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柏年念经
楚宴舒将东西放在地上,先给刘雨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副驾驶吧,摸风方便。”
林雨浓板着脸没说话,迈上一只脚转身坐到了第二排的位置。
乔柏年绕过车头,憋笑憋得厉害,一张嘴由抿成的直线直接向上弯了嘴角,插完钥匙后还是忍不住去看了楚宴舒的脸色,嘲笑的意味明显。
后者倒是淡定的很,面上毫无波澜,将东西放进车厢,长腿刚迈上车,乔柏年一只手就伸过来扯着楚宴舒膝盖处的破洞,“国内现在都这么新潮了,西裤都有破洞这一款了?”
林雨浓一抬头,楚宴舒的眼睛正透过后车镜看着他,他扭了头去看窗外,听着跟旁人热络了一路的男人淡淡的解释道,“刚刚在超市,台阶踩空了摔的,手杵到了地面,有些疼但不严重,我估计没骨折,应该是韧带拉伤了。”
乔柏年发动车子,窗外的景色转了个圈,“活该,上大学的时候就爱走路看手机,现在屏幕上的人都站在你跟前了还看手机,不摔你摔谁啊!”
林雨浓张了张嘴想解释,楚宴舒先他一步说道,“没看手机…”
乔柏年瞬间会意,扭着脸笑得奸邪,“看他了?”
本就对他没几分好感的林雨浓更讨厌他了,他对着乔柏年的后脑翻了个白眼,一转头又从后车镜里与楚宴舒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林雨浓,“…”
回来的路上,楚宴舒一直记得林雨浓想要摸风的事,车没开出去多远,就让乔柏年开窗。
乔柏年不耐烦,“开什么窗,空调开着呢!”
楚宴舒轻皱着眉头自己去按,林雨浓看了一眼,缓缓道,“不开了,我不想摸风了。”
原本一脸嫌弃的乔柏年瞬间变了脸,笑哈哈的看了一眼楚宴舒,那个眼神意味深长,“开,开,开,摸风好,感受大自然的气息从指尖流淌,多浪漫多诗意啊!”
林雨浓缩着身子,一双眼睛低垂,一路上没再说一句话。
车子开进庭院,乔柏年先下车去卸货,刚刚直起身子就是一顿哀嚎,“楚宴舒,我二层的小洋楼你给我的窗户加什么护栏,哦不,是防盗窗!”
楚宴舒一条腿从车座里迈出来,转身给林雨浓开了车门,另一条腿着地时明显有几分抖,“你这房子也有几年没住了,这突然住进人来,保不齐有谁想看看这是一家什么样的人呢?”
乔柏年瞥他一眼,“少扯!”
东西也不管了,从兜里掏出备用钥匙去开门,人刚进去没一分钟,林雨浓就听见他粗鲁的叫骂,“楚宴舒你大爷,我高调奢华的水晶吊灯呢,我那个忍者的佩刀摆件呢,你把我的实木家具都换掉了…”
房子里哀嚎不断,楚宴舒神色自然的继续从车厢里卸货,林雨浓站在一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决定迈前一步帮忙,却被楚宴舒伸手拦住了,“没关系,我自己来,你饿了吗,从里面拿点零食先吃,不过少吃点,一会儿就吃饭了。”
林雨浓抽了包薯片刚起身,乔柏年已经气势汹汹的从屋子里冲出来了,“楚宴舒,你得给我个交代!”
楚宴舒拍拍林雨浓的脑袋,“回屋歇会儿,吃饭了叫你。”
林雨浓走了,乔柏年吹鼻子瞪眼,应是真有几分动气,楚宴舒眼眉一挑,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货物,“帮个忙,真的提不动,我可是个伤员!”
“你不解释解释吗?”乔柏年喘了两口长气。
“先进屋给我处理处理伤口呗,膝盖磕得不轻,你看我的腿都已经站不住了!”
乔柏年低头扫了一眼,认命的提东西往屋走。
医疗箱就放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乔柏年一边不情不愿的低头处理伤口,嘴里碎碎叨叨的念叨着楚宴舒如何无情,最后处理完了,没好气的将东西往旁边一扔,余光看见抽屉的下一层摆了几盒药。
他睨了一眼,不甚在意的道,“这药你带来的?没事带这玩意儿干什么!”
楚宴舒动了动手腕,疼得龇了龇牙,视线落在乔柏年看着的方向,“雨浓吃的,一个星期的药量快吃完了,正想着让你再给开点…”
“什么意思”,乔柏年有些呆愣,视线在楚宴舒和药盒之间来回徘徊,“你说他吃这个药?中度还是重度?”
“重度”,楚宴舒正了正神色,沉吟道,“情况之前不太好,你看过新闻了吧,之前他有自杀倾向。”
“你以为我是你天天跟个偷窥狂似的时刻注意别人的动向?”
乔柏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明白了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被好友鼓捣成这样,但还是心有不甘,语气依旧不太好,“诱因呢?”
“家庭和工作压力,他父母在他出生以后就离异了,后来父亲去世跟母亲生活,母亲的要求过于严格,而他为了讨母亲的喜欢,也过于压抑自己了”
乔柏年叹了口气,“还没成年吧,小小年纪也不容易…”
楚宴舒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所以去做饭吧,我俩中午就没吃,他胃口一直就不好,细算下来两天还不够你一顿的量。”
乔柏年刚刚消下去的几分气瞬间又爆表了,“楚宴舒,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楚宴舒温润一笑,“不是,是人。”
被欺负惨了的乔某人起身往厨房走,没过一分钟就乒乒乓乓的一顿乱敲,“菜刀呢!没刀怎么做!楚宴舒你到底把刀藏到哪里了!”
一顿晚饭总算做好了,楚宴舒倚在厨房门口结束监工,“我去楼上叫雨浓,你把刀具都藏好。”
乔柏年毫不犹豫的给他个白眼作为欢送仪式。
二楼,楚宴舒敲门的时候林雨浓正在看手机,他心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看什么呢?”
“没什么”,林雨浓眨了眨眼,手边放着已经拆开了的薯片,看样子也没吃几口。
“下楼吃饭了”,楚宴舒倚着门口,西裤挽到小腿以上,露出纱布的一角,“我回屋换个裤子,你先下去?”
林雨浓点头,将手机屏幕按灭,“你…还好吗?”
“没关系,去楼下吧,奴役乔大厨做了最拿手的糖醋小排和可乐鸡翅,你快去吃。”
楚宴舒看着林雨浓下了楼才转身进屋。
楼下乔柏年已经摆好了碗筷,正低头玩手机,林雨浓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桌椅发出清响,毫无疑问的惊了沉迷手机的人。
“嗨,雨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楚宴舒的大学室友乔柏年,你可以叫我柏年哥。”
林雨浓摸起筷子,转头瞧了眼二楼的楼梯口,盯了两秒钟才回应,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叫林雨浓。”
乔柏年低头,不知道脑海中想了什么,再开口时有几分小心翼翼,“最近不滑冰了吗?以前宴舒在宿舍总爱看你滑冰的比赛,不得不说,真的帅爆了。”
“谢谢”,林雨浓抿抿嘴,眼睛往二楼的方向又瞥了一眼,“好久不滑了。”
“哦”,乔柏年状似很可惜的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最近太累了?”
林雨浓一双眼睛瞬间警惕起来,捏着筷子的指尖有几分抖,“你想说什么?楚宴舒跟你说什么了?”
乔柏年淡笑着摆摆手,“别激动别激动,我和楚宴舒的职业都是心理医生,有些东西不用交代就能看清”。
他仔细注意林雨浓的神色,试探道,“你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到了重度吧?失眠,身体疼痛,觉得自己无用,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甚至不期待明天。”
林雨浓一双眉头耸得极高,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欲走,被乔柏年眼急手快的拉住,“别走呀,你们家舒舒是关心则乱,有些话他不说,也不见得对你的情况是无用的。”
林雨浓迅速冷了一张脸,转头去看二楼的房间,刚要张嘴,乔柏年便道,“抑郁症不仅是心理障碍,还存在一定的器质性病变,既然是病,那就要治,就像你得了一场感冒,吃药打点滴才会好,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也不必要遮遮掩掩。”
“我不想听你说话”,林雨浓明显很抗拒乔柏年,“你能把手松开吗?”
“不能”,乔柏年脸色也冷下来,“我在厨房的收纳柜里发现已经化掉的药片,是你做的对不对?”
林雨浓没反应,乔柏年继续道,“你要知道,宴舒每时每刻看在你身边,针对你的情况给你配药,他对你的事情畏首畏尾,找到适合的药物不容易,你最好做到足剂量、足疗程。治疗途中本就不宜频繁换药和随意停药,以提高和巩固疗效,你这样做对不起宴舒,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林雨浓不耐的打断他,“我要怎么样我自己说了算,第一次见面你让我很反感。”
乔柏年低着头轻笑一声,“还真是什么样的病人都有”,他抬头看着林雨浓,摆出资深心理医生的架势,“别强迫自己了,没有人因为你得了一场重感冒而低看你。”
林雨浓蹙着眉头不说话,乔柏年有几分尴尬,“来来来,我给你做做心理疏导,生活并不只是针对你,现实如此。
举些例子,这个社会不是因为朋友多了路才好走,而是路好走的时候才会有朋友,医院里来看垂危老人的绝大多数都是老人不喜欢的子女,他们喜欢的或许在银行算计怎么能多分到一些家产,网红饭店的餐食也许很难吃,但是即便其他店铺有相同价位的东西,你问十个人,有八个人还是愿意选择去网红店铺,这种情况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清,当你置身其中为什么又想不开呢?上帝对谁都不公平。
每天睁开双眼,有很多人只是为了一日三餐,即便不快乐,倒也不会寻死觅活。那些整日觉得生活无趣的人,所谓的压力一部分来源于自己,不满足,不甘心,不放手。
为什么我一个月才挣一万块钱,凭什么大家付出一样的辛苦甚至我加班到半夜十二点工资却是一样高,这家公司给的工资虽然少,可是我做到了总监的位置,那家工资多一千,但是跳槽过去,我就只是个普通职员了。
庸人自扰,你不快乐,那是因为你不想让自己快乐。
建筑工地里搬砖的工人一天三百,一个月加几天班下来月末发工资也是一万块,为什么没有人去比?
有什么辛苦是大家都一样的?提出方案的人动脑了,执行方案的人付出劳动力了,要是执行的人能想方案,那就开项目头领的工资啊!
再说跳槽,你舍不得孩子就别想着勾引人家狼,当心赔了儿子又折兵…”
“乔柏年!”
乔柏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楼楼梯口一脸阴郁的男人出声打断了,“你跟维多闹矛盾,为什么要来这里念经!”
第14章 承诺
乔柏年有几分被看破的窘迫,却也只是一瞬间,他松了林雨浓,老老实实坐回自己的位置,“收纳柜里有化掉的药片,他把药都吐了”
楚宴舒看向林雨浓,后者眼神闪躲,从桌上捏起筷子低头扒饭。
“柏年,你上楼一下”,楚宴舒扶着楼梯扶手,面色凝重。
乔柏年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事儿,内里心虚,表面上还笑呵呵的将可乐鸡翅推到林雨浓面前,“多吃点甜食,甜食会让人快乐!”
林雨浓未理,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指尖微抖,迟迟不去夹菜。
两人去了二楼楚宴舒的房间,乔柏年坐在小沙发上,楚宴舒扯了条椅子坐在他对面。
“雨浓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他是个公众人物,知道的人越少,对他的发展也越好。”
乔柏年玩着沙发上的抱枕,漫不经心的笑着道,“宴舒,抑郁症治好了也是会复发的,你觉得娱乐圈那个高压力的环境适合他吗?”
楚宴舒实话实说,“不适合,但是我要保证他无论以后想站在哪个圈子里,都是没有任何能让人说三道四的地方。”
“宴舒”,乔柏年伸手拍了拍他胸口,“你这里装的什么,嘴上瞒得住,那些东西都会从你眼睛里流出来!你今天能因为他摔个跟头,明天就能因为他身败名裂,他名气再小也是有粉丝的,到时候扒得你连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都藏不住。”
楚宴舒扯了扯嘴角,无奈一笑,“我也是粉丝中的一个,有什么身败名裂的。”
“少来了”,乔柏年翻了个白眼给他,“你是什么粉?真爱粉都不是你这样的!”
他将抱枕扔到一边,凑到楚宴舒跟前,一本正经语重心长的劝道,“宴舒,这事要不就算了,我们单位有位比较不错的心理医生,实在不行我接手也行…”
楚宴舒低头不语。
乔柏年见楚宴舒不为所动,长叹了口气,“宴舒,林雨浓的事情不好管,就像你说的,他妈妈站的那么高,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一件小事都做不成”
“柏年”,楚宴舒抬头,那双黑眸中的神色坚定,“你知道的,我对林雨浓不单单是喜欢,那可能是执念,是两个世界里想相见,见到了又希望他过得好,他过得不好,我真的很难过。”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被铁栅栏封锁的窗子,“我想陪着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扶着他,如果可以,想看他站在巅峰上,哪怕不再向我招手。人生总有冲动的时候,柏年,过了鲜衣怒马的年纪,我想我很难再像现在这样冲动而毫不顾忌的去做一件事,去喜欢一个人。”
“宴舒,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只跟林雨浓相处了不到几个小时,我就能知道他是个极度缺爱的人,你在楼上换衣服,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频频看二楼,你觉得他的病好了以后,你能脱身吗,又或者说你能不成家生子一辈子守护他吗?”
楚宴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眉宇间笼着浓重的愁绪,“谁知道呢?现在的我没办法劝服自己不去管,不去想,不去做,就像明知道做不到,我也只想眼前能让他好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强硬的转移话题,“你呢,最近又跟维多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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