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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沫在夏成蹊的床边守了一宿，趴在床沿的身体有些紧绷，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清晨六点多，窗外依旧是黑茫茫的一片，再过一段时间破晓便会来临，城市便会恢复白天惯常的热闹与活力。苏清沫站起身，估摸着如果要来也该是快来了，她坐在病房的椅子上，肚子早已是饥肠辘辘，这时却顾不得吃饭，她等着验证自己帮夏成蹊的忙是否奏效。
清晨的医院很安静，一切还保持着夜晚的宁静状态。苏清沫坐着的椅子旁坐上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苏清沫眼梢撇着医生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就知道坐在自己旁边的是简依。
“吃点吧，补补精神。”简依递过来一个简单包装的三明治和一瓶纸盒包装的牛奶，见苏清沫没有动作，便自顾放在苏清沫的旁边。
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静谧，苏清沫抬头循着声音看向风尘仆仆的陶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只一瞬她便收起了可能露出马脚的笑容。
“苏清沫，你是怎么回事？夏成蹊好端端地怎么会进医院？”陶言来者不善，劈头盖脸地问道。
苏清沫对兴师问罪的陶言似乎很是满意，非但没有生气，脸上还挂上了笑容，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而后直视陶言说道，“怕是只在我第一通电话过后，陶小姐便去赶凌晨的航班，而后下了飞机看到我给你发的病房地址，便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吧。陶小姐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又或者说夏成蹊在你心里的分量没有让我失望。”苏清沫说完后，眼睛示意指了指依旧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夏成蹊，“这里交给你了。还有，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陶言透过病房的玻璃，看着面无血色的夏成蹊，内心仿佛倒了五味瓶。她心里有多紧张夏成蹊从这五六个小时跨越几千公里的速度便彰显得淋淋尽致。
“她没事，只是有些轻微酒精中毒，醒过来就好了。”
陶言这才注意到苏清沫身边一直站着的医生。医生的面容稍显年轻，是个五官很精致的美女医生。简依瞥向消失在远处的苏清沫，对陶言弯起一抹笑也转身走开了。她现在至少知道，病房里的女孩子和苏清沫没有她认为的那种关系。
陶言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夏成蹊左手还在挂着点滴，裸露在空气中细嫩的左手青筋有些突出。夏成蹊这段时间消瘦了不少，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双颊趋于平坦，秀挺的鼻子更显立体，弯弯的眼睫毛安静地铺在认真修理过的眉毛下。陶言伸出手，轻轻刮蹭着夏成蹊白嫩的脸颊，下巴搁在夏成蹊的枕头旁，在飞机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地，整个人放松起来，眼皮渐渐沉重最后缓缓合上。
陶言被外面时断时续的嘈杂声弄醒，睁开双眼直起身子的时候，发现夏成蹊已经醒了，正挂着淡淡的笑看着自己，脸色稍微恢复了些血色。陶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竟不知何时握在了夏成蹊的手心里，陶言移动着自己的手指，努力通过它们感受夏成蹊手心的温暖，而后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天已大亮的窗外。
“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事了，我先去买点吃的，然后再送你回去。”陶言避开夏成蹊灼灼的目光，逃也似是走出了病房，可苏清沫掷地有声的话语还依旧在耳边盘旋。
陶言搀扶着夏成蹊回到家里时，已近中午。俩人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索着开口的话语，一时间只听见窗外不时传来的鸣笛声。夏成蹊眼梢瞥向放在沙发边缘的陶言的手，慢慢挪了过去将其握住再十指交扣，而后看着两只交握的很亲密的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夏成蹊抬眼看向陶言白净的侧脸，“陶言，我可以当备胎吗？我是说也许我偶尔的时候能去看看你，如果沈小姐不介意的话。”
陶言转过眼看着满脸真诚发问的夏成蹊，眼前的夏成蹊似有些低声下气，不再是一贯风轻云淡的样子。陶言抽回自己的手，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夏成蹊，眺望高楼林立的城市。半晌，陶言转身，逆着光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夏成蹊，如果我要你年假的时间全部待在厦门，你能做到吗？”
“可以。”夏成蹊的回答毫不迟疑。
“那好，等我回去我会和沈君然说清楚，不过这段时间我希望我们不要联系。”
“好。”依旧是简短、坚定的回答。
俩人结束对话后，陶言便回房间补眠去了，她昨晚在飞机上一夜未合眼，身体早已叫嚣着需要休息。夏成蹊坐在客厅里，查了一下历年公司的年假时长，而后拨打了苏清沫的电话。
“喂？”苏清沫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明显还未睡醒。
“苏清沫，我不大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
“你只要记得你的陶言老师回来了就行，挂了。”苏清沫挂断手机后，却再也睡不着了，夏成蹊有她的陶言，而自己这么多年依旧孤身一人，她竟开始有些顾影自怜，顿生人生如浮萍的凄凉之感。
陶言睡了三个多小时后，衣衫齐整地背着包走出了房门，夏成蹊蜷在沙发上，腿上摊开一本杂志。
“你这是要走了吗？”夏成蹊看着穿戴齐整挎着包的陶言。
“嗯，我明天还有课，得早点去机场。你就不用送我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陶言说罢往玄关处走去。夏成蹊从沙发上站起身时有些着急，“陶言。”
陶言身子站定，侧过身，正对着夏成蹊，“怎么了？”
夏成蹊立在沙发旁，眉毛微蹙，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干着急的样子，手心渐渐沁出了汗。等了一会的陶言见夏成蹊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的迹象，便再次侧身离开。夏成蹊失去言语能力，双腿不受控制般大跨步朝陶言走去，从后面将陶言揽进了怀里，熟悉的气息和温暖使夏成蹊整个人充实起来。“我刚看了一下公司的年假，长的话能有二十天，我会尽早过去的。到了厦门后，能简单的发条微信吗？”夏成蹊说完后，双手松开陶言，身子后退几步，似是为自己有些鲁莽的行为感到后悔。
“嗯，我会的。”陶言没有回头，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只是在门关上前，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抬眼看着立在客厅里的夏成蹊，“夏成蹊，我在厦门等你。”
第47章 遗憾
陶言赶回厦门时，匆匆给夏成蹊发了条平安到达的微信。一到家，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她这两天赶来赶去，身子实在是太累了，更何况明天上午还是满课状态。第二天，沈君然一如往日，立在陶言的车旁静等陶言下课。
“君然，你上来一下。”陶言说了一下哪个教室后，便挂断了电话。
咚咚……
沈君然礼貌地敲了敲教室的门，便挂着笑容径直朝陶言走过来。陶言正靠在讲台的一侧，双手撑着讲台的边缘，看着讲台下空空的座椅。
“怎么了？不是下课了吗？”沈君然有些不解的问道，稍显英气的脸上布满宠溺的神情。
陶言转过脸，认认真真地扫视着沈君然的脸，染成黄色的大波卷衬着出众的容貌。“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真的有种人海茫茫中遇见你，稍带浪漫色彩的初遇。我们之后可谓是顺风顺水，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我不知道是否这样无波无澜的感情都会让人觉得缺失了什么，还是只是我在那段感情里没有充分感受到那份情。但是君然，曾经坐在那个座椅上的人，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我的喜怒哀乐似是绑在了她的身上，我对她竟有了一种强烈的霸占欲。”陶言望着空空的教室，似在喃喃自语。
“是那天冒着大雨，站在门口没进来的女生，对吗？”沈君然早已察觉，五年后的陶言对自己已不是当初那般，就好像曾经稚嫩的学妹不再仰慕风采照人的学姐，剩下的只是平淡，惯例的恋人之间的相处。
“是，我很喜欢她。所以我希望结束我们目前的关系。”陶言的语气很平淡，但透出不容置否的坚决。
沈君然没有立刻作答，她望着那个空空的却填满陶言的心的座椅，脑子里努力搜索着那天滂沱大雨，站在门外的不速之客的面容。她依稀记得那天的女生皮肤有些苍白，样子有些疲惫，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让她稍显狼狈，但黑色发丝下的眼睛却让她记忆犹新。那是一双眼缘轮廓似刀刻般清晰的眼睛，瞳孔很黑，散发着深不见底的深沉和云卷云舒的淡漠。
“好，但是我不会放弃，她现在不在你身边不是吗？”沈君然眉毛上扬，语气里带着她一贯的自信。
“随你。我先走了。”陶言拿起自己的包，关掉教室的总电闸，将沈君然甩在了身后。陶言知道，沈君然不是一个会低声下气苦苦哀求的人，她会信心满满，不紧不慢，审时度势看着自己的目的一步一步走向终点。
夏成蹊十年如一日，依旧兢兢业业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偶尔抽空思念一下隔山隔水的恋人，感觉到一种人们竞相追逐的称之为幸福感的东西。只是每当自己春心荡漾，挂上明眼人一看就是处于热恋状态的笑容的时候，总觉得远处站着的苏清沫暗暗剜了自己一眼，像是吃不到葡萄的孩子，看着别的小伙伴大快朵颐。她决定善心大发，用自己的友爱将这个老大难团团包围。
夏成蹊看着正走出办公室的苏清沫，拿起自己的包，大步朝苏清沫追过去，待靠近一把挽上苏清沫的胳膊。“苏姐，你能不能充当一下车夫？”由于身高差，夏成蹊稍仰着脸，一脸真诚的请求道。苏清沫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夏成蹊收起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和冷静后，嵌着包含星辰大海般清澈的目光总让她看起来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因此，鬼使神差般苏清沫没有开口拒绝。
夏成蹊亲昵地挽着苏清沫的胳膊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也准备下班的同事表情出奇的一致，全都瞪大眼，动作呆滞，而后面面相觑似是有了大发现。苏清沫的肢体动作从来都是与人隔缘的。
俩人走出电梯朝大厦正门走去，“苏清沫，我怎么觉得你人这么僵硬啊。你是不习惯被别人挽着吗？”
“你说呢？”苏清沫依旧是不咸不淡，一副你问的问题太过于浅显的样子。
“不习惯的话，以后慢慢习惯，我倒觉得你这身高挽着正合适。”夏成蹊拍拍苏清沫的胳膊，很是满意，心情奇好竟然还自顾哼起了歌。苏清沫侧头看着俩人并肩紧贴的身子，又看看夏成蹊放松闲适的表情，似是有些陌生，但唇角勾起了一弯淡若可无的笑容。
“清沫。”等在大厦门口的简依，看到并肩出现的俩人。
苏清沫循声淡淡地看了简依一眼，脚步没有迟疑依旧大跨步朝前离开。简依在苏清沫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时，伸手扯住了苏清沫的手臂，“清沫，我需要和你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苏清沫用力甩开简依的手，表情里尽是冷漠和不耐烦，迈出步子准备离开。
“有些事我想我需要和你说清楚。”简依依旧没有放弃，对着已走出几步远的苏清沫的背影说道。夏成蹊立在苏清沫的一旁有些尴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想找借口给俩人腾出解释空间，苏清沫却握住夏成蹊的手，与其十指相扣。苏清沫转过身，对着简依，“简小姐，我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八年后才来解释的。毕竟八年的时间，什么都可以变。不是吗？”苏清沫松开夏成蹊的手，揽上夏成蹊的腰，似是极力说明什么般看着简依。简依自然知道夏成蹊只是用来做挡箭牌的，只见夏成蹊一脸窘迫，身子紧绷，堆着满脸的干笑。
“至少我没有变。既然你今天不方便的话，我下次再来吧。”简依深知苏清沫的性格，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逼她太紧，于是先行离开，采取来日方才的对策。毕竟，她回来青海，都是为了她，为了弥补八年前的遗憾。
待简依的背影消失后，苏清沫揽在夏成蹊腰上的手仿佛失去重量般垂落下来，“夏成蹊，你来开车。”
第48章 和解 原谅
夏成蹊一面开着车，一面偶尔向苏清沫投去几瞥目光，车内过分安静，俩人的呼吸声隐约可闻，夏成蹊从未见过苏清沫如此这般。苏清沫全身像被抽光了力气，头无力的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目光投向窗外林立、灯火通明的高楼。窗外万家灯火，生机勃勃的景象与车内呼吸声可闻的压抑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夏成蹊摇下一点车窗，冰冷的寒风从车窗口灌进来，吹散了停滞的空气。
夏成蹊将车停在停车场，留下苏清末，自己在超市采购一番，便又匆匆上车，驱车前往苏清沫家里。她原本打算是做一顿丰盛的大餐，感谢苏清沫的，只不过目前看来今天的日子不是很合适。
苏清沫一到家，拿出红酒便径直走进了卧室。夏成蹊看着重重关上的房门，手里提着的东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般，静止在客厅的空气里。夏成蹊煮了点速冻饺子，自己吃完后，还留着一份在锅里，想着先给苏清沫一点情绪的释放空间后再端进去。
笃笃笃……
好在苏清沫并没有把卧室的门反锁，夏成蹊象征性地敲了一会后，开门而入。房间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苏清沫坐在光滑的地板上，头无力地靠在房间内的落地窗上，目光松散，投向窗外，呼出的气息喷在冰凉的玻璃上，不时形成一圈雾气。
夏成蹊端着一盘干饺踱步到苏清沫旁边，盘腿坐在光滑的地板上，与苏清沫相对而坐。放在一旁的红酒已喝了近三分之二，苏清沫却丝毫没有作罢不喝的意思。夏成蹊夺过苏清沫准备送到唇边的酒杯，“你这是举杯浇愁还是一解千愁？”说完，端起地板上的干饺，夹起一只饺子送到苏清沫的唇边，“虽然你酒精接受度比我强，但也不能就这样空腹喝一整瓶红酒，更何况明天可不是休息日。”苏清沫依旧一动不动，这在夏成蹊的意料之中。夏成蹊依旧举着手臂，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这次我喂你，直到你张嘴。”夏成蹊悬在半空的手臂开始渐渐发酸，之后微微晃动有些坚持不住。觉察到夏成蹊不依不饶的架势，苏清沫终于回过脸，目光落在夏成蹊紧盯自己的脸庞，随后目光下敛，落在悬在自己唇边的饺子，终是张开了双唇，接受了夏成蹊的好意。夏成蹊又接着喂了几个后，苏清沫有些不大自在，自顾接过碗吃了起来，一盘饺子没多久就被消灭了。
“再想吃也没了。我先走了，明天记得准时上班。”夏成蹊轻轻拍了拍苏清沫的肩，把碗和地上的红酒带了出去，替苏清沫关好房间的门。夏成蹊对着合上的房门，发了一会儿愣。苏清沫从事这一行多年，可以说是看尽世态炎凉，丑恶黑暗，如今这般失魂落魄，颓废失神，与今天的那个女人该是有着何种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二天上班时，夏成蹊望着苏清沫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有些若有所思。苏清沫倒是像往常一样，神色自然地上班，全然不见昨晚丢了魂魄般的颓然，只是这湖水般平静的背后蕴藏着如何的波涛汹涌，她无法得知，却不敢贸然上前询问，怕触碰苏清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内心。下午下班的时候，却赫然又看见昨天的女子依旧等候在写字楼大门旁。夏成蹊没有迟疑径直朝简依走了过去，“苏清沫估计今天会加班。也许，我们可以先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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