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阿点头,只好快速离开了这里。
谢南烟等木阿走远后,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云舟,忽然笑道:“走吧,回家。”
“啊?”云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谢南烟给推倒在了零散的草垛之上。
云舟不敢眨眼,她望着谢南烟,“你……你想做什么?”
月光融融,谢南烟俯身压了下来,她嘴角忍笑,并没有答她。
可云舟的心却悬了起来——这女魔头到底想做什么?
谢南烟眸光灼灼,盯得云舟的心开始不安分地狂乱跳动。
“我记得……”
“南烟姐姐,大恩不言谢,你可以不记得的。”
云舟越发地紧张,生怕谢南烟所谓的报恩便是……便是在她唇上亲一口!
这女子与女子,岂能如此亲昵?
可转念又想,方才她可是护了谢南烟周全的,能不能用这个恩情让谢南烟今晚放她一马?
“你……你若是真想报答我,今夜就放……放我一回?”
谢南烟微微挑眉,嘴角的笑意浓得已经化不开了,“我若是说不呢?”
云舟更慌了,“就……就一回……可好?”
“一回什么?”谢南烟靠得更近了些。
她的声音本就让人莫名心酥,如今近在咫尺之间,云舟瞬间觉得双颊滚烫,一时舌头竟似打结了一样,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不说?”谢南烟一手勾住了她的下巴。
“放……放我……”
“呼……”
云舟万万没想到,谢南烟只是轻轻地吹了吹她额角的伤处,便直起了身子,捋了捋微皱的衣裳,莞尔道:“我只想说,我记得小时候我摔伤了哪儿,娘便给我吹吹。”
原来是她想歪了。
云舟有些不好意思,她强笑着坐了起来,“谢谢南烟姐姐。”
“我这辈子,只亲我喜欢的人。”谢南烟欲言又止,她跳坐上了牛车,一手扯起缰绳,一手拿起长鞭,得意地一扬长鞭,爽朗地喝了一声,“驾!”
牛车再次开始前进,谢南烟哑然失笑,望着前路,只觉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畅快的时光了。
原来她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舟更觉羞赧,她低声道:“对不起,南烟姐姐是我想歪了。”
“嗯?”谢南烟并没有回头,她只是轻声应了一句。
云舟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便闭了嘴。
谢南烟笑道:“有件事我忘记知会你了。”
云舟歪头,“何事?”
“这几日你有一个新的身份。”谢南烟将牛儿渐渐放慢,她微微侧脸,嘴角的笑意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阿舟。”
云舟的心猛地一跳,她呆呆地望着谢南烟,恰好对上了谢南烟的双眸。
“我叫烟烟,是阿舟的娘子。”
“什么?”
云舟简直不敢相信听见的,她瞪大了双眼,“南烟姐姐,别闹了好么?”
“你若想每天招呼一次杀手,我倒是不介意每天砍一个杀手。”谢南烟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不少,“反正我活不了,你也活不了,黄泉路上也不孤独。”
云舟知道谢南烟所言不虚,可明明——
“我可以继续喊你南烟姐姐的,你喊我舟儿妹妹……”
“可我不喜欢喊你妹妹!”谢南烟不悦地扭过了头去,低声骂了一句,“你个呆子!”
云舟凑近了谢南烟,“那……那你可以叫我舟儿的……对不对?不喊妹妹也行……我……”
谢南烟突然揪住了云舟的衣襟,飞快地在云舟脸颊上亲了一口,便将云舟推回了草垛上。
云舟的脑海一片空白,方才那女魔头是真的亲了她!
她真的不该那么放肆,真的不该就这样凑到谢南烟面前去。
若是寻常男子轻薄她,她还可以大骂一声“登徒浪子!”可偏偏这个人是谢南烟——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的女魔头。
“你始终要女扮男装考科举入仕途的。”谢南烟幽声道,“以后官场应酬,少不得会有娇滴滴的歌姬舞姬投怀送抱。日后真遇上这些事了,你如何能保证不被旁人识破?”
谢南烟说得掷地有声,句句都很有道理。
云舟恍过了神来,她小声道:“我……我不去……可以么?”
谢南烟挑了挑眉,“嗯?”
云舟摸了摸方才被谢南烟亲的脸颊,“被你一个人亲就够了……”话说完,云舟发现好像这句话有歧义,她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就当你有那个意思了。”谢南烟窃笑着转过了脸去,忍笑道,“还想我再亲你?白日梦醒了再说。”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云舟知道自己是真的说错话了,“我是真的不想被其他姑娘……”话说了一半,云舟只觉是越描越黑了,赶紧忍住了话,懊恼地仔细想着,究竟该怎么把话说对?
谢南烟笑而不语,她得意地一晃长鞭,心底暗暗道:“那些姑娘想近你的身,也得看看我到底许不许?”
第21章 清宁村
沿着竹道望向尽头,雨后晨曦从叶隙间流入,斑驳落地,衬得两旁的青竹叶翠绿欲滴。
因尚未入秋,竹道之外的稻禾一片苍绿,偶有蛙声起伏,伴着桑树上的蝉鸣声,添了几许夏日的热闹。
这儿绝不是云舟熟悉的渔村。
昨夜到这儿的时候,谢南烟告诉她,这儿是“清宁村”,一个朝廷基本管顾不过来的山洼里面的小村庄。
云舟杵着脑袋坐在门槛上,数着檐上滴落的雨水,自言自语道:“怎么办?”
所谓回家,回的还是那女魔头的家。
烧了一座千里山庄,这儿小山洼里竟还藏了一个小竹屋。
看着虽小,里面各种器具一应俱全,显然是这女魔头经常来的地方。
甚至——
“哞——”昨夜的老牛美滋滋地在牛棚里面吃了半夜草,这会儿精神地叫了一声。
在牛棚边上,一个黑衣老婆婆正在那儿静静地扫着落叶。
昨夜,云舟本以为谢南烟入眠后,她便可以悄悄地溜出小竹屋,逃出谢南烟的掌控。哪知道,才打开竹门,身后便响起了这个黑衣老婆婆的声音。
“公子要去哪儿?”
“啊?你是……”
云舟惊瞪双眼,这个老婆婆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分明从方才进屋开始,她就没有瞧见这个老婆婆啊。
“你可以喊我杨嬷嬷。”老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将竹门自然地关了起来,拍了拍云舟的肩头,正色道,“公子大晚上的出去可不好。”
云舟赔笑道:“为何?”
杨嬷嬷答道:“清宁村别的不多,女人最多,尤其是丈夫出去赚钱的那种。公子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错了屋,被人逮到当做了情夫,可是要浸猪笼的。”
“……”云舟倒抽了一口气,“我……我其实不是公子……我……”
“阿舟。”
偏偏在这个时候谢南烟醒了,温柔地唤了一声。
杨嬷嬷突然眼露凶光,狠狠地瞪了一眼云舟,“公子,姑娘是个好姑娘,你若敢辜负她,老娘我第一个不饶你!”
云舟无奈地摇了摇头,若不是被那两个先生倒腾过嗓子,她又怎会被这嬷嬷真当做了公子?
“还不回去陪姑娘?”杨嬷嬷再给了她一记眼刀。
云舟只能乖乖地走回房间,没想到谢南烟竟靠在床头,剥了一颗花生,笑嘻嘻地一边嚼一边看着她。
“杨嬷嬷这些年一直帮我看管这里,我提醒你一句,她的功夫可不比我差多少。”
若是功夫差,云舟怎会觉察不到她的存在?
云舟坐在了床边,皱眉问道:“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必须在这儿住了?”
“错。”谢南烟含笑摇头,又剥了一颗花生,“是我们必须住在这儿,直到……”想到秋闱,谢南烟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不少,她自嘲地摇了摇头。
“直到?唔!”
谢南烟实在是不想提那些事,至少这几个月,她不想做镇南将军该做的事。她猝然塞了一颗花生给云舟,笑道:“尝尝,清宁村的花生可是一绝。”
云舟嚼了几下,果然如谢南烟所言,这花生是比外面吃过的好吃。
谢南烟悄悄地打量着云舟的眉眼,许是因为花生好吃,所以云舟原本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本来她就生得清秀,如今因为多了一丝特别的情愫,谢南烟只觉越看她越是顺眼,甚至还有想与她再亲近一些的念想。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谢南烟顺势倒在了云舟的膝上,合眼笑然唤了一声,“阿舟。”
“啊?”云舟低头看她。
谢南烟却不准备继续说什么,她是难得可以这样全身放松地睡一觉,只要她枕在云舟膝上,只要一睁眼便可以看见她。
原来,安心入眠也不是一个奢望的念想。
想到愉悦处,谢南烟索性拉了云舟的手环住自己,静静入眠。
“南……”小舟子本想唤醒她,可终是止住了口。
唤醒了她,惹恼了她,只怕今夜就难过了。
女魔头静静睡觉,她也算是偷得片刻的清闲。
竹屋中的烛火并没有吹灭,此时昏黄的烛火光晕落在谢南烟脸上,似是在她的双颊上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云舟这是第一次这样近地瞧她。
这样好看的一个人,若是能温柔些,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
不知怎的,云舟不禁伸出了手指,虚然沿着谢南烟的轮廓画了起来——
这些年,舅舅教她最多的便是画美人。
她依着舅舅的指点画了无数的美人,却从未想过静静安睡的美人另有一番妙意。
云舟画到入迷处,忍不住嘴角一勾,会心笑了起来。
殊不知谢南烟是个睡眠极浅的人,她听见了云舟的轻笑声,却不急着睁眼一看究竟。她悄悄地眯眼看了看,瞧见云舟一脸陶醉地看着自己,不禁心跳蓦地快了起来。
这丫头也没有平日那么傻。
谢南烟这一紧张,浑然不觉双颊渐渐红了起来。
云舟却将谢南烟的羞色看得清清楚楚,她怔怔地看着她,只觉谢南烟比方才更加妩媚。
脑海里,忽地蹦出了谢南烟今日说过的一句话——
“我这辈子,只亲我喜欢的人。”
今夜谢南烟飞快亲云舟的那一下再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云舟瞬间双颊灼灼地烧了起来,她哪里还敢继续凝视谢南烟?
不知是因为裹胸布太紧,还是因为心湖起了涟漪,云舟觉得呼吸有些莫名地急促,她下意识地想逃开这种从未有过的滋味。
“南烟姐姐。”云舟轻柔地摇了摇谢南烟的身子,“夜凉,还是去床上好好歇息吧。”
“你唤我什么?”谢南烟半眯着眼睛,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云舟知道自己唤错了,她张口结舌半晌,终是蹦出了那两个字,“烟烟……”
谢南烟瞧她涨红了脸,忍笑道:“嗯?”
天上开始渐渐飘起了细雨,恰好窗户并没有关好,云舟瞥见之后,连忙指了指窗户,“我去关窗户,下雨了。”
“嗯。”谢南烟慵懒地坐了起来。
云舟赶紧跳了起来,快步走到了窗户边,将窗户一一关好,回头瞧见谢南烟竟拉开了她的衣带。
“完了!”云舟的心跳更加厉害了,她连忙背过了身去,急声道,“我……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去外面榻上休息。”说完,她便快步跑到了榻边,倒了上去,拉了小毯子盖到了身上,紧紧地闭上了双眸,久久不敢打睁开。
“明日洗个澡,换身衣裳,把你的裹胸布拿了吧。”谢南烟窃笑摇头,有些事急不得,“别被勒成了霜打的茄子,就不好看了。”
“好!”云舟答得干脆。
谢南烟褪了衣裳,拉了被子躺了下去,还有些小日子可以过,这才是开始,今夜就先到此为止。
她嘴角漾着笑意,合眼渐渐入了眠。
云舟这一夜却仿佛入了魇,谢南烟的笑容总是在她心湖浮现,或妩媚,或灿烂,或温柔,云舟觉得她好像病了。
怎会把那个女魔头记得如此清楚?
等到天亮以后,云舟坐了起来,本来打定了主意今日绝对不多看谢南烟一眼,可还是忍不住先往谢南烟那边瞄了一眼。
谢南烟竟然早就起来了,甚至早就不在这儿小屋之中了。
云舟低头一瞧,才发现身上还多盖了一床被子。
女魔头怎的突然待她那么好了?仅仅只是为了做个样子,让村民都以为她与她是夫妻么?
云舟不敢多想,赶紧从坐榻上下来,走到了门边,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夜雨停了,天也放晴了。
可是心湖中的有些涟漪,却是再也静不下来了。
似曾相识的香味儿从小竹屋外飘了进来,云舟的鼻翼动了动,激动地站了起来,“是烤鸡!”
正在扫地的杨嬷嬷似是听见了谢南烟的脚步,她将扫帚放在了牛棚边上,将竹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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