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柏年知道他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什么,只好顺着他道,“嗯,说不听他了,你说我一个心理医生,怎么就看不透他的心思呢?”
楚宴舒毫不隐讳的嘲笑他,“还说我关心则乱,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也是毫无头绪,从你跟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个强势又霸道的人,平时把人家当高大威猛的英雄崇拜,遇到事的时候又希望他像只小狗那样听话,这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事情不是吗?”
乔柏年泄气,扯过抱枕用力捶了捶,“可是他现在手里的项目烧钱成效又慢,万一做不好,口碑名声都毁了,私生子就私生子了,我也没说瞧不起他,怎么就非要当什么天下皆知的大富豪呢,他爸该不认还是不认啊!”
说完又觉得不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更何况是个gay ,他就是世界首富,他爸也没脸认他啊!”
楚宴舒笑出声来,“你这话听起来有意思,当初不是你生生把人家掰弯的吗?”
“掰弯怎么了?”乔柏年瞥了一眼楚宴舒,语气不忿,“直男我也搞到手了,你呢,圣母心泛滥,看你最后啥下场!”
楚宴舒也不气,将受伤的腿伸直,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下场不下场的不知道,反正知道你欲求不满就是了,能接我电话还过来,可见你俩吵得不轻。”
“怎么说话呢,我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吗?”
“你说呢”,楚宴舒挑了挑眉,懒得揭他老底,“不跟你胡扯了,我下楼看看雨浓,他性格是有些不好,你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多多包涵,别没事摧残他,他听不下去你的嘟囔,你要是有火发不出,就逮你家维多去。”
乔柏年歪着头笑得猥琐,“是啊,我都快三十岁了,但是我记得咱俩同岁吧”,他挑了挑眉,下巴指着门外的方向,“楼下那个小可爱看起来年纪就不大,成年了吗?”
楚宴舒用没受伤的手一把扯过乔柏年怀里的抱枕,毫不留情的对着他头顶就是一记暴锤,“要你管!祝你日日独守空房!”
乔柏年夺过抱枕抱在怀里坏笑,楚宴舒懒得理他,开门下楼,刚走到楼梯一半,突然发现一楼没人,他又转身往回走,站在林雨浓门口轻敲了敲门。
“雨浓”
门里没人应,楚宴舒抿着嘴角拧开门把,林雨浓正抱着头蹲在墙角,脸埋在膝盖里看不出表情。
长腿迈开步子走到跟前,楚宴舒动了动腿,发现自己蹲下有些困难,便弯身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了?不舒服吗?”
刘雨浓仰起头,视线从楚宴舒受伤的膝盖往上,最后锁在男人英俊温煦的脸上,“他说的话你听到多少,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宴舒维持这样的姿势很难受,便伸手将林雨浓提起来,一手拉着他往沙发走,一边解释道,“他跟他老婆吵架了,心情不好发牢骚呢,你不用理他。”
林雨浓很执着,继续问,“他说的…疾病是什么意思?”
楚宴舒拉着他坐下,耸着眉头想了想,解释道,“他跟你说了抑郁症的性质对不对,抑郁症不仅仅是心理问题,他是脑功能的失调,是像高血压,糖尿病一样的疾病,既然是病,就要用药来干预。”
他侧着头,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不知道这样说你能听懂多少,但是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抑郁症不可怕,也不要因为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就遮遮掩掩,这句话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是希望你能够真正的想明白。我说出国散心,是想让你在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治疗,但事实上换个环境或者休息放松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应该知道,即便放松休息后,还是没办法继续工作的,这也是为什么抑郁症患者会觉得自己无用的原因。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也藏了私心,我想知道对于抑郁症的患者来说,是理解安慰更重要,还是陪伴更重要。”
林雨浓抬头看他,眼睛里埋着掩盖不住的期盼,像是溺水的孩子终于抓住了浮萍,无论结果能否救命,都分外觉得珍贵,“所以你会陪着我?在我治疗期间?”
“会”,楚宴舒坚定不移地点头,右手搭在林雨浓的肩上轻轻捏了捏,“对你的事事有回应,让你件件有着落,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他弯唇一笑,“所以也希望你能够咬紧牙关,配合治疗,不要再把药吐在我不知道的角落,打扫起来真的很麻烦,而且我也…”
楚宴舒顿了顿,语气听起来很无奈,“…很难过”
林雨浓心虚,低头转移视线,抖着手指轻轻碰了碰楚宴舒缠在膝盖上的纱布,顿了半晌才说道,“谢谢你”
楚宴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回道,“不客气,但是你要快点好起来,虽然你说你已经不喜欢滑冰了,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学一学的。”
林雨浓抖着睫毛,点了点头,“好”
“你吃好了吗?”
林雨浓有些反应不过来,仰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楚宴舒与他对视,又重复了一遍,“晚饭吃得还好吗?”
“哦,吃好了,他菜做的挺好吃的,就是人不怎么样”,林雨浓双手扯着楚宴舒膝盖上的纱布,勾着一端打蝴蝶结,“你跟他很熟吗?住他的房子,装修他的房子,打一个电话就来接你,还给你做晚饭…你们关系为什么这么好?”
楚宴舒想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奈何林雨浓低着头,只好组织语言回答,“大概是三观契合,又是同寝四年的室友吧,上学那会儿同是留学,在异国他乡便意外的多珍视了这段友谊。”
不知道注意力并不集中的林雨浓听进去多少,楚宴舒倒是真的饿了,林雨浓听见声音缓缓松了手,缩到沙发一边蜷起膝盖抱进怀里,“你饿了?肚子都叫了。”
楚宴舒也不掩饰,挠了挠鼻尖,“我要下楼吃饭,你一个人在房间可以吗?”
第15章 拉布拉多
林雨浓点了点头,“可以,你去吧。”
吃完晚饭送走乔柏年,楚宴舒洗好了水果端进林雨浓的房间,他还维持着楚宴舒离开时的姿势,见人进来才挪了挪已经麻木的腿。
“你的…朋友走了?”
“嗯”,楚宴舒坐在他旁边,将水果递过去,“他把皮卡车也开走了,明天会给我们送些方便做的饭食,他有工作不能一直帮我们做饭,正好你也不喜欢他。”
“也不是”,林雨浓有些窘迫,“就是不太喜欢见生人。”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大家都会变成好朋友。”
楚宴舒的手不方便,林雨浓接过盘子放在膝盖上,用牙签插了一块甜瓜,“挺好吃的,你要吃吗?”
“不了,我刚刚吃完饭,一会儿再吃”,他揉了揉林雨浓的头,“你多吃点,我应该去制定一个计划表,你说怎么样?”
林雨浓低头又吃了一口甜瓜,语气很淡,“什么计划?”
“治疗计划,把每天要做的事情做好规划,从一点一滴里对抗病魔”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最后垂下,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好,都听你的。”
楚宴舒低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这大概是林雨浓对他最坦诚又认真的的回答了。
吃过水果,尽管楚宴舒愿意相信,但还是亲眼看着林雨浓将药片吞到了肚子里。
“你有纸笔吗?”楚宴舒自然而然的接过水杯放在身侧的圆桌上。
林雨浓往后退了退,整个人依靠在沙发背上,眉头轻皱,表情木纳,显然身体不太舒服。
“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你可以去皮箱的夹兜里翻一翻。”
楚宴舒一手放倒皮箱,伸手在里面翻翻找找的时候,林雨浓才意识到他左手不方便,起身要去帮忙,男人已经从剧本里将笔抽出来了,“这个随处乱放的习惯可不好”
他将笔的一头用牙齿咬住,轻轻打开笔帽,喃喃自语般在一张空白纸上写字,“我们可以六点起床,去外面慢走半小时,回来吃早饭,上午听听歌收拾收拾菜园,下午学点什么呢,我其实觉得架子鼓很帅,不知道你怎么样,有兴趣吗?”
林雨浓看着歪头看向他的英俊面庞,摇了摇头,“没兴趣。”
楚宴舒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问你的话你都是没兴趣,那还是我来决定吧,我们可以养一条小狗,或者一只猫”
“不喜欢猫”
“好吧”,楚宴舒接道,“那就养狗吧”,他抬头看了林雨浓一眼,笑得有几分含糊不清,“别人都是一座房,两个人,我们两个穷光蛋是一条狗,两个人。”
林雨浓不语,看着楚宴舒将计划贴在墙上,这才凑过去看了一眼,“去哪里弄只狗来养,也是你的朋友送来吗?”
“不,我们自己去狗市里选”
计划的执行是从第二天,早晨楚宴舒拉林雨浓起来散步,前一天答应好好的人明显不想动,晨起的抑郁情绪本就比晚间重,楚宴舒坐在床沿,眼睛锁在呆望着天花板的男孩的脸上。
“万事开头难,咬咬牙就好了。”
林雨浓眨了眨眼,翻了个身背对他,“我现在很难受,你让我静一静。”
楚宴舒看着他雪白的后颈,“你的每一天早晨都会这样难受,你躺着难受,坐着也难受,所以应该做些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林雨浓闭上眼睛未回应,楚宴舒将自己未受伤的右手从他脖颈下穿过去,一用力就将人从床上扶起来了,“走吧走吧,消耗些体力多吃些早饭,今天会比昨天更有意义。”
林雨浓再不情愿,还是被高大的男人半强迫的拉起来围着房子转了两圈,第三圈路过门口,乔柏年刚好停下车子。
楚宴舒下达结束指令,揽着林雨浓的肩膀往院子里走,“走吧,去看看他给我们带了什么过来”
乔柏年从车里下来,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两个人,率先跟林雨浓打招呼,“嗨,早啊小王子!”
楚宴舒去卸货,林雨浓顿住脚步看着笑着春光灿烂的乔柏年,抿了抿嘴,声若蚊呐,“早”
“你就带的这个?”,楚宴舒从车里搬出两大箱东西,直接扔在了乔柏年脚边,一张脸板着。
“对呀,你不说要方便做的东西吗,我想了想也就剩方便面了”,乔柏年解释,“你别瞧不起,方便面在国外老贵了!”
楚宴舒语气不善,“贵是衡量东西好不好的标准吗?雨浓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东西哪有什么营养!”
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孩抬眼看向高大的男人,初起的太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光,轮廓线条优美的恰到好处。
乔柏年一时无法反驳,勾着嘴角笑得奸邪,凑到楚宴舒耳边说了句什么,林雨浓没听清,但男人微变的表情一丝不差的落到他眼里,下一秒乔柏年就躲掉了楚宴舒横踢过去的一脚。
林雨浓转身想走,被逃过来的乔柏年搂住了肩膀,他的眼尾带着狡黠,又趴在林雨浓耳边轻轻问了句,“是不是啊?”
林雨浓讨厌这样的亲近,皱着眉头躲开了头,扭头问乔柏年,“是什么?”
“是他昨天晚上被碾压了”,楚宴舒没好气的掐着乔柏年脖颈上的一块肉,用力碾了碾,把他往屋子里推,“心情这么好,奖励你快去做早饭!”
乔柏年好巧不巧的红了一张脸,扭头跟林雨浓解释,“没什么好奇怪的,国外的蚊子比较毒,半夜让你家舒舒多给你点几盘蚊香啊!”
林雨浓彻底皱起眉头,看向楚宴舒,“他在说什么,云里雾里的听不懂。”
楚宴舒拉住林雨浓的纯棉短袖的肩膀,“别管他,要洗头发吗,我帮你。”
林雨浓下意识的拒绝,楚宴舒已经先他一步继续说道,“吃过饭就去狗市,那里人多不比家里,总不能蓬头垢面的,你忘了在国内你也是个流量小生呢!”
没说出来的拒绝变成了默许,第二次果然比第一次熟练多了。
楚宴舒轻车熟路的给林雨浓洗完头发,又温柔的吹干,浴室的门框不知道被乔柏年倚靠了多久,如果伸手去摸,大概还能感受到来自人体的温度。
林雨浓从浴缸里坐起身子,甩了甩头发,一扭头看见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楚宴舒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看,神情也是一凛,“你怎么上来了?”
乔柏年挑了挑眉,“来叫你们吃饭呀,看你们郎情妾意的不忍打扰。”
林雨浓真是讨厌死了乔柏年这张嘴,迈腿从浴缸里出来,看也不看他一眼从浴室出去了。
“管管你这张嘴”,楚宴舒将风筒放进抽屉里,“有的没的胡乱说,都说维多见你烦。”
“我说的话可能不贴切,但绝对都是事实,你看你这架势,哪里是照顾病人,简直就是养儿子”
“乔柏年!”楚宴舒站在他跟前喊了一声,大有喝止的意思。
“嗯,我在”,乔柏年挑衅,“你看你,我刚刚说你这是怕…”
楚宴舒直接上手捂了乔柏年的嘴,扭着他的脑袋转了个方向,波澜不惊的对着换完衣服的林雨浓道,“你先下楼吃饭,他嘴巴不干净,我给他涮涮。”
林雨浓迟疑了片刻,视线一直落在楚宴舒脸上,“不一起吗?”
乔柏年掰开楚宴舒手,伸手去搂林雨浓的肩膀,指尖还未来得及碰触,就被身后的男人直接拽住了后颈,一个用力甩在了身后。
楚宴舒往前迈了两步,“好,一起”
饭后乔柏年开车,三人去了三十里外的狗市,路途较远,一路上都在讨论买什么品种。
乔柏年更喜欢猫,他对要买狗的品种持保留意见。
楚宴舒摸着鼻尖,“博美,金毛,哈士奇,泰迪,牧羊犬,或者松狮,到底买哪种?”
林雨浓双眼盯着窗外飞过的树木,心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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