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凌玉含住他的唇,却迟迟无法叩开齿关。他一边吻一边解开身下之人的衣领,唇舌游移吮住一边耳垂,如尝珍馐般细细品尝,语音含含糊糊:“容容,当初我囚禁你的地方是我历练所得幽涂仙宫,那黑水是至阴异水,阎浮提劫水。那地方雷劫不侵,神魂不入轮回,乃鬼修化生绝佳之地。”
他换了一边耳垂吮`吸,舔舐玲珑剔透的耳廓:“我早料到,你若挣脱,必然杀我。”他说着早有预料,眸中却满是痛楚哀戚,“我早料到,一旦动手便再无转圜,你会见我一次杀我一次。”
他吻住容咎颈间喉结,舔咬啃噬,迫得睡梦中人低低呜咽呻吟:“可是我忍不了!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没有半点动容,你根本没有心,你从来不懂我有多痛……我得不到,却舍不得毁掉,舍不得杀你,我宁愿……”
“唔……”
“我宁愿你亲手杀了我!仙魔妖鬼,无论我变成什么都会与你纠缠不休,只要你没有彻底杀死我,我便绝不放弃!”
他的神情越来越痴迷狂热,目光充满扭曲骇人的占有欲,毫无温度的手指在温热的肌肤上肆意抚摸揉捻,凉薄诡艳的唇游走间烙下无数吻痕……
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容咎的意识却被困在重重梦魇之中无法醒来。容咎从未接触过鬼修,不清楚他们诡谲莫辨的咒法,东凌玉的侵犯与梦魇中的凌辱重合,反而令他越陷越深、难以抽离。
冰冷的手指探入亵裤,容咎挣扎着想要醒来,长生剑感应到主人波动的心绪,兀自震颤嗡鸣。
“锵——”长剑破空而去,觉察危险迅速逃离的暗影被斩去一条手臂又迅速复原,强制清醒的容咎眸光冰冷如覆寒冰,玄黑火焰一闪而逝。
异火乃鬼修克星,灵魂灼烧之痛无人能忍,东凌玉忍痛削去沾火的部分神魂,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容咎张开五指,一团玄黑火焰静静燃烧,琉璃色焰心似有毁天灭地之威,火焰灼烧之处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遍身吻痕,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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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冷,如水银泄地。
满园花树绽开繁密花朵,清寒似雪的花瓣纷落飘零,微风拂过,香雪如雨。
树下之人玄袍繁复华美,银发如缎如雪,墨玉高冠束得一丝不苟,眸光冷酷凌厉,容颜俊美若刻,眉间三道断纹如血点染,越显冷厉逼人。
他的气势充满威慑,显然习惯于生杀予夺。
“参见尊主。”沐浴之后容咎若有所觉,不料竟是千绝之主亲自登门。
“以后不必行礼。吾察觉有外人混入,过来一看。”
“是一鬼修。”
“鬼修?云浮混沌天只容千绝卫出入,云浮岛更有九重护山阵法,若无千绝令,散仙擅闯亦是死路一条……除非唯余一缕神魂……仅一日便化生为鬼修么?”
容咎双眼微微睁大。
一缕神魂……他究竟将神魂劈成了几份?
溯凛看他一眼:“吾会命人仔细察探,他跑不出云浮岛。倘若抓到,你欲如何处置?”
“杀了吧,不必交给我。”
溯凛顿了顿。
容咎是真的毫不在意,仿佛只是随意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话,语气平平淡淡,眸中一丝波动也无。
东凌玉说的话,他醒来之后自然有印象,但他不甚明白。他不懂这人为何明知必死还要动手,他不懂生魂化为鬼修需要怎样的毅力熬过诸般苦楚,他不懂他的痛、他的不忍。
他说“杀了吧”,只是因为觉得受到冒犯需要如此处置。
溯凛忽然想起占星回溯之后,天渊的一声叹息:
“有的人冷漠,是尚未经历,不识情念,懵懂茫然,自以为无情无心;有的人冷漠,是经历太甚,痛彻心扉,心灰意冷,敬而远之。
“而容咎此人,偏偏介于二者之间。
“他经历过一切,却全然不知这些何以令人沉迷。他只看见恨与厌,看不见爱与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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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宗。
执剑长老玄徵君从未如此狼狈。
他鬓发散乱,气息不稳,真元沸腾暴走却硬生生压制,神情更是少见的痛惜愧悔。
“师尊……”霜鸾亦是首次见他如此剧烈的情绪,心中隐隐不安。
寒彻本该尽快闭关压制心魔,走出数步却又顿住,命剑童唤苏越来见他。
苏越正是当初与容咎同去秘境的领队之人。
“师叔祖唤弟子何事?”
“当初血囹秘境灵兽暴动,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因后果,你说与我听。”
“……师叔祖?弟子当时已禀明,是容咎不顾众人安危,为一己私欲猎杀兽王幼子……”
“苏越。”寒彻忽然睁眼,空寒俊美的容颜宛如冰雪雕刻,神色却阴郁沉凝风雨欲来,眸中竟已隐隐有了血丝。
苏越刹那间冷汗淋漓。
“本君再问你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尊想要知道什么?为何这般逼迫苏师兄……”
“阿鸾,素日是为师太过宠你。”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令霜鸾不敢再多说半句。
“师叔祖……当时,当时并非容咎……是弟子,弟子不知天高地厚,觊觎兽王幼子……导致同门死伤惨重……弟、弟子害怕受罚,逃离之时将容咎推入兽潮……又,又诬陷他……”
寒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血囹秘境是我天一宗私产,兽王乃是一只紫晶翼白虎,它的幼子毫无杀伤力,只是生得玉雪可爱,令女修爱不释手。”
霜鸾的脸色渐渐苍白。
“阿鸾,你若想要兽宠,为师自会为你捉来,便是凤凰雏鸟、九尾灵狐亦不在话下。你若想亲自动手,比紫晶翼幼虎漂亮乖巧的举目皆是……阿鸾,你何必如此算计。”
“师叔祖!不关冰凝仙子的事,是弟子自作主…噗——!”寒彻威压一放即收,苏越顿时喷出一口血。
“去冰魄峰面壁思过。”
“……是。”
“师尊!…师尊在怪罪阿鸾吗?”
“难道不该怪罪吗?”
霜鸾未料他不按常理出牌,顿时噎住。
“为师知道你一向厌恶容咎,为师知晓当初说好只收你一个徒弟却又反悔,你心中不安,为师已经足够迁就你,从未指点从未亲近于他,可是阿鸾你……”他闭了闭眼,“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怎能恩将仇报?你处处孤立算计于他……他又何其无辜?”
“我不要他救我!谁要他救我!薄奚尊冷酷无情道貌岸然,师尊就不该向他求取千菘霖!我宁愿就这样死了也不要受那怪物的恩惠……”
“那你为何不自尽?”
“……”霜鸾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她愣愣看着寒彻,不明白一向宠爱自己的师尊怎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阿鸾,你想杀他。你竟然想取他性命……阿鸾,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就因为那一点可笑的嫉妒,你就要手染无辜之人的鲜血吗!?”
“师尊……”
“即便你不认救命之恩,也不该生出杀心。阿鸾,为师很失望。”
霜鸾后退一步,失魂落魄地看着寒彻,她想说不是的,不是因为可笑的嫉妒,而是因为……因为她太喜欢师尊了,喜欢到容不得任何人分享,喜欢到哪怕只是一个记名弟子也令她惶恐不安……
可是她不能说,绝对不能。
师尊对她只有对晚辈的怜惜,再宠溺再纵容也不含半点私情,完完全全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说出来的话,只有一个后果:逐出师门。
她太了解师尊了。
“师尊,阿鸾错了,阿鸾再也不敢了……师尊原谅我,师尊不要对我失望,师尊……阿鸾只有师尊了……”霜鸾慌乱地看着寒彻一如既往无波无欲的神情,心底的声音又在一遍遍回响:师尊不要你了,他要抛弃你了,你得不到他的,永远得不到的……
“霜鸾!”寒彻见她气息紊乱,断喝一声。霜鸾茫然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的目光沉沉如水,令人如坠冰窟。
“你若堕入魔道,我便当没有过这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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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闭关之处。
寒彻终于无法再压制乱窜的真元,再度吐出一口血。
他因容咎生出心魔,并非是有多在乎这个人,毕竟他与容咎极少相处,几乎形同陌路,又因薄奚尊的缘故存了偏见。
他只是无法原谅自己,竟然逼得座下弟子顿悟绝情道。
断七情,绝六欲,灭尘缘,斩因果,身无牵绊,心无挂碍,道无阻隔,亦无飞升之日。
——永无飞升之日。
修士所求,长生不老,证道飞升。
绝情道几乎断绝了修士所有后路,即便有传言说功德大圆满之时天道可能会网开一面,亦只是不知真假的传言而已。
……永无飞升之日……何其残忍……!
【三、师尊】
寒彻缓缓闭目。
华美银袍沾染点点血痕,冰蓝暗纹幽光闪烁,仙品法衣自带的阵法眨眼间抹去污迹。常年以冰玄玉冠束得一丝不苟的如瀑长发微微散乱,难得的姿容不端。
寒彻却无心理会这些小节,调息一番之后真元平复,心境却已有瑕疵。
他知晓那是心魔。
心魔已生,并非一味压制所能解决,若不能从根源将其抹杀,必会为道途留下隐患。他如今已是洞虚大能,距大乘一步之遥,大乘之后渡劫飞升,逍遥自在,证道长生,乃修士一心所求。
他怎能坐视自己为心魔所困,修为停滞,徒耗寿元。
然而……
为何偏偏是绝情道!?
倘若不是绝情道,他绝不会如此在意。容咎于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记名弟子,即便入魔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因为那是他自己心境有亏,而非他人之过。
绝情道却不一样。
容咎顿悟绝情道,必定有他的过错,即便身为师尊他只是原因之一,亦无法推卸职责,无法原谅自己。
容咎虽是他被迫收下的弟子,但从赐下弟子令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人就已是名正言顺的师徒,他于容咎,自然有师长之责。他因薄奚尊不喜容咎,却从来无意为难一位少年,他甚少亲近指点,其他方面却无意苛待。
记名弟子应有的份例与修炼资源,天一宗弟子应有的秘境名额,各种大比优胜者应有的种种奖励……
他本以为,身为无相境主之子,容咎自会游刃有余,毋需关照。
然……
“容咎?容咎此人虽是师叔您的记名弟子,却从未领取份例,从未参加大比,从未与任何同门结识,宗门任务倒是认真完成,所得贡献点尽数用于藏书阁,除参与血囹秘境以及受罚冰魄峰之外,几乎形同隐形人。”
“容咎独来独往,与我天一宗形同陌路。”
寒彻一向孤高冷淡无甚表情的面容现出几分痛色。
“玄徵长老不闻不问,冰凝仙子以我为敌,宗门上下视我如洪水猛兽……修行至今,与散修何异。”
修行至今,与散修何异。
与散修何异。
字字诛心。
血囹秘境一事,他因素日不喜先入为主,听信苏越一面之词,竟从未细思其中蹊跷之处。见到容咎之时,分明只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表情却平淡得近乎空寂,漠然疏离令人心惊。
他问何为同门,容咎回答“无关之人”,那一刹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唯我独尊,视天地众生皆为蝼蚁的无相境主薄奚尊。
冷漠凉薄,无情无心。
他被这平平淡淡的四字激怒,罚容咎去冰魄峰面壁思过,却从未考虑过区区心动期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抵挡冰魄寒流,且极有可能损伤道基。
据说容咎在冰魄峰结成金丹。
无情道无中生有方能突破,然绝情道修为进益却需断情。
想必当时容咎断绝的,正是师徒之情。
“无关之人。”
他于容咎,只是无关之人,只是几乎没有交集的玄徵长老,而非师尊。
“前尘皆如纸上书,寒道友不必自责。”
不必自责,不必愧疚,容咎的态度并非谅解,亦非宽容,而是毫不在乎。
形同陌路的毫不在乎。
寒彻露出一丝苦笑。他从不知容咎决绝至此,从不知自己的冷待与误解会导致这样惨烈的结局。他不在意师徒之情断绝,却在意座下弟子因师徒之情断绝最终顿悟绝情道。他不在意本就近乎于无的师徒情分,却难以承受这斩断道途的沉重因果。
修习绝情道之人无一不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无一不惨烈残酷惨绝人寰。
绝情道断绝的不止是情感,还有道途。
——永无飞升之日。
容咎受尽磋磨,道途断绝,他难辞其咎。
然……一切已成定局。
寒彻长袖一拂,飘然起身。他捏了个法诀,垂及腰下的如瀑墨发重新束得一丝不乱,色泽漆黑若子夜,与绝情道修的霜雪银发截然不同。繁复银袍幽光闪烁,冰蓝暗纹在夜色中散落点点光斑,他负手而立,又是那个神姿高彻、孤傲清冷的玄徵君。
他闭关之地乃凌绝峰,冰雪之巅,孤月清寒,身后千秋霜雪,身前万丈悬崖,寒气侵骨切肤断脉,云雾翻滚深不见底。
寒彻忽然想起昨夜亦是高山之巅,单薄孤绝的少年一枚一枚捏碎了玉佩,薄奚尊的赏赐,天一宗弟子令,……留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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