时间里,方停澜没有去找一家正经旅馆,而是选择继续住在金铃花夫人的客房中。女人对这位出手阔绰又保持禁欲的东州人充满了好奇,她旁敲侧击地向海连打听无果,又去问了问她向来看不起的那位穷酸作家。奥布里安总算通过了大剧场那帮老家伙的挑剔的眼睛,这会正处于焦头烂额的修改阶段,只说道:“古怪的有钱人多得是,您见得还少吗?”金铃花夫人琢磨一会想想也是,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毕竟她即将有一桩大生意要做,哪还有工夫继续关心一个租客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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