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诶,不对,他迷迷糊糊想到,自己好像喜欢过一个人,但……他的印象里却没有这个人。
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可凌施到现在才正视起来,他好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却寻遍一切都想不起那人的脸。
凌施猛地睁开眼睛,在之前的一片虚无黑暗中,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
明明那男人的名字张口就来,可那两个字就在嗓子边儿的时候,突然就忘了。
很煎熬。
后半夜凌施开始发烧,口干舌燥,想起身拿一杯水喝都费劲儿,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逐渐上升,就要烧到心里去了,生命力一点一点流逝。
凌施有点想哭,被半强迫与男人媾和的这种事情,还真是在他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并且没有一丝可以反抗的余地。
人一生病就会变得异常脆弱,他与那么多男人苟且,如今病了,身边连个能给他倒杯水的人都没有。
何其悲惨。
烧得脑子快要变成一片浆糊的时候,凌施好像听到了有人开门,奈何眼皮都抬不起来,张嘴想要水,又发不出声音。
身边人却仿佛能读懂他似的,及时将温水送到他嘴边,凌施用尽浑身力气张嘴喝水,大半都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领子里,难受极了。
凌施潜意识里觉得这人一定是阮悠,可惜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楚白色的衣角,不过补充了水分倒是有力气继续哼哼唧唧,一副小可怜样儿。
他感觉到那人帮他温柔地掖了被子,在他胸前轻轻拍打,额角一阵刺痛,浑身却立刻有了说不出的舒适感,困倦来势汹汹,凌施来不及多想,就堕入了梦境中,会周公去了。
阮悠进门时看到有个男人坐在床上正盯着床上的人看,面上带着些困惑和纠结,还有......一丝悲伤?而被他盯着的躺在床上的人,自然是他那个让人操碎了心的哥哥。
“你是谁?”先不管凌施如何,这屋子里突然出现的人让阮悠如临大敌,他手无缚鸡之力,又不知对方深浅,不知是敌是友,此刻难免显得手足无措,十分狼狈,只好抬高了声音给自己涨士气。
可对方却两个眼神都不愿意舍给他,目光一直黏在凌施身上。
阮悠此刻才发现,他刚才声音那么大,凌施都没有反应,他赶到床边才看清楚了凌施苍白的脸,唤了他一声“哥哥”,对方也不应他,是沉浸在睡梦中,根本就没听到。
阮悠有些慌了。
“他烧了大半夜,人都快烧死了,你作为弟弟,就是这么守着他的?”
“大半夜?”阮悠一愣:“我出去找了他一夜,怎么会......”
他蓦地反应过来,这人话里带刺,可他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又是谁呢?
阮悠和凌施有了肉/体上的关系,下意识就将凌施作为了自己的所有物,无论凌施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阮悠有自己明确的打算,所以赌气跑出去之后回来发现人不见了,阮悠吓疯了,赶快出去找,生怕凌施像上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找了一夜,原本都不抱希望了,回来一看,人在床上睡着,可床前还有个陌生男人,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的人看,还反过来怪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带着一股子疏离,那双眼睛却看得阮悠心里发毛,只听他淡漠开口陈述:“我是他的大夫。”
语毕,阮悠又愣了。
“你,你是大夫?那......不对啊,哥哥没跟我说他找到合适的大夫了啊。”
男人眼睛一瞥,“我倒还不知,他竟有个弟弟。”
阮悠一时语塞,有些不情愿开口解释:“哥哥救了我,我们不是血亲,我是为了报答他才待在他身边的。”
知道这人是大夫后,又知悉凌施中毒那件事,对面前人的态度瞬间好转起来。
可那人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态度并没有变和缓:“我与他相遇在你之前。”
阮悠微微皱眉,他觉得这人不喜欢自己,但碍于对方大夫的身份,不敢甩脸,只能恭恭敬敬对付着。
“哥哥怎么样了?”
“烧退了,好好睡一觉,下午能醒。”
阮悠重新把心脏安安稳稳放回了肚子里,重新趴回床前观察凌施,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很是心疼。
“你与他交媾过?”身后突然扔来个问题。
阮悠没想到这大夫这么直白,小脸一红,回身瞅他,又想着不能讳疾忌医,“唔”了一声,算应了,又转念一想,有些着急,“是因为这个才病的吗?”
男人对着他一张脸更沉了,“男子后庭本不是那个用处,受伤了流了血,还有那么多秽物,他当然会病。”
阮悠听得糊里糊涂,“我帮哥哥清理过了呀,而且......”他涨红了一张脸辩驳道:“我检查过,只是肿了,并没有受伤啊。”
语毕,两人脸色皆一沉。
尤其阮悠,整张脸由涨红立刻转变为煞白,“哥哥昨天出去过,是不是被人......”
他越想越恐惧,身体止不住发抖,手上攥了拳头。
那位大夫却很快冷静下来,但仔细端详表情,也能看出某种震慑力,似乎在心里盘算什么。
“好了,先好好照顾他吧,烧退了他会饿,你去找些稀粥来备着。”
阮悠赢了一声,抹了抹眼睛转身,片刻又转回来:“我叫阮悠,大夫怎么称呼?”
男人还是不看他,扔出两个字:“容澶。”
“劳烦容大夫暂且帮我好好照顾哥哥,等他康复,我定会好好报答您。”
容澶没理他,阮悠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知觉意识的凌施,吸了吸鼻子走了。
第44章 道歉
凌施在黄昏时悠悠转醒,半梦半醒间最劳人,连续练上十几个时辰的剑都没这么累。
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面前这个正帮他擦脸的男人,又惊出一身冷汗。
“你……”他嗓子疼得厉害,容澶在他唇边竖起食指,示意他不要说话,面上看不出喜怒,手下动作却没停,帮他轻轻擦拭额头上的凉汗。
凌施心中一凛,不知容澶这是来的哪一出,但见他情绪稳定,似乎真的在好好照顾自己,又是情不自禁鼻头一酸。
他气容澶欺他瞒他,但自己病了无人照看,却只有容澶这个时候守在自己床前。
凌施看向容澶的眼神中就又多带了些温煦的暖意,容澶对他勾勾唇角,不动声色将他散了的衣服领子往一起拢了拢。
阮悠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自然看到了容澶妥帖的动作,和凌施并未拒绝的态度。
甚至……甚至凌施还用了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容澶,阮悠心中升起怒气,他自然以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夫只是与凌施萍水相逢,却能受到自家哥哥优待,当然不忿。
又见容澶面貌较好,想到凌施与男子总是有那么些不清不楚,难道是喜欢这位大夫这个类型的?才说让自己忘了那晚的事。
但凌施大病初愈,他又担心自己位置不保,被真的赶走,于是只能在心中翻来覆去将自己与那人比较,必然不敢将心中不满讲出口。
阮悠换了个表情走进去,带着些怯意,唤了声:“哥哥……”凌施才将目光投向他,张了张嘴,没说话,但看着自己是高兴的表情,阮悠放心了些,知道凌施没跟他记气。
“你感觉怎么样?我备了粥,给你拿来吃一些吧?”
凌施嗓子冒过烟一样,不好说话,没什么食欲,摇了摇头。
站在一侧的容澶却开口说道:“他暂时还是不说话为好,你去拿些来吧,东西还是要吃一些,我给你的药方熬上了吗?火候不能差,一定要亲自看着。”
阮悠也是从困苦中被凌施解救出来的人,见多了有钱人家差使下人,他对那也没什么意见,甚至只要不是抓他去做禁脔,做有钱人家的下人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下场,可如今被这个大夫吩咐去做这做那,心中总是不得劲儿。
可毕竟是为了凌施好,阮悠原本想让容澶自己去熬药,更合适稳妥些,却又担心唐突了这位大夫,坏了凌施的事,只能自己去。
但端了粥上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容澶看凌施的眼神不对,根本不是大夫看自己病人的眼神,而且他能感觉到,容澶对自己一丝好感也无。
阮悠知道自己性情温顺,待人接物也不算无理,容澶对他的厌恶几乎是没来由的。
他在厨房扇火,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
怎么会是没来由的呢?他指使自己去做这做那,而自己在凌施床前也只是帮他擦擦汗,喂喂水,那些事情换了他也能做,而且算起来,他才是凌施的亲近之人,做起来不是更方便?
容澶一直支开他,好像只是为了让他远离凌施,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
容澶不喜欢他在凌施跟前晃悠。
阮悠在厨房来回踱步,他觉得这大夫居心不良,可凌施对他的态度自己也看到了,他们确实是认识的,若是自己大闹一场,凌施怪罪于他又该怎么办?
他小心翼翼守着药壶扇火,最终决定暂时把这些弯弯绕绕都放一放,凌施病得这么严重,身边有个值得信赖的大夫是好事,自己不该如此小肚鸡肠,既然不能帮衬凌施,就该让术业有专攻的来。
阮悠端了药上去,凌施已经稍微吃了些粥,容澶接过药碗都没让他靠近,自己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送到凌施嘴边。
凌施闻了一下眉毛拧起来,“好苦。”
容澶手都没抖一下,就那么支着,“不苦怎么治得住你。”
凌施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凑上去喝了一口,忍住想吐的感觉咽了回去,一张脸皱成一团。
容澶看了觉得好笑,竟也真的笑了一下,凌施怀疑他是故意的,他是大夫,在药里夹藏私货太容易,自己偏偏还不能反抗,何其苦,只能剜他一眼,容澶就当没看见,一勺一勺递过去。
阮悠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两个人明明没说话,却无声胜有声,他想开口,实在显得突兀,闭嘴,又显得多余。
凌施好不容易喝完一碗药,抬头看见阮悠站在门口局促不安,似乎是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阮悠,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凌施有气无力开口,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阮悠抬起眼皮瞅了容澶一眼,容澶正襟危坐,也不说话,他才大着胆子往床边走去。
“我有事要单独跟你说。”
谁知他才抬脚走了一步,容澶就开口了,自然不是对着他说话,凌施也是一怔,有些尴尬,阮悠咬了咬唇,“那我先出去了,哥哥,你有事再叫我。”
“嗯。”
阮悠出门后回身关门,无意中与容澶的眼睛对上,那眼中的厌恶可是明明白白的,他有些心慌。
不让他靠近也就算了,偏巧在凌施叫他的时候说有事情要单独跟凌施讲,莫非是说他的事吗?
他在外面一阵瞎转悠,恨不得趴在门口听墙角。
“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容澶说有事跟他说,阮悠出去了老半天,他却怎么都不开口,坐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凌施想着自己大人有大量,干脆先开口说话,试图打破尴尬的局面。
果然有动静,容澶先前一直盯着桌子上的药碗看,现在转头看他。
“不是突然,我有目的。”
凌施自然而然问道:“什么目的?”
“我来找你。”
“……”
容澶这四个字说得清清楚楚,眼神也很诚恳,凌施心里一颤,倒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低头嘟囔:“找我做什么?”
容澶道:“这个先不说,你昨天和谁在一起?”
凌施:“……”
果然还是原来的容澶啊,他不想说实情,正想拿身边人当挡箭牌。
“你不用说是你那个弟弟,我问过他了。”
凌施:“……”
他还不知道,容澶竟然这么热衷于和阮悠沟通?一副什么都已经知道了的样子。
眼看糊弄不过去了,凌施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斟酌怎么回答,可一想,他那些龌龊事容澶没有一件不知道的,此刻这件事瞒了他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他在容澶面前说谎,死路一条。
他晓得的。
“一个人,以为我和离卢有奸情,做……做错了事。”
容澶表情严肃:“我帮你报仇。”
“不必了。”凌施想起越焕就想起自己反攻失败的事实,实在不想再见他第二面,也不想其他人再牵涉其中,“他也不算是个坏人,后来知道实情,也很后悔,再说,我不想再见他,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了。”
容澶却微微皱眉,没觉得这件事能就这么算了。
“昨夜,我如果没能及时赶来,你或许就病死了。”容澶声音低沉得厉害,凌施却不信,忍不住揶揄他:“容大夫医术高明,就算我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不对,就算我两只脚都进了鬼门关,你都能把我救回来。”
容澶眉眼终于带了些笑意,“我没有那么厉害。”
凌施听这话可就不愿意了,直接脱口而出:“你当然厉害,你都不知道我找了多少自诩名医的大夫,他们连我中什么毒都看不出来,各个说我身体康健,你却连合昏的解药都配得出来。”
“……”
房内瞬间一片死寂,凌施暗骂自己病还没好,一脑子浆糊,该不提什么偏提什么,容澶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一张脸板正,就那么坐着。
凌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我来找你,就为这个。”容澶轻声说道。
“嗯?”凌施微微抬脸看他,等待下文。
“我来跟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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