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原屹接到了一个电话,程述闭嘴让原屹先接,可是原屹接起来以后,眉头紧锁,回了一句‘你看着,我过来’,就对程述说:“有点急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跟你说。”
头发都还没吹干,这人就匆匆走得没影子了。原本原屹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看这样子,真的是很要紧的事情。
难得程述本来想跟他说,柯炎虽然很敦厚忠实,但他毕竟是个外人,很多事情不好让他知道。如今他不需要那么多保镖加身,要查原筱从前的事,不如就他们两个人暗访更方便些。
时间确实有魔法,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纵使程述还不能自如地给予原屹软话和好脸色,可也在原屹一级一级为他铺设的台阶上,慢慢试着往下走了。
所以在柯炎进来送饭的时候,看到程述的第一眼就说:“程先生今天气色都比以前好了。”
程述没回他,而是低头给江起浮发微信:“上回你找的那个小姑娘真是鬼灵精,演起戏来很有一套,多谢你帮助了。”
江起浮回得很快:“那丫头就是人来疯,从前靠眼泪骗得我白给她养猫。明明是你在帮我,怎么反倒谢我?”
程述:“那就都不说谢了。”
江起浮:“对了,原大傻逼是不是不在你边上?”他给原屹取外号取得很随意。
程述:“你见到他了?”
江起浮发了一个呵呵的表情,随后跟着发了一张照片。
程述血都凉了。
那张照片里,繁华街头。原屹打横抱着杨染,疾步匆匆不知往哪里走。
第三十三章 吵架
这天晚上,程述没有做噩梦了,因为他根本没睡着。
他站在阳台上,双手环着自己,冷风吹得窗帘飘扬,他在跟自己说,是因为风声太响了,他睡不着。
才不是因为有人没回家。
你有没有听过那个童话故事——兔子的月亮。兔子很爱很爱月亮,上帝看见了它的痴迷,把月亮送给了这只兔子,可从此,乌云阴雨,都使得兔子患得患失,最后它祈求上帝收回月亮,让他不再困于占有。
程述现在就望着一片黑蒙蒙的天空,没有月亮,心境像极了那只兔子。
脑门都被风吹得冰凉,程述转身回屋,听到外头有动静,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脚步有多快地拉开门。
可是楼下的人是柯炎。
“程先生还没睡呢?”柯炎也被程述吓了一跳。
程述干巴巴地说:“有...有点渴,想喝杯水。”
柯炎就去厨房给他倒水,走上楼梯:“原少今天有事回不来,说怕你又做噩梦半夜惊醒,让我来看一看。”
程述接过水,幽灵一般回了房间,关上门,对着一室安静的气氛,突然有些怅然。
他早就该让自己从欢爱情长之中解脱出来。
次日清晨,柯炎被程述拒绝一起出门的要求,好在原屹之前有提点过一句,如果程述不愿意人跟着,就让他可以远远地望着,不必贴身,只要保证人安全就行。
所以柯炎也只好小心谨慎地隔大老远守着,这实在是一个无聊的事,因为程述出门一天到晚,除了去温之存那里坐一坐、喝喝茶,就是去商场逛逛街,还去网吧呆了很久。
柯炎都快闲得长蘑菇了。
后来程述回来的时候,手里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些报纸来,在沙发上轻声念着,字正腔圆。
柯炎听了几句就忍不住夸:“程先生普通话说得真好,跟电视里的主持人一样好听。”
把报纸一放,程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是么...你不觉得有些沙哑?”
“稍微是有一点,”柯炎说完又觉得没表达清楚自己意思,“不过我听酒吧驻唱的人说,有种嗓子叫烟嗓,虽然听起来沙沙的,但还是好听。程先生这点沙哑,不碍事的,你说两句,都比别人唱的好听。”
“那是因为你没听过我以前的声音,我从前...…”程述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就又暗淡下去,“算了,不说了。”
柯炎不知道,再小的一个毛病,通过收声的话筒都会放大为明显的瑕疵。
就他现在的声音质量来说,再也不是值得被人哄抢的一把手,撑死也只能沦落到二、三线配音的档次。
到了下午的时候,程述发现原屹回来,是因为客厅里有斥责的声音。
他从午休中起身,揉着眼睛,就看到原屹一脸严肃地对柯炎说话,话语中暗指的是早上柯炎太玩忽职守的缘故。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他一步。”
听到这句话,程述反骨一起,冷不丁开口:“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让你的人接近我一步。”
原屹转过脸来,程述发现他的眼圈里都是红色的血丝。
呵,真好,和杨染呆在一起,看着他守着他,就能熬红了眼睛是么?
“原屹,我不是你的囚犯。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以前我允许你放肆,还算是顾忌为了原筱扳倒杜家。我是个人,还是个成年人,现在我不愿意,你不能强迫我。”
原屹急匆匆走上楼,抓住程述的胳膊:“程小述,虽然杜家倒台,但还是会有其他的危险的。”
“哦?”程述一脸看好戏一般上下打量原屹,“既然这么担心我,怎么昨天晚上不怕我出事,彻夜不回?”
这话让原屹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好,他说:“昨天晚上,我是去见一个重要的朋友,我当然担心你,你在家里,有柯炎他们守着,我就会放心......”
很好,撒谎的说辞真的是信手拈来,程述突然很想撕掉他那张名为‘关心’的脸孔,他一把挥掉了原屹的手,喝道:“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待在你身边才是真的让我危险!”
他挥得太用力,手没收回来,砸在一旁的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咚!
自然,他是没觉得疼,反而是原屹眼睛一瞪,上来就把他的手捧在掌心,手背肿起来老高。
“柯炎,拿医药箱,把消肿的喷剂拿来!”原屹紧张地给程述揉着淤青处。
虽然不疼,但是那一下让整个手微微发麻,不好动弹。第一时间没抽回手,再要抽回来就显得很矫情,程述也只能让原屹对自己的手进行治疗。
药物沾上皮肤,清清凉凉的。
原屹其实也憋着气,他很想像训斥柯炎一样训斥程述,可是看到程述手背的伤,只能把锋利的话嚼碎了咽下去。
他很无奈开口:“有话就慢慢地说,不要总见到我,就像吃了火药一样。至少…也别动手。”
再小的伤口,也像扎在原屹心口角落的一根仙人掌刺似的,不疼得明显却无法忽视。
“我现在就这脾气,你看不惯可以不看。”
明明昨天,两个人才有一丝一毫破冰的迹象,只是过了一夜,隔阂好似又加深了。
想跳过这个话题,原屹问:“昨天我走的时候,你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程述满鼻子都是云南白药的味,他揉了揉鼻尖,语气稍微平淡多了:“……我只是想说,我该搬出去了,总是赖在你家白吃白喝不好。毕竟,我也是要脸的。”
原屹深深望了一眼程述:“...好,那过段时间我安排。”
过段时间、过段时间。
希望这一段时间永远不要过完。
————
“兔子问老槐树,为什么我得到了,反而不快乐了呢?
老槐树回答,因为你总在想——这是我的月亮!
于是,兔子就向诸神之王退了月亮。”
江起浮给坐在怀里的小丫头讲完这个童话故事,就见怀里的丫头嘴巴嘟得很高:“大江,这兔子的故事我都听了八百回了!你就不能换一个!白浪费我时间帮你给那个女记者演戏。”
伸手勾了勾小丫头的鼻子,江起浮笑:“唔...因为我喜欢。”
小丫头看看手表,站起来说该回家做作业,就跑没了。
留下江起浮一个人,和一只正在脱毛的观音。
观音在江起浮腿边蹭,他把观音抱起来,放在梳妆台上,自己也坐着,开始化妆了。
细长的眉毛,珠光色的眼影,睫毛一根一根刷得分明,口红是今年最热的梅子色,辫子一拆,他原本就头发及肩。然后他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快递盒子。
拆开,是一件很贴合腰身的连衣裙,和口红的颜色很搭,低领,后腰一个小蝴蝶结。
最后镜子里是一派惊艳。
江起浮站起来,摸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说:“早上好,今天你看起来真漂亮,垃圾。”
门口是一阵刹车声,江起浮推开门,温之存在车的驾驶座等着,看见江起浮的第一眼,惊诧了一瞬。
高跟鞋在往车的方向哒哒而去,像是在说,老槐树啊,我是兔子,我在走向那月亮。
第三十四章 性别
当江起浮靠近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桂花的香气。
这个季节是没有桂花的,是江起浮用在身上的香膏。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拒绝桂花那种绵长、温和、源源不断的气味,虽然感觉和江起浮风格迥异,但被这香味侵袭了大脑,于是,午餐的地点,温之存选择了一家江南小食店。
桂花糕、桂花蜜藕、桂花栗子羹......
温之存细细想来,没有和江起浮一起吃过饭,每次都是直奔主题的。
“你好像很喜欢桂花?”
江起浮正在嚼的动作停了停,拉长声调说:“超——喜欢的。”
“不觉得太腻?”
“不会啊,我就是喜欢它能把其他的香气都覆盖掉,却又不会喧宾夺主的感觉。”
大快朵颐之后,江起浮筷子在碗里的藕洞里戳着:“前段时间我在剧院看到你了,这回那个小年轻比上次的要好看一些。”
温之存停下筷子,听着江起浮很随意地评价,跟着说:“我没仔细看。”
他对于床伴一向是感觉顺眼就行,上了床埋头苦干,下了床交钱了事,过了新鲜期就一拍两散,至于那人究竟长得是单眼皮还是高鼻梁,他过眼既忘。
江起浮把藕都戳烂了,却盈盈一笑:“咦,你这话可真是......那我呢?劳您驾好好看看我,不然以后走出去,说我江起浮睡过的人都没仔细看过我,我的脸往哪儿搁?”
温之存还真就抬起头正正经经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这打扮,我想不‘刻骨铭心’也很难。”
后来江起浮好像心情大好,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去卫生间补妆的功夫,温之存到地下车库取车。等江起浮也下去的时候,发现一个打扮得如职场白领的女人在与温之存争吵。
虽然只看到背影,可尖锐的声音在江起浮的耳边异常清晰:“温大律师,就算你拒绝我的表白,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你不喜欢我,何必要骗我说你是个同性恋?你是在侮辱我吗?我刚刚分明看见你在和一个女生约会!别告诉我你是个双性恋!”
温之存很有涵养地等这女人发泄完自己的不满,很平静但不开玩笑:“黄女士,我没有骗你,刚才只是和一个认识的男......女性朋友吃顿便饭而已。不能回应你的感情,是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不论你是男是女。另外,我确实不是双性恋,我不喜欢女生,只喜欢男生。”
那女人自以为抓到了温之存的错处,还想大发雷霆,可是被温之存这么一脸正气地回应,脸青一阵红一阵,狠狠踹了车身一脚出气,走了。
躲在暗处的江起浮拿包的手紧了紧,下巴微微往上抬,眼睛眨了眨,深吸一口气,才慢悠悠走出去,回到温之存的车上。
系安全带的时候,江起浮问:“你家还是我家?”
温之存踩下油门:“送你回家。”
后来车子到了江起浮家楼下,温之存真的就一副‘你下车回家休息吧’的表情看着江起浮。
江起浮都要笑了:“喂,你今天大老远过来,就不做了?”
“我也没说是为了做才找你,”温之存直视前方,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你就当是我请你吃顿饭,算是谢谢你之前照顾我的朋友。”
这理由,江起浮当然不会信,因为温之存从不和床伴吃饭,再说那件破事都过去好一阵子了,早不请晚不请,现在才说?
没有下车,江起浮一把跨坐到驾驶室,坐在温之存身上,捧着他的脸就送上自己的唇。
下胯厮磨的时候,上身也贴合纠缠。
可是江起浮的主动勾引还没到把舌头也递进去的地步,就被温之存整个儿扒下来,摁在副驾驶座位上,温之存气喘吁吁:“别闹。”
不甘心的江起浮两只手还打算挣扎,却分毫挣不脱,便瞪着温之存:“是不是我这打扮,让你做不下去了?上回都问了你了,你早说介意,我不打扮就是了。”
温之存慢慢把手松开,看到那手腕上都被自己勒红了,心里微微一动,解释说:“我今天下午要坐飞机去见客户,很重要,路过这附近,所以请你吃顿饭。”
略微冷静下来的江起浮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一向不稀罕跟床伴解释的,看来真的是我胡闹咯~好吧,大律师你就好好出差,等你回来再来找我。”
说罢在温之存脸上亲了一下,江起浮又神采奕奕地下车了。
看着他的背影,温之存从车后排拿出了一个袋子,袋子里是一件崭新的裙子。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温之存在买的时候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嗯,对,他是为了安慰江起浮,毕竟如果不是程述,他也不会去医院,不去医院就不会跟人起争执,不跟人起争执就不会......绝对没有私心。
挑选衣服的时候他也在想,这颜色合适吗?尺码对吗?漏的地方会不会太多?款式是不是符合他的审美?
从结果上看,他买得太他妈合适了——这裙子,和江起浮今天穿在身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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