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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清欢(古代架空)——顾言、

时间:2020-03-26 11:32:39  作者:顾言、
  正殿前忽然平地卷起了一阵风,原本地上的雪粒子扑簌簌地落在殿门前的台阶上,远处的后宫传来一声清亮的钟鸣。
  ——是祈福的时候到了。
  重狱中的江晓寒似有所觉,抬手按了下胸口。
  “公子不舒服?”江影几乎同时开口。
  江晓寒:“……”
  自从颜清头天夜里来过,江影就跟吃错了药一般,眼珠子一错不错地死盯着他,稍稍活动便要招来他聒噪一番。
  江晓寒终于忍无可忍地问道:“我是突然变成了个琉璃瓶子吗?”
  “颜公子叫属下好生照顾您。”江影横躺在重狱棚顶的横栏上,面无表情地道:“属下不敢不从,不从的话,颜公子说不准要将属下拉出去打板子。”
  江晓寒木然道:“……我也能将你拖出去打板子。”
  江影从阴影里落下来,跪在江晓寒面前,毫无诚意地喊冤:“那属下真是窦娥冤。”
  江影一贯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偶尔玩笑几句便看起来格外气人。
  江晓寒笑骂了一句:“真是反了天了。”
  他先前忍着痛将穿骨链往肩侧拨了拨,此时也能短暂地在墙上靠一小会儿。他唇色泛白,身上的冷汗刚消下去没多一会儿,此时略微觉着有些冷,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江影见他当真难受,便不声不响地跪下去,准备脱了自己外衫给他御寒。
  “少忙活。”江晓寒懒散地抬起眼皮:“你准备穿着里衣出去?”
  江影的手一顿:“现在还不到戌时……公子有事吩咐属下?”
  江晓寒不答反问:“你觉着阿清老老实实呆在府中等我出去的可能有几成。”
  江影十分诚恳:“……属下觉得,不足三成。”
  “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江晓寒苦笑道:“若他将我的话都听了进去,才勉强能有三成。”
  江影揣摩着他的心思,试探道:“……公子是想叫属下去帮扶颜公子?”
  江晓寒摇了摇头:“不必……阿清在京中无甚人脉,最多也不过是在宁怀瑾和邢朔那碰碰运气。京中情形错综复杂,等他摸出个头绪,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他想得倒是周全,想着指条远路叫颜清去走——可惜算无遗策的江大人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颜清有种找到宁宗源头上去。
  江晓寒说着从怀中的内袋里掏出个什么丢到江影手中:“先前留在安庆府的人马算算应该已经到了,你先去趟城外,叫卫深连夜将神卫营的人打碎了带进城中待命……记得,那些有头有脸的统领副官,皆要好好打点一下。”
  江影抬手接住那物件,看也没看便道:“是。”
  “另外,再去一趟恭亲王府,将这东西交给谢珏。”江晓寒冲江影抬了抬下巴:“叫他收好,等时机到了,这是能让他谢家翻身的东西……这些时日过去,他必定已经知道轻重了。”
  江影上手一摸,发现是禁军的兵符。
  兵符事关重大,若被有心之人发现江晓寒私传兵符给谢珏,杀他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一点都不会冤枉。
  江影对谢珏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会因为谢家之变而责怪江晓寒的少年身上,见状不由得问道:“……大人,若是他还不知道轻重呢。”
  江晓寒向后靠在墙壁上,闻言轻轻一笑:“那谢家就是活该要倒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芡实q、是浮絮呀、子戚、aya1989投喂的鱼粮~感谢尘夜投喂的猫薄荷~非常感谢~
 
第110章 
  江影走后不久,颜清便来了。
  江晓寒茫然地算了算时辰,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明明外头的天才刚刚黑透。
  他先前来过的那一次活像是来认门,这次才是正戏。颜清臂弯里搭着一件略厚的披风,手中甚至还提了个食盒。看他这架势,江晓寒蹲的仿佛不是大狱,是外头什么疗养用的温泉庄子。
  颜清神色如常,轻车熟路地走进来反手关上牢门,将食盒放在矮榻旁边。他掀开盒盖,里头是四碟一盅,还放了个不大不小的银壶,江晓寒伸手一摸——热的。
  江晓寒看蒙了:“……阿清,你知道这像什么吗?”
  颜清低头拾掇着那些碗碟,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回了一句:“什么?”
  “像送行饭。”江晓寒哭笑不得地说:“凡是住在这的人,得第二天去午门的才有这个待遇。”
  “别胡说。”颜清抬头瞪了他一眼。
  江晓寒说完便后悔了,忙讨好似的拉了拉他的手,笑着看他。
  颜清先前那身唬人的广袖长袍已经换掉了,此时穿了件黑色的夜行衣,不讲究地席地而坐,将食盒里那碗炖盅先取了出来。
  江晓寒正欲伸手去接,就见颜清的手顿在半空。
  “我觉得我像个探监的。”颜清突然说。
  江晓寒被他逗笑了:“你本来就是。”
  颜清细想,觉得这话说的也没错。
  炖盅先前用热水温着,食盒的夹层里还放了热碳,一路过来一点都没凉,摸着还有些微微烫手。颜清怕江晓寒伤得不方便,本想喂他,可惜江大人没这个福气,觉得百般别扭,最后还是自己将炖盅接了过去。
  江晓寒低头尝了一口,发现那粥是用火腿和鸡丝煨的,油沫撇得干干净净,炖得软糯鲜香,是江府厨娘的手艺。
  他这些时日皆在牢内,吃穿不足,脾胃也弱,现下什么也吃不下去,又不愿意驳了颜清的好意,挨个盘子意思意思捡了两口,便搁下筷子,专心致志地对付那半盅粥。
  颜清将带来的那件披风抖开,替他盖在了身上。
  江晓寒见他眼瞅着要将着牢房弄成别院,无奈道:“阿清,若明日范荣来,见着这些东西可怎么办?”
  “他不会来了。”颜清随口说:“你放心吧。”
  江晓寒手一顿,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相比于江晓寒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的能耐,颜清无疑属于不擅长撒谎的人,他每次被迫扯谎时大多都会眼神乱飘,支支吾吾地试图没话找话,用以来掩盖他的心虚。江晓寒与他在一起时日这么久,几乎是一抓一个准。
  江晓寒面上笑意略淡,他搁下手中的半碗粥,看向颜清:“阿清,你今日去哪了。”
  颜清哪是江晓寒的对手,一时半刻招架不住,干脆就将自己去面圣的事儿招了。
  江大人倒抽一口凉气,好悬没把自己吓着。
  还不等他琢磨出个委婉的说法,颜清便先一步抢在他开口前问道:“若是我没来,你之后预备如何脱身。”
  颜公子久战不胜,终于福至心灵地琢磨出了一套御敌之术——叫以牙还牙。
  江大人唔了一声,方才想好的规劝顿时卡在嗓子眼。
  颜清终于自觉占了一次上风,挑了挑眉:“嗯?”
  “……若是你不来,我会择机将那本兵籍录送到宁煜手中。”江晓寒破罐子破摔地交代道:“宁煜看在兵籍录的份儿上,会拉我一把。之后为了打消他的疑心,我会把自己扔上他的贼船,与他一同逼宫,然后‘死在’那场逼宫之战中……我已经安排了妥当的人接应,之后会连夜出城,去昆仑。”
  人活着是要有身份的,这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名字。隐姓埋名说得简单,但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命的消亡,他人还活着,但姓名、生平、宗祠祖籍和亲朋好友,都要随着这个身份而一同割舍。
  这也是颜清一定要去见宁宗源的原因,诚然他愿意成为江晓寒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却不愿意对方为了他变成一叶浮萍,终日脚不沾地地像个幽灵一般活在不安里。
  他俩对视一眼,决定两过相抵,谁也别提这一茬了。不然若真算起来,怕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大人都得颜面扫地的被拎进书房去抄经。
  秋后算账是抵过了,但颜清还是忍不住道:“……昆仑等闲人不可入,你去了又能如何,若找不见我呢。”
  江晓寒靠回墙上,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那我就在你山脚底下搭个茅草屋,带着阿凌等着你下山。”
  还不等颜清觉着心酸,江大人又悠悠地道:“然后教阿凌天天在门口坐着,只等你下一山便去抱你的腰,大喊爹爹始乱终弃。”
  颜清:“……”
  胡说八道!
  江大人惯会插科打诨,这么一打岔,方才的正事儿差点被忘到脑后。江晓寒将喝不完的半碗粥捡了起来,权当暖手的炉子用。
  “方才我忘了说,我此次来京,我师父给了我一枚信物用来应急。”颜清说:“不然我也不会如此草率地去见宁宗源。”
  “信物?”江晓寒来了精神:“你师父如何与陛下扯上关系的。”
  江晓寒自觉问的非常正常,可谁知颜清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微妙,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江晓寒一眼,似乎非常为难。
  江晓寒一头雾水。
  颜清咬了咬牙,探身附耳上去,将陆枫的交代和昨天宁宗源的反应尽数说给江晓寒听。
  江大人乍一听得这皇室密辛,活像是被雷劈了,你啊我的蒙了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与你师父……?”
  颜清点了点头。
  江晓寒瞅着他的表情,竟然咂摸出了点沉痛。
  “怪不得呢。”江晓寒说:“曾经我与江影闲话,说起设立影卫的首领,听说对方神秘莫测,本事滔天。影卫中人无人可见其颜,只能称一句‘先生’,二十几年前神秘失踪,不知去了哪。”
  颜清也赞同道:“从我记事起,我师父便已经有不入长安城的规矩……算算年头,便八成是了。”
  “……或许陛下说得也对。”江晓寒毕竟比颜清见多识广,很快冷静下来:“我不知他们两个这么多年是否还有联系,但在平江时你曾说过,每年你师父生辰时,他皆不在昆仑。那说不准真如陛下所说,或许就在长安附近。”
  “我也这么想。”颜清微微拧眉:“可我与他在外从没有传过信,哪怕知道他在,我也寻不着他。”
  “那就等吧。”江晓寒说。
  颜清没太听明白:“等什么……?”
  “凭你师父对陛下的了解,或许从知道你要去见陛下时,便已经料到有这一遭了。”江晓寒老神在在:“若他想见陛下,之后自会来找你,若他不想见,你寻他也无用……他既然能算到你我之事,便是对京中有数,你稍安勿躁,等着就是。”
  颜清顺着他的话一想,觉得言之有理,一直提着的心便也放下大半。
  说来奇怪,明明铐着铁链在这坐牢的是江晓寒自己,他却硬生生给自己坳出一个“旁观者清”来。
  那半碗粥凉的甚快,江大人遗憾地将炖盅放回食盒,扯着披风往身上拉了拉。
  颜清从方才起便一直在沉默,江晓寒并不开口催促他,他靠在墙上,贪恋且温柔地看着颜清的脸,像是觉得先前亏了本,现下要补回来一样。
  普通地说些闲话也好,耳鬓厮磨也好,还是压根什么都不说,只这样静静地坐着,江晓寒都觉着没什么不好,只要对面坐着的是这个人就够了。
  “我想了想,却不确定我师父究竟会不会见他。”颜清咬着唇角,一副为难神色:“……我也做不到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江晓寒笑道:“你方才愁眉苦脸的,就为了这个?”
  “嗯……”颜清点点头:“但宁宗源说得很明白,只有跟我师父见面,他才会放你出去。”
  “这有什么,论辈分你师父也是我长辈,小辈儿受苦是应该的。何况这种私事,于情于理也该让他老人家自己选。”江晓寒冲颜清伸出手:“……苦着张脸做什么,过来。”
  他伤在肩膀,手上没力气,抬到一半便被颜清握住了。颜清往他身边挪了挪,还未等说话,江大人先身残志坚地硬是凑上来偷了个香。
  “嗯,送上门来的。”江大人舔了舔唇,一脸餍足:“舒坦。”
  颜清:“……”
  ——疼死他算了!
  江晓寒见颜清不想理他,颇为无赖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在牢中无趣的很,白天黑夜也不晓得,外头是什么日子了。”
  颜清自然晓得他在胡扯,江影夜夜出去不说,江大人背后那堵墙上还刻着新鲜的划痕呢。
  不过颜清也明白江晓寒不过是在找个台阶给他搭话,便道:“明日便冬月初一了,离六殿下的生辰宴还有半个月。”
  “唔……”江晓寒若有所思地道:“若不出意外,明日陛下便会着你上殿,你可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颜清一愣:“上殿?”
  “明日是初一,是大朝会的日子。”江晓寒对此类门道门清儿,耐心地与他一点点讲:“这是将你拉到人前的最好机会,我若是陛下,便必定不会放过。”
  朝堂之事自然是江晓寒更加得心应手,颜清闻言干脆将方才那点浑话抛诸脑后,仔细听着他讲正事。
  “宁煜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见了你他想必会有所慌乱,下朝后定会试探你。你不必理他,只做出一副清高样子便好,他摸不准你的来路,不敢随意对你如何。”江晓寒顿了顿:“其他都是小事,人情往来间你不必在意,满朝文武,谁的面子也不必给。但只有一件事,阿清你要千万记得……”
  颜清见他面色严肃,不由得问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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